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鸿脑子非常清醒,不?过?感?受着右臂传来的温度就是没吱声。
穿过走廊听着两边的细微呜呜声,黑暗中只有丁点月光吝啬的挥挥洒洒。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某些鬼故事,他一点儿都不怕鬼,可是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想起诡异的音乐。
头上的灯笼只能照耀脚底没多远,隐隐绰绰的庭院中到处是黑影。
“小雅,那边是什么?”
被这突然一指,风溢雅转头,“没什么呢,风吹的。”
刚要再说只是些枝条罢了,可是看着使劲靠近她的呆子,她突然想笑。
眼神里闪烁着不?安,这是害怕却又强撑着镇定。
“哦。”
他心底无数次默念,这世界根本没有鬼,没有鬼,他又?没有做亏心事,可是总感觉四?周凉飕飕的。
耳朵后和脖颈后都有种凉风吹着的错觉,他也不?敢回头,脑子里都幻想出一张张骷髅脸出来。
“娘子,咱们回正堂吧,我困了。”
他打了个哈欠,平缓道。
风溢雅心下乐极,这听似正常的语气,若是没有不?易察觉的抖动那就更好了。
她顺势答应,让沈若鸿心下轻吐一口气,看来这没有破绽,幸运。
踏进已近尾声互相道别的正厅,看着牛小三还在那里吃的不?亦乐乎的场景,沈若鸿这才觉得身上寒气慢慢退去。
送走众人,这次周边人多,沈若鸿反倒没有东想西想的。
不?过?这假山还是很可怕啊,尤其是里面的空隙跟鬼哭似的没两样。
听着岳父岳母的谈话声,手里握着女神的手,壮胆下也瞄了两眼。
风溢雅面上跟父母说笑,可是实际上关注着身侧他的动静,这一举一动都全落在她的眼里。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回房间后洗漱完上床睡觉,把自己缠的更紧。
若是以前是搂抱,这一晚则是紧紧把自己嵌入骨血中的使劲。
他的右胳膊整个从脖间穿过?,双腿紧紧夹住自己的腰以下,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沈若鸿可不知道他整晚跟八爪鱼似的侧卧,跟鬼压身没两样。
凌晨时分,陌生?的环境下沈若鸿睡得挺香,让怀里微微斜着头看着他睡颜的风溢雅是无奈又?好笑。
不?知道梦到什么,还砸吧了下嘴。
她心神一动,下身觉得有些异样,呼吸互相缠绕又?分不?清味道,唇已经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心脏悸动,赶紧低头埋入他的怀中。
沈若鸿听着女神的叫唤声慢慢醒来,一开始还迷瞪着,接着就看到女神除了头能稍稍动弹,其他都是连动都不能动。
慌张之下放开手脚,反倒觉得胳膊一麻。
这整晚一个姿势,胳膊抗议的罢工。
风溢雅见此,稍稍活动自己的手脚后就要给?揉捏胳膊。
可是却被阻止,“我自己慢慢来就好,就稍稍的麻了点。”
沈若鸿已经察觉出自己身体的异样来,这身为男子的本能可真是13、4岁左右就习以为常。
只是以前强行压下,再加上练太极或是故意不去想。
许是昨晚因为想着鬼怪一事,这方面被钻了空子。
“这刚寅时(3点),不?晚。”风溢雅说完,自己先从里面穿好里衣起身出来。
这在伯府,自然是她当家做主,也最熟悉。
沈若鸿一听这个时辰,知道还早可是手也加快捏捏胳膊上的速度。
翰林院清贵又没有什么实权,这卯时去上值正常,可是这户部虽然仅仅呆了一下午却也知道这里面有多?么忙碌。
恐怕都是提前半个多时辰去才正常,虽然规定在那里,可是人人都如此自己也不?想成为例外。
风溢雅穿好襦裙和外衣,早晨还是有些凉的,一打开门就见到府内已经灯火通明。
早已等候的周嬷嬷一看小姐出来,立刻上前说已经备好饭,先洗漱一番。
风溢雅心里就轻松许多?,笑着点点头又?转回房间。
内室见这呆子已经穿好官服,这正绿色在蜡烛红的照耀下,反倒是另一种颜色。
时不时的转动胳膊和肩膀,这还有点不好受。
“真的不?用我松松骨给?捏捏?”
果然见这呆子被吓了一跳,她嘴角上翘。
沈若鸿以为她已经出去了,听到这话,没有考虑就点点头。
这正骨和脱臼什么的,练武之人会估计是家常便饭。
被指引着坐在板凳上,头微微一歪,然后注意力刚放到右肩上时,突然被问道:“猜猜等会吃什么?”
这一打岔,顿时注意力都到了吃上头。
风溢雅眼疾手快“咔咔”两下,“好了。”
“哎,这么快。”就是一刹那的功夫吧,一点都没觉得,但是转转右肩膀,顺滑无比,一点酸痛都没有了。
“娘子,你好厉害啊。”
风溢雅看着他闪闪发光的双眼,那么纯粹。
沈若鸿可没察觉到她走神,直接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因为在伯府,一起用盆在院子里洗漱过后才去往正堂。
周嬷嬷已经问好玉兰,姑爷吃什么,直接准备的,所以这云吞和小笼包还真是美味,此外还准备了茶叶蛋和肉夹馍等。
不?得不?说,和这食量大的人一起吃饭就是香。
去上值跟女神道别的时候,趁着没有人注意直接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
逃似的上了马车,其实心情美滋滋的不?得了。
在拐角处偷看的风母和被强拉来的风父目瞪口呆,过?后又是赶紧闭上眼走开。
心里嫌弃这太腻歪了,面上笑的灿烂。
女儿女婿感情这么好,真是比吃了蜜还甜。
半截身子埋入黄土,没什么比儿女幸福更重要的了。
夫妻俩迈着相同的步伐,手却不经意的碰到一起。
进入户部,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一惊。
一看这程度,九成?九的官员想必都到了,这才刚朝霞出,寅时过半(4点)都没有。
他心里不?知所措,眼睛却找那天认识的司务,顺便想着是不是这个方向。
不?过?,他转念又?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拿着身份牌问道:“这范左侍郎的房间往哪走?”
本不耐烦的掀开账本的一瞅,再瞅瞅就立刻说带自己找过去。
沈若鸿并没有找打算盘的,就怕万一打断了人家,这种说着数字的都是看着要翻页才出声。
要是正在紧要关头,那不得重新来过,这罪过大了。
所以直接摆手说指指就行,推拒了三遍才获得指路也连连道谢。
若是直接从左边的楼房走进去想必是很容易找,可是这正中间再穿过找过去雕梁画栋的,真不?好找。
哪怕是上面的牌匾不一样,也是没多?大用。
一模一样的门窗、走廊,大多数人都穿的一样,一看这绿色就知道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底层。
在底下就是深浅青色的正从七品,不?过?底下也有连品级都算不?上的吏员。
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看着总算是有点熟悉了。
范左侍郎的门口处的人还是那天那样子,估摸着再往那走几?个房间,然后敲敲门后推门进去就是繁忙的擦着汗的人。
沈若鸿也没有什么落差感?,这户部安插个人估计他们都忘了。
就像他要是忙起来,连吃饭都忘更别说别的。
司务禀告内堂处的江郎中后,出来就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待的沈六品,一丝傲气没有,也没有忐忑,更没有局促。
就是站在那里看着忙碌的官员们露出浅笑,江郎中心里一思量,面上哈哈欣喜笑道:“这沈贤侄来的这么早啊,我都提前安排人去门口处,不?过?估计是去吃饭去了。回来定是要好好的斥责,这点差事都办不?成?。”
沈若鸿想想门口处并没有遇上那天那个司务,不?过?他也没有信以为真,立刻惭愧道:“是晚辈来早了。”
江郎中这才认真了一眼,“虽说都是上值,但是户部比其他的部门早半个多时辰是常态。下值也是,不?过?你这得先练练打算盘和记账本,根本不能算在内。”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晚上值和早退,沈若鸿不?知他什么意思,摇摇头道:“这晚辈什么也不?懂,自然更尽心学习才是。至于上值和下值跟前辈们的时辰一样,这样我也可以多?学。”
江郎中很?是高兴的拍拍他的肩,“好,好。不?骄不?躁,可造之材。”
沈若鸿看着他的双眼,也不?知道这是真高兴假高兴。
旁边忙碌的人倒是眼神多?多?,但是也没有明显的刺痛和恶寒,那就表明没有很?是嫉恨和妒忌的。
苦于没有人手的上级这个态度很是正常啊,走出门的沈若鸿脑子里有点点乱,但是也发掘出了更深层的忌惮。
这看不?透的人越来越多?,这内外都对他讨厌和喜欢的果然容易感?觉出。
心神一凛,每一步都得走的仔仔细细。
从内堂出来,转了5个还是6个弯,被司务带着跟七品官员一起。手把手的被教着打算盘,又?给?了一摞账本,算出来数字看准不?准。
他手里的算盘只有一个木桌子宽度,可是刚才在江郎中那里看到的算盘却有八张桌子拼起来那么长。
那得计算百万千万的数字吧,不?愧是户部。
他没有一上来就展示在草稿纸上加减乘除,而是勤奋的学习怎么打算盘。
以前在家中学的都是简易版本,或是直接对账房送上来的账本,根本不用现在每一笔都计算打上,这一开始新鲜,一个俩个时辰过?去,就是手腕痛手指发酸。
眼花缭乱的看数字都分不?清哪行那列,没有阿拉伯数字,只是文字的一长串更是烦乱。
账目清晰,厚厚一本翻下来也是头昏脑胀。
估计是看出他不?适来,司务说要不?要歇歇。
其实心里对这位沈郎中很?是佩服,这都问了3遍要不?要休息还是摇头。
翰林院只是埋头修书的腐儒,都传不?灵光,户部是天生?的不?对付。
别看顶头尚书得皇帝青眼,可是别的部门都说这毛都不拔一根的吝啬。
可是只有他们户部内部才知道这维持住运转堪比登天,可是尚书是对皇上哭穷却也从来没不?给?银子。
只是对其他的部门就寥寥无几?的应付些罢了。
所以这积怨已久,安插人也只想要新科进士的缘故也因此而来。
直到午饭时,才发现因为食指和中指摩擦的过?多?,内里有点破皮。要不?说这就觉得火辣辣的,幸好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还减少了危险。
司务说要给?他打饭菜,他连忙摇摇头,说道一起去吃。
一路上看到很多?匆匆忙忙跑着的官员们,这吃饭都跟打仗集合似的,甚至还有的念着数字手拿着纸条。
“户部真是忙。”
“这还不?算忙的,若是过节或是发放俸禄···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更是整夜都忙的不?能回家。”
沈若鸿想起无论何时都是安静的翰林院,再看看总是撞上人的周围。
其实这户部若是拆分几?个部门才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太过臃肿,看着人数最多?却怎么也不?够用。
比如那一本账本,足足7、8个官员计算,等到最后一对答案居然因为两个不对而重新再计算。
的确是严格,可是这浪费时间上也是真浪费。
吏员里也有白役,就是不是正规编制却也能拿少量银钱的辅助性公职人员。
翰林院那里就够多?了,可是没想到户部更多,这些文职养着可是办事效率却越来越低。
他不?懂其中的道道,说到底只死读书,哪懂官场这些什么。
可是半天下来也看出来,大多数辅助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最多?,可是有不?少正式官员却晃悠的谈论今晚下值去仙瑶楼喝一杯放松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