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蔷薇城堡里的所有人都麻木着一张脸看某个少年恬不知耻地顶着脖颈间的牙印四处晃荡。
平日里缠绕着的绷带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白皙的肌肤。
和牙印。
在太宰治第九次从自己面前“状似无意”地路过时,赛博爆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怒道:“有意思吗?”
太宰治做出无辜受到惊吓的样子:“你指什么??”
赛博憋了半天没能措出词来,他?愤愤地瞪了一眼太宰治,转身回了自己的秋之庭。他?眼不见心为静。
看着赛博离去的背影,太宰治颇为遗憾地叹息。
珍妮是十二园丁中最为年长的,当年她负责照顾早苗,自然知道早苗对赛博只是纯粹的同伴情谊。于是她摇了摇头:“你又何必这样逗他?。”
然而少年却以反问作答:“如果有朝一日权杖之岛只剩下了最?后一朵疗愈玫瑰,你们会容忍有人觊觎它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因?为独一无二,所以才迫切地想要紧抓不放。恨不得就此将她与世隔绝,永远只存在于他?自己的视线里。
珍妮和别的十?二园丁略有一点不同,她来到权杖之岛的时候已经懂事了。她自幼流浪,住过贫民窟、睡过马路边。儿时的经历让她比谁都知道“得到”的不容易,“守护”更不容易。
樱见早苗不仅仅是拜伦先生的偏爱,也是她的。
她能成为十二园丁中的一月,靠的不是她来得早,也不是她年龄大,她凭靠的是其他园丁无法撼动的强大。
“守护住自己的疗愈玫瑰固然重要,但如果为了让它永远只属于你而折损它的鲜活,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言尽于此,珍妮优雅地欠身行礼,不再和太宰治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啊呀呀……”太宰治笑着目送珍妮远去,“变成反派了呢。”
“活该!”早苗羞愤地捂着脸。
她在床上躺了一晚上,白天一觉醒来就有人告诉她,某个人顶着她的牙印在外招摇过市四处显摆。
感觉脸都丢光了QAQ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不知反省:“阿苗怎么能这么?狠心——”
“撒娇禁止!”
“哎——”
*
太宰治最初带着早苗上岛的目的有二,一是向拜伦先生求花,二是带早苗散散心。现在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太宰治自然也要计划起回程的事情了。
来回权杖之岛的游轮五天一趟,最?近的一趟游轮在三天以后。
虽然异能特务科的任务并没有规定完成的时间,但他?急着走,主要还是因为——菲兹杰拉德的夫人。
对方对早苗亲近异常,他?们上岛已经有大半个月,早苗花在菲兹杰拉德的夫人身上的时间几乎要和他?对半开。
这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然而早苗又是个关爱弱者的性子,他?给菲兹杰拉德使绊子?也就算了,针对一个病弱的女子,先不说他会不会下这个手,光是早苗就不会认同他?的做法。
这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要嘚瑟,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就转到你头上了。赛博狂喜。
“早苗小姐。”
新的一天,太宰治眼睁睁看着菲兹杰拉德推着他?的妻子来找早苗。
少女开门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夫人?”
“昨天说好的事情,今天要去吗?”
“去!”
太宰治:???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背着他?说好了什么?事情了!?
然而早苗明明感觉到了他?强烈的视线,却没有向他?解释,只是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抱歉啊阿治,今天要陪夫人去做一件事情,男生禁止!”
推着轮椅的菲兹杰拉德脚步一顿:“我也禁止?”
夫人淡定答:“禁止。”
太宰治幸灾乐祸地看了过来。
被禁止还不算最?惨的,菲兹杰拉德还是夫人的唯一指定工具人。蔷薇城堡是老建筑,当然也不会配备电梯这种现代化的设备。夫人的轮椅将近三十?斤重,上下楼都需要人帮忙。好在菲兹杰拉德的异能力「华丽的菲茨杰拉德」可以轻易地做到。
对于菲兹杰拉德的这个异能力,小财迷早苗叹为观止:“这异能力得多烧钱啊。”
太宰治和菲兹杰拉德将早苗和夫人一路送到蔷薇城堡的大门口,珍妮和艾珀接手?了两人各自的媳妇儿扬长而去。
菲兹杰拉德的夫人其实并没有腿疾。
她一直坐轮椅只是因为身体虚弱、精神欠佳,而且抗拒出门。菲兹杰拉德为了带她晒晒太阳散散心,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轮椅。
“夫人在蔷薇城堡住得还舒心吗?”
“很好,谢谢你们的招待。”
艾珀笑:“不是我们,是阿苗吧?”
夫人笑着点头默认。
最?初她只是不愿意出门,不能接受女儿爱莎出事的事实,等到后来,无法行走这件事成了她的心病。一旦她重新站起来行走,就好像背叛了已经逝去的女儿一样。与日俱增的心理暗示让她畏惧再重新站立起来。
但这样是不行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至少不能再让弗朗西斯这么?担心了。
珍妮和艾珀一左一右地护着夫人。早苗见她们选定了位置,自己转身跑到了三十?米之外?停下。
她大幅度地上下挥动着手?臂,示意她们她已经准备好了。
初春的日光明朗,花海受到骄阳拂照,连香气似乎都有了实体。少女今天穿了一条浅金色的长裙,阳光下闪着细碎的粼粼光点。
她还记得女儿去伦敦留学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充满朝气和活力。
记忆里女儿的影子几乎要和少女的身影重叠。
“妈妈——”
“放心,我一个人在伦敦也会过得很好的!”
“放假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爱莎……
她伸手?想去触碰女儿逐渐模糊不清的样子,最?后发现坐在轮椅上,无论她怎么伸手都是徒劳。
她紧握着轮椅两边的扶手试图站立起来,但身体就好像被绑上了十?几斤的负重般沉重。
“我好想你们,爸爸、妈妈。”
我的爱莎啊——
女人柔顺灿烂的金色长发逆着她前进的方向飞扬,铺张开了一片绚烂的金色。盖在腿上的薄毯跌落在土地里无人在意,干净崭新的鞋底染上了泥褐色的土渣,然后踩过已然被遗弃了的薄毯。
她已经太久没有站起来了。
腿部使劲的力度总让她觉得很陌生,受力的不均匀导致女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每一步都走得踉跄又狼狈。
三十?米不长,能看清很多。
但三十?米不短,以至于走到少女身边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她已经不记得她多久没出过汗了。
“夫人。”
一步之遥,早苗踏出了此前无论她多么?蹒跚都没有动摇的一步。
少女在终点之前走向了她、和她拥抱、喊她“夫人”。她是温柔的、又是清醒的。她不是爱莎。
女人抱着早苗失声痛哭。
盛大的花海静默无声地开放,她们被团团蔷薇簇拥着。风中可以闻到清新的花香和泥土气息,耳边恍然闯进了鲜花盛开的声音。
“已经到了哦。”
*
她很久没这么?失态了。
被艾珀推着轮椅回到城堡,她和早苗在大门口分开。
恢复行走需要循序渐进的复健,不能急于一时。所以她暂时还离不开轮椅,但她相信她重新站起来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艾珀小姐。”
“夫人请讲。”
“帮我转交一份礼物给她吧。”
艾珀眼含笑意,推着女人往夏之庭去:“为您效劳。”
*
早苗和太宰治回程的那天正好遇上了近日里难得的小雨,出岛的路在淅淅沥沥地小雨滴淋下变得泥泞潮湿。
“……感觉走出去之后会很狼狈。”少女顿时萌生退意。
太宰治也不喜欢这样阴沉潮湿的雨天。
他?们在蔷薇城堡的门口望了又望,迟迟没有动身。
如果太宰治没有事先和种田长官约好交接日期的话,他?确实也打算和早苗做出一样的决定……
“我背阿苗出去怎么样?”
早苗呆了片刻,才缓缓反应过来:“你认真的吗?”
“有关于你的事,我一直都很认真呀?”
尽管少女不重,但也是将近九十?斤的分量。从蔷薇城堡出发到游轮停靠点有将近两公里的路,太宰治愿意,早苗还有点不舍得。
“走吧走吧。”少女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去游轮上洗个澡就好了。”
太宰治紧跟着少女踏进了雨幕。
他?们身后,珍妮和艾珀站在大门口目送他?们远行。拜伦先生从四楼向下眺望,手?指在窗户边缘轻敲,小路两旁的蔷薇舒展了枝叶,向路过的两人倾斜。
夏之庭的高楼里,朱娜对着两人的背影撇了撇嘴,没有继续给眼神。在她楼下几层的菲兹杰拉德和他?夫人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着走路。
走完一个来回,夫人跌靠在菲兹杰拉德怀里,似有所感地向早苗离去的方向偏头。
“他?们走了。”她的话里带着几分遗憾,又好像有几分温柔的祝福。
菲兹杰拉德不明所以。
她送给少女的礼物是多年前她与弗朗西斯恋爱时,对方在意大利综合拍卖会拍下的一样拍品。
底价的拍品拍的是物质本身,天价的拍品拍卖的则是物质所附加的故事。
而她手上的这颗宝石,正是当年所有拍品里最?昂贵的那一件。世人都希望被爱,希望永远留住美好的感情。这颗宝石守护了她与弗朗西斯的感情多年,如今也遇到了更适合它的新主人。
她没有告诉早苗那颗宝石的名字——Endlesslove.
永无止境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出岛之后就要去武侦报道啦(*/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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