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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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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敲门声不巧正是从小木门传进来的,蓝璎吓了一大跳,蓦然挺直身子,竖着耳朵,坐在灶前小矮凳上,动也不敢动。

敲门声断断续续响了六七下,然后没了动静。

蓝璎抚着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

过得片刻,待她起身欲舀热水时,不料那骇人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这回只响了三下,中间间隔时间较长,每一下都特别用力。

三下之后,再次没了动静,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蓝璎的一颗心霎时提到嗓子眼,她最怕遇到官兵差役或杀人抢劫的贼匪。

默然片刻,她悄悄起身,手握一把菜刀,躲到厨房柴垛后面。

等了好一会儿,敲门声却再没响起。

蓝璎偷眼往外看,只觉屋外一片死气沉沉,让人深感不安。

蓝璎望了望手中握着的菜刀,胆子似乎壮了起来。借着屋内照出的微淡烛光,她轻手轻脚走到木门边。门上只有短短一根用松木棍做成的门闩,外面的人只须用力踢一脚,便可破开。

蓝璎的心“咚、咚、咚”狂跳,转念一想,外面那人若真是个坏家伙,早就踢门闯进来了,何必敲门呢。这样想着,她的胆子更大了,竟半点都不觉得怕。

蓝璎扒着门缝,看到外面空荡荡,心里放松许多。忽然眼光朝下,她看到地面上黑乎乎赫然躺着一个人,一颗心倏忽提起,吓得她差点大叫出来。

那人身形高大,穿着深黑色的衣服,仰面躺倒在地,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似的。

蓝璎深居宫中十年,也算是经多见广,加之本就心思细腻,打开门,定睛一瞧,觉得那人应该是死了。

“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蓝璎嘴里默念着佛经,慢慢弯下身子,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到那人鼻翼下方。

忽然,她像被雷电击了似的,身子一震,猛地收回手指。

原来那人并没有死,鼻间仍有微弱的气息呼出。

蓝璎心中大乱,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直愁得发慌。

救还是不救?

这么大的块头,背又背不动,怎么救?

真真愁死个人……

这么乱糟糟地想着,她竟然发现眼前这名男子长得还不赖,简直让她心中一明,还莫名生出一股奇异怪特的感觉。

其人阔面重颐,挺鼻薄唇,剑眉如悬剑,垂目似定境,另有一派威严肃穆之气象,与往日所见的内官御医、文武朝臣皆全然不同。

蓝璎默默摇头,伸出双手将他慢慢环臂抱住,最后再拖着他费力地站起。只是男子实在太沉,蓝璎光是扶他站着都倍感吃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那里一步也走不动,真不知如何是好。

幸而这时,那名男子已经慢慢清醒过来,能自己抬脚走路。蓝璎这才扶着他,两个人你深一步我浅一步,回到院中。

刚进厨房,那人便迅速推开蓝璎,自己扶墙站稳,冷冷说出第一句话。

他道:“灭灯,快!”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着蓝璎,只漠然扫视屋内。

但蓝璎仍觉得他面相凶狠,目露恶光,似乎要杀人一样。

蓝璎心里悔恨极了,拖着步子慢吞吞走到灶台前,吹灭屋内唯一的烛灯。

黑暗中夜色沉沉,他将脸转向灶下。

“炉里的火,灭了——快。”

那一个“快”字说得尤其阴森冷厉,蓝璎只好快步走到灶下,用火钳把炉子里的火全部扑灭。红苕就窝在炉灰里,应该快熟了,她看到却吃不到,肚子饿得隐隐发疼。

做完这一切,那人似乎放心了,右手一松,发出一声轻响。

借着朦胧星光,蓝璎这才发现他右手上握着一柄长长的凛凛发着寒光的刀。

然来这名男子一直是用兵器威胁她做事,可惜她还没看到刀,就吓得全部照做了。

想想真没骨气,哎……

蓝璎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撒腿跑出去。

她把丢在门外的那把菜刀拾了回来,又将木门重新闩上。

她握着菜刀,底气十足地回到厨房。

那人冷眼望着她,哑着声音问道:“你想做什么?”

不知怎地,他虽一副凶狠狠的模样,蓝璎却并不真正怕他。

她昂首走到灶前,把菜刀重重放下,掀开锅盖,一股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她端着葫芦瓢舀了半瓢水,吹了吹,慢悠悠道:“口渴,喝点水。这位官人,你要吗?”

话音才落,那男子已经猛然扑到蓝璎面前,用力夺下她手里的葫芦瓢,迅速扔到她身后的大水缸里。

他狠狠抓着蓝璎的手臂,眼神凶恶盯着她。

“追兵就在蒋宅附近,随时都有可能进屋搜捕。小娘子行事如此随~性~放~荡,莫不是想跟某一起赴死,黄泉路上好做一对~鬼~夫妻?”

蓝璎长到二十五岁,还是头一回被人用这般粗俗不堪的言词辱骂,心中窝火,脸上更是气得红一块白一块。她一脚踢出去,狠狠打在他腿腹上,更气的是她踢得脚都疼,那人却毫无反应。他仍然稳稳站在那里,死死抓着她的手臂,面色冷漠,半点痛楚表情也没有。

蓝璎怒瞪着他,骂道:“无~耻,下~流,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敢调戏我们良家妇女,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奉劝阁下说话客气点,不然别怪我心毒,这就出去报官喊人来抓你!”

那名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松开手,饶有兴趣地望着蓝璎。

“你是什么人,某迟早会知道的。”

他顿了顿,低声道:“时间紧迫,某也奉劝小娘子一句,听某的话,赶快把锅里的热水舀回水缸,我们必须另找一处隐蔽的地方藏身,莫要留下任何痕迹。”

蓝璎有些犹豫,仍是不甘心地瞪眼看他。

那名男子又道:“听到外面犬吠声了吗?他们来了。”

蓝璎侧耳细听,这才发现外面的犬吠声高高低低,此起彼伏,热闹过了头。若再细心分辨,群犬吠鸣中还隐隐夹杂着“哒、哒、哒”的马蹄声。

蓝璎倏地紧张起来,她拿起葫芦瓢将铁锅中的热水一股脑儿全都舀进水缸里,忙中有细,还不忘找块抹布沾上冷水把热锅擦冷擦干。

火速忙完这一切,她转头去看身边那名男子。这才发现,那名男子手撑灶台,弓着身子,费力揣着粗气,似乎站立不住。

他喘着气,低声道:“这里不安全,扶我出去。”

蓝璎顾不得许多,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搀扶他走出厨房。

庭院里树影婆娑,寒风中马蹄声听着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蓝璎能感觉到身侧男子屏住呼吸,她自己也是心跳加快,更加紧张。

此时想要逃出去已无可能,蒋宅虽然很大,但他们也没法走得太远。走投无路这一瞬,蓝璎蓦然想到,白天当她走进院中时,辰郎是从后边墙缝里忽然钻出来的。

她急忙扶着那名男子走到后边墙缝前,发现这道墙缝其实是柴房和猪圈之间的排水沟。墙缝既窄又长,成人得侧着身子才能勉强挤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从这头望不到那头。

身边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对她道:“你先进去。”

蓝璎轻轻撇嘴,立即丢下他,自己侧着身子慢慢挪入墙缝中。

墙面又潮又滑,味道也不太好闻,蓝璎屏住呼吸,忍着鼻酸,真真想痛快哭一场。

那名男子紧跟着进来,直走到她身后,一字不语突然就脱下他身上厚厚的黑色净面湖杭缎面长袍,铺盖在两人身上。

带着男子体热的长袍让蓝璎很不自在,她不觉扭动身子,想将身上的长袍抖落。身后那名男子本来只与她相隔一掌之距,觉察她的用意,立即用手按住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这时骤然听得“砰”一声巨响,似是什么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

蓝璎和那名男子不觉同时缩紧身子,互相往里靠。

他们心里都明白,追兵已经撞掉蒋宅正门,待搜过前厅,很快便要来这后宅。

黑漆漆的墙缝里,时间仿佛凝固,寒冷的空气也忽然变得稀薄。

一件黑色长袍下,两个人紧密相依,两颗心“砰、砰、砰”,你跳我也跳,仿佛在彼此较量,彼此关照。

蓝璎闭上眼,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怪异的梦。

明明两个人,她不认得他,他也不识她,却在这里一线相牵,同生共死。

外边响起士兵互相喊话的声音,兵刃出鞘的声音,还有近在咫尺的犬吠声。

蓝璎睁开眼,想把身边的男子看得清楚些。

他也正低头望着她,眼里很平静,似是冰封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眼下,不论是这名陌生男子还是蓝璎自己,都不希望被外面的追兵抓到。

生与死,一墙之隔,他们俩人的命运此刻绑在一起。

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上苍如此安排,岂能奈何?

“去这边看看,还有柴房,都搜一搜。”

“是,柴房搜过了,没有人。”

“那边呢,再去看看!屋梁上、床底下、柜子里……都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

“奇怪了,那人明明被老子砍中一刀,伤得还不轻,这么短时间,能逃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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