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第十一章 只笑桃源非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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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何道里根本没有时间闲下来,三天之后的金印之战他需到场主持。

这原本应该是俞振兰的任务,但他和展抄随鬼医一齐失踪了。

何道里自然清楚这里面有方白微的手笔,但他选择视而不见,以至于天欲宫众人都以为他们死了。

为了这次的金印之战,天欲宫损兵折将,主人却丝毫不关心,似乎全副身心的注意力都在少宫主身上。

军师艾千略岿然不动,这次比武倒是有不少人主动请缨,其中就有一位绿衣巡使周断秦,还有三位香主。

这头,诸葛半里和吕凤子跟着前来接他们的人去了万花谷,眼前一片祥和之景看得他一愣。

他叫住领他们进来的人,询问道:“敢问你们谷主在何处?”

身穿黑衣,相貌平平的男人应了一声,尽力缓和声线道:“谷主并不常在谷中,诸葛先生若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们便可,在万花谷勿须拘礼,谷主已有吩咐,诸葛先生协同吕仙姑可在谷中来去自如。”

诸葛半里神色一顿,拱手道:“有劳了,不知谷主何时回来,在下还未当面道谢。”

黑衣人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谷中人皆是自由身,除却伤天害理之事,万花谷并不会限制诸位的行动。同理,谷主要去何处非我等能置喙的。”

诸葛半里忙道:“自然如此,那便请了。”

黑衣人一抬手,道:“请自便。”说完就离开了。

这人虽然长相平平,观之却步伐轻盈,落地无声,却是轻功中的个中好手。

给他们安排的是一间木屋子,住两个人尚且宽敞有余,东西也都俱全,小小的院落墙角下种着一圃紫色的小花。诸葛半里记得来的路上都是这样的花,模样不太起眼,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推开木窗,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茵,连绵起伏的山峦,花红草绿,掩映处一间间木屋错落有致。

隐隐看见零零散散穿着打扮不一的男女,姿态闲适,或坐或立。

诸葛半里扫视一圈,面上不显,心底一沉,就刚才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

这些人里,有犯下滔天罪行的恶人,有闲云野鹤的居士,亦有昔日行侠仗义的豪侠。

而这些人中,不管是属黑道还是白道,竟然神态悠闲,面对立场不同的人,泰然处之。

诸葛半里安置好吕凤子,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踏出房门。方才那种种,实在让他太过在意,这恍若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仿佛如仙境一般的氛围却让他心生警惕。

沿途所见,落英缤纷,绿草如茵,风中携来淡淡的药香,他断定此处应有药园。

越是看见万花谷的场景,他心中越是惊疑。

在一处湖边,亭台中两人在对弈。一老一少,神情专注。

诸葛半里止步,心下震惊,只因那一老一少实在太过有名。

这两人是一对祖孙,十五年前他们闻名于黑白两道之间,专门狩猎少女,剥下她们身上细嫩的皮肤用于刺绣。

这老的,年纪虽大却有一手好绣工,早年痴迷于刺绣却恼怒世间没有配得上他的手艺的布料。

后来发现少女细嫩的皮肤是最好的材料,便开始寻找妙龄少女,将她们的皮肤剥下。因其手段残忍,为江湖所不齿。

但是早在十三年前,他们祖孙二人就不知所踪,却不曾想,竟躲在这万花谷中。

青年掷下最后一子棋,淡淡道:“时间到了。”

老者习以为常道:“你也该去了。”

青年点了点头,两人说了一番在诸葛半里看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收拾好棋盘,各自离去。

诸葛半里心下疑惑,见他们两人似乎不在意他的存在,他望了一眼青年离去的方向,发现他竟是出谷去了。

而老者颤颤巍巍地回到一间木屋里,于是他便在屋外遥遥一望,却见那名嗜血好杀的老者拿过一个小竹篮,又随手扯过一尺布,竟然正襟危坐刺起绣来。

诸葛半里不解,那名青年的去向尚且不知,这名老者难道真在这边隐居不成?

他望了一眼后离开,无意间听到瀑布的响声,穿过一片竹林,眼前显露出一帘瀑布,瀑布下形成的水潭边,一名盲眼僧人正盘膝打坐。

诸葛半里心下一震,那名僧人似有所觉,微微侧脸,道:“阁下可是迷路了?”

仔细观察下,他才发现那名盲眼僧人竟还是独臂,此时他才真正确认他的身份,不由失声道:“‘善法大师’?!”

盲眼僧人神色一顿,温声道:“此地已无善法,徒有隐哉,阁下是?”

诸葛半里面容一整,恭敬道:“在下诸葛半里,初来乍到,循声而来,竟有幸见到大师,我以为……”

“你以为我早就死了?”盲眼僧人微微勾起唇角。

诸葛半里郝然,道:“实在是大师您当年突然失踪,遍寻不得,众人皆以为您已经……”

盲眼僧人温声道:“红尘俗事皆为过往,阁下不必再提,其中曲折,我也不愿多说。”

对方说完,念了一声佛号,便径自离去。

留下诸葛半里一人心情复杂。

这位善法大师,曾是三年前金印之战的五大高手之一,应战之时,遭逢对手暗伤,废去双眼和右臂。在那场混战之中,众人皆以为他已经身死,谁承想会在万花谷中见到此人。

至此三日后,他终于见到了万花谷的主人。

彼时诸葛半里正在他的小院落里处理他的药草,那天带他们进来的黑衣人过来告知他,谷主回来了。

诸葛半里与这位谷主素昧平生,来到谷中三日,也没有见到其他万花谷的弟子,就连方青砚似乎也不在谷中。

这片谷,安静,祥和,清幽,雅致,仿若世外桃源,但在这几日当中,他又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偌大的,囚笼。

万花谷虽然不限制人的自由,但他发现,谷中的这些人似乎并不想出去。除却采买的弟子,还有一些似乎有任务在身必须出谷的人,其他人都偏安一隅,牢牢的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万花谷谷主回来的消息传开,谷中的氛围似乎有些不一样。他敏锐的察觉到,众人应是有些欣喜,但这欣喜当中似乎也包含了一些畏惧。

不仅心中好奇,也为了感谢这谷中的主人愿意收留他们母子,诸葛半里也都要去见一见这万花谷谷主。

诸葛半里第一次来到这三星望月楼。

也只有这座建筑与其他房屋不同,听人说,这里应该是万花谷主人的居所。

他到的时候,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那些本是冷淡至极的面孔,此时也染上了一些热切。

诸葛半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此时忽然涌起一股骚乱。

不知是谁轻唤一声道:“谷主来了。”

诸葛半里一抬眸,便见一身墨色长袍的青年,嘴角衔着浅淡的笑,施施然穿行过众人。

顿时,他也不由暗叹一声好颜色。

那俊美到浓丽的面容,经由他周身温润的气质才硬生生压下去些许。或许乔期的长相说不上最美,却也令人见之忘俗,且俊美而不阴柔,一照面,便不由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诸位来此,所为何事?”清润的声音拂过耳畔,带来一种莫名的痒意。

众人面面相觑,一名葛衣老者道:“谷中一切安好,只我等听闻谷主回来,便忍不住前来观视,若是打扰到谷主,我等便先行告退。”

乔期面色无奈道:“钓鱼翁言重了。”

众人寒暄几句,便纷纷告退。

乔期看到留在最后面的鬼医,率先出声道:“诸葛先生在此处住得可还习惯?”

诸葛半里道:“一切安好。”

沉默几许,乔期面容含笑,语气疑惑道:“诸葛先生可还有事?”

诸葛半里被一噎,讪讪道:“并无。”

乔期看着他,仿佛在说,没事的话为何还待在这里?

诸葛半里一拱手,道:“多谢谷主收留,我……”他本想说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又想到谷中那些人,觉得自己应该派不上什么用场,嘴里的话一时吐不出来。

乔期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温声道:“诸葛先生若真有心,那便用你的医术救人吧。”

诸葛半里一愣,呐呐道:“可我的医术只不过班门弄斧。”

“诸葛先生过谦了,自古医毒不分家,诸葛先生的医术我自是信得过的。况且……”他语音一转,“诸葛先生既然住在了万花谷,就要遵从万花谷的规矩。”

诸葛半里忙道:“这是自然,请说。”

乔期温声道:“住在这里的人,每一个人都要遵守不一样的规矩,诸葛先生的规矩,便是你从前用毒害了多少人,今后你便用你的医术救多少人。”

他定定的看着对方,语气里含着莫名的郑重,道:“诸葛先生做得到吗?”

半晌,诸葛半里垂首道:“是。”他心内五味杂陈,说出这个字却仿佛卸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

……

乔期一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言行路上遇到的人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只是一致的朝他鞠首。

经过一处地方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吃力地背负着巨石前行。一旁的黑衣人表情淡漠的看着他,直到中年男人搬完今天的任务,他才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他。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汗,接过荷包便往谷口方向走去。

这人曾是一个盗贼,自从来到万花谷以后,他便每日在这里领到自己的工作,所拿到的工酬都拿去补偿曾经盗窃过的家庭。

接下来他应该是去李员外家中,照现在的时辰,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乔期脚步不停,来到一处天然的洞穴。

黑衣人在洞口等待片刻,心里默算着时辰,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声道:“谷主,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见您。”

乔期喃喃道:“是该来了。”

将人请至三星望月楼,乔期到的时候,看到不仅李布衣和赖药儿到了,就连许久不见的叶梦色也在场。

方一见到他,一脸焦急道:“请前辈救他!”

赖药儿虽解除了早衰症,但头发仍是花白,随意的披散在肩,年轻的面容此时也暗藏焦色。

见到乔期,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神色,“你……你是万花谷的主人?”

乔期坦言:“确实是我,此事稍后再与你解释,你们如此焦急是发生了何事?”

赖药儿让开一步,凝眉道:“是李布衣,他受了‘六阳神火鉴’,这种伤只有至寒之物才能化解,可是……”

他面有难色,“唯一能化解这种掌力的燃脂头陀已经没了,我实在无能为力,唯有将他带到万花谷请你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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