这个消息太震撼了,大家既兴奋又害怕,实在不敢信有这般不可思议的事发生。
亲王被休了?
任谁想想,都觉着是天方夜谭吧?
但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分朝代。
有好事者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大着胆子向当事人求证。
和赵文连交好的,去了纨亲王府,吃了个闭门羹。
纨亲王闭门谢客。
那人也不气恼,了然一笑,晃悠悠走了。
能这般生气,想来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也有和柳家交好的,朝柳不吝打听。
柳不吝肯定不会替赵文连遮掩,皇上也没禁止他不许同别人说,于是大大咧咧回应:“是啊,皇上亲自说的,见我姐和我家受了委屈,便答应了。”
“哇哦!”
众人惊呼,八卦之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又对柳家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多了一重评估。
柳家不得了啊。
打了亲王的脸,竟得皇上亲自撑腰,看来以后对柳家得小心着些,不能太随便了。
谁让人家得皇上青眼呢!
他们自动忽略了许悠然,把这事归功在柳家,以及其儿郎身上。
旁人作何想,柳家不关心。
只知道,没过一日,赵文连被休,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趣闻。
“你们听说了吗?”
“是说纨亲王被休一事吧?”
“可不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事吗?真是想不到啊。”
“谁能想到啊,一个堂堂亲王,居然被休了。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可以想,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止是不光彩,我猜得是心狠手辣又恶毒阴险吧,不然皇上不维护他的面子?”
“说得也是啊,毕竟是亲王嘛,多多少少得给点面子。”
“真丢人啊,要我是纨亲王,我就躲在家里吃斋念佛,盼着这满城老百姓赶紧把我给忘了。”
“唉,照你这意思,他还敢出门呢?真不嫌丢脸?”
“我是听说,有人看见他在街上逛了。丢脸啥,人家再被休,也是个亲王,脸皮厚着哪,咱们比不上啊!”
“可不是脸皮厚嘛?听说,他现在整张脸堪比一个大猪头啊。”
“这又怎么讲?好好的,怎会成了猪头?难道是遭报应,老天罚的?”
“老天罚没罚不知道,柳大将军的三儿子可是说,当日在宫里皇上命人掌嘴,当场就打出了一个猪头脸。”
“哇,真的假的?皇上真是大义灭亲啊!”
“可别这么说,皇上是皇上,纨亲王是纨亲王,纨亲王又不是皇上的兄弟,大义灭什么亲,要是让人给听见了,说不定得杀头呢!”
“对对对,我失言了失言了,大家都忘掉啊。还是说纨亲王吧,他到底是怎么被休的啊?想想就好笑。”
……
不远处的马车里,猪头·赵文连坐在车里,听着外面不间断的议论声,眼神阴鸷,肿成包子的大脸更显狰狞,全无儒雅英俊之气。
“柳苒苒!柳不吝!”
他的声音充满怨毒,狠狠一拳砸在车板上,疼得他直吸冷气。
坐在边上的李梦莹,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嫌弃,他现在这幅模样,当真是丑陋极了。
心里这样想,她面上却是柔弱地拉着他的手,小心地用手指拂过上面,替他揉痛处。
“连哥,你不要听他们说好不好?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连哥。”
她柔声安慰着。
“真的?”
赵文连眼中猝然绽放一缕光芒。
“你不会觉得我被休了,丢人、可怜又没用吗?”
脸还被打得没法看。
“不会,一点都不会。”才怪。
李梦莹倾身靠在他怀里,忙用一只素手去掩他的嘴。
“嘶。”触到他脸上的痛处,赵文连忍不住抽气。
李梦莹心中嫌弃更甚,嘴上却说:“连哥,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让人家心里好痛。”
她倚在赵文连身上,似乎全心信赖着他。
这种信赖,瞬间让赵文连好受了许多,受挫的自尊心也有了安慰。
“莹儿,还是你对我好。”
他抱着李梦莹,想到他今日的惨状,全是拜柳苒苒所赐,恨得牙痒痒。
“莹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娶你进门的,等我好不好?”
“连哥……人家委屈。”
李梦莹也知道圣旨的内容,顾寒山懒得派人,就叫柳不吝走了一趟宣口谕。当时,她听到这个,整个人都傻了。
若是如此,她一直以来的谋算,算什么?
这样嫁给他,日后怕是连个妾室,都能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吧?
她可不认为,赵文连不会纳妾。
盼望着享受无上荣华富贵的人,当然不愿意。
此时,赵文连提及娶她,她自然要试探一番。
果然,赵文连一听她委屈,心疼得要碎了,轻声安慰她:“都怨柳苒苒太恶毒,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会想办法的。”
“好。”
李梦莹嘴上答应,身子诚实地逃离赵文连的怀抱。
感觉怀中一空,赵文连低头看心爱人,瞥见她似乎心有不满,积蓄已久的戾气突然横生,粗声粗气问:“莹儿,你老实告诉我,如果圣旨真的更改不了,你还愿意跟我吗?”
“人家……人家……”李梦莹死咬着嘴唇,旋即低下头,遮住眸内的嫌色,“人家自是愿的,只是爹爹和嫡母肯定不会情愿。婚姻大事,怕容不得我做主……”
李梦莹越说,声音越低,整个脑袋低下去,似不敢面对赵文连的目光。自然,她也错过了赵文连眼中的怨毒和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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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虽然没有你死我活,但是许悠然知道,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在古代,人言可畏。
一人一句话,唾沫星子淹得你就无法抬起头,重新做人。
她不用想赵文连的生活,活着绝对比死了更难受。
如果没意外,他将是本朝第一个被休弃的亲王,哪怕日后有无数八卦新鲜事转移众人的视线,大家仍是不会遗忘:哦,他就是那个被休的亲王啊!
日日夜夜,直到进入坟墓,也可能史书留名。
都会记下这件事。
生生世世,永相随。
至于李梦莹,她既然一开始选择,让李成意带回去,后面便不会对她发难。因为,无需她亲自动手,接下来,才是他们上演的一出好戏。
渣男对阵白莲花。
只不过嘛,这对许悠然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她还没忘记,自己因何会来到这里。
在养伤的时间,她试探着联系了下快穿局,仍是毫无反应。因此,她也算彻底认命,知道自己除了留在这里,哪也去不了了。
好在,那两个人得到惩罚,日后也不会好过,也算是对原主聊以安慰。
至于之后,便是替原主过好余生。
因为,她也相信,原主定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和所有精力,全部耗在无关痛痒的人身上。
那样,太不值得了。
那么,美好生活开始的第一步,就是开个烧烤派对庆祝一下。
庆祝新生。
庆祝坏人受到惩罚。
她大病初愈,不易旅途奔波,烧烤的地点自然就定在了将军府。
好在,地方也够大。
参加庆祝派对的,不光有许悠然的一家人,还有京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小姐们。她们接到许悠然的名帖,纷纷惊呆了,反反复复确认了三四遍,方才真的确定,这的确是许悠然所送。
那个休夫的大将军之女,柳苒苒。
即使,她休夫一事算是顺畅,也出了一口恶气。这不过是在她和柳家人,以及被休者看来。而在广大的旁观者眼中,许悠然仍然是悲惨的。
“唉,看看,她好蛮横啊,一言不合敢休夫,以后谁还敢娶啊。”
“是啊,女人自当端庄大方贤惠,像她这种善妒的,要不得啊。”
“就是啊。她以后注定孤苦一生,也是怪惨的。”
“惨就不说了,关键嫁人一个月就做出休夫壮举,怕是之后的人都怕了吧。”
“唉,也说不好啊。她毕竟是大将军的女儿,总会有人娶的。”
“再有人娶又如何?不还是残花败柳一个?”
……
外头的人明着议论赵文连,暗着观察许悠然,到底想看看她如何过完这悠然又悲惨的一生。
想想怪可怜的。
许悠然大致猜到会有各种人言,这也是她给那些不熟的人送名帖的理由。
总要让她们看看,我这逍遥又自在的一生,她们才能开开眼界。不然,总是会觉得,人的一生除了嫁人、相夫教子之外,好像就过完了。
那才是真的可怜又可悲。
她只要一想到,一生窝在后宅,做一个端庄贤淑的嫡母,伺候夫君、婆婆,智斗小妾庶子庶女,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烧烤不好吃?还是美酒不甘甜?亦或是,睡觉不得劲?
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想想就可怕。
更何况,她曾在执行任务期间,扮演过无数次这样的角色,却又无法挣扎而出,只能遵从剧本设计,完成限定人生。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真的能掌控一生,决定所思所想所行,光是想想,由内而外散发的自由气息,就氤氲着让人迷醉的香气。
现在,许悠然承认,这种香气,不是满院盛开的花香,而是不远处烤架上飘来的阵阵肉香。
那些被她请来的贵人小姐们,一个个正局促地站着院门口,望着前方袅袅升起的青烟,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肉香,一边皱着眉,嫌弃这里没有一点风雅之气,一边不争气地吞咽着口水。
可是,真的好香啊!
真是,要命地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