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午送所有客人走后,笑的脸酸的他们直接去了曾凡的家里。
辛杨今天接待的大多都是礼部的人,连杜尚书都亲自差府内下人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这可真是出风头。
曾凡家的庭院内已经被整成一垄垄的田地,连正房门前的石榴树都修建了一番,这可比当初一进来改变巨大。
“这都种的什么啊?”沈若鸿走到间隙处瞅瞅。
“都是常吃的菜和瓜果,等到夏天和秋天直接给你们送些尝尝。”
“那感情好,这亲自种出来的吃着香。”沈若鸿兴奋的期待。
辛杨倒是面色一纠结,他在想这些会不会被施肥。看着围着菜地商讨的尽兴的两人也没发现,安慰自己大不了吃些长在藤曼上的那种。
这么一想心里立刻好受多了,也看着菜地顺眼起来。
把?下人指挥退下后,几人来到正房西边的书房谈正事。
“长明哥今天偷偷告诉我说,吏员在给曾凡写北疆县城名的时候,看到我爹被升职的草稿。”
看着他气的脸色涨红,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事。
果然,接下来就听到这升到的地方是北疆处。
“令尊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又不能跟我这身高力气比,其心可诛啊。”曾凡一皱眉,站起身。
辛杨也是面色凝重?,“这定是姓张的手段。”
沈若鸿冷笑道:“我就说怪不得这人今天还差下人专门来送礼物,而且咱们三家都有。”
辛杨眼角下垂缓慢说:“这张进学可真是不可小觑,无论是明还是暗一丝疏漏都没有,那样的身份还是能屈能伸,论工于心计真是跟杜尚书不相上下。”
曾凡今日是最清闲的,他本来就没送出多少份邀请函,现在倒是无比庆幸省了多少麻烦。
沈若鸿转了两圈:“所以真是感激长明哥,要不是他来跟我说,等到尘埃落定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今日跟我说了,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就可。”
辛杨和曾凡听见这话?确还是没有喜色,这欠下来的人情可不容易还,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明明身份天差地别,这李公子是把沈弟真心以待吗?还是只是看沈弟聪颖有大造化,先交好拉拢。
沈若鸿一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我说你们这脸色未免太沉重?了吧,又不是天塌了,就算是天塌了也有个高儿的顶着呢。”
“噗。”两人没忍住笑出声。
“哎,我看就算是天塌了,你都没事人一样。”
沈若鸿立刻摇摇头,辩解道:“这不是一回事,人生啊哪能事事一番风顺。”
两人对这话?是信服的点点头,“的确。”
“总而言之,是我这运气好。这最近张柬之要提拔他的一些人,但是这正三品往上升可得丞相盖章,才能呈给皇帝的御案前。”
“这么说,交易而已。”辛杨一针见血。
沈若鸿纠结的点点头,“我就奇怪了,这丞相怎么有点怂呢。不过这张柬之一看就是特别正义感的那种人,可是偏偏张进学是他的儿子。”
辛杨倒是对此有些见解,“我在礼部这些天可知道了不少小道消息。比如这六部分三派,吏部和刑部,礼部、兵部和工部是丞相一派,至于户部则被圣上亲自握在手里。”
“这都明面上的党争,皇上也不管。”第一次知道这些消息的曾凡目瞪口呆。
党争之祸可是史书上历代帝皇最警惕的,这为何?
沈若鸿低下头想了想,闭着眼睛把?一幕幕重?新筛选一番,所有的线索在重新捋一遍。
“我知道了。因为这正合那位的心思,你们附耳过来。”
辛杨和曾凡听完他的话?,大张着嘴半天没合拢。
良久良久才发出叹息:“到头来还是为了权利。”
丞相府已经在转向士族,为了遏制皇上正好就提拔张柬之这个寒门用以对抗,这明面上还时不时的打压,李丞相避其锋芒能忍就忍,这就造成了如今这局面。
“想起那日宛如长者般给与教诲的李丞相,居然如此老谋深算,韬光养晦。”
除了早有点感觉到的沈若鸿,辛杨和曾凡是从脚后跟一股子寒意涌上脑门。
“这金榜题名踏进官场,才知道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都带着厚厚一层面具,只不知哪一面才是真的。”
面对辛杨的感叹,沈若鸿直接回答:“或许早就没有真的那一面。”
“咱们既然踏进了官场,要想好好走下去,就得扮猪吃老虎,只有咱们爬的高了才能更好的拨开重?重?迷雾,保护好咱们的家人。”
“还有辛兄。我总感觉这个杜尚书不对劲,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墙头草一样,你可得警惕再警惕。”
辛杨一听就理解,“你是说他两边倒。”
曾凡:“这真是小人一个,两边都卖。”
沈若鸿眉头紧锁道:“不,我感觉他不只是两边倒。说不定隐藏最深的他其实还是皇帝的耳目。”
话?音刚落,看着两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也只是推测。比起这个杜尚书,辛兄你可以多多跟他的那个副手秘密接触接触。”
本喝口茶压压惊的辛杨不免一愣,那位方左侍郎可是时时刻刻都脸若寒冰,三米之内绝对没有人敢进其身,这样的鬼见愁多多接触?
可是看着这么认真的沈弟,他也只好点点头。
“表面看是谁的人,其实背地里还有层层身份,真假难辨,所以咱们往后的日子绝不会轻松。不过,这样也挺有趣的。”
沈若鸿兴起一股陌生的兴奋感。
*
戌时过半,他和辛杨从曾宅离开。回到府内,前院的礼物都已经被搬移到正房东面的空房子内。
足足两间房,另一间也可以放女神的嫁妆。庭院处的东西厢房,到时候等母亲和舅舅来可以住。
他看完南房男仆们的床铺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自己慢慢的从前院走到庭院,自己的小家啊。
嗯,就是感觉太冷清了。
许是在新家心情好睡的香,等到文书叫喊才发现已经寅时过半(4点)。
这可真是要糟,虽然心下有些急但还是有条不紊的打理好自己然后再吃完饭。
嗯,这自己家的厨子做的就是尽心。
“以后用不着这么多花样,要是有豆浆油条小笼包就不用鸡蛋、粳米粥···还有这些小点心。”
满满一桌子摆放的密密麻麻,这倒是食欲大开,可是特浪费。
“等少爷吃完,我们拿下去就说是您赏的。”文墨笑嘻嘻道。
“滑头。”
出门果然自己是第一个,倒还真有点不适应,往常从客栈出来路边零星都有小摊贩支桌子、凳子什么的,这可真是掉针可闻。
不过空气就是清新,听着胡同口的柳树枝条随风摆动打在墙上。
他让书童去敲敲辛宅的大门,才上马车去上值。
*
翰林院内,看着7、8天的功夫这状元郎就沉默寡言的只呆在自己的隔间内,彼此倒是都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他们一直想看到的。
而只有其身边的吏员们才知道,除了休沐日的隔日来的晚些,其他时候都是早早就来了。
沈若鸿此刻正忙的很,他想把这些律令尽快的背熟,然后去收拾收拾二楼的藏书阁。
那里实在是不收拾不得劲,到时候按照字母排行表排列整齐。
每一行都写上书籍名称上的第一个字,一目了然,翻资料也方便。
至于他自己忙不过,早就把?目标放在那些吏员上了。
谁让跟着他的两个吏员有意之下跟他们越来越打成一片了,这人选还真是不利用都说不过去。
忙的恨不得生出四只手,也没工夫跟人打招呼,于是这误会倒真成了事实。
*
十几天后,曾凡的家人终于来到了。
下值后听着门人过来通禀,这辛杨和沈若鸿换下官服穿着普通的就去了。
两人刚走到大门前面就跟出来迎接他们的曾凡碰头,看着互相的穿着默契十足的笑。
这次因为有女眷,他们也没有进庭院,直接就在前院的石桌子坐下。
曾凡第一件事就是把2百两从怀里拿出来,沈若鸿挠挠头看着他的坚定只得干脆收下。
这才想起他根本没带欠条,于是又直接跑回家。
辛杨和曾凡看着这一幕笑的前俯后仰。
“这你多陪陪孩子,还没告诉她们吧。”
面对辛杨的问话,曾凡点点头。
“你家的老人没来?”听着内院小孩子的欢快笑声,辛杨奇怪问。
他本以为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来,还愁自家夫人来肯定没有话?可说。
乡下之人都是大字不识一个,更别说语言都不通。
十里八乡不同音,可不是说的玩的。
“自从和沈弟结识以来,我从他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
辛杨一愣,不解。
“要是以前,我肯定把?家里人都接来,报答他们的恩情让他们好好享享福,家中的娘子和孩子留在家乡。”
曾凡絮絮叨叨说了这么一句,辛杨就明白了。
“你现在的改变果真是应了沈弟曾说的那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哈哈,是啊。”两人大笑。
等到沈弟一来,两人直接转移话?题。
沈若鸿把?欠条给拆开让两人过目后就把?它?撕碎。
曾凡笑的欢快,推推刚上的点心,紧张问:“快尝尝,跟伯府比怎么样?”
沈若鸿一口吃下一半后仔细品尝,笑着说道:“也不差多少。”
曾凡立刻放下心,“那就好,多吃点。”
辛杨看着卖相到底是不如伯府来的精致,也拿起一个尝尝,味道总归是没有那么细腻。
不过,可以品尝出来很是用心。
看着一个吃一个递的两人,笑的无声。
*
没隔几日,辛杨的家眷也来了。
这让沈若鸿更是对家人翘首以盼。
辛杨的妻子是一位典型的江南女子,白净秀丽温柔又带着笑不露齿、坐姿挺拔,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书香人家出身。
曾凡的妻子就是容貌普通的多,还带着点拘谨。
沈若鸿行礼后只礼貌的点一下头,就低头看向脚尖处的地面。
两方女眷进去内院,他们就在前院放松了很多。
“娘子捎来岳父的信,说是不忘糟糠妻,就知道当初没看走眼,整个县城都羡慕他太会看人。”
曾凡酒后又哭又笑的,整的两人头大。
“我说不喝酒吧。”沈若鸿看着被下人架进去的曾凡,不客气的吐槽着。
辛杨看着嫌弃无比的沈弟,未说出口的话?又改了改。
“这曾兄的妻子只是一个秀才的女儿,以后怕少不了糟人耻笑。”
沈若鸿一听连头都没抬,“嘁,我看那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纯粹是有病。就像我在翰林院不止一次的听到别人谈论我好好的一个状元郎干什么非要娶一个被退婚的武夫家女子,还说我脑子被驴踢了。”
说道这里他也顾不得褶皱的衣服,抬起头气愤道:“我娶谁关他们什么事了,真是一个个的就是太闲。”
辛杨面色古怪后,就是抚额大笑。
“你这也是整个京城内最稀奇的一件事,到现在都还没平息。”
沈若鸿一乐:“这也不算是坏事,等我们成亲都不用怕不热闹了。”
“哈哈,倒也是。”
*
又一次轮到休沐日,这次两位兄长都有娇妻孩子陪,独自一人的沈若鸿纠结着去不去毅勇伯府。
他从栖凤楼里定的梳子,上面按照他的设计,从梳子尾到梳子头都刻满了红梅。
做的非常合他心意,红檀木的木材也是香气宜人。
抚摸着礼物,到底是安按耐不住叫上书童一起去。
想尽快的见上一面,想听一听她的清冷话语声,想把礼物亲自送到她手里····很多很多,现在才明白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幸亏这白天伯府都经常来人,女神的消息也可得知一二。
这次去的有点不巧,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很大的嗓门。
得,这看来有客人啊。
将府门前的下人一看到他立刻眼睛一亮,还没等他上台阶走到跟前说上两句话就直接跑进去通禀了。
额,这真是没有回头路了。
人还没到就听到众多脚步声和大笑声,还有配剑撞击的声音。
毅勇伯看着女婿来,直接没让说上两句话就赶紧撵他们离开。
五大三粗的将士们嘿嘿嘿的打量完,簇拥着走出大门。
“伯父。这次没下拜帖就来了,实在是失礼。”
沈若鸿倒是对他们的眼光没有什么不自在,就是看着有很多挤眉弄眼的特别引人发笑。
他知道这是怕文绉绉的他被吓到,可是这一番好意也很受用。
“说什么胡话。你们这都快要成亲的人,还什么拜帖不拜帖,想什么时候来都行。哎,这次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风父先是不快又是随口一问。
沈若鸿直接回因家眷们来,没有空。
风父点点头,心里却想来的好。
大堂内与风母说了一会话?,再一次确定被问道:“算算日子,亲家母再有3、4天就可来到了吧。”
沈若鸿点点头。
就看到又是兴奋又是担心又是急不可耐的眼神一一闪过。
“不行,我还是去瞧瞧有什么遗漏的。”说到这,起身就风风火火的走出去。
这将门的主母可真是做派和文官的大相径庭,要是文官的都肯定是不疾不徐,裙子不漏鞋面。
饭桌上就只有他和老丈人,这还是有点心突突。
“谢谢你。”
沈若鸿正吃着米饭一抬头,刹那间的恍惚。
“不好吃吗,饭菜。”
他连忙摇摇头又重新吃起来,心下想果然是错觉啊。
作者有话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晋·傅玄《太子少傅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宗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王风·采葛》感谢在2020-12-2516:35:36~2020-12-2618:2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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