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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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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的帐篷里,不时传出轻盈的乐声和欢乐的笑声。

帐篷外执戈肃立的武士,目光如鹰一般瞪着白衣剑客。

帐篷内与帐篷外,赫然就是两个世界。

白锦面不改色的走向帐篷,半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外面的武士,琵琶公主已经先他一步掀开了帐篷的帘子,回头对面色冷峻的白锦嫣然一笑:“请。”

帐篷里铺着柔软而华美的地毯,地毯上有几张矮几,矮几上放着鲜美的水果和可口的酒菜,不出白锦所料,里面有好几个人正在一同饮酒,热热闹闹,气氛十分热络。

酒气熏天,起码也是喝了一整夜,这酒气才会如此熏人。

白锦冷冷地扫了一眼帐篷里明显醉醺醺的众人,视线很快就落在了中心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上,那男人头戴金冠,锦衣华服,一身高贵的红袍,一手拿着金色的酒盏,一手搂着一名美艳的女子,见到琵琶公主和白锦进来,便开怀大笑道:“来来来,我们美丽的琵琶公主,你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琵琶公主瞪了他一眼,轻声嘀咕道:“就知道你们还在喝酒。”

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父亲身边,强硬的将酒盏从父亲手中夺了下来,华袍的男人纵容的笑了笑,随着她去。

“但是我的好女儿,你从哪里带来了如此英俊的男子?我记得这附近几百里之内,都没有这样英俊的男子。”

他的目光含笑,却带着一种隐隐的威严,白锦波澜不惊的眼迎着他的视线,只问道:“你就是龟兹王?”

“正是小王。”

白锦扬手就将一颗石头抛了过去,龟兹王此时喝的有些多,他看人的时候尚且还能看出重影来,就更不可能去接住这个石头了,接住极乐之星的人是琵琶公主。

她姿态翩然,轻盈如燕,武功竟也不俗。

琵琶公主小心的将石头捧到龟兹王面前,低声问:“爹爹,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龟兹王直勾勾的盯着那枚石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震惊,又逐渐变成了凝重和深思。过了片刻,他从琵琶公主手中接过那枚极乐之星,珍而重之的握在了手里。

他似乎已经清醒了很多:“还请阁下换个地方交谈。”

白锦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留下几个还在迟钝的大声喧哗的醉鬼,龟兹王三人换了一个更朴素,却更安静、更干爽的帐篷,远离了弥漫着酒气的帐篷,白锦的脸色变得缓和了一些,龟兹王却脸颊通红,不知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激动。

他嘱咐琵琶公主守在门帘处,才急急转向白锦:“阁下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颗宝石?”

白锦道:“彭家七虎。”

龟兹王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又追问道:“那彭家七虎如何了?他们为何没有亲自将极乐之星送过来?”

白锦静静地凝视他,见他脸上的急切不似伪装,才答道:“或许活着,或许死了。”

“这、这又从何说起?”

“他们托我将极乐之星交给你,而他们自己,则还在被人追杀着。”

他这样说,是不希望龟兹王追究彭家七虎没有亲自护送极乐之星的责任,毕竟彭家七虎的为人,他还是十分认同的。若龟兹王还是要追究他们的责任,这就与他主动帮忙的初衷相悖了。

龟兹王面色凝重:“什么人会追杀他们?”

白锦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龟兹王苦笑着摇头:“不瞒阁下说,这西域里的势力实在是太多太复杂,小王的仇人虽然不多,但希望我倒霉的人却也一定不在少数。这极乐之星关系到小王的一个秘密,才特意托了彭家七虎将它送过来,可如今却又出了这样的变故,小王实在是惴惴不安。”

白锦蹙着眉道:“你既知道想对极乐之星出手的人很多,那你也该知道,凭彭家七虎的本事,是无法在西域里保住极乐之星的。”

龟兹王叹气,“小王也是无计可施。”

他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白锦露出一个友好而温和的笑容:“不过幸好,极乐之星还是来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阁下,小王马上叫人安排一个帐篷出来,你去好好休息,待休息好了,务必让小王好好招待一番。”

他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琵琶公主摆了摆手,琵琶公主便掀开帘子,用白锦听不懂的语言对外面的武士说了什么,那武士立刻领命而去。

白锦已在沙漠里度过了数月的时光,到了现在也有些想念被子了,便也不做推辞,认真的对龟兹王道:“多谢。”

龟兹王脸上的笑容更真实了两分。

武士去得快回得也快,看样子已经安排好了白锦的住处,神色严肃的来领着白锦去找他的帐篷。白锦临走时还听见龟兹王与琵琶公主用他们的语言低声交谈着什么,看来这极乐之星对他们而言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

而且,自己方才在众人面前拿出极乐之星的举动大约也有些不妥,说不定此时已经惊动了隐藏在绿洲中的石观音。

营地中到处都是站岗的武士,偶尔还有巡逻的武士列着队走过去,在经过一个没有旁人的位置时,白锦漫不经心道:“你不是方才的武士。”

走在他前面的武士顿了顿,回过头,用不太标准的官话答道:“马上就到了。”

白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显然不吃转移话题故作神秘这一套。那人又补充道:“主人想要见您,他已在帐篷里等着您了。”

白衣剑客这才点了点头。

至于他口中的主人是谁……左右也就那么两个人选,一会儿一见便知。

“到了。”

走到一个帐篷前,武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锦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里光线昏暗,一个武士模样的男人就倒在白锦脚边,赫然正是刚才被琵琶公主差遣去安排帐篷的人。

“本座来得早了,便自作主张给你选了落脚的住处。”

阴影里,是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轻轻敲击着矮几,大半的身体隐在更深的黑暗中,姿态懒散,却无端端让人感到敬畏。

白锦低头瞧着他:“是你。”

这人身上的雾气还是灰白的,白锦却似乎透过雾气隐隐见到了其下的轮廓。玉罗刹察觉到他的打量,似乎也有些诧异:“数月不见,不想你的武功进境如此之快。”

白衣剑客意思意思的谦虚了一下,“过奖。”

玉罗刹笑了。

这人倒真是有意思的很,初见时以为是个冷冰冰的正人君子,却轻易的答应了成为西方魔教的客卿,以为他孤高而自负,碧月却道他好说话的紧,还与她的狼群相处融洽。

玉罗刹很是随意的道:“处理掉吧。”

领着白锦过来的武士立刻利落的拖着那具尸体消失了。白锦大约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多半是玉罗刹霸占了这块儿地方不想挪步,就把这位前来收拾帐篷的武士换掉了,换成自己人将他引到了这里。

白衣剑客走到一旁,亲力亲为的点亮了一盏油灯,一灯如豆,驱散了帐内阴沉的光线。身后的玉罗刹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道:“本座听碧月说,你有心要找石观音的麻烦?”

白锦嗯了一声,“听说她武功不错。”

武功不错,人品也很符合做他剑下亡魂的条件。

“的确很不错。她与本座,武功只在伯仲之间。”

白锦闻言,上下打量了玉罗刹一番,忽而问道,“你多大了?”

玉罗刹:“……你猜?”

白锦认真的思索半晌:“我猜,最大也不到而立之年。”

玉罗刹轻轻笑道:“好眼光。本以为年纪轻轻武功便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天下间除了我玉罗刹再无他人,不想却忽然多出了一个你。”

“哦?”白锦问:“你有多厉害?”

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质疑的意思,玉罗刹这样的人,想必是不屑于自我吹嘘亦或贬低的,他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玉罗刹愉悦道:“明面上,已经是江湖里最强的一批人了。”

这话说的极有深意,白锦秒懂:“原来如此。”

他知道玉罗刹此来必定是有话要说,便在玉罗刹面前席地而坐,随口扯了一个话题:“与你作对的石观音,究竟有什么阴谋?”

玉罗刹答:“她想做龟兹国最尊贵的女人。”

白衣剑客心想莫不是要做掉龟兹王自己称王?面上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她要做龟兹王妃?”

“王妃的确尊贵,却还称不上是最尊贵的女人。”

玉罗刹的重音放在了女人二字上。

白锦沉吟道:“那就是做龟兹王的母妃了。”

与聪明人谈话实在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玉罗刹慵懒地支着手臂,声音含笑:“道长高见。”

想起碧月曾经说过的话,白锦思索道:“秋灵素的养子就是石观音的儿子……可那孩子似乎已经死了。”

“死了一个,自然还有另一个。这其中的种种阴谋诡计,说出来怕污了道长的耳。”

白锦哪里不知道这只是因为故事说来话长,玉罗刹懒得多费口舌而已,幸而他也不想追问,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呢?你又为何参与这件事,区区一个西域小国,恐怕还不足以让西方魔教的教主亲自出手吧。”

“哦?”

白锦透过雾气,直直的望进他的双眼:“石观音想做龟兹国的无冕之王,你想做的,怕是整个西域的无冕之王。”

玉罗刹大笑:“不错!区区一个龟兹小国而已,哪里值得本座亲自出手,极乐之星就算真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于西域的大局根本毫无影响。”

白锦眼中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你既然对极乐之星的秘密不以为然,又为何要与她争夺那块石头?”

“本座越是对极乐之星出手,她心里便越是急得不行,出的昏招也更多,本座乐得看她的笑话。怎么,不行么?”

白锦平静地摇了摇头。

玉罗刹微笑道:“石观音蹦哒的够久了,既然她不肯老实,那本座就让她再也蹦哒不起来。”

白锦只是看着他。雾气朦胧中,似乎有一双浅色的眼睛在凝视着他,剑客心中一动,就听玉罗刹冷冷道。

“本座要你杀了她,以西方魔教客卿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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