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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鲜花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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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就是这位老大夫?”

趁着老人家去柜台后面拿药膏,祝红尘偷偷问陆小凤。

“怎么可能?”陆小凤嗓音都提了起来,拍着胸膛跟她打包票,“是一个你现在见了绝对恨为什么没有早遇见他十年的人。”

祝红尘杠他:“真的吗?我不信。”

陆小凤果然被她杠得一噎,“不信?不信我们打赌。”

祝红尘抬起无辜的桃花眼:“可是你只有五文钱。”

陆小凤被她杠得肝疼,“你还没收了神通吗?”

祝红尘也意识到自己还在怼人模式中,弯着眼眸笑了,神态酷似闯了祸的小猫咪,一面流露出讨好,一面又理直气壮。

“我调整一下。”

在她调整的时候,陆小凤打量她一圈,让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去泥地里挖蚯蚓也不是他的风格,那还是赌钱吧。

“我们就赌一百两。”

祝红尘想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钱也不多了,赚陆小凤一百两的话,她可以不用努力了。

“行,你哪来的一百两?”

“那点钱我进赌场转一圈就有了。”

“那个人在哪?远吗?”

“不远,快马半个时辰。”

“……我不想去了。”

“你耍赖吗?”

“好远啊,我好累了。”

“不远不远,一会就到了。”

进了梁溪城门,祝红尘瘫在马上,觉得自己现在闭上眼睛,能睡个三天三夜。

她跟它商量:“虞姬,我能躺你身上吗?”

白·虞姬·马翻了个白眼:让你骑还不够,还想躺着?

而陆小凤自从知道她给马取名叫虞姬,给鹰取系列名叫文姬就笑出了猪叫。

祝红尘:下次养一只猫就叫班姬,也很有文化。

梁溪热闹繁华,人来人往,跑马显然不合适,陆小凤骑在马上慢慢走,一抬头看到了百花楼的牌子。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他的唇边勾起神秘兮兮的笑容,似是在卖关子。

“……我要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可以在他小楼里睡觉。”

“我们才初次见面,算上你陆小凤的面子让我在人家家里睡觉,也太失礼了。”

陆小凤像模像样的说:“这你可就说错了,便是没有我陆小凤,你直接上门,对他说你要在他小楼里睡觉,他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祝红尘:“……”

你看我理你吗?

陆小凤专治不服的小暴脾气起来了,到了百花楼门口,他自行把马拴好,把快要站着睡着的祝红尘拉进百花楼。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与此同时温润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陆小凤竟然会走正门。”

陆小凤笑道:“我倒是也想翻窗户,只怕我这重规矩的朋友不让。”

说话间,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白衣公子,温文尔雅,气度高华。

祝红尘一看便觉得眼前一亮,然后开始责怪陆小凤。

她和水母阴姬打了一天的架,只怕身上又是汗味又是血气,站在如此干净整洁的人面前,不成样子。

“你不该把我的手包成这样的,哪能见人啊?”祝红尘低头看着手一脸纠结。

陆小凤怕老大夫包不好。亲自上阵给她包扎,她双手受伤,他非要把她两只手都吊起来,说她胳膊充血,这段时间最好也别用了。

搞得祝红尘像是在揣手手。

白衣公子道:“姑娘不必担心,我是个瞎子,看不到的。”

这一句话赶走了祝红尘一半瞌睡虫,仔细一看,这丰神俊朗的公子虽然眼眸清澈,却没有焦距,真像他所说的是个盲人。五官面目,依稀有几分面善。

“你是花满楼?”

陆小凤奇道:“你认识花满楼?”

祝红尘摇头:“我认识他六哥花满庭,花满秋林溪径有,菊开九月盖庭楼,花家七少一定是花满楼了。”

花满楼笑意渐深:“那姑娘一定是祝红尘了。”

祝红尘警觉:“令兄说我什么了?”

花满楼:“兄长说祝姑娘上门一定要奉若上宾,来吧,请进来坐。”

花满楼把他们带上二楼,祝红尘瞧着,没有走错一步路,或是撞到什么东西,真的和他哥说的一样,眼盲,自理能力却很好。

一楼摆放了很多花,二楼有更多花,闻着花香,祝红尘又困了,但她也不能真的一进人家家里倒头就睡啊,待会喝点茶醒醒神吧。

花满楼让陆小凤一个人坐,他带她去客房休息。

祝红尘:“嗯?”

陆小凤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花满楼在前面带路,说道:“我一个居住在小楼里,听说过姑娘于沙漠打败石观音,想必姑娘武功一定很高,呼吸声至轻至浅,脚步声也是如此,但是我细细听来却比陆小凤重上很多,似是累极。先休息一番,再畅谈不迟。”

他推开一间客房,里面装饰雅致,窗户打开,边上摆放着两盆随风摇曳的百合花。

祝红尘笑道:“多谢花公子盛情。”

品出话里的拘谨之意,花满楼也没有多说什么,搬走了窗边的百合花。祝红尘躺在床上,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结果沾枕头就着了。

倒让花满楼有点为难。

百合花不能助眠,他想放两盆栀子,结果抱来了就在门口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没办法,他又抱回去了,惹得陆小凤一问。

“花满楼,你怎么把花抱回来了?”

“祝姑娘睡着了,我不好进去。”

陆小凤一想:“花满楼你又看不到。”

花满楼:“我看不看得到都不该进去。”

话虽然这么说,花满楼还是想把栀子花给她放上,栀子花香气浓郁,有上好的安神之效。

**

“所以呢?这盆栀子花怎么进来的?”

睡了一天一夜的祝红尘拨弄着桌上栀子的花瓣,问旁边的陆小凤。

陆小凤:“你猜啊。”

祝红尘:“……”

你欠不欠啊。

陆小凤不卖关子了:“花家绣房的管事知道你来了,派了婢女给你送换洗的衣服,花满楼让婢女给你送进去的。”

这个操作祝红尘不陌生,她每到一处都能受到花家的照顾,可是她醒来只看到花没看到衣服。

“衣服呢?”

“我藏起来了啊。”不然她醒来一看衣服就知道是谁送的花。

井号在祝红尘额头上跳跃,就在她决定收拾陆小凤的时候,花满楼端着托盘出来,温声化解她熊熊的怒火:“祝姑娘别听他的,你的衣服婢女放在后院晾晒,上身会舒服些。”

祝红尘给了陆小凤一个凶凶的眼神。

——要不是花公子你就没了,你知道吗?

陆小凤悠悠一笑。

花满楼坐了下来,给祝红尘换药,没有用药堂里的药,而是他自己的,据说药效比外面的要好。

打开盖子,清香四溢,涂抹在伤口处,痛感都轻了很多。

就是浑身难受。

倒不是祝红尘对花满楼一见钟情了,是如此俊美温柔的男子托着她的手,拇指为了晕开药膏在她皮肤上摩挲着,她又不是什么久经风月的人,不自在才是正常的。

她看了一眼花满楼,还好花公子看不到她的异状。

陆小凤看看花满楼,再看看祝红尘,嘴边挂着轻佻的笑:“祝红尘啊祝红尘,我给你上药的时候没见你脸红成这个样子,怎么一到花满楼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刚刚还在说花满楼看不到的祝红尘一脚踢在了木凳上,她出腿太快,以至于陆小凤翻出栏杆才反应过来,赶忙扒拉住栏杆,没有像木凳一样掉到一楼去。

“我现在信了你腿法一流了。”陆小凤蔫了吧唧的说。

祝红尘没理他,收腿整理裙子,和花满楼解释一气呵成:“花公子你不要听陆小凤胡说,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花满楼轻声说:“……我知道。”

那边陆小凤飞身下去捡回来木凳,再飞回二楼,凳子一放一坐。

“今日高兴,痛饮一场如何?”

祝红尘低头看了下刚上好药的手,陆小凤注意到立刻说:“没有你的份,你看着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的脚又蠢蠢欲动。

虽说有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但意思不是君子不下厨做饭,结合上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所以君子要远离厨房。

祝红尘从小就觉得话里意思不通,既然不忍心,那就不要吃嘛,说了那么多,不还是又杀又吃。

咳,偏题了。

祝红尘手不能用力,陆小凤又不是个正经能下厨的,主厨的重任便落在了花满楼身上。

那婢女借给她送衣服的名义,实际上是关心少东家生活,见厨房挤不进去,就偷偷溜走,让管事的吩咐厨房做几道大菜送到百花楼来。

家中一番好意,花满楼也没有拒绝。

好酒好菜好肉,良辰美景,花香氤氲,窗外明月如轮。

花满楼讲陆小凤破获极乐楼的故事给祝红尘听,而陆小凤也给花满楼讲起拥翠山庄的所见所闻。

说到最后期待的看向花满楼:“我与楚留香易地而处,花满楼就不会那么做。”

花满楼笑着说:“我怎么会为伤害我朋友的人说情呢?”

陆小凤一下就得意了,虽然他没有楚留香那么有名气,但是他有花满楼这样的好朋友,便是什么来都不换的,而且谁说他将来不会比楚留香还有名呢?

祝红尘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就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楚留香惨,不是一般的惨。

在大沙漠时,她还好奇过楚留香和他三个红颜知己是不是有什么多角关系,当楚留香说她们三个是妹妹的话听作耳边风,现在看来应该是真心话。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忘了楚留香还有一个朋友吗?”陆小凤说。

“谁?姬冰雁?”

“七绝妙僧无花啊。”

花满楼脸上出现笑意:“我也听说过,少林寺第一高才。”

陆小凤干了一杯酒,不乏惋惜:“天湖大师册立未来掌门竟然选了个什么都不如他的无相。”

祝红尘回想起大明湖畔的白衣僧人,她总觉得他身上有让人不安的东西……

很快她就腾不出脑子想这些了,因为陆小凤开始唱歌了,他喝多了酒就爱唱歌,唱歌也就罢了,五音不全,四处跑调,声音还吵,没立刻打晕他,都是祝红尘对陆小凤友情的体现了。

这么下去明天邻居就该来找花满楼闹意见了,她戳戳陆小凤:“你该睡觉了。”

陆小凤:“我还不困。”

祝红尘:“不,你困了。”

最后花满楼和祝红尘联手制服陆小凤把他扔进客房,祝红尘看花满楼也回房睡了,跑到后院厢房找了个圆木桶,神奇的是里面有满满一桶水,还热着。

诶,花公子啊,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陆小凤是个闲不住的人,祝红尘又何尝不是,更何况她本来就有要做的事。

昨天饭桌上花满楼提起,祝红尘要用铸剑炉,他们花家倒是有一处,收拾收拾还能用,不过路有点远,在江州。

休息好了的祝红尘不怕路远,路上看看风景也很不错,第二天用完午饭启程往江州去了。

陆小凤与霍休有约,同祝红尘一起出城,在官道上分道扬镳,分开前祝红尘给了陆小凤一百两银票。

祝红尘:“……”

收下吧,这是我最后的银票了!

路上,祝红尘飞鹰传书给楚留香,上次沙漠里提前走了,不过拜托龟滋国国王说了一声,这次是被陆小凤拽走的,把道别给忘了。

没多久,文姬带来了楚留香的回信,说他遇上了中原一点红,在查他背后的杀手组织。另外他听到陆小凤和她的对话了,很感谢她那样为他着想。

也谢谢她没有当众祖安苏蓉蓉等人,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祝红尘看完就把纸条烧了,除了一句楚留香惨,她还能说什么呢?

此间事了,但江湖上从没有安静过。

祝红尘出关杀石观音不是一个秘密,不知是哪里走漏的消息,各大赌场都开了盘。

一赔十,压祝红尘出不了大漠。

接着祝红尘进了兰州城被不少势力的探子盯上了,不过都还不确定,毕竟也不知道她遇没遇上石观音,后来马家镖局从沙漠里运出来不少珠宝字画,四处变卖,打着的是石观音私藏宝物的名头。

也有苦主认出来有些东西就是那女魔头抢走的。

除石观音就够江湖人震撼一阵子的了,更别说没过一个多月,水母阴姬死于她手的消息又传了出去。

水母阴姬是个有洁癖、爱面子的人,出行带了不少弟子随侍,江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死了的消息很难瞒住。

而且宫南燕仿佛不大聪明的亚子,回去后号召弟子为宫主报仇,传出去又是水母阴姬死于祝红尘之手的一条佐证。

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能名动天下,而祝红尘用了半年就做到了。

诛史天王,一刀吓得鲁三箭破了胆子,杀石观音,败水母阴姬。

狄飞惊把资料放在身旁的桌子上,不轻不重地说:“不能再等了。”

太子的平安回宫以及金风细雨楼的一系列动作让他们难以腾出手招揽她,而且她本人也十分狡猾,知道身边有探子,每个城镇都不久待,溜得比兔子还快。

狄飞惊脖颈有伤,不能抬头,低着头的样子就像个羞答答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是那种小姑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

“总堂主,她会是下一个方歌吟。下一个关七。”

提到方歌吟,雷损只是面色肃然,一说到关七,他霍然变色,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将只有两根手指的左手从袖中伸了出来。

那是雷损想要杀人的标志。

雷损是个欣赏人才,知人善用的人,祝红尘是个武学奇才,那雷损会摒弃前嫌招纳她。

但要是个关七那样的武学奇才,他那一瞬间只想杀之而后快。

这世间最猛烈的杀意一是来源于恨,一是来源于畏。

雷损是第二种。

杀意浮现的刹那后,他领会到狄飞惊的意思绝对不是杀,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汴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主流不错,归根结底,武功才是一个人说话的底气资本,这个人招揽来说不定立刻会打破当前的格局。

“你有什么办法?”

雷损信重狄飞惊,甚至让他凌驾于众多雷姓本家做了六分半堂大堂主。

总堂主问计于他,狄飞惊少见的停顿了一下,他想要亲自去,但是汴京目前的局势他又走不开,金风细雨楼也许和他们打着相同的算盘。

颇有身份而且有能力去做这件事的……

“我记得大小姐住在苏杭。”

雷损一怔:“纯儿吗?”

**

祝红尘赶路如飞,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一路冲进了江夏,花家的人收到了飞鸽传书,按照六少七少的吩咐好好照顾着。

其实他们也有些难做,随着祝红尘的名动八方,江湖上越来越多的女侠学着她打扮。

红衣白裙,要不就是白衣红裙,背后背着双刀,就像学剑的年轻人也学着南海飞仙岛白云城城主叶孤城装扮。

好在佩戴纯金发饰一不留神就俗气,珐琅更是难得,女侠们这一点学的不像,才给了花家人认出祝红尘的机会。

这姑娘特殊得就该是祝红尘。

祝红尘不管那些纷纷扰扰,钻进铸剑炉一待就是三个月,出来后已是秋天,满城桂花香气浓郁。

她看着风卷落叶,一时产生了恍若隔世之感。

剑成。

送人之前,要不要试试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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