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好大一只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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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峰为首的二十人出现在基地政事大楼门口。他们接到紧急集会的通知,还是由金艾辰发出的。

在走廊上粗略一扫,林峰没找见发讯息的人,以及信息内容的当事者——前基地首领仇玖鹫。

人类群体的存在避免不了权利争锋,即使基地现在实行了分权制衡,但这仅是少数人瓜分夺权后维持的平和表象。仇玖鹫退位后,他原先的臂膀林峰立刻顶替他的主位,管辖他旗下的异能者与军团,这部分兵力从始至终都跟随着仇、林两人,比如王子树。

林峰上任后,代表‘流浪者’势力的第一小队队长,周永忠,也吞并不少权力,在高级异能者之中建立联盟关系用以反对林峰的控制。林峰才是B级木系异能,周永忠已经是成功从A提升到S级的强大火系异能者了。

而在这两个对立派中缓和的,便是以金艾辰为首的中立派。这些人中一部分来自研究院,一部分由基地居民推选,代表普通平民的意愿。

三方制衡的模式维持至今不曾有过剧烈矛盾,半年来完美处理过成百上千个事件,维护基地秩序,使之欣欣向荣。

然而这个完美记录怕是要了结在今日。

一行人汇聚在临时会议室门口,周永忠那批人早已入座。

火系异能的周永忠样貌不似名字那么朴实,由于父母混有欧洲血统,他骨架大颧骨高,五官立体,鹰钩鼻上一双狭长丹凤眼目光锐利,气势能与仇玖鹫相持。成年前他待在国外,一直用的外文名,回来后才随意取了这个名字。

见对方挨着笑靥如春的金艾辰,林峰因会议主题而阴沉的脸又垮下来几分,大步走到金艾辰右边的空位。

四十九名代表陆陆续续的入座,会议主持人清嗓宣布正式开始。

“我们各大代表出席了,怎么,他一个‘待通过’者还要我们等着。”

林峰毫不客气的抢话,他口中的‘他’指的是,众人皆心知肚明。

这次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决定仇玖鹫的回归与否。

“不急,”金艾辰适时出声熄灭林峰憋到现在的闷火,“在这之前我会先给所有人观看仇先生的体检报告和化验单,证明他身上的确没携带病毒或危险病菌,以及他的异能恢复情况。”

“B级?他异能就只恢复到B级?”

沉默至今的周永忠单手翻阅资料,提前看到体检结果颇感意外。

金艾辰点点头,“是的,仪器和测验师都已确认过。但仇先生体能有大幅的提高,这应该是异能复原的效果。”

周永忠笑道:“想不到从S级往下掉,竟然还能这样慢慢爬上来到B级,我该说一句,‘不愧是他’么。希望他也不要拖后腿啊。”

意味深长的口吻顿时点燃了林峰的怒火,他将文件往桌前一扔,狠狠瞪向对方。

“周永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啊,我只是想,如果他真的要留下来的话,至少要能恢复到以前水准的一半,否则他不仅会拖累我们异能者,还会给自己找麻烦。”

晔兴基地与以前相比最大的不同,就是收容被仇玖鹫拒之门外的群体。黑道白道弱民都有,其中不乏恨他入骨的‘复仇者’。把一个变弱的仇玖鹫放进来,凶险程度不亚于老鼠进了猫窝。

但让基地专门保护他,是不可能的。

不想会议才开始就结束在两人的争吵里,金艾辰连忙打圆场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体检时我先问过仇先生了。他有留下的意愿,并且愿意与我们合作。”

“合作?”

“他还能合作什么?”

话题正式到了关键。金艾辰示意主持人去侧门,招呼来了仇玖鹫。

当身着蓝色病服的仇玖鹫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气氛仿佛凝固到了冰点。一时间无人言语,各有各的心思将男人反复打量。

如鉴赏品的仇玖鹫却鲜有的勾唇一笑。

“日安,各位。”

这诡异的和善态度叫林峰摸不着头脑,故而不做声。

从气息判断,仇玖鹫确实是B级异能者无误。身为唯一站着的人,他姿态笔挺并不紧绷,双手散漫的背在身后,冲淡他居高临下俯视人的既视感。就算是失去地位,就算强大的能力不再,‘不可忤逆’的魄力仍融之骨髓,显露于魂。

等了许久仍不见主持和代表们发话,仇玖鹫自然而然夺过主场。

“诸位请安心,我相信今天的谈话,会令你们满意的······”

与此同时,晔兴基地33号研究室内正上演着一幕奇景。

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分。

人物。一条长有人腿的鱼。

主人公描写。他大马金刀的坐在银灰皮沙发中央,两只罗圈腿虽‘O’得很夸张,‘O’出了个性,中间隔着半米长鱼尾,但胜在肌肤光滑白皙与人类无异,缓和‘鱼长腿’本身带来的猎奇感。

将以上结合起来,就是陆柳鎏的现状。

“我真傻,真的。我以为这是万年穿越定律,通往苏爽大道,没想到这真的只是动物世界。”

“我真傻,真的。我以为我能坐拥江山美人,实现阿宅美梦,没想到这真的只是‘摸摸就好’······”

研究室周围没人,也不需担心被听墙角,受到强烈打击的陆柳鎏正用实力诠释何为咸鱼瘫,赖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666:宿主,别伤心了,这样其实蛮好的,至少你能随意走动了】

唯一能安慰他的还是系统,陆柳鎏累觉不爱。

起初变成鱼,他是不介意甚至有点小激动的,并且很遗憾不能把自己当宠物好好观赏保护。后来以鱼身做任务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他继续将‘没心没肺无所畏惧’发扬光大,发挥自身优势行事。

但受之前经历的固有观念影响,他以为契合度越高,他恢复人身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对鱼身倦怠的他期待了很久。

可生活真的像一盒巧克力,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口味。因此,他才会吃到‘呕吐果’口味的巧克力,没有喜只有恶。

【陆柳鎏:好什么,666,高兴我可以说脖子以下全是腿了吗?还是我终于从水生进化成两栖了?】

跟系统嘀嘀咕咕着,陆柳鎏转动眼珠,又往下仔细看了看自己多出来的腿。

熟悉鱼的身体后忽然恢复双腿使用权他居然难以适应,不仅走路姿势不协调,肌肉发力紊乱站都站不稳,整个人的画风更不对劲。因庞大鱼尾的存在,他的两条腿比起人腿更像是节肢动物的后足,既不好看又不好用。

中午还是仇玖鹫把他扛到推车上,再推到这的。

然木已成舟,游戏是REa-Lis主脑的天下,他一个玩家并没有与之抗衡的方法,至少现在是这样。更何况,比起愤怒抱怨他更喜欢找乐子。

从目前走向来看他无疑是幸运的,不费吹灰之力就鼓动昔日霸主仇玖鹫回基地,阴差阳错帮人恢复异能。像仇玖鹫这类人完全有自己的计划,犯不着亦步亦趋地受他指引。

接下来他可能会轻松很多。

这么想想陆柳鎏又开心了。

【陆柳鎏:666,你看我这腿】

【666:嗯嗯,宿主,他们挺好的,真的,你不要难过了】

【陆柳鎏:他们好色气,我好喜欢】

【666:······】

【陆柳鎏:你看,又是腿又是鱼尾,两腿中|间是大鱼尾,嗯哼~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那个大胆的想法666是没机会听见了,因为研究室门外传来刷卡认证的动静。感应门自动打开,仇玖鹫一人走了进来。

“结束了。”按照我们原先计划好的。

后半句仇玖鹫并未道明,毕竟最惧不过隔墙有耳,研究所人又多眼杂,某些专属他们二人之间的话,必须私下讲。

良好的职业习惯让仇玖鹫在半小时内找遍任何能装监控、监听器的角落,拥有新精神异能的他凝神检查了第二遍,等确认安全了他才长舒口气,在陆柳鎏对面坐下。

“过了今天之后不会再有人监视我们,也不敢。”仇玖鹫肯定道,“你还会跟我住,而他们在你身上进行的实验则必须在我陪同下进行,必要时由我来操作,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佳条件了。”

“谢了,这样正如我意。”

“嗯。还有,我没说这······”

仇玖鹫说着抬起自己被咬过的右手,上面的咬痕已淡到看不出来了。他在陆柳鎏的鱼眼前晃了晃手说,“我没说是因为你‘爱的教育’让我一夜成长了。”

神特么爱的教育一夜成长。

陆柳鎏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调侃逗乐了,哈哈大笑,笑得两腿一尾巴直晃动。

他实在是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高冷至上的男人会说出这种‘陆式用语’。

原以为对方狂霸酷炫大冰山,哪知人家闷骚满肚子黑水。

其实对于这件意外,陆柳鎏是抱有些许歉意的。怎么说也是他先伤了人,这跟他当初向仇玖鹫承诺过的不一样。但好在真因祸得福,对方异能恢复了,间接降低他的心虚感。

刚才他还琢磨着如何委婉的表达歉意,结果仇玖鹫就主动一笔带过了。凭这点,陆柳鎏对自家‘儿子’的欣赏程度又拔高不少。

他哼哼唧唧鼓动鱼鳃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他们迟早会怀疑到的吧。到时候你该怎么解释?”

“反正他们没问没发现,以为是我自己突破,那干脆就别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也对,嘻嘻,不愧是我儿子,真聪明。”

仇玖鹫沉默挑眉,不置可否,眼中有笑意闪烁。

经过爆体危险而异能恢复的仇玖鹫,与再显奇特之处的陆柳鎏,本质上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彼此之间有利所图,且两人都在明处,周围都暗藏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敌人。但陆柳鎏并不担心仇玖鹫会突然反悔,就像仇玖鹫相信陆柳鎏坚守自己提出的结契交易。

二人达成更深层的共识,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去。

陆柳鎏是没想继续说话,身体的转变需要他适应,为此他从早上心力交瘁到现在。而仇玖鹫则奇怪与对方的安分态度,与固定掉的声线。

奇怪的萝莉音、大叔音、嗲嗲音,陆小六貌似都发不出来了。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才不想说话了?

日常的绕口令时间呢?

不唱歌了吗??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仇玖鹫已经习惯身边有个嘴开机关||枪的陆柳鎏了。耳根清净后他竟忽的空虚无措。

最后还是由他打破沉默问,“你没问题么?就这样同意他们研究你。”

他还记得,当初陆小六提出交易时就要求过,不让别人带走自己。

“当然没问题。其实现在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最好研究得出来。反正,你也不是利用我跟他们达成协议了么,要拿我做实验,就必须过你这个‘主人’一关。”

【陆柳鎏:传说中的主仆play,真刺激!】

【666:呵、呵】

无视小系统的不满,陆柳鎏边说边甩O型腿中间的鱼尾,那画面古怪得连仇玖鹫都觉得无奈又有些脸热。

话说鱼尾巴长在这个地方实在太奇怪了!!

为什么偏偏是两腿之间啊?!

仇玖鹫按捺住奇怪的想法说,“咳、这么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

“对啊,我的记忆只在海边遇见你时开始,其他的都是后来慢慢想起来的。”

陆柳鎏的回答令仇玖鹫错愕,发觉并非对方作假,呼吸间他的舌尖与心口处竟逐渐都泛起一丝丝的莫名的甜味。向来不记废话的他,脑中突然闪过陆柳鎏的那句。

——我们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啊,和兄弟表面上像亲手足一样亲,但实际上都想做对方爸爸。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着我当定你爸爸了

提到兄弟,他印象中只有军营、雇佣兵军团里的糙老爷们,因为是最苛刻、最恶劣的训练环境,人与人之间除了建立直接的信任和竞争关系,便不会再多想,于他而言简单但枯燥。提及亲手足,林峰勉强能算,可这糟心弟弟都快成他的碍事头目之一,甚至到了彼此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步。

仇玖鹫从来没有过与陆小六这般鲜活的,复杂却真切难忘的相逢。如拂去阴霾,洗涤碧天,在洁净的画布上,一笔一画填满色彩,是无法言喻的满足。

思绪愈发宁静,他眼眸含笑轻声道。

“嗯,是我的荣幸呢。”

鱼头朝天的陆柳鎏吧咂嘴,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不行。

【陆柳鎏:666!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他撩我!难道爸爸我要踏入禁忌的父与子新世界了吗?!】

那宿主你一边玩去吧。666系统见怪不怪,选择冷眼旁观。

反正它知道这不过是陆柳鎏随口说的玩笑话,全都是扯淡!

“走吧,我带你去见他们。应该已经在外面等了。”

仇玖鹫说罢,他们两人同时站起。最开始还能肩并肩跨出门,然而走着走着,仇玖鹫发现身边没人了。

回头看去,陆柳鎏正以扭曲的蛇皮走位呈S曲线挪动,由于新生的双腿支撑不住沉重的上身,他不得不艰难的前仰后翻,保持重心。

看着这样的陆柳鎏,仇玖鹫突然想起末世前,那些在街头打扮成恐龙发传单的店员。

高出头部十公分的假恐龙头东倒西歪,胸前的塑料小爪迎风乱颤,画面着实喜感。用在陆小六身上毫无违和,只是把爪子换成鱼鳍。

差别就是恐龙装太笨重,店员一不留神就容易摔跤,最后被衣服拖着站不起来。

“砰咚——”

无法协调腿与尾的陆柳鎏左脚拌右脚,光荣摔倒在地。他想靠屈腿动作站立,却牵动鱼尾的肌肉阻碍行动,接着他想用鱼尾挺起身体,却压迫到比鱼尾脆弱的双腿,不得动弹。

挣扎数秒陆柳鎏认命了,他翻身摆出标准的妖娆人鱼躺,十分矫揉造作的抬起右手等人扶。

陆柳鎏:“唉——究竟是鱼尾劈了腿,还是双腿出了轨。别说话,小仇子~扶我。”

仇玖鹫:“······”

好吧,恐龙装和大鱼人没差别了。

都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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