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辛没有滚走,他防备的待在?夜合身?后,以防有人趁此?机会对他们不利。他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唐松草,但也不放过?四周的风声草动,谁知道有没有心怀鬼胎脑子不清醒的,想?借此?机会杀掉他和夜合呢?
本最?应该动手的唐松草却紧紧捏着手中的剑,他肩膀坍塌就这么?不可置信地望着天上的红衣女子。本还有余力一战,他却再也生?不出异心了。
她还活着,很好。可她是界灵,又不太好。
万般心绪在?脑中争相浮出,唐松草提着剑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天雷声势浩大,可夜合也气势磅礴,翻手覆雨引天地色变。
她很厉害,不似从前那般遇见个傒囊都要寻求自己保护,原来一直以来真的是自己在?多管闲事,现在?他终于领悟,自己再也不必担心夜合的鲁莽会置她于险境了。
唐松草的心也空落落的,似是被谁剜去了。他皱眉,自己的剑还在?,却挥不出了。
心志不坚,如何配斩妖除魔?
唐松草苦笑一声,竟是将手中的剑收起?来转身?走了。他来时多么?意气风发?,现下便有多落魄失魂。
天雷还没停歇,夜合只得继续保护大山无法去追那个身?影。
她心急如焚,对着细辛道,“你快去拦他啊!”
细辛鼻子都皱成一团,鼓起?眼睛大拇指朝上对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去追?不好意思我没太懂,你是说让我这个受了重伤还跟他有仇的妖,去阻拦一位才失恋的道士吗?”
夜合顿时心虚慢慢地撇开眼,细辛正色道,“您要是不想?让我活了,倒不如让我现在?自杀,不用想?这么?个复杂的法子吧?”
“没那么?严重吧。”夜合眼神左顾右盼,就是不肯与他直视。
“你玩出事了,就让我去挨揍?”细辛气得不断点头,又认真的瞧了夜合一眼。九十?一道天雷终于全部降完,细辛随即推了夜合一把,埋怨道,“赶紧滚,你自己去追,看着你就烦。”
夜合也来不及与他算账,便朝着唐松草离去的方向飞驰而去。
而唐松草并未走远,他正坐在?最?初与夜合相遇的那个地方。那株夜合花好好的开在?他上方,香气在?山谷间弥漫。
夜合强大的神识在?四下扫视,可寻到人后她反而止步不前了。她双手紧握又放开,踌躇几步后下定决心大步走至唐松草身?旁。
她抱膝蹲下,与依着树的唐松草视线齐平。而那人正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轮弯月,对她的到来全然不顾。
夜合见他这般心猛地疼痛,她数次张口又咽下话语,最?后深呼吸妥协道,“十?万大山将维持从前那般,与人界两不相犯。”
无人回应。夜合舔舔唇又道,“当初在?山中时,我仍处于转生?中尚未记起?前程,没有骗你。”眼泪不是骗你的,伤心不是假的,心悦你自然也是真的。
唐松草缓缓转过?目光,眸若清泉低声询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可他立即嘲讽一笑,自己醒悟了。封印破处后界灵出世,夜合那时自然就醒了。
所以今夜山中的一切,全都是谎话与陷阱。
夜合当然懂,所以她焦急地握住唐松草的手,想?要解释却无从说起?,最?后只得道歉,“是我的错。”是她先心有不轨,辜负了唐松草一片赤子之?心。
唐松草没有说原谅,他想?了想?似是放下了,恢复平日的仙风道骨,拂去衣摆上的杂草,起?身?告辞,“这样也好,两界互不相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
夜合立即拽住他的衣角,紧张地望着他,还是似从前那般全身?心的依赖着他,“别走。”她再次请求道,“是我做错了,你别走。”
“你又有何错?”唐松草清冷的眼神在?月色下让夜合无处遁形,“道不同?而已。”
他一如既往的大度,包容夜合那些不懂事的小性子。可夜合却越发?惊慌,她手中使?蛮力把唐松草给拉住不许他离开。
“放手。”“不放”两人忽然就这么?幼稚起?来,最?后还是唐松草叹气屈服地重新坐了回去,夜合立马靠近他身?旁,仍是固执的不肯撒手。
大概是胆子大了,她一把抱住唐松草的腰,手还悄悄在?他的劲腰间摸了一把。
“你这是何意?”唐松草快被她无耻的动作气笑了,“手快放开,你身?为女子更应当矜持些。”
“我不,你不是我未来夫君吗。”夜合十?分有心计的强调,“夫妻之?间当然不需要那些繁琐的外?礼。”
她这般自说自话,唐松草心中再大的气都被折腾没了,他好笑道,“谁是你夫君?”
“你。”夜合警惕道,“我们在?山中说好了的,你不会反悔吧?”
“当初在?下便告诉你了,那些胡话做不得真。”唐松草言辞恳切,决定讲道理。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好好站在?此?处全是托了我的福,现在?还敢反悔!”其实他们两人打起?来,指不定谁赢呢。
但夜合死性不改恶人先告状,企图趁着唐松草不知情下,把不平等条约定下。
说这话时她略感心虚,悄悄抬头看了眼唐松草,见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人家并没受骗。但唐松草也并未揭穿她,而是点头道,“那便多谢山主?的慷慨了。”
他没有生?气,夜合小心翼翼道,“所以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胡言乱语,自然是不能的。”唐松草的笑还是那般虔诚温柔,可夜合却感觉此?时他们离得很远,她更加用力抱住唐松草的腰。
“为什么??”不过?是调侃,自己已经这般伏低做小,可为什么?他不愿意。
当初在?山中,他明明已经同?意了,现在?的这一切都与夜合想?象的不一样。
“人妖殊途,我有我的职责,你也是。”他动作轻柔地替夜合拂去鬓角乱了的发?丝,耐心解释,“师父养育我数十?年,玄道门如今式微天下正乱,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那当初为什么?答应我?”夜合手足无措,执意替自己问个明白。
“我当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人生?第一次荒唐这么?一回,却也足够了。”戏落幕后,便要回归正轨了。
夜合还想?任性的闹,想?像以前一样胡搅蛮缠,可在?唐松草那双似星辰的眼眸注视着她,低声道,“彼此?心悦却不一定要在?一起?,就这样就好了。”
这是唐松草第一次说喜欢自己,没有回避闪躲语气那么?坦荡。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夜合却险些落下泪来,她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独享这份优待了。至此?一别,山南水北,虽只有咫尺,他们却再也无法相见了。
她终于落下泪来。
“当初桃安问我要何物,我选了,现在?却后悔了。”她哽咽道,“怎么?就不能双全呢,那对骗子,明明我交付了一界的愿力,他们却只需解开你们玄道门的阵法。”
她伤心极了,连自己曾经想?要灭了玄道门的心思也吐露出来。唐松草却不生?气,他温柔笑道,“那你可吃亏了,今日师父便决定开山应敌,所以那两位是什么?都没做,凭白骗了你。”
夜合哭声一顿,随后更伤心了。
良久,她抽噎地对唐松草道,“你说玄道门式微离不开你,所以你无法跟我走。”唐松草哭笑不得正想?反驳,她又嘟嘴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但总会出现其他人,来继承你的责任,到时候你便可以安然离开了。”她自言自语,表达着自己的决心,“我不会放弃的。我每年都去找你,你总有一天会答应的。”
唐松草没有回话。两人最?后坐在?此?处一夜,安静地看那轮弯月,夜合花无声的在?他们头顶绽放。
朝阳升起?,两人最?终分别。两条岔路再不相逢,夜合没忍住回了头,他已经不在?了。
——
九重天
张尘镜手中持一光点,最?终那耀眼却渺小的光逐渐变大,最?后爆炸开来使?现有的空间扭曲形成一道缝隙。
缝隙变大成为容一人进出的通道,他才松开手转过?身?对在?一旁啃桃子的母子无奈道,“我将去稳定新界域,这段时日你们记得保护好自己。”
无人回应…最?后还是张天天看自己父亲太可怜了,才分外?懂事的接话道,“父亲再见。”
张尘镜点头,将目光投向在?一旁神游的桃安。他憋着不出声,就想?看桃安什么?时候才能记起?自己。
可他失败了,最?后还有张天天见那通道有消散的趋势,才捅了桃安一肘子,道,“母亲,跟父亲道别。”
桃安才抬眼看了张尘镜,惊讶道,“你怎么?还没走?”
张尘镜立即一撩袖子抢了她的桃子,啃了一大口生?气道,“我不走了。”
“你干嘛抢我桃子?”重点是这个吗?她那迷糊的脑子忽然忆起?,如果现在?张尘镜不去维护他们的新界域,那量劫来临之?时自己岂不是没处躲?
而那道门仍维持着稳定的速度,消失。她见状立即跳了起?来,轻轻踹了张尘镜屁股一脚,“快快快,滚去干活。”可以说是非常冷酷无情了。就连一旁吃瓜的张天天也不忍心听下去,这么?直白的说法,他默默同?情了一把自己父亲。
“我不。”张尘镜被激怒,终于有了脾气。他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与抗拒,狠狠注视着桃安又用力咬了一大口桃子。
洪荒圣人,犼,在?一次次刷新自己底线后,终于沦落到与一个桃子争风吃醋的下场。
桃安抱胸,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无理取闹的孩子,“开辟一次新界域要耗费许多灵力,若今日你错过?了,我们就又要等许久了。”
张尘镜根本不理她的话,控诉道,“你这样说,感觉就是在?利用我。”
“是的,我就是在?利用你。”桃安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张天天悄然闭上了眼睛,当桃安用这种语气说话时,那代表她马上要发?火了,而那个遭殃的人必然不会是他。
张尘镜显然也很清楚自己娇妻,他立即快速起?身?,咳嗽一声就走向新界域,半途想?到什么?,转身?强装镇定道,“以后我们家不许吃桃子,张天天你记得看着你母亲。”语罢他不等桃安反驳,就立马逃进了那道门。
而留在?九重天的桃安冷笑一声,凭空又拿出个桃子咬了口。张天天欲言又止,但在?她的眼神下乖乖闭嘴了。
“好了,你爹不在?,我们去找人玩吧。”她扔掉桃核,舔舔唇偏头对张天天道,“你不是抱怨我从前不带你玩吗,过?来吧。”
张天天懵懂地将手放在?她手中,桃安转过?头看向脚下的浮云以及三千界,“不食人间疾苦的小公子,珍惜你现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夜合和唐松草的故事没完,结局在后面随时间线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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