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通体泛白的银剑渐渐成型出现在她手中,桃安挽了个剑花空中顿时?飘零着?众多花瓣,在这虚无只留有浮云的空间内,留下曼妙的风景。
而远在万里外的张尘镜正准备将茶水送往嘴边,顿时?停住手中动作。他难得?露出一个称得?上温柔的浅笑,回望九重天的方向。
张天天正在跟济溪打闹,他们两人为了抢夺最后一个翡翠虾饺,两双筷子争来夺去打的不可开交。济溪心生?一计,忽然对瞪大眼睛紧盯自己动作的张天天道:“大人怎么了?”
张天天果然上当,转头去看。而济溪趁此功夫飞速将最后一个虾饺夹入自己碟中,点上蘸汁送入口中,鲜嫩的虾肉使?他满足出声。济溪辟谷数千年,早就不食人间烟火。如今重拾美味,更像是重新?活过来了般。
而张天天还傻愣着?看向自己父亲嘴边的那一缕浅笑。张尘镜垂下眼眸淡然出声道:“傻子。”
“谁?”他呆怔询问。张尘镜如今的模样实在超尘脱俗,水雾在阁楼内升腾,混合着?清幽的茶香。他坐在窗边一身?红衣,配着?满头银丝宛若谪仙降临。
张尘镜嘴边的笑意更显,也?不看他,只是嘴角弯起来道:“你啊。”
济溪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张天天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嘲笑了。他一时?怒目而视,却不知道该气谁。他飞快的爬上桌子却发现虾饺没了,发觉自己被骗后,他心生?委屈撇撇嘴就想落泪。
张天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济溪做恶人已久难得?涌起愧疚,他顿时?跳出老远。惊诧喊道:“不是吧!身?为男子汉,你怎么这么爱哭?”
张天天的眼泪彻底决堤,埋头趴在桌子上开始嚎啕大哭。当着?人家?家?长面,把别人孩子气哭了…济溪肆意妄为了好些年,如今才?感到棘手尴尬。他试探着?说:“喂,别哭了。我再去给你点一份,这次我一定?不跟你抢。”
张天天不理他,声泪俱下反驳道:“谁稀罕啊!我不要理你这个大骗子!”
济溪扭头对张尘镜,道:“大人你不管管?”自家?孩子哭的这般伤心,他还能安坐如山,济溪都不免困惑了。
“待他哭够就好了。”张尘镜话音刚落,本来正等着?他去哄的张天天更加伤心,声音越发响亮了。
济溪被嚎得?脑门疼,默不吭声的给自己试了个闭耳塞听,十分?隐晦的瞥了张尘镜一眼。张尘镜气质超然,手段更是狠厉,怎么看那边的小哭包,都不像他的孩子啊!
谁知张尘镜却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眼波微转后漫不经心道:“天天似桃安。”
得?了。济溪再一回想当初在吞天派中,自己遇见的那个逗比女子。这么一看张天天和桃安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济溪抚摸下巴,暗搓搓的想等自己脱离苦海后,就去出本书叫:《我与古神?一家?子不得?不说的事》
思绪转回眼前,济溪想到在识海深处沉睡修养的唐石溪,他犹豫道:“南朝推行新?神?,是大人您的授意把?”
避开张尘镜了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传闻前段时?间皇宫有人飞升,那南朝皇帝愿意如此尽心尽力?…大人您许诺了他飞升?”
说到飞升济溪并不艳羡,对于他们修真人士来说,唯有自己一步步踏实修炼方证大道。那些被点化飞升的凡人大多都成了三?千界大能的奴仆,即使?他们逍遥不受制约,但实力?不济,怎么去跟其?他神?明斗争?
济溪担心的只是,唐石溪的仇怎么办?南朝皇帝与唐石溪可以说是杀之恨人夺妻之仇,毫不偏袒的说,陆景便是唐石溪的心魔与劫难。可如若张尘镜要偏帮一方…
“我只答应了让他登上三?千界,其?余一概不论。”他挥手示意还在赌气的张天天来他身?旁,继续道:“不要坏我的事。等到三?千界后,你们想做什么我不会阻拦。”
济溪领悟他话中深意,随即露出笑容,恭敬道:“谢谢大人。”
陆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就算飞升成神?也?无法与他相比。他瞅了瞅错过谈话的唐石溪,暗想自己可真是贴心啊。只是不知唐石溪是他家?族那一脉留下的血脉…
“不用。”张尘镜又将唐石溪提溜出来,命令道:“吾妻已醒,我们还有事要了,我便先行一步。你静待此处,不过半月便会有妖族来寻你。”
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什么,补充道:“我不管你在此地欲做何事,只是陆景与我有约,你不可伤他性命。若是你们有仇非报不可,那就将来在三?千界相会后再各施本领。”
唐石溪在他说不可伤害陆景时?,脸色已经不好,但还维持着?君子之风淡然不说话。张尘镜又道:“只不过相比于陆景,你却更应当忧愁你的情人。凡人短短数十载性命,你现下却可长岁千万年。不能共白头,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唐石溪皱眉,在他心中本是打算解决自己与陆景的仇后,便暗中守护陈娇直至她身?死,随后自己会将身?躯让给济溪,随陈娇自杀而去的。济溪在他心中,听闻这番话后更是惊诧,怒其?不争竟是想要发怒。他自幼修仙断情绝爱,竟不知陪伴在旁的唐石溪还有这等危险的想法!
张尘镜洞悉了他的想法,笑道:“然后下一世呢?谁又知你们能否继续相逢,顺利在一起?”
唐石溪那蠢蠢欲动的心歇了下来,是的他也?料到这一点。可是对他来说,自己是决计不能看着?陈娇独自赴往黄泉的。自己答应了要守护她一辈子,就一刻都不能少?。
这一次张尘镜没有再出声,他转身?对着?懵懂的张天天道:“走了。”两人便消失不见。
他们都没有道别,心知肚明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彼此的人生?中。
这场演绎了数十年的爱恨情仇大戏终将落幕,陆景最近的逼迫使?陈系一派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是夜,从暗道秘密送走多位来陈府商量的大臣后,陈魏望着?自己长子久久没有出声。
陈熹见他眼中沉痛,终是不忍心道:“儿?子从不怪父亲,愿随您一路。”
陈魏撇过身?搽拭眼角的泪花,这一刻疲态尽显,陈熹陈琯均无法忽视那个显而易见的试试:自己父亲已经老去了。
可是不过瞬间,他又恢复了那个位极人臣掌握生?杀大权的陈太师,他沉声吩咐道:“陈琯你去宫中看护着?你妹妹,见机行事,若我们败了,你便带她走。陈熹你,明日就随我一起…”
他哽住,半天才?接出下一句话:“我们父子,也?算是共进退了。”
陈琯顿时?激动出声:“父亲!大战当前怎可说这般丧气话,我们明日定?能成功。”
陈魏没有发话,陈熹却忍不住嗤笑道:“陆景这般逼迫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图穷匕首见吗?此次大计,与其?苟且偷生?坐以待毙,还不如我们慷慨赴死,功败垂成也?算是不辱我陈家?百年声誉。”
他转过身?靠近陈琯道:“连我都能看的通透,你向来自负天才?之名,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陈琯深吸口气,他只是不愿面对事实,事到如今反而退却了。他深吸口气道:“我此时?不想与你吵。”
陈熹接着?嗤笑:“从前怎么不见你对我这大哥有现下半分?尊重?”接着?他挑眉,似是恍然大悟道:“是了,你知我明日将去赴死,为了陈家?赌上身?家?性命。我的妻儿?就在那间庭院,明日若有差池,便是一个不留。”
他垂下方才?指着?隔壁亮起灯盏的院子,冷笑地看着?陈琯道:“你向来自认为自己为家?族做出牺牲最多,不服气为何隐姓埋名的是你,为此更是与我多加作对。如今呢,你看清了吗?陈琯,我们每个人付出的都不比你少?!包括在宫中等死的陈娇。”
陈琯浑身?颤抖,这些年他对自己只得?隐藏在暗处的身?份格外痛心,因此变得?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更是嫉妒同为陈家?儿?子的陈熹,平日里挑衅与他多加为难。
他自认为自己是付出最多的人,没想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却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
陈魏猛地大喝:“够了!”他看着?素来不合的两个儿?子,终是不忍如往常那般训斥他们。
陈熹被自己向来敬重的父亲呵斥,他却不似从前快速认错致歉。他只是慢慢看向自己妻儿?所在的庭院,他家?家?风正直,素来没有纳妾的习惯,自己与发妻自是两小无猜得?成良缘,膝下幼子更是不过三?岁…
待会他该怎样走进自己的房间,去面对妻儿?信任的眼神?,该怎么告诉他们:“明日或许我们将共赴黄泉,我却未替你们母子争取半分?生?机…”
他于心有愧!
陈太师何尝不愧疚,只是…他终是没有出声。陈琯见这个历来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大哥落泪,心中更是震撼难受,他不由犯傻道:“父亲,就让我把母亲和大嫂她们也?接走吧!若是成功了,再将他们送回来!”
话刚出口,陈琯便知晓自己说了句傻话。果然陈太师骂道:“胡闹!我带人谋反,却把自己妻儿?送走,你让那些肩负身?家?性命跟随我的人作何感想?!”
作者有话要说:陈琯与陈熹这段对话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写出来。我觉得笔下的角色都是有生命的,不应当因为他们只是配角就忽视掉一笔带过。就算他们只存在片段,我也要把他们的个性特点写出来。
陈家虽然可怜,但也很可恨,为了能维持繁荣,他们选择把陈娇最先丢出去当祭品,这些年只有唐石溪在一直陪伴支撑陈娇,这个后面会写。
只能说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