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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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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子默清秀温和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他收回了掐在蔚左脖子上的手,扯过他的手腕,用手取了一点他手心处的血,脸色又是一变。

虞子默看向蔚左的眼神略带凉意,道:“你是那个人的儿子,不好好躲着,却跑到我这里,是想挑衅我吗?既然你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呵,您会这么说,我还真是没想到,所以您究竟是真的这么愚钝,还是您不敢相信我说的话?您的化神期修为真的是自己练出来的吗?”

虞子默轻轻嗤笑了一声,回道:“还真不是。”

此时的蔚左仿佛是一个刺猬,他继续道:“当年的事终究是您负了我娘,您去闭关,为了您能顺利踏入元婴期,是,您是给我娘留了许多防身之物,然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您应该懂吧。”

“更何况当时,离国是一个小国,周围国家如同群狼,离国国君懦弱,主弱臣强,外敌环伺,您在的时候,人们奉你为金尊玉贵的国师,您不在的时候,大家只会觉得仙人厌弃了离国,离国重新变成了群狼嘴边的一块肉。”

“您爱我娘,因为她与一般的女子不同,她身为公主,却心系百姓,她曾经说过‘我食离国百姓粟米长大,金尊玉贵的生活都是他们给的,自然应当事事以离国为先,以百姓为先。’”

“您觉得这样的女子在面对敌国的侵略时,还会自私地把您送给她的防身之物据为己有吗?”

“她当然不会,她当年将所有您送她的防身之物,包括灵器,都送给了在前线为离国抛洒热血,保家卫国的士兵们了,仅仅留下了一枚作为定情信物的玉佩。”

“可是懦弱的皇帝,她的亲哥哥把玉佩骗走,然后做了逃兵,多可笑,一个皇帝,在他的士兵们还在前线为他牺牲的时候,骗走了亲妹妹的东西逃跑了,连累我娘即将临盆,还得去前线鼓舞士气,振奋民心。”

“这些您都没想到,您只想着您的修为,恕我直言,您的爱真自私。”

虞子默听了魏左的话,陷入了回忆之中,神情极度悲伤,他突然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鲜血,鲜血之中带有脏器碎片,显然是命不久矣。

他叹了口气,道:“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当年我离开离国去别处闭关,是因为考虑到入元婴期的雷劫威力太大,我若是在离国边境,恐怕整个离国都将不保,当时我离元婴仅仅一步之遥,若是不小心在离国渡劫,整个离国都将毁于一旦。”

“我本来想将江莲安置在我的宗门,罗阵宗内,但是她不愿意,所以我才咳咳······给了她许多护身法宝。”

蔚左的表情极偏执,冷声道:“都是借口,您既然爱她,就该把她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您当时金丹巅峰期的修为,将一个练气一层的我娘强行绑回宗门还做不到吗?”

虞子默争辩道:“那样她会后悔一辈子的。”

“总比没了命强,我知道您还会为自己找借口,为什么我娘不投降,您当时一定想过,是吗?”

虞子默沉默不语。

“因为久攻不下的城池,领军之人会以屠城作为奖励。”

“您和我娘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却偏偏要相恋,您是修行路上一路顺风顺水的天才阵修,自然无所顾虑,一心大道,她是离国公主,站在高处向下望去,那些都是她的子民,她的责任啊!”

蔚左话锋一转,道:“至于我,我不像您,我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您渡劫回来看到离国满目疮痍,已是被屠城后的景象,是不是心痛难当,方寸大乱。”

虞子默皱着眉头捂住心口又吐了一口血。

蔚左冷笑了一声,接着道:“然后你看到我娘的尸体,她握着一柄剑,肚子上还开了一个大到吓人的口子,满是血肉模糊,身旁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您就以为那是我了吗?”

“我猜您接着直接疯了,不敢相信,杀光城中的士兵,抓起游离在我娘尸身旁边的婴灵,施了双生,可那婴灵早就侵染了离国被屠城的怨气,这注定了您悲剧的结局。”

“然后您作为当世阵法已经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天才阵修虞子默,您怎么会没办法呢?”

“您造了一个美梦,您把离国封锁起来,化尸骨与血肉为真人,开辟了堪称桃源的巨大幻境。从此往后,您蒙蔽内心,过着虚假快乐的生活,我真佩服您。”

蔚左笑着鼓起了掌,然而那一声声掌声却讽刺极了。

“然后直到您给那婴灵设下的地下囚室再也无法约束住与您双生的婴灵,它出来吃了散修,您才恍然大悟,这婴灵留不得,然后犹豫再犹豫,最终打算和它同归于尽,我说的对吗?”

虞子默已经无法支撑住自己,他狼狈地半跪于地,鲜血似不要钱一样地从他口中溢出,多到连林简竹都感到有些心惊的程度。

然而,蔚左没有停歇,他继续道:“您的故事讲完了,我来讲讲我的故事吧。”

“二十二年前,我娘于战乱之中为了保我性命,剖腹取子,我出生没多久,她就在极痛苦之中死去了,帝国将军攻入离国,大军烧杀抢掠整整三天,将军带兵入了皇宫,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将军手下的士兵们进了皇宫,他们就开始奸.淫宫女后妃,你要庆幸我娘当时已经死了,不然······”

蔚左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些士兵见我娘已死心中不甘,拿剑又砍了数刀,你回来时看到的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不是你儿子,是我娘身体的一部分,可是你当时太崩溃了竟然没看清,后来将军赶到,见我娘是自己剖腹产子,心中敬佩,饶了我一条命,把我带回了将军府邸。”

“那是我噩梦的开始,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手下的士兵如此残暴,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他确实佩服我娘,但是这不妨碍他把我当作折磨作乐的工具使用,我能长这么大还多亏了我的运气呢,毕竟要是我没有一脚踏入那秘境,我早死了,你也见不到我了。”

“我知道,修士验血脉依靠的是血饲秘术的衍生产物,血缘追寻术,但是你再怎么施法,都没用,因为在秘境之中,我向秘境之识贡献了我的半数阳寿,只为与那将军的儿子互换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他万万没想到,之后几年自己虐待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吧,当然我可做了不少手脚,让那个傻子说不出话也写不了字,可是即便他告诉了将军又如何?没人会信他。”

“我处心积虑探查当年真相,终于等我查完,我用着这副他儿子的身体把他杀了,总有人对我说杀人报仇并不快乐,怎么可能呢?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了,我说完了,您有什么感想吗?”

虞子默一边吐血,一边断断续续道:“对······不起,你来这里······”

蔚左突然微笑起来,离花不停地掉落,就像离国已经走向衰败的命运一样。

“当然是来杀你的啊,我亲爱的父亲。”

蔚左的语气极轻缓,他手中握着一柄匕首,那柄匕首正是当年虞子默送给离江莲的。

他一刀刺穿了虞子默的心脏。

虞子默抬着头看向天空,眼角划过一滴泪,他留下了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负了你们母子二人,江莲是你吗?你终于来找我了······”

蔚左跪坐于地,抱着自己父亲的尸体,面无表情。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原地,雨终于停了,他轻轻开口,声音轻得仿佛能被风吹散。

“你终于······解脱了。”

一滴清泪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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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的主人已死,整个由虞子默灵力构建而成的幻境阵法崩塌,离国露出了它原本的样子。

离花还是开得那样美,如火如荼。

但是举国上下,皆是累累白骨,二十二年过去了,终究是什么也没剩下。

蔚左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安葬在一起,他对他父亲道:“爹你放心,我会连带着你和我娘的份一起活下去的,虽然你已经魂飞魄散听不到我说的了。”

林简竹、医修尹芯还有人形装饰树高俊明一起给虞子默上了炷香。

一行众人漫步在荒凉的离国境内,高俊明欲言又止。

蔚左撇了他一眼,对他道:“你想说什什么就说呗,又没人会吃了你?”

高俊明忍不住问道:“虞前辈为什么不招魂呢?他境界极高,就算江莲公主已经转生,也还能找到转世的离江莲,再续前缘。”

蔚左难得没有怼高俊明,他认真对他道:“你仔细听风里的歌谣,那就是我娘想对我爹说的话,也是我爹足足骗自己二十二年的真正原因。”

众人仔细倾听,凉凉的秋风带来了悲伤的离别歌谣。

“离人泪,泪满襟,萧萧秋风恨别理,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间三苦皆是命,此生恐难报君情,来世亦望君莫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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