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外四五点斜雨,如织般打在回廊下。
廊前新换了帘幕,妃色的浣花锦被撤下,换上了产自江南的绉影纱,薄薄可透日影,天光下隐有暗光如水浮动。
姜听白嫌闷,令人挽起了帘子,穿堂的清风吹动她鬓边碎发,却半点没让她好过,仍是皱着一张脸,颇为头疼的把手中的册子扔在几上,长长的叹了一声。
“翁主再叹一声,这头场春雨也要被您叹停了。”
杭玉在廊下浅笑着逗她。
她正挽起衣袖,从面前的炉火上取下正沸的桑叶水,灌进白玉的小瓮里。玉瓮中数个红艳饱满的柿子,在汩汩水流里更显得鲜磊异常。
这是萧山方柿,成熟时皮红却坚脆如藕,生食如咀冰嚼雪,十分可口。只是现今初春,还没成熟,尝起来便有些涩苦。杭玉心巧,又念着姜听白最近食欲不佳,便从古书里寻了个方子,“桑叶煎汤,浸柿其颈,隔二宿取食”,可以去涩味。
姜听白趴在几上,把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半死不活的拉长声音:“杭玉....姑姑...好难啊我怎么都学不会。”
她还在钻研雪霁。
悟道果然需要天赋,上一个让她如此迷茫不得其门而入的还是概率论与数理统计。
杭玉不紧不慢的取了粗盐倾入瓮中,一心二用安慰姜听白:“习武修道非一时之功,翁主何必如此心急?”
姜听白自然不能说她是害怕哪天死于非命所以练习跑路,只能打个哼哼转移话题:“等到阿爹回来,我想给他看看我的进步。”
“对了。”姜听白想到正事,坐直了身子,“阿爹还要多久回京啊?”
从暮冬到初春了,也有小两月,肃王还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明水与盛京远隔千里,许多地方尚且冷着积雪未消,走起来是会慢些。”杭玉将瓮顶封好,慢慢说道,“估摸着快到了。”
姜听白听得迷迷糊糊,毕竟她对大盛的地理情况全然不知,只能点点头,抛开这一茬。
春雨打湿梨花,檐下珠箔飘灯,杭玉定了定神,暂且按下心底不知何处涌上来的不安。
她回头看向姜听白,语气认真了许多。
“翁主。”
“唔?”姜听白含糊应了一声,正抬手取下髻上微松的牙簪。
杭玉偏了偏头:“奴婢知道您不想听,只是顾相春日宴上为您簪花,如今满盛京无人不....”
“姑姑姑姑!”姜听白听了一半就呜哇呜哇的制止她,自欺欺人一般把头又埋进胳膊里,恨不得让自己原地消失,“就忘了这件事不好吗?”
杭玉这次没纵着她,走过来将这只小鸵鸟从自己的窝里揪出来,语重心长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这次回京就是因为到了该指婚的时候,顾相这一出,明摆着就是对您有意....”
“才不会!兴许他是认错人了呢。”姜听白蔫答答的反驳。
他就是想害我。
杭玉没理她胡说八道,继续说道:“...顾相权柄在握,王爷又执掌军权,此事非同小可。”
她正色:“顾相不可能没由来便有了这一出,翁主实话告诉奴婢,私下是否已与顾相有过接触?”
“...没有。”
“嗯?”
姜听白怂了,“有...有吧。”
杭玉有些无奈,神色也变得柔软,抬手将她的头发理好,低声问道:“翁主也对他有意?”
“没有!”姜听白险些跳起来,就像被妈咪逼问早恋一样,心虚的要死,“也...不算有意。”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先暗自在心里把迷你版的顾言昭拉出来暴打一顿。
好端端簪什么花,簪什么花,她这一下从无名无姓小翁主立刻变成了盛京街头第一八卦女主角,街头卖菜的大娘都在跟王府下人打听翁主何时被赐婚。
顾言昭这个黑心黑肺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想祸水东引,让倾慕他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动手解决了她?那她该怎么办,当场削发为尼宣布出家还来得及吗?
我可真棒,姜听白面无表情的称赞自己,短短几月,任务目标已经从攻略男人升级到了极限求生。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颦了颦眉转头看向杭玉,问道:“姑姑,你知道储家吗?”
她想起那日春日宴她无意撞见顾言昭,他在逼问她时,提起了这个她并不熟悉的姓氏。
“储家?”杭玉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当然知道。”
“还记得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