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好飒一只狗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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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纸鸟飞入半掩的窗内,停在男人的指上。

“计划有变,勿回月泽。”

纸鸟中传出月泽国司长离一的声音,内容仅短短八字。但这足以让男人了解分析出数条无法直说的信息。食指轻弹,纸鸟皱缩成团,悬在那瞬间被凭空出现的蓝火烧成灰烬。

月泽国他暂时回不去了,怕是和越来越残暴凶横的离王有关。

他受台辅所托,擅自脱离军队出来找寻丢失的神兽四相。四相丢失并未在月泽引起巨大波澜,因为当初,月泽国上下知道四相现世的人就屈指可数。离王将消息压下来了。

四相被带回来那天起,离王就一直表现得很抗拒,他不仅自己对四相神兽不问不顾,还禁止台辅璘凤与其接触。但四相当时受魔气侵染,需要远离外界淬炼净化,恰巧摆脱神兽日夜受人瞻仰看顾的命运。

屋内没点灯,但桌边的男人能将房间的每个角落,甚至每颗浮动的灰尘都看得一清二楚。眼珠微动,他能使视野范围扩张放远。

起身拂去桌上的纸灰,他走到床边。

那盒子被他放在床头,虽然盖着不过里面已经没声了,小心打开一看,里面的犬兽头颅果然酣睡着。

离王自然不敢靠近四相。他自己都清楚,他正往失格堕落的方向远去。他害怕失去神格,害怕四相是会因为他毁灭月泽的祸星,更怕因为新的神兽现世,旧的神兽会被他的失格牵连,率先消亡。

月泽国的王因爱疯魔的事,他们知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让他们回去?

那正好。

这么想着,男人两手缓缓伸入盒中,他将狗头转移到床铺上,放在他提前拍松拍软的被褥里。对力道把控得得心应手,现在被他触碰的可能还感觉是羽毛擦过。

屏息退回到桌边,他坐直坐正,试图用自己的方法仔细探查‘四相’的状况。红眸骤缩似蛇眼,在他视野里四周一片血红,事物的轮廓模糊不已,唯有床上的那颗头在泛着点点金色荧光。

狗头上残留着魈犬的独有气息,但比他幼时记忆中的要纯净许多。不像魔兽,更接近妖兽或灵兽,只是神火淬炼未完就中断,导致四相原有的力量得不到引导就压缩回去。所以才会有‘狗头’的残缺形态。

因为四相入世时就已经被分食了,被那些死有余辜的愚民······

思索至此,男人周身的气势陡然凌厉,床上睡得正香的陆柳鎏似有感应,整个头一抖,刷的蹦起飞到天花板。

陆柳鎏:“谁开的冷风!是谁?!”

因为迷|药弄得睡昏头,还被莫名其妙冷醒,陆柳鎏此刻有点上火。转了几圈发现四周构造不对,这不是在那狭窄封闭的木盒里,而是陌生的房间,他这才向下看去。

河岸,厮杀,还有那双如血妖冶的红眼。陆柳鎏回忆起睡前的经过,缓缓落回床上。视线交汇不过数秒,桌边的人却突然咚的一声给他单膝跪下了。

“属下参见神君,方才多有冒犯之处,请责罚。”

那么他面前的便是那位大杀神,错不了。

“哦?谁让你来的?”

“回神君,这是台辅大人的命令,让属下来接您。只是月泽有变故,今后委屈神君先随我躲藏几日。”

这人衣着打扮不似月泽国的士兵,但却对他对自称属下,恭敬谦卑的态度不假。思索一番陆柳鎏放心下来。他自然而然的摆出神兽架子,完全忘记自己之前装死装傻的事。

“嗯,你是有错,但念在你态度端正,免你一死。你,你叫什么。”

“······属下无名,三军号位九。台辅已任命属下,誓死相护神君。”

怎么又是九?

陆柳鎏又想起了上个游戏世界里,被契合度‘9’字卡点支配的恐惧。幸亏这世界不显示数据内容,不然他肯定会生理心理双重不适。

“既然如此——哎,我先给你起个名吧?”

男人的头压得很低,听见陆柳鎏的话后迟疑了片刻才抬手行礼。

“属下全听神君吩咐。”

“嗯,既然你编号是九,哟,长得挺高的,气势也不错啊,昨天晚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那就叫你——”

陆柳鎏狗眼发亮,“九妹儿!”

无视对方几乎穿出面具的莫名冷意和可疑骤降的温度,狗头陆柳鎏非常这满意的名字,满意到开始在天上旋转跳跃,直接唱了起来。

“九妹九妹,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

身为拥有新名字‘九妹儿’的大老爷们,男人似乎是默默接受了。他并未对此名点评,反而在陆柳鎏停下后问起了另一件事。

“神君,若您需要,属下可为您找副方便行动的身体。”

月泽国不能回,莨山国的线人又在这出没,此地更不可久留。可他们若要赶路,总不能让四相神兽一直保持辨识度超高的狗头形态。

“真的?身体?”陆柳鎏很是惊讶。

不会是杀了个人,然后再把他的头按上去这种丧心病狂的方法吧。

事实证明,陆柳鎏的确想多了。

那名月影死士只是割手放血,在地上绘制阵法符文,念完一段常人难以理解的晦涩咒语后,没有头部的‘人形’便出现在红光四射的阵内,且外形与死士相差无异。陆柳鎏飘过去悬在颈上,心念一动就自己和身体粘合在一起。

大长腿,硬腹肌,宽肩膀,无数热血男儿梦寐以求的霸王身材。

新属下竟如此合自己心意,狂喜的陆柳鎏突然有种想去舔人脸表达感谢的冲动。

但可能是初期还未适应,这具身体尤其是四肢陆柳鎏总协调不好,到头来他还是软趴趴的靠在榻上使唤死士。

“九妹儿,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九妹儿过来给我捶捶腿,这边这边,有点麻。”

“九妹儿~九妹儿~”

······

诸如此类的呼唤间隔极短,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刁难对方,专挑芝麻点大的事吩咐。好在入住后死士就在房外设下禁令结界,外面的人听不到里面的声音,没施咒者的命令更无法进入,否则这将会是扰民引起公愤的结局了。

天已亮,用新身体操控双手掰脚趾,陆柳鎏看着九妹进进出出,抱来布匹就地为他裁剪缝制新衣。

虽然他没想到要求这些,只是提了句身上的衣服太黑,可那死士又是主动跪下请命,要为他重新准备。殷勤体贴得生怕他有半点不如意。

这边憋太久憋坏的陆柳鎏在床榻上嗑着瓜子,那边死士手执剪刀凝神裁剪绸缎。

布料看似朴素不是精品,但陆柳鎏能看到其上浮现的微光,大概是什么妖兽的血肉皮为原料,能在短短半天的时间里找来,该说不愧是月泽国的‘月影’么。

“九妹儿~”

“属下在。”

佩戴铁面具的男人即刻放下剪刀应声,静静听候安排。他好像没有脾气没有目的,只知服从,还是完全服从。然而他的行为举止里,陆柳鎏却总能找到一丝莫名其妙的迫切。

挥手让对方继续,陆柳鎏歪斜着侧躺在床上,悠悠说道。

“唉,九妹儿,你摘个面具嘛。”

“恕属下无能为力,这是军令。”

陆柳鎏佯装愠怒,“你这样我要不高兴了哦。”

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请神君责罚。”

陆柳鎏:“······”

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石头说话,陆柳鎏扶额没辙的让人起来。嗑瓜子又看了半晌,他冷不丁说道。

“唉,你让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小儿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哎,他好像也在你们那军队里,不知道你见没见过他。”

房中剪刀咔擦声不断,陆柳鎏则继续念叨下去。

“啊,话说回来,那也是个很听话的小宝贝啊,懂事,学习好,吃饭香,就是——”

他意味深长的卡顿在这,死士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但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在等待他的后话。

“就是我捡到他那会儿啊,他长得有点丑丑的,和野猪一样,又丑又可爱的那种。丑萌丑萌。”

剪刀方向歪斜,用力过猛直接剪废了一角。死士似是强忍着什么,另一只手按着布料,微微颤抖。他接着又听陆柳鎏说道。

“不过啦,我给他起了个名里带凤字,寓意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啊。”

死士破天荒的主动接话询问。

“您······神君当初就是这么对他寄托希望的么?”

“没有啊,”陆柳鎏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只是觉得很顺口。我本来还想给他起名安杰丽娜贝比,或者晶泪墨阳云筱残伤雅。怎么样,很有气势吧!”

莫名颓丧的死士点头,不敢敷衍。而他突然觉得,现在这个‘九妹儿’其实也蛮好的了。内心郁结的他在下午完成陆柳鎏的新衣,帮人换上后正式离开客栈,登船走水路。

这是目前已知最保守的路线。

尽管商船上鱼龙混杂,却有一点是最能促使他们选择的——有些云游商人或天城来的学士,身边会带着侍卫和妖兽保证安全。运气好的话,还会遇到已开灵智拟态成人的大妖兽。

来时只在船底待在,陆柳鎏从没见识过最大的商船到底如何。如今身披斗篷跟在死士身后,伪装成大妖兽的他走入酒楼般的船舱,无时无刻不被那富丽堂皇的金钱气息给闪瞎眼。

不过商船档次是高,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低调行事,住在甲板下的普通厢房。美中不足的是,相比高雅华贵的上层,下层的氛围明显乌烟瘴气。

一群人霸占了进出厢房的过道,嚷嚷吵闹着唾沫星子满天飞,言语粗鄙行为更是放肆。

他们竟然在向普通厢房的乘客收取‘过夜费’。

“可是、可是这钱不已经交过了么,就在——”

“那是船费,你这楞木头是读书读傻了吧。”

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试图争辩,却被为首的独眼精瘦男用力推搡,双方动手起来后没多久,独眼男突然坐倒在地指着书生。

“你、你不给钱就算了,凭什么推人!哎哟喂,我的腿啊,旧伤刚刚好你就这样、我下半辈子怕是要瘸了啊,来人啊评评理啊!”

在台阶口围观的陆柳鎏心中发笑。

这不就是碰瓷吗。

青年敌不过他们人多势众,争论得面红耳赤,最后被逼得多交一份‘治腿钱’,原本鼓鼓的钱袋瞬间瘪下去。

面具下,死士的眉毛皱都打结了。他实在没料到,商船底层会是这样的氛围。他向前一步靠向陆柳鎏,低声问道。

“神君,可需要属下换个地方。”

“走,带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碰瓷。”陆柳鎏摇摇头,吐出舌头急促哈气,就这么过去了。

见他走上前死士立即跟随,果不其然被拦住。

独眼男人见陆柳鎏的狗头也不怕,反而把他们俩打量一番,戏谑的笑道。

“哟,这位少侠,您把这么危险的妖兽奴役带进去,我们可会睡不安稳的啊。”

他们的地位显然被独眼男弄反了,以为陆柳鎏是死士的使令妖兽。

那令人作呕的笑和恶意十足的口吻,如同细小密集的银针,在慢慢刺激死士的内心。月影前期的工作很少和活人打交道,要有,也是奉令取命杀无赦。而此刻,被怒意唤醒的杀欲,就在他眼底蠢蠢欲动。

杀!

手已按在腰间的鸳鸯钺上,但陆柳鎏却先人一步行动。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嘛,汪。”

他的突然搭话让独眼男意外,打量他的眼神新奇起来。

岁数大力量强的妖兽能在其主的帮助下拥有人形,他在航船上摸爬打滚多年,见识过数次。可陆柳鎏这般奇怪的狗头人身妖兽,他还是第一次见。

饶是如此,他也没想给好脸色。他对妖兽极度厌恶。

“小狗,让开,我可是在和你主人说话。省得你进来后到处破坏,我们找不到人赔啊。”

死士的四指抓握鸳鸯钺,即使被陆柳鎏挡住,从他这散发出的森寒杀意仍激起独眼男众人一身鸡皮疙瘩。

陆柳鎏不以为然,一张狗脸上写满了纯真与善良,他友好的把手搭在对方肩上。也成功惹怒了对方。

“滚!死妖兽别碰老子!”

本来只是轻轻一推,陆柳鎏却仿佛被千斤顶力击中,踉跄后退,扭身浮夸旋转,最后以优雅的抬手扶额姿态倒地,发出一声销魂的喊叫。

“呃啊啊~~”

头滚了出去。

白色的狗头在所有人震惊错愕的注视下咕噜噜滚到墙边,轻轻一碰,又咕噜咕噜滚回来,停在死士脚边,他张嘴吐舌,两眼上翻,死相好不狰狞。

四刃双刀都拿在手上,看了眼装死中的陆柳鎏,死士仿佛找到爆发杀气的契机。他配合着,毫不犹豫的对在场所有人释放威压,逼得他们脸色刷白,身体颤抖。

“你,胆敢杀了他?”

独眼男:“······”

我不是我没有!

崩溃但不敢反抗的独眼男,最后是跪在地上把自己所有钱奉给对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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