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禾推开楼道门出来扔垃圾,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穿着十分单薄的人,觉得背影十分熟悉,但?又不敢认,他上前走了走。
终于确认了。
“……贺煙?”
贺煙缓缓的回过了头。
白嘉禾手里的垃圾袋都掉到了地上。
他快速地推着自己往前走了过去,停在了他的前面?。
“怎么了这是?”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都快冻坏了。”
白嘉禾伸出了自己的手去拉他,握住了一只懂得冰凉不已的手,而另一只一直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瞬间他的手都凉透了,刺的他心里一阵颤栗。
这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啊?
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发?个消息呢?
“走,先跟我回楼上暖和一下。”白嘉禾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单手转过了轮椅拉着他就?要往前走去。
贺煙失魂的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听?着他焦急不已的话。
心里的某个地方一点?点?的崩塌着。
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真的是冻傻了怎么办!”
“将衣服落在公司了吗?还?是故意任性没穿?”
白嘉禾几次三?番想责骂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看着他落寞的神情还?是忍住了。
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上楼。
贺煙也没有说任何的话。
就?那样低垂着头,眼睛里的光一点?点?的会聚成白嘉禾这一个人。
“抱抱我好吗?”
贺煙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又令人揪心。
“嗯?”
白嘉禾正在开家?门,回头看了他一眼。
“抱抱我好吗?”
贺煙又说了一遍。
白嘉禾,你知道吗?
我没有妈妈了。
我以为我会无动于衷的,可是我不能?。
我没有妈妈了。
我没有妈妈了。
白嘉禾这才听?清楚了,抬头看着他的眼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转过了自己的轮椅,朝着他张开了手臂,脸上带上了格外心疼的笑容。
“来,抱抱你。”
贺煙这才彻底绷不住了,直接蹲了下来抱住了白嘉禾。
受伤的手疼得厉害,他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紧紧的抱着白嘉禾。
眼眶没一会?就?湿润了。
至于沾湿了白嘉禾的衣衫。
白嘉禾第一次见?贺煙哭。
是在这么个情况下。
无声的哭,一点?抽噎声都没有。
仿佛压抑了很久很久很久。
只能?从他有些湿润的衣服上判断出来,他真的真的很难过。
但?是白嘉禾并没有打?扰他,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每个人都会有崩溃的时候。
他们都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
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就?好了。
白嘉禾心里默默地安慰着他。
楼道里并不是很干净,两个人面?对面?抱着,其中?一人的双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两个人的身影仿佛定格了一般。
在那里待了许久。
……
过了好一会?。
贺煙才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开来。
扭过头去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
他失态了。
抬头看向了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的白嘉禾,没有觉得他很不正常吗?
“不难过了?快站起?来吧。”白嘉禾十分自然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嗯。”
贺煙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撑着轮椅站了起?来。
缓过劲来,这才感觉到了身上的冰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冻着了吧?”
“快进来吧。”
白嘉禾已经打?开了门,将自己推了进去,招呼着贺煙进来。
贺煙低头看了眼自己这疯了一样单薄的衣服,没有丝毫犹豫的走了进去。
“快坐下,靠近暖气那边暖和一下。”
“吃饭了没?”
“没吃饭的话一起?吃一顿吧,我刚刚煮的排骨汤。”
“……嗯。”
贺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靠着这老旧的暖气,顿时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
他一直都住酒店,都是地暖,已经很少靠着这种?暖气片取暖了。
……
仰头看着白嘉禾在一旁忙来忙去的。
屋子里很小,厨房跟卧室就?隔着半堵墙,他能?将白嘉禾做饭的身影看得清清楚楚地。
心里各种?想法更加浓烈了。
他也是疯了。
……
“手怎么了?”白嘉禾出来拿了个东西就?看到了。
“没事……”贺煙将自己的手缩了起?来。
“怎么会没事呢?等着我帮你包一下。”白嘉禾直接从旁边拿出了个简易的小药箱,打?开拿出了药。
“怎么这么不小心?”
用湿毛巾轻轻擦拭着他手上已经凝固了血迹,上药包扎,一会?才好。
贺煙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在炖着的排骨汤发?出“咕噜——咕噜——咕噜——”的声音。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在提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再继续问贺煙为什?么就?这么跑过来了。
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贺煙也只是恰巧经过他家?,来喝了一碗排骨汤,暖暖身子。
……
临走的时候,白嘉禾将自己衣柜里的一件长?棉服拿了出来,他也没钱买贵的衣服,这算是他里面?质量最好的一件棉服了。
“你穿上这个回去,回去再喝包感冒灵,要不然就?该感冒了,这个天感冒很难受的。”白嘉禾将衣服给他递了过去。
“……谢谢。”贺煙没有拒绝。
只是静静地看着白嘉禾。
白嘉禾以为他是怕自己没衣服穿,揪了揪自己的衣服:“我冬天不经常出门,这里也还?有一件的。”
“……好。”
贺煙推开了门,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楼道里的窗户没有关。
跟在房间里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贺煙站在寒冷的楼道里,白嘉禾坐在轮椅待在温暖的房间里。
中?间就?只是隔着一扇门。
两边,天差地别。
贺煙就?要这么离开的时候,白嘉禾推开门,主动推着自己从房间里出来了,跟着他一起?待在这寒冷中?。
“先别走。”
“你蹲一下。”白嘉禾朝着他招手道。
贺煙没有丝毫犹豫的半蹲了下来。
白嘉禾将自己脖子上缠着的暖乎乎的围脖摘了下来,给他戴上了,还?给他拉了拉拉链,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笑着打?量了下自己的杰作。
“好了,这样就?不会冷了。”
“……”
贺煙眼眸深邃地看着他。
看着白嘉禾挂在脸上暖人心脾的笑容,只觉得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从内到外。
贺煙此刻才意识到。
白嘉禾就?像是个小太阳一样。
照进了自己本已经黑暗无边的生活中?。
将自己从混沌中?拉了出来。
拯救了自己。
……
“那我走了,你不用下楼了。”
“嗯,快回家?吧,回家?之后跟我说一声。”
“……嗯。”
“……这衣服,衣服我改天给你送来。”拿这个当?作见?你的借口。
“不着急。”
白嘉禾摆了摆手,他一直穿着都没事,就?是怕他穿不习惯,而且不如羽绒服保暖。
……
贺煙这才离开了。
白嘉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轻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见?到贺煙的时候吓死了他。
他那黯淡无光了无生机的眼神,他真的害怕他没了希望跑去做傻事。
他有些后怕。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刚好下来扔垃圾。
如果自己刚好没有遇见?他。
如果他刚好离开了,那他会去做什?么?
想到刚刚他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阵疼惜。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眼睛里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光。
定然是很绝望的事情吧。
那贺煙真的很难过吧。
唉。
他好像什?么都帮不了他。
白嘉禾推着自己回了房间里,只在楼道口坐了一会?,就?觉得自己浑身仿佛冻透了一般。
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楼下待了多久。
该多难受。
举目无人,无人能?助的感觉。
肯定绝望极了吧。
……
回了家?。
白嘉禾坐在那里打?开了试卷,打?算继续刷题,脑海里却?都是贺煙的脸、贺煙的神情、贺煙的声音,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轻轻叹了口气。
打?开微信看了眼。
有好一会?了。
贺煙还?没给他发?消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他的秘书有没有来接他。
满脑子都是贺煙,他也无心学习。
干脆打?开了某音,直播了一小会?。
他的粉丝越来越多了。
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了。
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他的声音了。
甚至,问他是不是白嘉禾的人也越来做多了。
每天的私信里都夹杂着或多或少不好的消息,白嘉禾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他知道做什?么都没有那么容易。
白嘉禾很少无视别人的留言。
但?是这些都被他拉黑了。
……
贺煙没有让李秘书来接他,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也没有听?白嘉禾的话,接着就?回家?。
他想一个人待一会?。
贺周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他都挂断了,贺周继续给他打?,他直接任由电话铃声响着。
他跟别人是反方向的逆行,急匆匆赶路的路人也只是看他一眼便继续赶路。
贺煙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
他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那条交叉的路。
他该往哪里走呢?
突然某个路口的绿灯亮了,路上的车摁喇叭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闭上了眼睛停顿了一会?,随即睁开了眼睛,朝着绿灯亮着的方向走去了。
贺煙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没有回公司,给李秘书打?了个电话,就?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刚到机场,看到了蹲在大厅门口的贺周。
贺周的眼圈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贺煙直接朝着她走了过去。
贺周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哥……”
“哥……妈妈她……妈妈她……”话一出口,整个人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周周,我们去见?她最后一程吧。”
贺煙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顺顺气。
语气全然不像他说出来的那么轻松。
“……好。”
贺周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土,跟着贺煙进了机场。
李秘书已经定好了机票。
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带,就?这样空空如也上了飞机,去了辽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