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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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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德一呆,她万万没想到,赵太后不先问她就罢了,居然也不问玄时舒,却先替魏大夫人说话。

“是儿臣吩咐的。”玄时舒淡淡地接道:“儿臣太累了。”

赵太后略过苏令德,径直坐到玄时舒的床边,心疼地道:“现在倒知道累了。好端端的,你不在家养病,去簪花宴作甚呢?”

“一场簪花宴,惹出多少事来。大长公主急急入宫跟哀家哭诉,魏大夫人等在王府门口哭红了眼。你也真是,蹴鞠又没砸到她,且想也知道开桦不可能害他妹妹,非逼着京兆尹把他抓进去作甚?”赵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不得吓出病来。”

苏令德人都听傻了,震惊地看着赵太后。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那王爷呢?魏大少爷对王爷说的恶言恶语,就不怕把王爷气出病来?”

赵太后冷冷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曹皇后立刻打圆场道:“德姐儿是不知道,他们兄弟打小儿就这样相处的。”

“原来你还知道记着舒儿。哀家还当你在簪花宴上玩得尽兴,便把你自个儿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赵太后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应天城是皇都,和没规没矩的小地方可不一样。”

“母后再派蔡嬷嬷去教一教德姐儿便是,德姐儿聪明伶俐,学得很快。”曹皇后连忙安抚赵太后的情绪,朝苏令德悄悄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苏令德忍下来。

苏令德看明白了这个手势。她很清楚,这是曹皇后给她台阶下,而她没有不答应的余地。她一咬唇:“我……”

玄时舒眉眼凌厉地扫过曹皇后的手势,淡淡地道:“有什么好学的。魏家都能到母后和皇嫂跟前来编排救命恩人,应天城能有什么规矩?”

赵太后眉峰一蹙,不赞同地道:“舒儿,魏大夫人只得这一个嫡子,大长公主就这么一个孙子。”

“怎么,就因此,魏家就能把王妃救魏县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魏家就能有忘恩负义的资格了?”玄时舒似笑非笑地道:“更何况,大长公主有几个孙子,跟我又有什么干系?母后别听王妃胡咧的把我带去支叶城的法子,就忘了我是将死之人……”

“呸呸呸。”苏令德脱口而出,并同时跺了三下脚:“童言无忌,大吉大利。”

玄时舒垂眸莞尔,过了会儿才看着赵太后,平静地道:“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不痛快。川柏,你去盯着京兆尹审魏开桦。京兆尹要寻苦主,你就报本王的名字。”

“这……”曹皇后转过去劝赵太后:“母后,要臣妾说,阿舒说得也在理,是魏家理亏在先。就算大长公主和魏家立下过汗马功劳,那也是一码归一码。”

赵太后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妥协地道:“罢了。你大了,哀家管不住了。”赵太后拽着背角,替玄时舒拢紧被子:“那就让京兆尹审到你痛快为止。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别费神。”

“母后也是。”玄时舒的声音也低了下来,透着恭顺与温和。

赵太后又看了苏令德一眼,没说话,甩袖而走。

曹皇后比赵太后晚上马车,还细心地叮嘱了苏令德几句:“你是个好孩子,舒儿如今对你上心,你也不用管旁的,就好好宽他的心。魏大少爷挨一顿板子也就够了,可不敢真把人打坏了。”

这倒是肺腑之言,苏令德真诚地谢过,恭送她们在众人的拥蹙下浩浩荡荡地离开。

等赵太后和曹皇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苏令德马不停蹄地奔回了内院:“王爷发热了吗?”

她的声音跟着她的脚步声一齐传入玄时舒的耳中。

玄时舒本闭着眼睛,闻言半睁,好笑地看着苏令德把手伸过来探他的额头:“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担心我发热?”

“我就是担心。”苏令德不肯挑明,直接含糊过去。

“你是觉得,我上一次发热,是因为进宫见了母后?”玄时舒不紧不慢地问道。苏令德看着他,没说话。

玄时舒一笑,靠在引枕上,淡淡地道:“她是我娘,可也是太后。”

“我知道。”苏令德认真地点头:“娘总是很难当。”

玄时舒一乐,她年纪不大,说出的话倒是很老成。可他刚想笑话她,笑容又戛然而止——她从前没有娘,今后恐怕也当不成娘。

苏令德无知无觉,只是扶着他躺下来:“可孩子就不难当吗?”

玄时舒诧异地看着她,却见她嘟囔道:“爹难当、哥哥难当、嫂嫂难当、妹妹难当、弟弟难当、媳妇难当、女婿难当、夫人难当、夫君难当……这世上谁不难当?”

她像是在郑重其事地说一番道理,偏又有孩子气的可爱与无奈。玄时舒露出了笑意:“你知道这世上谁最难当吗?”

“谁?”苏令德好奇地看着他。

玄时舒已经躺在了枕头上,一仰头就看见她的眼睛。夜色已暗,她的眸中印着烛火,透出一点点星光来。

玄时舒从她的眼中寻觅到了自己模糊的身影,他一笑,似是调侃地道:“自己最难当。”

苏令德白他一眼,替他掖好被角:“是要提防着自家王爷寻死觅活的王妃最难当。”她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快睡吧,我陪你一会儿,等确保你不会发热了,我也要去睡了。”

她伸了个懒腰,眼睛半开半闭地倚在床梁上:“我可记着你说的话,等魏家事了了,你要带我去看剑舞的。”

*

然而,翌日清晨,苏令德才刚睁眼,就听到白芨语气急促地冲到她床边:“王妃,魏大少爷死在牢里了!”

苏令德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什么!?”

她立刻跳下床,一边找鞋一边问道:“王爷知道了吗?”

“知道了。”玄时舒的声音从屏风另一端传来。他们睡在同一个房间,不过床榻以屏风相隔。

苏令德一愣,连忙趿着鞋拐到屏风的另一边去:“他是怎么死的?”

“不是病死的,就是被人害死的。”玄时舒坐在桌案边,手上正在翻看一卷书,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反正都是死在牢里,是廷尉和京兆尹的事。”

苏令德气鼓鼓地坐到他的对面,一看见书封面是《鸳鸯野梦》,直接一把按在他的书上:“你昨天与魏大少爷起大冲突,让川柏去盯着京兆尹庭审行刑,昨夜魏大少爷就死在了牢里……”

玄时舒因为被她按着书,只好抬眼看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只穿着素白里衣、青丝如瀑的模样,细腻白皙的肌肤晃着他的眼,隐约可见雪丘的阴影起伏。他先是一怔,然后轻咳一声,移开视线:“晨起天寒,你去披件外裳再说话。”

苏令德随手从白芷手中接过披风裹好,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魏家一定会来兴师问罪的。”

她话音方落,白芨就匆匆来禀:“王妃,魏大夫人又来了!”

*

苏令德简单梳洗了一番,也等不及玄时舒了,匆匆赶到大门。

苏令德一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臭鸡蛋烂菜叶的味道。涠洲王府的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都在对着门口指指点点。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魏大夫人一身素白,正被使女抱着往马车里拖,可她看到苏令德出来,癫狂地挣扎起来:“还我儿子!”

她一把撞开使女的手,直接把手中一个篮子朝苏令德砸来。

一枚石子从她身后掷来,将那篮子在半空打落。漫天的纸钱从篮子里散开,四散飘落在苏令德的脚边。

魏大夫人的恨意就如这如雪的纸钱:“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王妃,实在抱歉,我们就这么一个独子。夫人丧子心痛,已经神志不清了。下官这就将夫人带回去严加看管。”魏大人歪着官帽,急匆匆地跑过来。又连忙朝身后的使女挥手:“赶紧的,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夫人带回去请大夫!”

魏大人连连朝苏令德行礼,又跟四周围观的群众道歉,然后才佝偻着身子,满脸哀痛地走回马车搀着魏大夫人:“夫人啊,听话,桦儿在家等着我们呢,听话,回家啊。”

苏令德一言不发地看着魏家的马车骨碌碌地离开。

“你说,你来做什么呢?”玄时舒漫不经心地推着轮椅来到她的身边,随手拂落飘在她袖子上的一片纸钱。

苏令德的目光依然追随着魏家马车离去的方向:“我来告诉他们,我们问心无愧。”

玄时舒一震,他刚要说话,就看到苏令德忽地背过身挡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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