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十九章 千古文人侠客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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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风平浪静了一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谈判的时间到了。

苏梦枕带着师无愧、沃夫子、白愁飞、王小石和凤长歌五人前去赴会,至于暗处有多少人,除了苏梦枕和乔期没人清楚。

破板门,三合楼。

上次的谈判仿佛还在昨日,那次狄飞惊看出他并没有受伤,所以至始至终都没有让人出手。而他也清楚,雷损当时就在房顶上,若是狄飞惊判定有机可乘,雷损定会毫不犹豫出手。

那日狄飞惊他们也并非没有一丝机会,可是狄飞惊选择忍下来,这份心性越是可怕就越成为风雨楼的阻碍。

这天没有下雨却下起了小雪,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冰屑。明明是霜雪连天,可王小石和白愁飞却紧张得手心不自觉冒汗。

这半月以来他们联手做了一件任务,而现在要见六分半堂的狄飞惊和雷损这两个大人物,他们又怎么不紧张呢?

而或许是队伍里的氛围还算和谐,王小石偏头去看他们的表情,却见连凤长歌的神情姿态都似乎很是悠闲,这让他的心情也不自觉放松。

说起来这次谈判凤长歌会跟他们一起来他是意外的,并不是不把对方当自己人,实在是这短短时日的相处,王小石一直觉得凤长歌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弹琴下棋赏花他觉得是相得益彰,可一想到这样的神仙人物跟他们这样的粗人一样打架就完全想象不到了。

王小石敬重武功高强又不失良善之心的人,好比苏梦枕,好比白愁飞。而狄飞惊和凤长歌他觉得都是不染俗尘的谪仙之人,那样惊才绝艳,前者令他既憧憬又敬佩,后者则让他不知所措。

在凤长歌面前,王小石经常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怕说错话,怕打扰他,就像是偶像站在面前的小孩子,既兴奋又拘谨。

乔期发觉王小石在看他,原本当做不知道,但是那道视线停留太久了,久到他都要怀疑自己脸上是否有什么东西没清理干净。

他顺着视线看了回去。

王小石目光发虚,显然在发呆,后知后觉对上乔期的视线,顿时脸上一惊,有些羞赧地朝他笑了笑便不再乱看了。

三合楼的二楼,只有狄飞惊和雷损两个人。

沃夫子和师无愧留在了楼下,他们四人上了楼。

狄飞惊低垂着头,在他们上来的时候便把来人的相貌看全了。

乔期走在最后面,他下意识顺着目光看过去,虽然他没有以凤长歌的身份见过狄飞惊和雷损,但他是认识的,他也没有遮掩这件事。

在狄飞惊看向他的时候,乔期对他点了点头。

狄飞惊也笑了笑。

苏梦枕见此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变换,眉目森冷,纵然满脸病容也如巡视天下的君王一般气势逼人。

雷损一双浑浊锐利的眼扫过在场的风雨楼的人,像是没有认出白愁飞和王小石。

白愁飞和王小石倒是心虚了一瞬,毕竟前几日他们还去杀了雷恨,虽然没有人知道是他们杀的,不过他们面上依然镇定自若。

他们人已到齐,可是苏梦枕没有说话,雷损也没有说话,他们站在苏梦枕身后,他不开口,他们又怎么会开口?

所以最先出声的是狄飞惊:“看来苏楼主多了三个能力干将。”

苏梦枕勾唇,“错了,他们不是我的手下,而是我的兄弟。”

苏梦枕没有继续说话,而简简单单的兄弟二字便给了白愁飞和王小石无限的信心。

乔期意外地看了苏梦枕一眼,白愁飞两人他不奇怪,毕竟第一天介绍的时候就说了是兄弟,可他没想到的是,苏梦枕同样把他当兄弟看待。或许一开始不是,但在他开口承认的那一刻,凤长歌便是苏梦枕一辈子的兄弟。

苏梦枕从不怀疑兄弟。

雷损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苏梦枕这一番话势必让人对他更加忠心。

雷损没有当着苏梦枕的面挖人,接下来全程都由狄飞惊和对方谈话,关键时刻他说一两句。

在外人看来似乎狄飞惊才是六分半堂的掌舵人。

而雷损对狄飞惊这幅全然信任的状态也让苏梦枕感到棘手,上上次流言的效果他也看到了,上次三合楼谈话狄飞惊也拒绝了他的招揽。

但六分半堂大势已去,原本支持六分半堂的庞将军已入了他们阵营;祢御史原是六分半堂的靠山,现已在皇上面前参了他们一本;雷损三度求见相爷被拒;堂里五万多子弟,一半以上都是鱼龙混杂之人,大多数人也不过借着六分半堂的名满足自己的私欲;兵部势力他们风雨楼已掌握了两成,这是雷损完完全全没有的实力。

六分半堂一退再退,金风细雨楼稳稳占上风。

雷损和狄飞惊都没有拿雷滚和雷恨的死说事,一来是因为这样显得六分半堂技不如人,这件事可以师出有名却不适合现在说;二来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这两人是苏梦枕或风雨楼动的手。

雷滚是被月清岚杀的,雷恨,据他们所查,应该是白愁飞和王小石杀的,可是没有证据。虽说江湖人不比六扇门和神侯府讲求证据,可六分半堂与风雨楼一样纪律严谨,若是堂主都和底下小兵一样不由分说就动手,他又如何掌管偌大的六分半堂?而且这岂非给了苏梦枕一个名头攻打六分半堂?

六分半堂此前形势确实不如风雨楼,所以雷损只能忍。

狄飞惊比雷损更能忍。

从头至尾他面色淡然,一如三合楼第一次见面时的风度翩然。

乔期在一旁看他们谈判,觉得聪明人真是从来不把话说完整,而且话里有话,一句话可能包含了好几种深意。他没有经历过朝堂的勾心斗角,但见此,觉得也不外如是了。

若是不听他们话里的内容只看他们的表情,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交情不错,都面带温和浅笑仿佛多年知交。

除了乔期。他实在懒得做表情,面无表情无声拨动琴弦,与他们隔绝了一般。

同时他在看地图,在他们谈话期间,四面八方涌上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和绿点。

绿点不意外就是苏梦枕的部下了,看数量稳稳占着上风。

苏梦枕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里面的人一眼望去就能看到举着伞的人群,泾渭分明。

形势已经很分明了。

临走之际苏梦枕突然咳嗽了起来,他整个人崩紧了脊背,太阳穴突突地跳,浑身都在轻微又克制地颤抖,仿佛所有力气都用在了咳嗽上。

雷损眼皮一跳。

狄飞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白愁飞和王小石谨记苏梦枕的交代,上了楼,没有命令就绝不说话,也不准先动手,当个合格的背景板。

乔期知道这时候他的作用就来了,他已明白苏梦枕在咳嗽间朝他看的那一眼的意义。

手上没有犹豫,横放青玉流,直接开云生结海。

五气连云波,十光凝海结。

在自身位置创建一个半径15尺的音域,范围内所有小队目标平摊受到的一次性伤害效果或治疗效果,持续8秒。

是通用音域技,无需切换心法皆可施展。

青色流光的音域瞬间出现在众人脚下,淡淡的光芒流转在音域内,涓涓暖流涌入体内,拂去了淤积在身体里的陈年旧伤,身体都觉得轻盈多了,冗沉的感觉消失无踪。

雷损差点抑制不住脸上震惊的表情,虽然那些陈年旧伤还在,但是刚才感受到的不会有假。

在他身上的效果或许不大,顶多让他觉得精力好了很多,可是苏梦枕脸上的病郁之色都散了,脸色看上去也健康了许多,不像是先前病殃殃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持续了一会音域就消失了。

白愁飞和王小石同样感受到了那股温暖,他们现在可谓神清气爽,一身轻松。

苏梦枕一行人意气风发的来,精神焕发的离开,等在三合楼外的小侯爷方应看看得分明。

与苏梦枕寒暄过后,便问:“看苏楼主如此,想来是金风细雨楼赢面大了?”

苏梦枕寒傲的脸也露出笑意,但笑不语。

方应看不解,但谈判过后还能面上带笑,结果总不会太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小侯爷便告辞离开。

在三合楼里,狄飞惊和雷损还未离开。

雷损面色凝重,“原本以为苏梦枕已是强弩之弓,前段时间忽然放慢速度,想来是因为那位凤琴师了。”

狄飞惊只答了一个字:“是。”

雷损也只要他这一个字,因为这意味着唯一威胁苏梦枕的软肋已经不算软肋了。

“你方才为何不提婚期的事?”

“苏梦枕不紧不慢安排好了所有事宜,莫北神的‘无发无天’和刀南神的‘泼皮风’部队全面席卷而至,已有了七成胜算,加上那两个年轻人,还有凤公子。”狄飞惊淡淡道,“这时候跟他提起婚事,恐怕反给他小觑了。他是来谈判的。”

雷损一笑,“看来我们是成冤家还是亲家,全都要看他的意思了。”

狄飞惊掩下眼底的愁,笑道:“若不是苏梦枕今日气势太盛,这门亲事他还巴不得呢。”

这话说得中听,雷损开怀大笑,至于有几分真就没人知晓了。

……

回到马车上苏梦枕又忽然咳了起来,伴随着清越的琴音,咳嗽声渐息。

白愁飞和王小石回到楼里后,前者率先问了出来:“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攻打六分半堂?”

苏梦枕道:“攘外必先安内。在蔡相看来我和雷损是内,迷天七圣是外,在风雨楼和六分半堂打起来之前必先处理迷天七圣。”

主事的人越少,越能集中,也越能控制,所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只能剩一个。要么六分半堂归顺金风细雨楼,要么两者存其一。无论是合并或者加盟都是不可能的,苏梦枕不会趋于人下,雷损也不会把老大的位置让出来,问题是无解的。

相比于既紧张又期待的白愁飞两人,乔期心宽得很。

两方对阵,只有他们带了奶妈,这都能输的话乔期也无话可说!

除非月清岚加入六分半堂,但按照琴娘的人设,她根本不可能任人使唤,所以不存在这种可能。

苏梦枕他们着手准备对付迷天七圣的事,乔期觉得没有他苏梦枕也死不了,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只有他无所事事,乔期就和苏梦枕说想出去走走。

苏梦枕也对他十分放心,问了句他需不需要人跟着就让他出门了。

乔期一个人没带,就背着琴开始刷地图。

但凡发现有人生病受伤的他就过去,不严重的就开点药给点银子;严重的就刷几个音曲,把人拉回生命线。

而且他不看身份,不管男女老少都会出手相助,短短时间内他的声望就又上了一层。

三合楼谈判他露了一手就已经被雷损十分忌惮,多多少少也传了出去,加上苏梦枕救了一位琴师根本不是秘密。

京师几乎所有人都听过他的名字。

乔期没有任何负担的刷地图。

在游戏里,治疗是给队友的,红点也不能加血,可是在现实里是以主观意志来的,只要是想要治疗的对象就没有限制。

有时遇到黑心肝的想要威胁他,都被后来琴娘引到仇家那里,怎么恢复的就怎么伤回去。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两人的出现联系起来。

在治好了一个小乞儿后,乔期给他留了点铜板放在他衣服里藏好。

钱是好东西,可是一个小乞儿在无缘无故得来了银子又没有能力的时候,这反而是祸害了,所以乔期只给了他铜板,可以让他过半个月了。

他起身准备离开了,却看到对面两个人在看他。

一个相貌清癯,留着美髯的老人家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俊美青年。

隔得有点远,乔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只是扫过那青年,看向老人,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道:“老人家可有哪里不适?”

他一说完就发现对面的老人面色古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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