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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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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他的皮肤薄得好像一层纸,只要轻轻一触碰就能碎掉。

陆见微听着耳边的絮絮叨叨,注意力却都在殷诀清身上。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一样继续低下了头看书,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陆见微看了一会儿,收敛了目光,继续专心听着亓厦的絮絮叨叨。

山上没什么景色可赏,天寒地冻,唯一的热源是身边的人的体温。

中途停留了一会儿,队伍又一次往山上走去。

殷诀清的咳声不断,陆见微跟着他身边,偶尔问一句:“要不要喝水?”

都被殷诀清摇头拒绝。

到了晚间,黑夜蔓延整个世界。

队伍才走到山腰,收拾了东西打算就地扎营,

为了缓解周围的氛围,有些士兵开始唱起了歌,歌声雄厚,围绕着火堆缭绕在周围,驱散了寒意。

山上偶尔有猛兽的叫声,像是跳跃在每个人的耳边,让人心惊胆颤。

等一切收拾好,派出去打猎的士兵也回来了,就近找了河流扒皮洗干净,架在火堆上开始烤肉,山上还有些菌菇,带回来正好煮汤。

亓厦虽然是个大夫,但是手艺也很不错,新鲜的野兔刷上酱料,烤了没一会儿就香味四溢。

山菌煮在汤里,滚滚热气冒出头来,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有士兵还带了酒,分给周围的人喝了几口,气氛便不那么凝重了。

大家侃天侃地聊起天来,不外乎是家里长家里短的闲事,琐碎且不重要,但是又无处不在。

陆见微听了一会儿,坐到了殷诀清身边。

殷诀清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环境,却没有什么异样,怡然自得地坐在一边。

夜色这么浓,不适合看书。

他在发呆,看不出是在想什么。

陆见微注视着他苍白的面容,小声在他身边问:“今天有不舒服吗?”

殷诀清:“没有。”

“下午的药吃了么?”这话是问观言的。

观言坐在殷诀清身边,立刻点头回复:“用过了。”

陆见微挪了两步,蹲在殷诀清面前,目光灼灼地望进他眼里,“饿了么?”

这样的角度恰好挡住了照向殷诀清的火光,阴暗笼罩着两个人脸庞,四目相对,殷诀清先移开自己的目光。

“不饿。”

“你没有知觉吗?”

“什么?”

“我只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有饱和饿一样。”

“......没有。”

陆见微耸肩,“那好吧,你现在想吃东西吗?”

“等一会儿可以喝点汤。”

好自矜的人。

陆见微在心里哀叹。

“不吃点吗?”

“不用了。”

“冷吗?”

“不冷。”

“你别动用内力催寒。”

“不会。”

“......”

毫无营养的对话,又是单方面问答,陆见微问了一会儿终于问不下去了,停住了话头。

“阿清。”

殷诀清顿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这个“阿清”是在叫他。

他抿了抿唇,眉头微微拧起来,似乎是不习惯这个称呼,表情看起来有些别扭。

“怎么了?”

他应声。

听到他应答,陆见微就眯着眼笑起来,“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声。”

她在试探他的底线,以及靠近。

殷诀清没有应答。

好在陆见微也不需要他再应答什么,在他身边坐下,火光才照在两个人身上,一阵暖意袭来。

没一会儿,亓厦走到两个人身边。

“累了么?”

陆见微仰着头看他,“不是刚刚才坐下休息么?”

亓厦点头笑了一声,“这倒是。”

随行的士兵们聊着天,过了一会儿,歌声又起。

“我为远征来

爷娘思念起

久久不见卿

日日复相思”

陆见微听了一会儿,也跟着哼起来。

那边厢,煮汤烤肉的士兵喊着饭好了,众人起身去舀了汤,又各自撕了些肉吃。

陆见微给她和殷诀清各自盛了一碗汤,浓白汤汁看着就让饥肠辘辘的人充满了幸福感。

她递给殷诀清一碗,“喝吧。”

殷诀清接过,“多谢陆小姐。”

陆见微坐在他身边,“吹寒公子好客气。”

他不改称呼,只有她一个人在边缘试探,未免太凄惨了些。

每次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更进一步的时候,都会在下一刻被打回原形。

面前的人早就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也根本对她这些小伎俩不接招。

亓厦十分不忿,“陆如疏,你居然没有拿我的份?!”

陆见微无辜脸,“我只有两只手。”

——当然只能拿她自己的和殷诀清的。

亓厦气鼓鼓地站起身要去给自己盛汤,恰好有热心的士兵送汤过来。

还不忘记夸赞一声,“亓神医,你的手艺可真好啊!我们好久没有喝上这么好喝的汤了!”

劳动人民的夸赞总是如此朴实无华,没有一点虚假。

亓厦上一秒还在生气,听到声音立刻笑眯眯地接过,“大家吃好就好。”

陆见微看着他这副虚假笑脸,忍不住笑出声。

殷诀清安静地坐着喝汤,暖流从喉咙一直到胃里,浑身都暖了起来,手指也不再僵硬,他端着还有余温的碗坐在原地,垂眸看着碗里的白汤。

喝完一碗汤,就将碗递给了旁边的观言,又坐在原地看着噼啪迸射的火星发呆。

周围依旧热闹,他却好像隔着一层什么一样,进不去,也走不出来。

这一路他都很沉默,对于病情并没有多么关心,但也不算抗拒,只是不热衷。

吃饱喝足,已经有不少人睡着了。

就连坐在陆见微身边一开始神采奕奕和她聊天的亓厦都开始犯困。

不一会儿,已经睡倒了一大片。

陆见微恍然发觉不太对经,等她再看,除了她和殷诀清,其余所有人都睡着了。

四周阒静无声,恍若无人之境。

黑暗阴沉有落败的森林,好像唐僧取经时候经过的暗地,如果不是火堆依旧明亮,恐怕真要以为这里是什么诡异地方。

陆见微在心里问候了几遍亓厦,传闻中的神医在关键时候真是没有一点用处。

转头看着殷诀清,声音几分犹疑,“你有没有觉得周围更冷了?”

殷诀清看了一眼睡倒的人,拧眉,“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陆见微不可思议,“冲着我?我有什么值得图谋的?”

“哈哈哈哈......”

笑声来得太意外,声音又尖锐,让陆见微身子僵了一下。

殷诀清眉头蹙得更紧了,抿着唇一言不发等着声音的主人出现。

“青银,你之前说我还不相信呢,看来还真有人愚蠢到连别人觊觎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从黑暗里走出一个妖媚十足的女人,走路韵态十足,声音含着春意一样,听着像是在人耳边呢喃轻语。

眉梢轻佻,明明穿着一身黑衣,偏偏这姿态是多少颜色都掩不住的风情万种。

见到殷诀清也清醒着坐在陆见微身边,不由得走近了几分,声音更娇媚了,听着就让人酥了骨头。

“哟,这不是冠绝天下的吹寒公子么?果真是引人垂目的颜色,让青白我也十分遐慕呢。”

她说着,手指就要碰到殷诀清的脸,陆见微横手拍下她的动作。

“啪——”的一声,在黑夜里格外脆亮。

青白娇呼:“哎呀!”

陆见微的手还没有收回,就被那个叫青银的男人捏住。

“咔嚓——”

手断了。

陆见微咬着唇,没有让自己呼出声,眼眶通红。

殷诀清看了她一眼,就要动手,被陆见微止住动作,“你别动内力。”

她的声音还有细细丝丝的抽气声,十足凄惨。

青白讶异地嗔责:“青银,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么娇贵的美人儿,方寸间就被你断了手骨,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那个名叫青银的男子声音冷漠,不为所动,“别废话,赶紧把她带走,这东西药效维持不了多久,等这里的人醒了我们要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陆见微不知道青银具体是那两个字,只是凭着感觉用左手在地上写了字。

想要说什么,但是转头看了一眼忍耐着什么的殷诀清,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本以为只是带着一个女子,见殷诀清醒着的青银眉头皱的更紧。

知道殷诀清如果出事了牵扯的东西很多,但是让他留在这里也不好,手指翻转就要将袖中的毒喂进去,却被青白拦住。

香酥入骨的声音轻喃,“别啊,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死在你手里多可惜,不如给我。”

“青白,你别坏事。”

青银瞥了一眼平静一如往常的殷诀清,阴沉着声音收回手。

青白凑近青银,在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就让给我呗,又不影响什么,你看他这病怏怏的身子,能做什么呢?”

陆见微看向殷诀清,他脸色也冷了下来,抿着唇,黑白相间的长发散在身后,手指刚抬起来就好像受到了身体所有器官的对抗,到底忍耐着没有咳出声,衣服已经浸湿。

冷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寒。

青白手指终于摸上了殷诀清的脸,啧啧感叹,“众人钦慕的吹寒公子居然如此弱不禁风么?”

她的手指一寸寸下移,就要伸进殷诀清的衣服里,像是在爱抚,又好像黏腻的蛇缠绕在人的身上。

陆见微明显感觉到青银抓着她肩膀的手指收紧了几分,简直要嵌入肉里,过了一会儿才松开,只是声音更冷了,“随你。”

说完,他抬手打晕了陆见微,扛着她转身离开。

青白眼波流转,落在殷诀清的脖颈间,俯身在他耳边吹气,“吹寒公子?”

“呃……哼。”

忍着痛,忍着呼出声,还要忍着青白对他上下其手,殷诀清额间全是细细密密的汗。

青白状似心疼地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哎,吹寒公子这般模样真是让人看着心都碎了呢,还是让我带着公子回去照顾吧。”

殷诀清下意识想隔开她的动作,只是还没等他动作,身体的疼痛就一波接着一波地上涌,让他眼前的事物都出现了重影。

青白往旁边看了一眼,药效确实好像快要过去一样。

又见殷诀清紧紧蹙着眉,一副忍耐的模样,抬手将他扶起来,手指触碰到他瘦若削骨的身体,忽而笑了一声,转而将他抱了起来。

“没想到吹寒公子看着挺直坚硬,居然这么轻巧。”

殷诀清身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没一会儿,就再次昏昏沉沉地没有了意识。

青白回头看了一眼,见地上有轻微划痕,嗤笑了一声,抬脚抹去。

......

.

青白的身影消失没多久,亓厦就猛地坐了起来。

他第一反应看向身边的陆见微——旁边的位置空无一人,连殷诀清都不在了。

站起身,就看到了地上的痕迹,只是不太看得出最初的字迹。

亓厦面容冷寒,皱着眉思索究竟是谁居然有这个手段。

观言在他之后醒来,见殷诀清不在,问:“我家公子呢?”

亓厦:“被带走了。”

观言惊讶,“怎么会?!”

可是环顾四周,那些士兵还没有醒来,他骂了一句,问:“那现在要怎么办?”

亓厦皱眉想了一会儿,周围又有几个士兵醒来了,见到亓厦和观言站在陆见微和殷诀清原本的位置上,一时惊慌失措。

观言一脸郁气地让他们安静下来,“都停在原地别动,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丢失的东西。”

众人各自检查了东西,“没有。”

“看来这次的事情,只是为了吹寒和如疏而来。”

亓厦抿着唇站在原地,犹豫一会儿又道:“你们留在原地别动,我要下山一趟。”

这些士兵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保护殷诀清和陆听枫。

可是现在,却让两个人都失踪了,一时间如同乌云笼罩在头顶,暗无光线。

闻言只是依声点头。

观语跟在他身后,“亓神医,我同你一起去。”

他对观言嘱咐:“你就留在这里安抚他们,让他们不要慌乱,等我们回来。”

观言点头,“好。”

亓厦等着他嘱咐完,一起往山下去。

......

.

羌城府尹宅,天刚蒙蒙亮,雾气浓郁。

晏璞和俞泓祯正对着最近的调查传信讨论,他们已经一晚没睡了,身体虽然疲惫却还是在核对着近来的每一次调查结果。

紧接着就听到了敲门声,互看一眼,晏璞去开门。

“怎么是你们?”

见到是亓厦和观语两个人,晏璞十分意外。

顾及着殷诀清的身体,所以他们这一天也只走了十几里路,从山上下山就更容易了。

亓厦面容凝重,“吹寒和陆如疏被人带走了。”

“被带走了?!”

俞泓祯毫不掩饰自己的讶然。

晏璞皱眉,“被什么人带走了?”

亓厦刚要摇头,猛然想到陆见微身侧的那片痕迹,“陆如疏似乎留下了什么,只是等我们醒来看的时候,痕迹已经被抹去了。”

俞泓祯挑眉,“哦?”

晏璞收起书信,沉声道:“先去看看。”

...

.

身体好像散架了一样,没有力气起身。

周围太安静,听不到一点响声。

陆见微想睁开眼睛,但是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困难了,她努力了好久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思维清醒地躺在原地,思考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既然带着她走的人说是为了她,那也就是她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陆见微自认为不管是原身还是她自己,都没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东西,如果一定要说一样——只有她的身体。

她是如意这件事情本身知道的人并不多。

那么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陆见微刚感觉自己能够睁开眼了,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紧接着还有谈话声。

“门主,您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如意吗?”

“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意。”

果然是因为她是如意这件事情暴露了么?

陆见微手指动了动,但是很快收敛了动作。

“假如她真的是如意,外界知道我们有如意,那我们不是成为众矢之的了么?”

“嗤——”男人喑哑的声音满是不屑,“除了我们和皇宫里面的那些,还能有谁知道她是如意?”

“何况他们连是谁带走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们手里有如意?”

“可是......”

“如果你是担心她的脸……划花不就认不出来了?”

“这......”

男人声音玩味,“怎么?你舍不得?”

“怎么可能!?”另一个声音好像有些炸毛的,“我只是担心她给我们青云堂招来祸事!”

“她么?她不会。”

男人声音冷了下来,“你下去吧。”

“门主......”

“怎么?我的命令不管用了么?”

“......是。”

一个人离开,一个人继续走进来。

青云堂么?

陆见微不停回想剧情里面到底有没有这个存在。

终于在角落里面找到了关于青云堂的介绍。

青云堂——传闻这个组织出现是为了安天下太平。

只是还没有大显身手,天下就已经被陆听枫和华司衍领导的华军打平。

青云堂自此隐姓埋名,不知所踪。

主线剧情里,青云堂只出现了不到三十个字,如同尘埃,在足足有二百多万字的大长篇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而现在,陆见微听着越来越近的说话声,终于开始急迫起来。

这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失败,她面临的,不止是回不去,还可能是生命危险。

男人还没走到她身边,就已经知道她醒过来了,因为她的装模作样冷笑一声,姿态却彬彬有礼,“陆小姐,别来无恙。”

陆见微睁开眼,努力坐起来,飞快地在脑海里搜寻面前的人,但是回想了很久都没有什么印象。

“不敢。”她沙哑着嗓子回复。

不知道是时间太久没说话,还是这里的空气太干燥。又或者是什么其他原因。

陆见微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阻塞着,就要没办法发音了。

“是么?我怎么感觉......陆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呢?”

男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着头看向他,男人戴着面具,看不太具体面容,露出的下半张脸却十分精致。

唇薄如削,下颌线分明,皮肤很白。

“......”

陆见微抿着唇。

身上还是没有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里之后还被喂了什么东西。

她现在别说逃跑了,就是抬一抬胳膊都艰难。

“哦,我都忘记了。”

男人好像才想起什么一样,低眸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收起了自己的手,“陆小姐刚喝了我们青云堂独有的落魂散,过不了多久就要失去五感,不能言语,不能视物,成为一个废人了。”

陆见微猛地抬头看向他,似乎是不可置信,瞳孔睁得极大。

“你......说什么?”

果然发声艰难,她的嗓子好像被风沙磨过一样。

“呵,”男人被她这个模样愉悦到,“微微,你不开心么?”

陆见微很想站起来扇他一个耳光,但是身体实在是没有力气,她不能动。

“唔......真是可惜呢,看着微微这个模样,倒是好像完全忘记了我们从前的浓情蜜意。”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还真有点遗憾,手指轻轻摩挲着陆见微的唇,眯着眼笑起来。

“我可真怀念你当时叫我小崔哥哥的模样呢。”

......小崔哥哥!?

陆见微猛地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户部侍郎的儿子崔纵!

“崔纵......”陆见微张了张口,可是嗓子说话都好像被刀割一样。

崔纵眯着眼笑起来,笑容阴狠,捏着她的下巴的手十分用力,“微微,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的名字呢。”

他说着,又亲昵地低下头,唇在她的脸颊边流连,陆见微不能躲闪,只能忍着毛骨悚然感任由男人在自己脸上动作。

她惊惧的表情实在是太显目,崔纵无趣地停下了动作,“微微,你从前不是说,绝对不会怕我吗?”

陆见微咬着唇,眼睛蓄着一层薄薄的泪,水润润的眸子里面只有他的身影,崔纵一瞬间心就软了下来。

“我可怜的微微啊,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蛊惑我,看你这么楚楚动人的模样,我都要忍不住把解药给你了呢。”

崔纵一边说着状似十足温柔蚀骨的话,一边手指不断收紧。

几乎让陆见微感觉自己的下巴要碎掉了,他才放开了手指。

眸底蓄着一层笑意,“可是我知道,只要我把解药给你,你一定会逃跑,这样一想,我就一点都不开心了。”

陆见微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神经病”。

崔纵擦掉她因为疼痛流出来的泪水,轻叹了口气,“微微别着急,我肯定不会让你失去所有感觉的,只是还需要你委屈一下,嗯?”

也许是有对比才有差距。

陆见微在这个时候居然开始怀念起殷诀清了,即使是对她并没有多么喜欢,可也没有这么变态不是吗?

用药物控制一个人偶留在身边,恐怕只有这种变态才能想的出来吧?

“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敢摘掉面具,让我看你的脸?”

陆见微忍着嗓子的抽疼,一字一顿地说。

崔纵顿了下,恍然失笑,“我有什么不敢呢?只是怕微微吓到而已。”

他说着,终于收回了放在她脸上的手指,取下了面具。

男人原本儒雅干净的面容布满了伤疤,错落不齐,十分可怖,与下巴干净的皮肤截然不同。

见陆见微愣愣地盯着自己的面容,他居高临下地嗤笑一声,就要再次戴上面具。

陆见微声音虚弱,细听起来,居然还有些怜悯,“你没有想过要去治好吗?”

崔纵:“为什么要治好?”

陆见微:“那你为什么戴面具?”

崔纵被问得突然停住了动作,半晌,他蹲下身,和她平齐,“为了你啊。”

看陆见微又要张口说话,崔纵温柔地竖了一只手指在陆见微面前,“乖,微微,你的嗓子再说话,以后可都不能再说话了。”

陆见微闭嘴,听着他诉衷肠。

“我为你受了这么大的苦,再次见到你你如果半点不知道我的苦难与不堪,那我可太难过了不是么?”

“我终究还是爱你的,又不愿意第一次见你就吓到你,特意找了面具遮住了我的伤口——微微,我这么爱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啊。”

陆见微:“......”

不就是不能闷声受苦么?

话这么多哦。

崔纵没有听到她说话,又有点失落,眉眼可见地阴郁下来。

“你是不是不再爱我了?”

陆见微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深刻感受到了他的喜怒不定,她选择闭嘴。

崔纵自问自答再次开始:“你一定是不再爱我了,我才刚掉下悬崖没多久,就听说你和晋王关系过分地亲切,可是你居然又嫁给了只有三岁的小皇帝?!”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的本意,是你爹逼你的对不对?”

“你爹可是好手段,他费了那么大的功夫,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坐上女皇的位置吧?”

“可惜了,她现在也只是皇后呢。”

陆见微:“......”

“微微,我当时被你爹派来的人追杀到跌落悬崖那一刻,我就在想,我一定要得到你——我那么爱你,也愿意为了你忍受这样的苦楚——我必须得到你。”

崔纵看着她,轻轻地笑起来,“多么美好的一张脸啊,毁掉实在是让我舍不得呢。”

“微微,你注定是我的。”

陆见微:“......”

如果不是她现在真的说不出话,眼前也开始一圈圈昏暗,她真的很想让他不要中二病脑补那么多。

可是她现在不仅眼神开始失去焦距,就连耳朵都开始嗡嗡地响,就要听不到崔纵的声音了。

“我都忘记了,微微这么久还没吃过东西呢。”

崔纵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额头,在听到陆见微状似心疼地问他为什么不去治脸上的伤疤后,他就不再戴面具了。

“微微,你在这里等等我哦,我马上就去给怒端饭过来。”

“微微一定要乖哦。”

脚步声远去,陆见微心中松了一口气,手指努力撑着床板想要站起来,可是还没等她的脚挨到地上,就整个人滚到了床下。

“呃......嘶......”

“陆如疏?”

听起来很熟悉的声音。

“吹......寒......”

“是我。”

殷诀清走到床边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毒.....”陆见微嗓子越发疼起来,说出的话也很模糊,甚至听不太清楚。

“他们给你下毒了?”

陆见微点头,她费了全身的力气才抬起了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又努力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

他手指在陆见微眼前晃了晃,又温声说:“这里守卫森严,我们要一起出去恐怕很艰难。”

陆见微说不出话。

“你先在这里待着,他们既然是为了如意,应该不会杀了你,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殷诀清听到外面的声音,闪身走出去,一直到一处凉亭才停下来。

寒风刺骨吹在他身上,衣衫薄,簌簌得响。

冬日凶猛懊烈地来,世界承受不住,已经失去了除去灰色以外所有的颜色。

不远处又传来丫鬟的声音。

“公子,公子,你该回去了,青白护法看不到你会生气的。”

殷诀清猛烈地咳嗽起来,让丫鬟脚步声更快速地接近了他。

“公子,你怎么又病发了!青白护法要是知道了,我可是连命都不够赔的啊!”

殷诀清咳声更大了些,被丫鬟扶着往前走。

这几日被青白带回来,倒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穴道被青白封住了,花了五天的时间才摸清楚这里的路线找到陆见微的所在地,却发现她居然被下毒了。

他和她一起离开这里的可能更低了。

青白还很积极地让青云堂的医仙亓泞给他看了身体。

用的方法虽然阴狠,却十分有效,他现在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

只是这样下去,只会越发消耗他的精神,就好像回光返照,一次治疗就是一次回光。

刚刚强行冲破穴道已经让他力气尽失,加上动用内力,他恐怕有好几天的时间要躺在床上了。

回到青白的寝殿,青白正在和青银调情。

见到丫鬟扶着他走进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和青银亲热。

殷诀清不知道青白带他回来究竟是为什么,这些时日她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只是把他带回来就扔到了一个偏殿,除去找亓泞给他治病就不再搭理他。

“青白,你到底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怎么?你吃醋啊?”

“他很麻烦。”

“原来不是吃醋啊,那你管我带他回来干什么呢。”

青白从他怀里出来,脸上笑容风情万种,手指点了点他的肩,“人家就是想看看,传闻中痴情不悔的吹寒公子,会不会动情啊。”

“只是这样?”青银手指摸上青白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嗯?”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怎么样呢?”

“你不会以为我是喜欢他吧?怎么可能?我最喜欢的,明明就是你啊!”

细白玉臂已经环住了青银的脖颈,唇齿相贴。

一室香艳。

......

.

羌城府,一片寂然。

“还是没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晏璞皱着眉问回来的人。

最前面的人半跪在地上,“回主公的话,我们已经勘察了这里所有的地方,并没有任何一处异常。”

俞泓祯手指点了点桌子,“淤牢那里也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晏璞将手里上次的信给他,“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

信上消息还停留在上一次。

俞泓祯很快扫了一眼信上的内容,这些天他在各处奔波,刚刚回来就看到暗卫在给晏璞禀告消息。

“亓廊那边怎么样?”

“还是不确定消息。”

“时间拖得越长,我们要得到信息就越不容易。”晏璞目光停留在桌角的书页上,“两个大活人想没有痕迹地带走,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能培养出这样的人,一定不是刚刚兴起的组织。”

“近几年倒是真的没听说过有什么组织在江湖中名誉过甚。”

“从前呢?”

“从前......”俞泓祯想了想,终于从犄角旮旯里面找到了点记忆,“倒是有一个。”

“青云堂。”

话音刚落,就听到传信人的声音。

“晋王,淤牢来信了。”

俞泓祯站起身,“快拿来。”

信纸展开,只有三个大字——

青云堂。

俞泓祯和晏璞对视一眼,均往外走去。

“淤一,你去告诉亓廊,已经确定目标了。”

“淤二,你去联系人手,让我们去会会这个青云堂,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

.

青云堂坐落在羌城的边缘,和潞城想接。

因为位置特殊,加上这些年青云堂都没有什么动静,几乎都让人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做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捉了两个听起来就和他们完全没有关联的人。

“你说,他们抓走陆如疏和吹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嗤,还能是什么?如果不是为陆如疏的如意身体,就是为了吹寒背后代表的所有。”

“陆如疏是如意不是只有几个人知道吗?”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最开始知道的只有一个人——只要第二个人知道了的事情,就算不上秘密。”

“何况皇宫来来去去那么多人,想要安插细作简直不要太容易。”

晏璞说到这里,眉梢的阴郁更多了。

他身为华司衍的谋士,居然连这件事情都考虑不到,实在是失职。

早知道青云堂现在会这么动作,当初华朝成立后就应该灭了。

晏璞一想,就更阴郁了。

俞泓祯拍了拍他的肩,“别想了,小心英年早衰。”

晏璞手指拍掉他的手,“别碰我。”

俞泓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知道你这龟毛习惯,你看你现在不就不考虑那么多了。”

“事情都发生了,想那么多干嘛?”

晏璞斜睨他一眼,“比不上你,天塌下来也不操心。”

“那可不,本王只要有好酒喝,有美人陪,就是天上地下的快活事儿!”

亓厦赶到,就看到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情聊天?!你们知不知道吹寒的身体根本就熬不住这么长时间不服药?!”

俞泓祯又要开口,就再次被亓厦打断。

“快走走走,时间不等人,我真是怕了,要是让我师父知道我还没开始治那个病秧子就把人搞丢了,我明天就要去西城表演倒拔垂杨柳了!”

晏璞:“......”

顿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没想到医仙的惩罚......还挺有创意的。”

俞泓祯沉默了一会儿,也忽然被戳中了笑点一样,突然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揉着自己的肚子,“好久没听到让我这么可乐的事情了哈哈哈......”

众所周知,亓神医虽然医术超绝,却是个四肢不勤的正常人。

别说倒拔垂杨柳,就是让他举个铁锁都要废好大的力气。

亓厦抑郁地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还不快走!”

晏璞收敛了笑声,“淤牢那边传来消息,吹寒没事,有事的是陆如疏。”

“陆如疏?她怎么了?”

亓厦背着药箱,原本一路骑着马过来就很累了,此刻,疲态更明显。

“瞎了,盲了,聋了,也残了。”

亓厦惊呼:“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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