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陶睁开眼时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把窗户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透不进一丝光线。
她所在的半处墙壁的图都是用荧光材料画的,连同水池边的星星灯,恍如白天一般明亮,反观另一侧,就像是一道天堑隔绝了所有的光明。
少女窝在贝壳里,抱着珍珠轻声哼唱,海风和散发着七彩光芒的泡沫涌出画框,带着令人不由得放松的梦幻气息飞向另一旁还未清醒的男人。
伯纳德发觉自己站在大海上,他尝试着迈开脚步,海面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他竟然可以踩在上面行走。
但让他最意外的是,他的腿完全好了,和没有出车祸时一样健康!
他忍不住在海面上奔跑起来,迎面吹来的海风就像调皮的精灵跳跃在他周围,他情不自禁朗声笑了起来!
跑累了他才停下来,四下张望着却没有发现任何活着的动物,只有辽阔无际的大海。
伯纳德行走在海面上,朝着周围呐喊:“嗨有人吗?这里是哪里?”
他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呢喃道:“这只是个梦是吧?”
“是你吗?”他若有所思地朝周围喊道。
脚下突然一阵失重感袭来,伯纳德猝不及防摔下海底,身体不断向下落去,窒息的紧促感使他本能地划动手脚往上游。
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彩色泡沫,伯纳德一不小心吸了一口海水,却猛然发现自己在海里竟然可以呼吸。
“这果然是梦吧。”
他往下游去,周围的景象越来越清晰,他看到了画中的少女,朝他伸手微笑。
……
伯纳德从梦中惊醒,赤着脚走到画前,看了一会后伸手掀开了白布。
画中的少女.优雅沉静,唇角弯起的弧度令人感觉空气中都充满了愉悦的气息。
他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在少女的脸上,“你怎么不说话?”
没有人回答,仿佛那几天甜美的声音是他的错觉。
伯纳德之后再没听到过少女的声音,只不过每天都会梦到那片大海,还有海里对他微笑的少女。
在梦里,他的身体是健康的,他可以在海里自由呼吸,这简直就是人类梦寐以求的,但让他遗憾的是,每次他都要碰到少女的手时梦就醒了。
老管家见自家少爷又变得和之前一样阴沉,心里担心得不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没有想出怎么让少爷高兴一点的办法,夫人就突然造访别墅。
佣人们对她恭敬的行礼,伊丽莎白夫人怀孕三个月了,肚子并不怎么明显,依旧穿着黑色得体的长裙和低跟皮鞋。
她一来就自己去了三楼,老管家跟在她身后和她说这段时间伯纳德的情况。
伊丽莎白夫人绷着脸,身为音乐家的气质令她的行为举止都十分优雅动人,虽年近五十却保养得体,看起来就像是三十岁。
她走到伯纳德房间门口,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人,房间另一边的景象吸引了她。
老管家道:“我去找找少爷。”
伊丽莎白夫人摆了摆手,自己则在房间里等着。不满地把窗帘拉了起来,看老管家走了,她又把目光看向房间的另一边。
伊丽莎白夫人缓步走了过去,发现绘满了景物的墙壁上挂了一个用白布遮住的东西。
她突然涌起了强烈的好奇心,伸手把白布拽了下来,看到了画中的少女。
画中的内容一下子冲击了她的视野,无论从调色、笔触还是线条,这幅画都充满了美感,尽管她不精通绘画,但是因为丈夫的职业,她对于鉴赏还是有一定的眼力的。
误以为这幅画是儿子画的,伊丽莎白对于他的天赋又渐渐期待了起来。
伯纳德一进来就看到画上的白布被扔在地上,他的母亲正用欣赏和宽慰的目光看着那副画。
心中珍宝被人看到的不悦使得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但是对于母亲的尊敬又让他不得不收起了怒火,冷淡的声音道:“母亲。”
……
宋陶一上线就看到伯纳德沉默地坐在轮椅上,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伯纳德忽然抬眸与她对视了起来。
对方目光中的炙热情绪她看不明白,但是考虑到对方现在是自己的金主,还是个孤身一人双腿不能行走失去了梦想的小可怜,宋陶对他温和地笑了笑。
伯纳德看到少女睁开了那双海蓝色的眼眸,朝他温柔地笑,他的心顿时柔软起来,得知那些事情后产生的的阴霾也好似被少女的笑容驱散。
之后,宋陶就整天陪着伯纳德,当他的倾听者,偶尔温柔地露出一个笑容,对方就会高兴一整天。
从伯纳德的话里,她也知道了伯纳德的父亲投资失败,欠了很多债,他的母亲不得已卖了他住的别墅,除了宋陶这幅画,再过几天他就会一无所有。
三天后,伯纳德搬出了那栋别墅,老管家把他送到了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一栋小公寓里,同行的还有宋陶这幅画。
老管家退休了,拿着伊丽莎白夫人给他的工资离开了公寓。佣人也一个不剩,不仅伯纳德没有钱给他们发工资,似乎连他的母亲都忘了他现在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伯纳德就这样和外面断了联系,一个人带着一幅画在公寓里生活。他的母亲曾来过两次,都是为了伯纳德能够画出一副值钱的画作,然而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伊丽莎白夫人就再也没来过了。
伯纳德在伊丽莎白夫人走后,曾试着拿起笔,却最终什么也没有画出来。
他的父亲虽然是大画家,但是他从小就对画画不怎么感兴趣,他把所有精力都花在了音乐身上,可是天意弄人,他的腿残废后他再也无法演奏他最爱的音乐了。
他从小便没怎么花功夫在绘画上,车祸三年他更是连画笔都没见过,又怎么可能画出什么值钱的画作来?便是小孩子恐怕也比他强得多。
终于有一天,公寓里的食物吃完了。
伯纳德苦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脸颊,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照顾好你。”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母亲并没有给他交房租,房东断了他的水电,公寓里已经没有干净的水了。
夜晚,伯纳德一如既往梦到了辽阔的蔚蓝大海,在他以为又像往常一样触碰不到少女的时候,他握住了少女的手。
醒来的伯纳德发现画前的水盆里圆润光滑的珍珠。
伯纳德一脸愕然,看了眼珍珠,又看了看画中的少女,脸上渐渐浮现温柔的神色,他把脸贴上画,柔声道:“谢谢你,我的女孩。”
伯纳德托一个朋友把珍珠卖了,他依旧没有请佣人,慢慢地从很多事都出错到能够照顾好自己,他在股市投资,慢慢规划未来的生活。
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天天多了起来。
然而宋陶却在思索着什么时候离开,她点了点下巴,想着这次该达成什么样的结局好。
这个时机很快就来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燃烧了这片公寓区,消防员来得很及时,周围没有人受伤。经过营救和搜查,大火的根源地找到了,消防员在里面找到了两具尸体,具是二十五岁上下的男人,已经被火烧得面目全非。
警官很快赶到,同行的还有雷欧。
结果出来后发现其中一名男性叫做查理德·伯纳德,是前些年声名鹊起的天才音乐家。
知道这个消息后,雷欧也想起了伯爵的画就是卖给了一个金发男人,用来送给伯纳德的礼物。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火源离画太近了,现场并没有找到那副画,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烧成了灰烬。
雷欧把这件事告诉了D伯爵,对方对这个结果也有点意外。
伯爵苦恼地皱起了眉头,道:“这幅世间独一无二的画就这么被烧没了?”
雷欧倒是挺高兴的,不管是不是真的,那幅古怪的画烧没了也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这幅画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另一个死去的男人的身份也查出来了,正是送画的金发男人。
经过推理和现场的痕迹,还有现场找到的珍珠来看,推测出两人应该是经过一番争斗,金发男人或许是想拿回那副画,然而伯纳德不同意,两人就吵了起来。
据周围的邻居透露,那个金发男人来过好几次,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后来几次好像都和伯纳德发生了不愉快的争吵。
这次金发男人来了没多久就爆发出强烈的争吵声,接着就突然起火了!
……
这件事过后,雷欧没有再见到伯爵,直到一次查案,受害人是一名男明星,在他的脖颈上发现一条石化且死去的蜥蜴,据查是出自D伯爵的宠物店。
雷欧再次提着甜点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