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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玄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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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那对老夫妻闻言,立刻直起身子,膝行几步大声解释道:“我们绝不是故意害人,实?在是迫不得已,竟冒犯到了两位道长头上,实?在有罪,实?在有罪啊!”

老人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总让人看着心?里不忍,姜听白忍不住出声道:“迫不得已是何意,你们先起来,讲清楚一点。”

老夫妻俩颤颤巍巍的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那名老丈想了想,开?口慢慢道来这其中的原委。

据他所说,他们一家姓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务农耕田,再老实?不过。

陈老夫妻只有一个儿子,到了年龄便为儿子张罗着娶妻生子,得了个聪明乖巧的孙儿,本以为这一辈子便能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了,可天不遂人愿,前段日子,儿媳妇突然得了急病撒手人寰。

一家子人痛哭一场,斯人已逝,也就罢了。本想就这么好好的将孙儿抚养长大,可谁知祸不单行,这一家人又陷入了更大的灾难之中。

“您二位想必知道,姑获鸟吧?”

陈老丈抖着嘴唇说道。

姑获鸟是传说中的一种妖。

《玄中记》记载,说这种妖“夜飞昼藏,盖鬼神类”,并且有个爱好,“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于是便会在夜晚飞到有小孩的人家院里,将挂在院中的小孩衣服点上血点作为标志,偷走这家的小孩自己去养。

当然也有别的说法,是姑获鸟会偷走小孩子自己吃掉,以提升妖力。

“前些?日子,我们发现我孙儿的衣服上被点了血点,夜里也能听到房顶上有鬼鸟鸣叫的声音。”

陈老丈面如土色,十分痛苦的皱着脸:“我们一家子人都吓坏了,但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托同乡的人去问十几里外的一个云游道士,得了个法子。”

“说是姑获鸟非凡人所能对付,但可以布阵引来附近的恶妖与之相搏,只是需要...以生魂为引,我们实在是担心?孙儿,这才鬼迷心?窍,想等两个过路人投宿....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实?在是罪该万死,还请两位道长高抬贵手,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一回?......”

两人作势又要跪下去,容淮抬了抬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这方法是假的。”他略抬了眼,看了看一旁的妖尸,声音十分平静,“恶妖怎可能供人驱使,若真以生魂血肉供养以后,还未等到姑获鸟来,你们一家人便早就共赴黄泉了。”

他向来说话温和如春风拂面,眼下却言语冷淡,是着实?有些?不满。

他孤身一人无论如何都不打紧,但此行有师妹,一点意外险阻,他都不愿发生。

两个老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应下,又是一阵认错求饶,容淮皱了皱眉,又抬手止住他们。

他直接下了个禁言咒。

姜听白这才意识到容淮心情不太好。

他是很温柔平和的性格,无?论面对的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都是一个态度。

有幸与他接触过的人都赞他“珠玉在侧,不见喜愠之色”。

不过这反过来,想得阴暗一些?,也可以推测他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是很矜贵高傲的,以至于他把谁都没看进?过眼里,自然也不会产生什么情绪波动。

他把那些人都看作所谓的“芸芸众生”。

从这点来看,容淮倒真的和顾言昭有一点点的相似之处。

只是容淮是一以贯之的出世一般的温柔,顾言昭则是阴云诡谲里磨出来的平和表象。

容淮没有察觉到她走神了,只是低下声来同她讲话:“如若此事为真,那我们恐怕得多留一天处理此事。”

他是正统大道出身的修士,撇开?作祟的心?魔不说,除妖降魔是他被刻在骨子里的天职。

但他有点担心?姜听白不开?心?,毕竟杀恶妖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小姑娘应该不会喜欢。

他想起方才魔障入心时他竟然指导着师妹独自与那恶妖搏斗,简直都想立刻将自己打一顿,找一捆藤条来负在背上负荆请罪。

于是他放柔了声音,又补了一句:“我保证速战速决,处理完此事以后,我便陪你去逛逛太华城,好吗?”

姜听白自己倒还很?期待。

当然,在一个诡异的小村庄等着和传说中会吃小孩的妖怪决一死战,绝对不是一件轻松愉悦的事情。

但是如果加上一个前提——和容淮一起,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整件事的性质都变了,立刻从玩命变成了玩票,从惊心?动魄生死不明变成了游乐园里那种随处可见的新奇体验一日游。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她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再锻炼锻炼自己的实?战能力,反正有容淮指导兜底,就像刚才一样。

于是她欢快的点了点头:“好,我听师兄的。”

容淮觉得自己掌心?有点痒。

他看到她乖乖点头,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样子,就想去摸摸她的头发。

但是不行,烛火亮着,旁边还有人在看,这会显得太轻狂孟浪了。

说起孟浪……他想起昨夜心?魔作祟,他连哄带骗的将她搂在怀里入睡…

容淮觉得自己都没办法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了。

这是心魔不是夺舍,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无?论多出格的事,都其实是他心?底最隐秘最不为人知的想法。

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

容淮许诺了要替他们解决此事之后,又换来那对老夫妻好大一阵的千恩万谢。到底还是半夜,他们也没有好意思再多叨扰,纵然心里着急,也还是先退了出去让两人好好歇息,明日再细细商量此事。

大半夜来了这么一趟,姜听白此刻精神奕奕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但容淮说她根基尚弱,方才动用灵力,晚上若还不休息,明日定会疲乏无?力。她只好答应去睡觉。

她本打算继续向前半夜那样靠着将就睡一会,却没想到容淮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扇屏风,样式很?老,应该是这户人家以前的旧物,严严实?实?的挡在了床榻前边,将一间屋子隔成了两半。

“听听若是有事便唤我。”容淮隔着屏风轻声与她讲话,“好好休息。”

姜听白有点不明白。

都靠在一起睡过了,为什么半夜又突然这么搞。

……不对,这话说的有点暧昧。

总之师兄今晚太奇怪了。

她在心里默默得出结论,也不再纠结了,干脆脱了外裳,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连续两夜都缩成一团睡,骨头都出问题了,还是抓紧机会舒舒服服的躺一夜。

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在心里复盘了一遍今晚的事情。

所以,她临睡前在院内樱桃树下看到的那个影子,到底是谁?

是她杀死的那只恶妖吗,她总觉得不像,因为她印象中那个影子的的确确是人形的。

那会是什么人呢……

对了,这对老夫妻的儿子,今晚闹成这个样子,他怎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她皱起眉,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夜太深了,所以也只是想了想便停下来。

虽说隔了一道屏风,但姜听白还是没好意思换寝衣,只是脱了外裳打算钻进被子里。

她一边像毛毛虫一样往被子里钻,一边伸手想拉下被蹭得卷起来的袖子,中途却微微一顿。

她靠近肩膀的手臂内侧,有一条细细的红线,短短的一小截,但因为手臂内侧的皮肤很白,因此十分显眼。

姜听白愣了一愣。

她躺在床上直挺挺的看着自己的手臂,用指尖摸了摸又按了按,不疼也不痒,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她记得她身体上并没有什么胎记伤疤之类的东西。

姜听白仔细的想了想,最终得出个不怎么靠谱的结论——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今晚骤然动用修为的后遗症。

她想到这里便透过屏风看出去,但无?奈烛火已经熄了,暗沉沉的室内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身影,应该是容淮在打坐修炼。

明日再问问师兄吧,她这样想,慢慢缩进?被子里。

*

这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晨起时村头竟然有阿婆摆摊卖豆花。

容淮等到她醒来时便出门去四周的密林深山里探查情况了,临走时交代她不要四处乱跑,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在村子里转一转。

她依言出了门,也是想看看这个小村子里的情况。见到有卖豆花的小摊子,便上前去买了一碗。

太华城的方位,算是大盛的南境,因此这里卖的豆花都是甜口的。听到她要买,阿婆便手脚利落接起锅盖,热腾腾的水蒸气与豆香扑面而来。阿婆一手取了浅铲将软嫩的豆花撇入碗中,又浇上煮了红豆粉圆的糖水,送上甜津津暖丝丝的一碗。

姜听白道了声谢接过来,也不过多讲究,站在原地捧着碗用勺子吃了一口满意的弯起眼睛:“阿婆手艺真好。”

那阿婆笑着应了一声,一边收拾厨具一边和她搭话:“小姑娘是来这里投亲?”

“不是……”姜听白摇了摇头,“赶路路过,在村子里借宿几晚。”

“我说呢。”阿婆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就陈富那一家子人的德行,怎么可能出个你这么水灵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珠玉在侧……不见喜愠之色”:这几句话是时人评价卫玠的,这里化用。

我还要声明,虽然写的是甜豆花,但咸豆花也很好吃!我是杂食党!

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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