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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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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小水獭照常捧着鱼和新猎来的野鸟,献宝似的递给他:“喏!好朋友先吃第一口!”

自从有了他坐镇,那一波总想来欺负徐知善的水獭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偶尔打猎撞到,也都是绕着徐知善走,真是爽了一把!感谢保护神!

“……”东北虎淡淡觑了一下,枕在前臂上闭了眼,神色有些疲倦。

暗想:储备粮,谁和你是好朋友了?

他给这小家伙一次脸面,吃了些鱼补充体力,却并不会时时刻刻都迎合对方,除非小水獭又哭哭唧唧……那个真的顶不住。

“你再不吃饭,都要变成皮包骨了。”徐知善颠颠凑上去,将食物一捧。

东北虎将头扭到左边故意不理他,他就爬到左边,东北虎躲到右边,他就贴到右边,黏黏糊糊的像块獭型狗皮膏药,来回倒腾小短腿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滑稽又可爱。

软绵绵的嗓音小心翼翼,却异常执着:“吃一点吧,就一点。”

最近几天,东北虎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精神状态也愈发萎靡,巨大的身形明显瘦出了骨头轮廓来。

分明刚救回来那天还不是这样。

徐知善真是害怕这大块头哪天悄无声息在他的小土窝前咽气了,于是每天起早贪黑,去打猎觅食,回来了还要哄着这位兴致恹恹的大爷张嘴吃鱼,连续几天,分外觉得獭生艰难。

“我困了,别吵。”东北虎尾巴一甩,将小水獭掀到了一边儿。

……又睡了。

雨水倾盆,洗礼着广袤无人的森林原始区。

略微冷冽的气息掺着泥土气,是个令生物本能地想要躲回窝里的恶劣天气。

好在他们所在的位置上方是一片密林,任凭雨水淅淅沥沥敲打林叶,这个安逸的栖息地仍然干燥舒适。

徐知善呆若木鸡,两只前爪茫然地搭在肚皮上,望着老虎先生留给他的背影,只觉得事情愈发严重了起来。

已经不单单是吃得少的问题了,连话都变少了。

电光火石间,徐知善似乎明白了什么:“等等……”

小水獭这段时间和他讲话,要么是低垂着小脑袋,死命盯着地上连成串的蚂蚁,要么是全神贯注地仰头望着老虎大哥毛绒绒的下巴颌,即便徐知善已经在颈椎病的边缘横跳,但就是不敢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与他交流。

因为小水獭但凡放松,视线就总是不由自主落在东北虎胸口那块骇人的伤口上。

厚实的毛发和坚韧的皮肉,在猛兽之间的战斗中,可谓是占尽了优势,但是这位大哥心够狠,直接将胸口的猎枪子弹给撕出来了,可想而知那块伤有多难恢复。

伤口恢复的时候难免痛痒,老虎舌头又满是倒刺,去舔的时候势必会撕开旧伤。

新伤累加旧伤,总也好不了,便分外痛苦难忍。

可是,老虎是何其高傲矜贵的动物,性情又霸道横行,站在食物链顶端睥睨一切,决计不允许自己露出半分脆弱。

那双迷茫的黑豆眼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跟着缓缓回神。

“明白了,我明白了……”小水獭抹了一把眼泪,倔强地转身冲进瓢泼大雨之中,“竟然是这样!”

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东北虎并未找到小水獭的影子。

明明外表可爱的水獭在水陆两地几乎都没有天敌,战斗力相当凶悍,但眼看着雨势愈发凶猛,不远处河水湍急,莫名的担心令老虎坐立难安。

抻了个猫式懒腰还是没能缓解这种诡异的焦虑,忍了忍,他开始站起来四处寻找着小水獭的气息,试图分辨一下小家伙往哪边去了。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道欢快短促的笑声:“老虎先生!”

东北虎收回了爪子。

……差一点就跑出去找他了。

“去哪里……”东北虎本想收敛神色,恢复以往冷淡强硬的态度,谁知回头看见对方摇摇摆摆朝自己奔来的狼狈模样,话都吃回了肚子里,完全呆住,“……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淋了多少雨,从水里爬出来都不至于这么湿漉漉,尤其是他身上还不规则地沾满了泥土,几乎能推断出他从高处摔下去的样子了。

但是徐知善完全没在意这些,反而很雀跃:“你醒了就好,我还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呢。”

“你呀,下次就不要逞强了嘛,早告诉我你很疼就好了。”小水獭有些落寞,“害得我以为你……”要不行了。

东北虎像是被戳穿了心事,有点尴尬:“疼?”

但这种忽然被关心的感觉,还怪微妙的。

说到这个,爱管闲事的热心小水獭又忍不住喉咙哽咽,抽搭了一下:“嘤。”

“你疼得吃不下饭,也不愿意动,只能不断用睡觉来掩饰。”他忍住泪意,弱弱道,“我应该早点发现的,老虎先生,我把你救回来却没能好好照顾你,是我不够好。”

这个胖乎乎只知道吃和睡的小家伙,还会有这份儿柔软的心肠,真算是个意外之喜。

——但更加惊喜的来了。

“锵锵!”小水獭忽然举起了两个圆滚滚的不明物体,乍一看很像俩蘑菇头。

东北虎怔忡一下:“你去采了两个蘑菇回来?原来水獭还吃蘑菇?”

“才不是蘑菇!”小水獭忿忿反驳。

随后,小爪子拿起其中一个,啪的一下轻轻一捏,露出了里面灰褐色的絮状物,烟雾似的往外冒,徐知善微微踮起脚,轻柔地往伤口上敷着,说:“这是止血的,希望能有点用。”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东西叫做马勃。

小水獭误打误撞采了好多个形似的蘑菇,才找到了两三个马勃,半路从山坡摔倒时还不小心压坏了一个,哭了半天才回来。

东北虎愕然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从未体验过这般温情,也未曾被谁一直挂在心上,一时间心下暗流翻涌,险些难以承受这种悸动。

胡须微微抖了一下,他有些不太习惯地挤出了一句:“……谢了。”

他伏下了身躯,以便小水獭帮他敷药。

顺带仔细观察一下这小小一只,希望能印在心里。

大雨还在持续,尘埃也都被洗涤得分外清爽,全没了先前的死寂和萧索,倒是意外的令人安心。

是夜。

累得魂儿都要飘出来的小水獭将自己整理干净,摇摇晃晃钻进了小土窝,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选择睡在外面。

正在假寐的东北虎装不下去了,眼看他越凑越近,警惕地向后一缩脖子:“干什么?”

“陪你睡觉。”

“陪……”东北虎无语,“陪我干什么?”

小水獭转了几圈,寻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卧倒,一翻身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天真道:“睡觉呀!”

“我一只獭睡在里面多不好,你怎么也算是客人。再说,你都受伤了,还孤零零的在外面听雨声,心里肯定很落寞吧。”徐知善打了个哈欠,缩成一团,“病人是需要关爱和陪伴的,所以我就出来啦。”

东北虎不屑一顾,凝视着他的目光仍然有审视猎物的血性味道,这次却多了几分迷茫。

“受了伤就要陪着吗?”

徐知善闭上眼,打算休息:“嗯,我会陪你,但请老虎先生不要为了得到我的陪伴而伤害自己。”

哪怕敲断骨头,性子冷硬的东北虎也做不出这种故意争宠的事,但他竟然被小水獭给说得莫名有些赧颜。

神色顿时一凛:“我不屑。”

徐知善困得发昏,应了几声,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一直没有消失,果不其然见到老虎还在阴森森盯着他,忍不住激灵了一下:“你你你……你不睡吗?”

东北虎还在纠结于,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人为了得到一分分的疼爱而伤害自己。

木然道:“不困。”

徐知善以为他又是疼痛难忍了,便挨得更近了一些,软软叹息:“那,我给老虎先生讲个故事吧。”

不回答,便是默认。

“从前有个男人,某一天他意外变成了一只老虎……”小水獭念起了自己重生前看的那本《霸道总裁的心尖宝贝宠》。

东北虎忽地竖起双耳,显然很感兴趣。

小水獭津津有味讲了下去:“孤单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一天大老虎遇见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竖起的毛绒大耳朵耷拉了下去,甚至还想要闭严实一点。

显然对这种人虎恋不咋感兴趣。

徐知善还在喋喋不休讲那个脱离不了俗套玛丽苏的故事,谁知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身边传来微微的鼾声,他一看,这些天一直睡不好的东北虎终于让他给无聊到睡着了,顿时颇为欣慰。

“老虎先生?”小水獭探身瞧了瞧,确认他在熟睡,不由松了口气。

他无奈又开心,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摸了摸老虎的头,小声在对方耳边说:“照顾大猫咪可真不容易呀,晚安啦。”

强烈的疲惫席卷而来,小水獭打了个哈欠,几乎阖眼不过片刻,就睡得不省人事。

雨夜,也是一个捕猎的好时机。

森林里最不缺猛兽凶兽,像徐知善这种肥乎乎的小水獭实在是诱人,周围密林里,亮起了一双戾气四溢的眼睛,正在往这边窥伺。

看似熟睡的东北虎猝然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便与之对视上了,杀意迸射!

爪子只是微微一勾,就将睡得东倒西歪的小水獭搂进了怀里,警惕露出的锋利獠牙和喉嗓间阴沉的低吼,都在霸道的散发着两个信号。

一是占有,对小水獭。

二是猎杀,对窥伺者。

绿幽幽的眼睛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倒是识相。

这是这些天,东北虎暗中驱逐的第无数个野兽了。

危机解除后,看着臂弯里睡相憨气可爱的小家伙,东北虎用吻部轻轻碰了碰他,说:“保护小水獭也很不容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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