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勇伯府
只见这些将门的府邸前都是燃烧的爆竹红纸屑,不知道的还以为家家都有出嫁的女儿。
红枣、染着?红色的板栗、各种瓜子、桂圆····,连喜庆的盘碟上都是红色的糕点与蜜饯,摆放的跟盛开的花朵似的。
院子内迎春花开的肆意,随风摇摆,杏花、桃花都在唱和。
昨晚上被牛伯母绞面,又重新用花油洗了头发和身子,母亲和嬷嬷还觉得不香,甚至在头发上打了鸡蛋、又泡了个牛奶珍珠澡。
风溢雅看着?窗户上贴着裁剪的男女童成婚的贴纸,燃烧着的红烛,床上鲜红的鸳鸯被和鸳鸯枕。
自己身上穿的是层层叠叠的凤冠霞帔,脚上是绣花鞋,手上的指甲染着?豆蔻色,像是糕点里的馅儿一样闪着亮光,心里“砰砰”直跳。
不免想到昨晚上被全福婆梳发时,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身旁看着?的亲人都捂着?嘴哭泣。
但是她们口中念叨:“高兴,真美。”
“小雅,这是玉如意和苹果,一定要拿好。”
看着?母亲郑重地脸色,风溢雅小心接过。
沉香木的味道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大红色的苹果倒是真想咬上一口。
寅时她起来,整个伯府都已经忙忙碌碌,她就只装扮前吃了块糕点,说是这坐在轿子里一天不能多吃多?喝。
屋子里因为人多?欢声笑语的,说实话?很闷,可是却让她喜欢看这一幕。
身着水红色盛装的母亲,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隔壁家的牛伯母也是打扮的差点认不出,这杏红色可真是鲜亮。
记忆中可真没见过穿着这类的颜色,她心里知道都是因为祝福她。
丫鬟拔高的声调越来越近:“主母,花轿来了,花轿来了。”
“哎呀,这可来了。走走,都去看看新郎官。”牛夫人想着这好友肯定有什么?话?交代侄女,于是直接引着?人快步走出去。
风溢雅看着?婚房内只剩下自己和母亲,连周嬷嬷都退下。
“小雅,你昨晚翻的小册子我给你放进木箱底,今晚切记要拿出来看看。”风母特意又仔细叮嘱了三?遍。
这跟亲家说好了,都得叮嘱好几遍。
女婿不懂,就只能指望女儿了。
况且这床笫之间,哪有什么?讲究,赶紧有个下一代是正经。
她就巴望着?一两个月就赶紧听到喜讯,这才合心意。
风溢雅想到昨晚上光着?小人打架的小册子,虽然不懂可是她装懂的点点头。
风母看着?女儿沉稳的眼神和表情,心下这才有了点底。
“小雅,你这武艺比女婿强,一定要多?让让,温柔点知道吗?可别往脖子和脸上招呼。”
一想到女婿那张脸若是有了个划痕,她就心疼无比。
风溢雅心里疑惑更大,她又没想过跟那个呆子切磋武艺,况且这都拳脚上身,关脖子和脸什么?事。
刚要张嘴,敲门声传来,其后响起的是父亲的声音。
风溢雅顿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真要离开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家了。
被母亲盖上盖头,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她咬咬嘴唇,“父亲、母亲,无须担心。”
毅勇伯夫妇顿时眼角泪水滑落,又赶紧抹去。
“知道,我们相信女婿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的。”风母笑着?说道。
*
沈若鸿看着?这些挡着门的黑熊版本的武将,笑容也没有减少。
他们的脸上有疤痕,手上有疤痕,甚至或许是身躯更多。
这些都是保家卫国的勋章,他连连拱手什么?要求都好说。
“这仙人也就长这个样子吧,俺老牛可真不舍得让他磕着?碰着,那咱们还拦不拦?”
众将推推搡搡了这半天,但是还是没上手难为。
心下都同意老牛说的话?,这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是非得有这么?一出,干脆直接把侄女送上花轿。
被推开进?不了门,沈若鸿心下也没急,就是觉得这怎么拦门的还小心翼翼的。
直到里面传来声音:“新娘子出门了。”
媒婆原来早已进?去,顿时台阶上的众人都下来分开让出空当来。
沈若鸿看着?在少年背上的倩影,顿时打了个哆嗦。
倒是奏乐反倒更拔高,这像是个什么?预兆。
他这才想起都是有个哭嫁的过程,但是女神是那种宁愿流血不流泪的个性。
这真能哭出声来?
风母更了解自己的女儿,早刚才就直接和媒婆说好了,所以把新娘放置轿中放下帘子,就直接高声喊道?:“小心,起。”
唢呐的音调更是拔高喜庆,这也让拜别岳父岳母上马的沈若鸿心下一松。
迎亲的队伍重新走动起来,这次围观的众人都是谈论这嫁妆真是开了眼界。
“这也未免太过丰厚,把整个将门都般空了吧。”
如果说刚才是谈论新郎官,这现在全都谈论这十里红装。
都是大红色的箱子,看着?抬着的人表情那么用力就可想像出这重量。
沈若鸿从高头大马上趁着?拐弯眼角往后一撇,看着?源源不断出来,心下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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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还是绕了一大圈回?到五柳胡同,此时沈宅门前抢各种红色干果的人们更多了。
下马和女神牵着一条红花绸带的他在众人的叫好声中、被撒的满头满身的进?去。
虽然有媒婆扶着,但女神盖着?盖头他也没走太快。
这一切都像是做梦,男童女童在后面给牵着裙摆,眼前只能看着?脚尖前面一点点路,红绸的那段就是要和自己度过一生的相公。
相公,这个词真是想让她发笑。
若是和这个呆子一起过一辈子,只有满心的欢喜。
“跨过火盆,红红火火····”媒婆高声道。
跨过二门进入正堂,就看到地上已经摆放好两个大红的蒲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坐在床上,随着门一关,风溢雅长舒了一口气。
玉兰和芍药把沉香木镶玉如意小心的放在床边,给整理整理盖头,刚才跪拜行礼有些歪斜。
本以为会等?到姑爷晚上来,却没想到周嬷嬷进门来手里还端着面条。
“愣着干什么??”
侍女立刻给往外拉着?点盖头,让小姐吃两口垫垫。
风溢雅这一整天就没喝一口水,就凌晨吃了口糕点,这点面条下肚才觉得好受许多?。
她知道这是那个呆子特意吩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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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被两个损友拉着?敬酒的沈若鸿倒是比想象中的轻松些,主要都是文人没有那么一个劲的吵闹,文绉绉的贺词说完,然后就是一小盅一饮而尽。
这可以,他突然生出一股子豪情来。
可是他只觉得这入口绵柔、滑顺香浓,不知道这酒都是后劲大。
于是等众人意思意思闹完婚房,他已经上头了。
看着?木呆呆的新郎官,媒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捧腹大笑。
吃完小汤圆,甜甜蜜蜜,然后媒婆把头发各剪下一小缕系在一起,放置在荷包内,永结同心共白首···等?一系列的步骤。
安静之下回?过神,新房内就只剩坐在床边的他们。
沈若鸿此时身子哆嗦,手却无比稳当的挑开红盖头。
除了第一次相遇,这算是第一次清晰的看清意中人的容颜。
沉浸在眼前这双眼睛里好半天,女神才低垂眼帘,他只觉得这眼睫毛真是又长又密、黑而翘。
脸蛋光滑无一丝毛孔,唇含朱丹。
他混沌的大脑有些奇怪,这怎么如此低眉顺眼,原来是剑眉锋利处修平了,眉粉画的弯弯柳叶眉把女神冷硬气质完全的中和。
脸颊上的胭脂把棱角处修饰,完全就是一幅温婉仕女图。
可是这不是他心目中的她,不是。
“要洗洗吗?”
风溢雅一愣抬头,就看着?笑的纵容、呆呆傻傻的他。
“你知道你叫什么??”她心下有了个猜测,但是很好笑,这人醉了居然没有平常的机灵聪颖、宛如稚子。
不过跟大吵大闹撒酒疯的武将们比,这人真是酒后都合她的心意。
“知道啊,我叫···嗯,我有两个名字,你想听哪个?”
风溢雅看着?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满是趣味,大红色的礼服下更衬得他有种秀色可餐的神仙姿容。
这呆子,以后都不能让他喝这么?多?。
明明自己脸上涂着?胭脂,可是这人脸颊却比自己还红。
风溢雅心下有一瞬的蠢蠢欲动,又立刻压下,真是疯了。
她洗洗脸把上面难受的去除掉,只涂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膏才展开笑容。
还是习惯这样啊。
“我想碰碰你头上亮闪闪的这些。”
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呆子,突然出声。
风溢雅脸一红,不知怎么的乖乖坐在黄梨木梳妆台前。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连指甲都是那么干净圆润,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有些粗糙还带着点黄茧。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