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
这喊完过了好一会儿，理智才重新回到脑子里。
往左看是百姓们的瞠目结舌，那眼睛都跟凸出来似的，比见了鬼还可怖。
往右看是前来的进士们都大张着嘴，真担心下巴会不会脱臼。
这么转了一圈，简直跟被外星人按了暂停键似的。
“啊····，新科状元郎疯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最前面有个倒三角眼、满口黄牙的老妪疯魔凄厉的高声喊道。
霎时，像是解除了魔法，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嘈杂。
“我刚才听见了什么？”
“不是假的，是真的。
沈兄弟刚才真的喊要娶这个被退婚，名声狼藉的风府大小姐。”
看着李传亮怔愣，辛杨亦是脑袋轰鸣。
别说大脑，全身都被雷劈了一样。
李传亮使劲咬咬牙，刚走一步就看见掉在地上的纸扇，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弯腰捡起的一瞬间，他已经快速把事情的前因省略，如今最重要的是向百姓们言明，飞鸟是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既不妨碍三教九流的八卦，也会真正把新科状元郎是位有情有义、路见不平之仁义君子的名声传出去。
到时候，再造一番势，做到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这样的话飞鸟日后的前途就稳了。
李传亮直起身子，脸上又浮现出微笑，今日这件事搅弄一番还是好事。
辛杨接受到他的眼神，立刻和脸有薄汗刚赶到的曾凡点点头。
曾凡急喘两口气、后背都微湿，他在最后一名跨马游街，刚才又百多名进士挡在他的身前看热闹，要不是趁着刚才他们受惊不动弹，这穿过来都没办法。
呀呀呸的，沈若鸿到现在都不敢看女神的方向一眼，一听到这个老妪说他疯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才疯了呢。
我，新科状元沈若鸿，身无婚约，家里别说小妾、连通房都没有，单身一个。”
本来想说后院一个女的都没有，可是女神万一更误会怎么办？
说道这里，他终于鼓足了勇气面朝女神。
“咳咳，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其实我对小姐你一见钟情，不知可否有追求你的资格？”
说完，就无比紧张的等待着。
李传亮三人脸上的笑容一寸寸裂开，这还刚定好策略，这一番话直接全给打没了。
“这风家大小姐不是带着帷帽的吗？”
“就是呀，哪来的一见钟情啊？”
“这状元郎刚才那番话，是说自己是个童子鸡吗？”
“怎么可能，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个顶个的美，这些少爷们怎么可能忍住啊？”
“就是啊，想什么呢你？俺看着不是状元郎疯了，是你疯了。”
“······”
风溢雅看着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刚才的嘴里还在说自己不死就是为风府抹黑，现在却都变成谈论状元郎是不是，咳。
真是一群见风使舵的愚民。
透过帷帽的轻纱，从刚才她就细细的打量这位名叫沈若鸿的新科状元郎。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挺拔俊朗，端的是一副谪仙似的绝好容貌。
比起张进学的骄狂，此人的眼里是那么的干净明亮温柔，像是真的无比爱慕自己。
可是，她的心里是万万不信的，她根本没见过他，更别说他一看还是来自江南那边。
至于刚才所说的一见钟情，就更是笑话了。
难不成还能透过帷帽看清自己的脸？
但是，在被所有人抛弃、羞辱之时，只有他挺身而出，这么为了自己与所有人为敌！
她自经历种种不堪之事后，坚如硬铁、冷如寒冰的心莫名的颤动了一瞬。
沈若鸿只觉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么难捱，虽然她的手没有如同刚才一样紧紧握住剑柄处，却依旧没有放开。
帷帽下也不知道是何表情？
她在觉得欺骗她吗？不是的，真的不是的，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啊。
或许一开始真的是因为与女神相似的脸，可是在真正了解她的所作所为之后，心早就不知道什么丢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无从解释。
而且现在这个时机也非常不适合。
“我是真心想娶你为妻。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沈若鸿坚定的陈述道。
李传亮三人心里翻江倒海，这样的执拗果真是让人无法阻止，更不能阻止。
他们就这么站在其身后从头看到尾。
人群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心里惊叹今日这真是一出出好戏。
从来没有听说过被退亲的女子，还会有人要，现在竟然还会被这么热烈的追求！
老天爷，真的不是他们做梦？
张进学抱着宝贝儿子走过来，“没想到啊，这堂堂的今科状元郎竟然喜欢我不要的，这可真是个大笑话。”
本来他就对于毅勇伯风府没什么好印象，母亲说了，当初那死了的老头子，妄想利用他们张家来达到东山再起的目的。
这和携恩威胁有什么两样？
如今他们张府完全已经改换门庭，根本用不着再看任何人的脸面！
他听母亲说退亲，也只是一笑而之，心想亏这落魄风家还有点自知之明。
知道现在已经配不上他。
可是他不要的，别人也没有资格拥有。
“这样吧，看在两家到底是有些情谊，你又这么心仪与我。
风大小姐，今日我就勉强答应会纳你为妾好了。”
容嬷嬷刚才说，这从头到尾都只着他，爱慕之心昭然若揭，肯定会高兴的晕过去。
身侧的林嫣儿一惊，身形不由一晃，顿时头上的帷帽掉落在地。
人群中发出抽气声。
沈若鸿不由也看清楚这女子的容貌，肌肤如雪，宛转蛾眉，精致琼鼻，樱桃小口；
且不说这流畅的瓜子脸，连身形都是弱柳扶风，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只一瞬，身边的嬷嬷赶紧立刻给重新戴上帷帽。
可是刚才那一幕却明显让众人深刻记住。
“莫不是天仙下凡，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
身后有个进士连连赞叹，曾凡一看就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这人虽然是二甲，却出了名的喜好美人，家中后院女子无数，还自称道：“女子如花，各有各的妙处，集不同种类之百花定可延年益寿。”
可是给他印象深刻的不只是这个，而是当众曾奚落于他。
他没有资格与之抗衡，可是心底牢牢记下此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张少爷的父亲贵为吏部尚书，怎么都比状元郎强啊。”
“要我说也是，这朝中有那位好升官。”
“即使是做妾，也比一个什么七品县令的儿子强。”
张进学听着进士们的恭维，心想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要不是状元进翰林院，肯定让李世伯把他分派到岭南或北疆，去让毒蚊虫咬死或是让塞外杀人不加血的蛮夷直接砍其脑袋。
眼不见为净都消除不了他心中的恶气。
就在众人以为猜中答案，只听这风家大小姐竟然从低笑变成高笑，只是里面的阴森、低沉却让他们毛骨悚然。
“阿嚏。”不知谁没忍住。
“状元郎，我等着你的三书六聘。”风溢雅把所有都想了一通。
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她偏偏更要好好活下去。
再则现如今挽救风府及阖府众女子的名声，赶紧嫁出去比自己当众自刎效果还要好。
纵使不知道这个沈状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可是她也不惧。
看其这修长文弱，谅他也不通武艺，打不过自己。
现如今这样想的风溢雅，万万不会想到日后有一天会连他掉根汗毛都心疼不已。
“这声音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寻常女子的软糯，再看她这一身男儿打扮的装束，真是（撇嘴），哎···，也不知这状元郎看中她什么？”
“真是让人嫉妒，怎么不早去死呢。”
“状元郎啊，你回头看看人家嘛。”
人群中，无数被沈若鸿那张脸迷倒的妙龄少女们如此不平着。
其中带了一顶深蓝色帷帽的顾香君亦是在场。
身边的侍女同样忿忿着。
“走，回仙瑶楼。
侍卫们重新把道路分开了，此事今日是无法继续下去了。”
“啊，是，姑娘。”
顾香君虽转过身，亦是无法掩饰心中的羡慕与嫉妒，“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她这一生都无法实现的梦。
不，连梦里都不配拥有。
她只是‘妈妈’栽培了这么多年的摇钱树之一罢了。
三天后，定要给仙瑶楼再创高度，否则就不会有能说两句话的资格了。
*
沈若鸿此时心跳加快，这声音真是太好听了。
干脆利落又透着冷静果决，眼前不由浮现出那日看清楚的艳丽逼人的容貌，这么一搭配，顿时感觉鼻子热热的。
不妙，他赶紧捏捏鼻子，这可不能当众出丑。
“好啊好啊，到要看看你们成婚之日谁敢去。”
张进学把小宝粗鲁的递给表妹，当众被无视，怒不可遏。
正好此时内卫们已经处理完毕，过来让众位进士重新上马。
“接下来的路程要加快些，否则耽误宫内的宴会，你们的项尚人头可不保。”
在奴才的搀扶下上马后，张进学由不解气，怒冲冲道。
本以为会赶紧答应给自己做妾，真是给脸不要脸。
“是，探花郎。”侍卫立刻恭敬回答。
李传亮眼底一沉，要不是父亲一直让我避其锋芒，真是越是隐忍越是跋扈。
使劲握了一下纸扇，恢复平静。
沈若鸿见此，本想好好说上两句话，这也没法子。
“沈公子，快上马吧。”
风溢雅看他张开嘴，连忙冷声督促道。
看其一刹那的失落，眼中仿佛隐藏着千言万语，强硬的转过身。
这双眸子太干净了，真是让人一眼望到底，就这样的是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风溢雅，风溢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教训还不够吗？
这世间的男子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