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发拿着放大镜,对着床垫摸索许久,终于找到了那张被白兰缝进床垫的银行卡。
握着银行卡,周建发神情溢出怀念,似乎明白了什么,良久后,他轻叹口气,倦色面容浮现释然。
爱人病魔缠身,沉疴间还执意为他父子留下家里积蓄,为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他如此颓废,沉溺过往,倒是让她死后都不安心了。
是该振作了!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给他打电话是谁?那人怎么知道爱人把卡藏床垫下了,且还两年后才打电话告诉他?
*
街道上。
玉苏将换下来的手机卡装进透明小袋子:“不记名卡真好用,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
把小袋子揣进口袋,玉苏侧头看向管刑巅,饶有深意地道:“不问我为什么知道周老师家的银行卡,被师母藏在床垫下吗?”
管刑巅微微侧开视线:“对啊,师母都过世两年了,你怎么知道她藏了银行卡?”
玉苏呵呵!
装,继续装。
管刑巅强行转移话题:“明天中考,你考场在哪?”
玉苏撇撇嘴:“隔壁水溪镇。”
管刑巅:“那咱们是一个考场,可以一起过去。玉朋呢,他是在哪里考?”
玉苏:“都在水溪镇。”
谈话间,碧空朗朗的天空上,几粒肉眼不可见的金色莹光,闪烁着祥和气息,从天而降,从玉苏脑顶直灌而入。
玉苏话音一顿,水灵眸子微微眨了两下。
……帮鬼带个话,也有功德?
功德这么不值钱的吗?
虽然这功德少得只比得上封神大劫时,她纳气吐息间的一口灵气,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哎,人族真是天道宠儿,随手做点好事,上苍就会发下奖励。
助人为快乐之本,这话没毛病,她现在就贼快乐。
管刑巅瞧着没入玉苏头顶的金光,深邃黑眸闪过诧异。
看来跟着她是对的,能得仙人抚顶,直接投生,稍做下点好事,就功德加身,这等运势足够压制他的霉运。
在没找到解决自身运势方法前,他必须跟紧她。
又得了点功德,玉苏欣喜若狂,她也懒得继续试探管刑巅了,双腿一迈,神彩飞扬地绕着中山镇小跑了一圈,想瞅瞅镇上有没有需要她发挥余热的地方。
跑了一圈,玉苏发现助人似乎也不是她想助就能助的。
不过玉苏也不气妥,她已经找到了挣功德的方法,慢慢来,一辈子长着呢,总会有赚取功德的机会。
*
翌日。
晨曦初起,天朦胧发亮,玉苏和玉朋就被周元英从床上叫了起来,今天兄妹俩的早餐有些别致,一根大葱,外加两个鸡蛋,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
瞅着桌上嫩白圆胖的大葱,穿戴好的兄妹俩,顿时蔫了。
话说,西南这地方,是没有吃生葱习惯的。
周元英年轻时在城市里打工,也不知是谁告诉她葱和鸡蛋的寓意好,玉家三孩子上学后,就有了逢考必备葱和鸡蛋的习惯。
玉苏愁着眉,先把两鸡蛋吃了,然后拿起桌上的葱和牛奶,撒腿冲下了楼。
“玉苏,葱要记得吃。”周元英跑到楼梯处,朝玉苏背影大声交待。
玉苏头也没回:“知道了,上车就吃。”
玉朋见玉苏提着葱跑了,赶紧有样学校,拿起大葱也开跑。
“玉朋,你也记得吃。”
“肯定吃。”
兄妹俩逃跑似的跑出理发店,一抬头,余光瞥到隔壁家的管刑巅也捏着一根葱从相馆里跑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个追出来的管奶奶。
“小巅,这葱可别丢了,隔壁你周婶子说了,吃了葱和鸡蛋,你就聪明得能考一百分了。”
玉朋:“管奶奶,各科满分是一百五十分……”
“一百五?”管奶楞了楞:“小巅,等等,奶奶再在去给切半个鸡蛋。”
玉苏木然:“…….”
亲妈喂,你祸祸了自家两个不够,还把管家的也祸祸了。
管刑巅脸绷不住了,他朝楼上大声说了句:“奶,时间不够了,车不等人,我们走了。”
喊完,也不管老太太有没有听到,三人拔腿就往学校跑去。
还没跑出大街,就听玉家阳台家周元英扯着嗓门的大喊声:“玉苏玉朋,一定要把葱吃了……”
玉苏玉朋一听,跑得更快了。
中山镇并不是中考的考点,好些同学的考场都在隔壁水溪镇,校长担心大家在路上出状况,于是提前半个月联系了几辆大客车,专门用来送学生们去考试。所以,玉苏他们才会先去学校,然后再去水溪镇。
三人上车在最后一排坐下,然后动作整齐地齐齐垂头看向手里的大葱。
玉朋眉头揪得死紧:“怎么办,扔了吗?”
生啃大葱的滋味太一言难尽,小时候还傻兮兮的不敢违抗母上命令,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吃,但现在…….
不要,坚决不要。
玉苏小脸绷得死紧,同样闻葱变色:“要不,下午回家,咱们去市场买把葱,把这三根杂在里面,一起提回家,晚上大葱炒肉。”
她也不想吃,可要丢掉吧,又太辜负母上特意买葱这份心意了。
“麻烦。”管刑巅伸手把玉苏和玉朋手里的大葱拿过来,抬步往车门边清点学生的周建发走去。
管刑巅就把三根大葱塞给周建发:“老师,来的路上捡了几根葱,你一直教育我们要节俭,我舍不得丢,带去考试又不方便,你拿回去炒了吧。”
周建发拿着三根葱,楞是懵了好一会儿。
他抬眸,往自己学生脸上瞧了几眼。
臭小子,看不出来还鬼精鬼精的,今天带葱上车的同学不少,就他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葱塞给他。
周建发好笑,但也没拒绝,笑着把葱放到一旁。
管刑巅把葱丢给老师的举动,似乎给了那些带葱考试的同学们启发,车上几个同学见状,也赶忙找借口把葱丢给了自家班主任。
周建发来者不拒,全收了。
他以为,他收葱也就收这一天,然而他太想当然了,家长们对孩子的期望,又岂是一根葱就能满足的。
中考三天,周建发楞生生收了一堆葱…….
中考在一众老师家长们的紧张中结束。
绷紧后就是极度的放松。中考一完,孩子们犹如放出栏的小羊羔,撒欢的玩,好些在城里或是外地上班的大人,还特意跑回老家一趟,把考完的孩子接了出去。
玉家也在玉苏玉朋中考完第二天,接到了远在江省上班的玉松电话。
玉松打电话给周元英,说弟弟妹妹再过两个月就上高中了,高中学业繁重,不如趁着这个暑假,让玉苏玉朋去江省玩一趟。兄妹俩今年不去,那就要等三年后高考完了,才能放松玩了。
周元英和玉良平商量了一下,觉得玉松说的有理。
反正两孩子放假也是天天宅在家里,出去玩玩也好。两人告诉玉松,等成绩出来了,就让俩兄妹去江省。
考试完第二周,长松市的中考成绩出来了,玉苏如愿以偿的考进市一高。
长松市市一高师资教育优秀,是整个长松市最好的高中,在长松市管辖范围内,大家都知道进了市一高,那差不多就是拿到了大学的敲门砖。
只要高中三年上课认真,不出意外,几乎都能考上大学,厉害一点的,甚至能被保送进华国最好的学府。
周元英在知道玉苏能上市一高后,激动的掉了眼泪。
终于扬眉吐气了,这次看娘家两个嫂子还怎么奚落她。
周元英如此看中孩子们的成绩,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周元英娘家以前条件差,但现在却不差,她的俩哥哥都在市里工作的,还是铁饭碗。周家长辈重男轻女,一家三兄妹,偏她在初中毕业后,就被迫辍学进城打工。
被迫辍学成了周元英一辈子都翻不过去的坎。
上头两个哥哥都在读书之后,改变了命运,纷纷搬去了城里,并且发展不错,唯独她没那能力在城市发展,只能和男人一起窝在小镇上,经营着一家要死不活的理发店。
所以,她迫切的希望孩子们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不过人这一辈子,有得便有失,她虽然日子是几兄妹中过得最拮据的,却是遭心事最少的那个。
不是周元英吹嘘,望眼整个中山镇,就没一个女人有她过得舒心。
不管大事小事,男人都会和她商量着来,从来不给她气受,大儿子都二十多岁了,两口子就没打架红过脸,当然,偶尔斗斗嘴吼几句不算。
女人啊,求的无非就是嫁个靠谱的男人,生几个争气的娃。
靠谱男人,她二十几个前就有了,争气的娃在玉苏考上市一商后,她也有了。
所以,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