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40、第 40 章

起跃Ctrl+D 收藏本站

第四十章

太子赖皮这?念头在安娴脑子里也就闪过了一瞬,从东宫出发的马车上下来,安娴瞧了一眼周围的荒凉,再?也不敢多言。

出门时所怀有的美?好幻想,到头来也抵不过齐荀心头打好的算盘。

下了东宫的马车,站在荒芜的管道上,没?过一阵,一辆挂有秦字牌的商户马车停在了二人跟前?,齐荀没?给一句解释,漠然?的脸色,半点不见适才被安娴逼问的尴尬。

秦字是?齐荀在外用的姓氏,齐荀的母妃姓秦,用这?姓氏倒不觉得奇怪,况且秦姓在齐国并不罕见,也不用担心暴露身份。

马车停稳,齐荀先跨了上去,也没?要安娴娇着嗓子唤他,自个儿主动转过身,极有修养地伸出了手,将安娴拉了上去。

似乎换了一辆马车之后,齐荀的态度比起之前?又要柔和了一些,敛去一身的凛冽,端坐在坐垫上,倒真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爷。

安娴挨着齐荀的身旁坐下,完全没?有他的轻松,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马车内的布置并不差,甚至换洗的衣物?,挡风雪的斗篷都备好了,可安娴却半点也安心不下来,昨儿忙着收拾的东西,如今算是?一样?都用不上,早知如此?,铃铛提的那个贴身包袱她自个儿拿着便是?,也不至于像现下这?般囊空如洗,连个钱袋子都没?。

这?一路上的花费虽不用自个儿操心,可若是?想买个自己喜欢的,总不能伸手想齐荀要钱,再?说,以祖宗的小气生性,要了也不会给。

“殿下,你?带银子了吗?”给不给是?一回事,还是?得先问问,万一他给了呢,安娴还是?怀了几分希望与幻想。

“没?有。”齐荀不明白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安娴抿唇瞧了一眼挂在齐荀腰间?的胀鼓钱袋,眼皮子跳了跳,给了齐荀一个虚假的微笑,不再?言语,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关键时候,果真还是?得靠自个儿,安娴淡定从容地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开始摘起了头上的簪子,出门时安娴挑的不只是?衣裳,手上的首饰,头上的头饰,都是?精挑细选的,随便摘一样?下来都够她吃一顿饱饭,这?番七七八八的摘下来,一方手帕竟也包裹的满满当当。

安娴没?去注意齐荀的古怪眼神?,将手帕放在贴胸的位置,突然?就将身子坐的笔直,身上的底气也随着那一包金钗首饰萌生了出来,想她安娴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自己曾为钱操心过,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

马车一路向西而行,到了傍晚才停在了一处驿站前?,夜幕无半点霞光,天?边被云雾遮住,泛着昏昏的暗沉,已经开始落起了小雨点。

冬季的雨水一向阴冷,齐荀依旧是?来时的一身蓝色布衫,安娴挨不过冻,下车前?披上了马车内备好的一件斗篷,帽檐盖下将自己包了个结结实实。

驿站平时来往的大多都是?外地办事的官员,在驿站内当差久了,个个都是?人精,见识过九品芝麻官飞升成朝廷重臣,也见识过从高处跌下成为无名之辈的,甭管你?现下是?落魄还是?得意,驿站的人都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做到不去得罪任何一个人。

谁又能知道这?一去之后,没?个变数,回头等麻烦找上身,岂不是?后悔莫及。再?说,若是?伺候的好了,一片金叶子银锭子赏下来,也不亏。

先前?收到的消息,今日傍晚会来一辆秦字牌的马车,从早上开始,驿站的人就开始收拾,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如今几人正坐在屋里,瞧着屋外的天?气,伸长了脖子往管道上看。

先前?过来送信的人说,是?姓秦的一位商户,路途奔波刚好路过此?处,让其行个方便,驿站的人这?些年见惯了官员在外的乔装打扮,这?点幌子自然?也能识破。

但越是?这?般神?秘,越是?能勾起人的好奇,一般经常露面?的官员,谁会没?事乔装,能乔装的必定是?不能公开其身份,或是?此?趟路程需要保密的人。

两者,无论哪一样?,都说明对方的官级一定不低。

快到时辰点了,驿站内便出来了一人站在路口等候,此?人是?驿站的驿丞,姓王,因?头大而得绰号王大头,在此?当差少说也有十年,一双眼睛看人尤其的老道,什么?人什么?身份,就算你?藏的再?深,一过眼,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

刚站路口上,果然?就瞧见了从官道上驶来的马车,等马车离驿站越来越近,王大头也瞧清了马车上的秦字牌。

齐荀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身在宫外,要么?是?战场,要么?就是?隐身藏在哪个街头闹市里,住过的驿站并不多,鲜少露面?,若不是?安娴跟在身边,今日夜里定不会前?来投靠驿站。

马车一停稳,王大头弓着腰一张笑脸迎了上去,“大人,夫人注意脚下,里面?请。”

瞅见车帘晃动,王大头手上的一把油纸伞撑开,勾着身子踮起脚尖使劲儿往齐荀头上举,十足的一副奴才狗相。

就算是?这?番动作,王大头也没?能够得着,脚下几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还未等他重新拾回仪态,齐荀已经从马车上下来,接过来他手里的伞。

王大头借着机会,斗胆地往上瞧了一眼,这?一瞧,心尖都开始打颤,知道今日怕来的是?一尊大佛,就算在朝为官的,也少有人身上有这?般气势。

齐荀顿在原地没?有动,清冷的面?色,在雨雾天?里只会让人更加的觉得阴冷。

王大头弓成了虾腰,再?也不敢抬头多看。

安娴战战兢兢地从车帘内才探出来个头,就被齐荀拖着胳膊,半提半抱拖了下来,脚步刚站稳,迎面?一阵风袭来,整个人下意识地往齐荀的怀里躲,娇小的身子靠在齐荀身旁,斗篷的帽子愈发拉的低,马车离驿站门口并不远,从台阶上来,几步路就到,一方油纸伞遮挡了两人的脸,倒也没?有几人瞧清两人的面?容。

王大头走在前?方引路,嘴角裂开笑到了耳边,人还没?有进去,先是?一声招呼,屋子内原本打算瞧瞧来者是?何方人物?的巡检,立马散开。

谁都懂得看眼色,看王大头那副鞠躬尽瘁的模样?,想必今儿来的人不简单,屋内的人也不敢怠慢。

王大头领着二人从靠墙的娄底而上,直接带到了楼上的厢房,厢房比安娴想象中要干净奢华,屋里的陈设每样?都是?顶尖的。

离京城较近的驿站坏境普遍比远处的要好,来此?处的官员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不管是?明面?上拨下来的款,还是?暗地里接收的油水,都足以让这?家驿站体体面?面?。

房间?虽只备了一间?,安娴并没?有异议,反而长舒了一口气,若是?在这?地方让她独自一人睡一间?,怕是?一夜都睡不着,屋子里的床大,她同齐荀一人躺一边,互不干涉,荒郊野外有个风吹草动的,身旁还能有个人在。

“楼下小的已经备好的酒菜,大人是?需要小的送进来,还是?......”

王大头站在门口,从瞟到安娴脚上的绣花鞋之后,眼神?就定住了,心里愈发的打起了鼓,这?等鞋面?料子,镶嵌着深海珍珠的款式,恐怕市面?上是?见不到的,只有宫中才能见。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又觉得不可能,暗地里流传出来的消息,太子今日一行人等走的是?正南的方向,去的是?陈国,怎么?可能会在通往西南的驿站,此?一去就是?吴国,直往下便是?西北境地。

如今同西北的战事马上就要开始,太子又怎么?可能先往那个方向。

“不用,等会下去。”齐荀背对着王大头,撑开了屋子里的一扇窗,一股冷风吹进来,远处突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响声动静大到让站在屋外的王大头也听见了。

王大头心中一悸,当下收起心思,也不知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不递信儿就来了。

夜里来住站的人,一般都会提前?来个信,但今日接到的信息,驿站就只有秦字马车一辆,根本就没?收到其他信。

此?时来的,肯定就是?临时赶过来的。

王大头心头对于这?类人很不乐意待见,从二楼退出,脸上的神?色就变了,不耐烦的问了一声底下守门的巡检,来的是?什么?人,话音刚落,马蹄声消失,随即而来的就是?一阵脚步声。

来的一共有六人,带头的一人戴了斗笠,进来时王大头也只看清了鼻尖以下的位置,没?瞧清全貌。

但就算是?没?瞧着全貌,王大头认出了来者是?何人,当即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说来就来,“刘大人,怎的今儿晚上过来也不提前?只会一声,小的也好做些准备。”

刘峰青是?朝廷许国梁的得力助手,游走在边界小城,负责镇压地方暴乱,一年少说也要来此?十余回,大半个驿站怕都是?混成了脸熟。

“事情紧急,没?来得及!”刘峰青解下了头上的斗笠,交给了身后的侍卫,抬头望了一眼周围,没?看到半个人影,也没?多问。

这?话算是?给了驿站王大头一个解释。

刚从外地赶回来,一身风尘还没?来得及洗,突然?又收到了许国梁的信,要他直接掉头去吴国边界镇压动乱,刘峰青此?时的心情并不佳,大刀往桌上一放,就让驿站的人准备酒菜,等到一大碗酒入喉,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一群粗莽野夫,这?大年才刚过,就不让人消停。”底下的人一句话道明了刘峰青的心思。

“听说那吴国太子自打吴国失守,就跑去城中各处安抚百姓,劝其归顺,明面?上看着是?一副活菩萨心肠,可等到我?齐国一接手,百姓就开暴动,如今连我?齐国境内也陆续受到影响,准又是?那吴国太子煽风点火,吹出了什么?谣言来。”

几碗酒下肚,楼下的人已经开始畅聊。

许国梁前?日递过来的奏折,是?齐荀亲自批的,也是?他同意了许国梁的请愿,前?往齐国与吴国的交界处云镇镇压暴乱。

齐荀坐在楼上的厢房内喝了一盏茶,才带着安娴从楼梯上下来,楼下的六人连着刘峰青在内,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对吴国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也不知是?谁先提起了吴国太子与陈国公主安娴的陈年旧事。

“陈国皇帝的那场寿宴,折了多少贵族皇子在里面?,吴国太子朱东浩算是?其中之一,当年冬枣事儿一出来,谁都以为陈吴两国必会结亲,到头来还不是?被我?齐国灭了,谁有我?们太子霸气?收复了两个国家不说,当场掠走了陈国公主,算是?直接告诉天?下人,你?们谁也别想,江山美?人儿,咱齐国都要!”

说话的人明显已经喝醉,这?一段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话音一落,众人便是?一阵哄然?大笑。

安娴正扶着楼梯而下,冷不丁地被人点了名,还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地瞧了一眼齐荀的后脑勺,目光再?次扫过那一堆醉酒之人,露出了几分嫌弃,别的事不提,怎就偏生提起了这?个。

“可我?之前?听来的消息,吴国太子在陈国逗留的那段日子,与陈国公主来往甚为密切.......”

安娴脚步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扑在了齐荀的后背上,鼻尖处被搁的生痛,安娴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这?话我?倒是?也听说过,太子派军前?往陈国之前?,听说陈国皇帝已有意与我?秦国联姻,陈国公主为此?还闹了一阵,之后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直到陈国国灭那一日才消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国太子的原因?......”

安娴手脚有些冰凉,只知女人喜爱八卦,怎的这?男人一喝酒,嘴也能碎如三八。

正欲唤一声齐荀,告诉他这?话不可信,谁知还未开口,齐荀脚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直接下了楼,安娴身子失去了重心,一阵摇摇晃晃,慌忙扶住了身旁的栏杆,又才站稳脚。

安娴紧跟其上,路过那一桌人时,心里已经集结了一腔愤怒,恰巧一个空酒壶,落在她脚跟前?,一时暴躁脾气上头,想也没?想,秀鞋一踢,直接踢向了那一桌人,哐哐当当几声,还真就砸到了一人的脚上。

“长没?长眼!”那人突然?站起来,一股子的酒气散在屋子里,冲着安娴劈头就是?一声怒斥。

安娴低着头,斗篷帽子遮住了脸,只露出了额前?的几缕清丝。

几人瞧见安娴之后,安静了一瞬,估计谁也没?有料到对方是?个女人,驿站常年行走的都是?五大三粗出门办事的官员,鲜少见到女人,适才喝高了,一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说话上,根本没?留意驿站内还歇了旁的人。

“这?驿站内怎的还住了其他人?”刘峰青酒劲上头,麻醉了理智,说话的口气,倒是?暴露了他平日里的嚣张。

安娴肩膀沉的更低,她倒是?希望这?帮人对她做点什么?,也好让齐荀有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就算是?不救,那也能用自己的可怜,博得他的一点同情心,不再?去计较适才这?帮人所说的话。

然?而齐荀人并没?有过来替安娴解围,落坐在一处角落,端正地坐着,看戏一般的看着安娴,半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踢酒壶的劲儿倒是?不小。

“你?走路不会看着点?”许是?瞧见安娴的模样?,并非故意,那人也没?打算继续追究,毕竟这?驿站是?官家的,能住进来的人,哪个不是?有点背景的。

“对,对不起啊。”对方说完,安娴的肩膀抖的越是?厉害,一张脸垂在胸前?,没?抬半分,明面?上一看,似是?被吓到了,正忐忑不安,楚楚可怜,可那双眼睛却一直暗地里观察着齐荀的鞋面?。

但对面?坐着的齐荀,稳如泰山,依旧没?动。

正僵持着,在里面?正忙着传菜的王大头急忙赶了过来,瞧见这?情形,额头冒了冷汗,客气地将安娴请到了齐荀地那一桌,回头就给刘峰青添了酒,趁着倒酒的功夫急忙对刘峰青递了个眼神?过去,刘峰青愣了愣,眼睛就往齐荀的方向看去。

刘峰青这?等官差常年都在外面?跑,根本没?有机会进宫,别说齐荀长什么?样?,连皇宫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是?以,并不认识太子是?谁。

刘峰青抬起头刚对上齐荀的目光,一股卑微的压迫感立马让他收回了视线,看来王大头给过来的那意思还真没?错,这?人怕是?来头不小。

顿时,刚才的热闹瞬间?消沉了下来,没?过一阵,几人就安安静静地去了后院的厢房。

就算是?嚣张,刘峰青多数也是?窝里横,照着自己能欺负的人捏,此?处是?驿站,来往的官员比他大的多了去了,此?人又是?头一回见,小心慎言总是?好的。

刘峰青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论,也不知两人听了多少进去,陈国公主如今毕竟已是?齐国的太子妃,被他们这?番拿来公开议论,若是?严重了,说不定脑袋都不保。

等到了内院,刘峰青就对身后的王大头抱怨了一声,怎的就不早些告诉他,楼上歇了人。

王大头喊了一声冤枉,“自打刘大人一进来,就让小的伺候酒菜,小的怎敢怠慢,这?不还没?来得及说嘛。”

“那两人是?什么?来历?”刘峰青又接着问。

“这?,小的也不知道,传信的人是?柳学士名下的卫将军,说是?自己的道友,经商路过此?地,想借此?行个方便。”这?些年来驿站行方便的多了去了,王大头心里清楚,不就是?朝廷那帮当官的,不想暴露身份,隐姓埋名的一套把戏罢了。

哪个商人没?事还会跑来驿站。

刘峰青看王大头确实不知道,也没?再?追问,正要回厢房,却被王大头拉住了,王大头谨慎地回头瞧了一眼四周,便小声地说道,“刘大人,上次小的对你?提起的那批货,可有眉目了?”

刘峰青面?露了难色,“如今吴国已经归顺,边界的城门大开,那边的东西,陆续往国内走,你?就算是?拿到手了,到时候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王大头之所以对刘峰青如此?尊敬,也是?因?为有利益在他手上,吴国的东西进来齐国,若是?按照正常途经走,审核关口多了去了,时间?花费了不说,还会贴不少银子进去,到头来手上所剩的还能有几个,若是?让刘峰青这?批常年来回奔波的人顺便捎带回来,利润就是?百分百的。

这?些年来,两人合作不只一次,王大头就靠着这?个发财,哪里肯轻易放下。“边关还不是?靠刘大人守着的吗?你?说什么?不能进,谁又敢进?”

刘峰青一向很吃王大头的这?套奉为,别看他官小,稍微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他手里的权利大着呢,就如王大头这?等看似风光的人,还不是?得向他低头。

“这?回过去,我?试试看,如今那边已经不同往日,近期暴乱太多,这?条路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你?啊,还是?早些另寻路子吧。”

王大头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成,那这?回就拜托刘大人了。”

王大头恭敬地将刘峰青送走,又赶紧回到了屋里,屋内齐荀和安娴已经好一阵没?有说话,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敢说。

陈国公主大病的消息,被陈国皇帝封锁的极为隐秘,若不是?今日几人提起,就连齐荀都不知,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惊天?动地的过去。

美?酒入盏,齐荀的眼睛在安娴的脸上就差盯出了窟窿,齐荀的眼睛并不大,属于内双,真因?为如此?,一旦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一个人时,能要了人命,安娴被他一番紧着盯下来,小心脏已经开始砰砰直跳。

“殿,公子,喝酒。”安娴将酒杯殷勤地移到他手边上,这?会子才完全将一张脸从斗篷里露出来,面?上的笑容如三月桃花,美?的让人窒息。

只不过齐荀明白她这?番献媚是?为何之后,不但没?领情,心头还更恼火,冷冷地将目光从安娴脸上挪开,拿了酒盏旁边的一杯茶,没?打算饮酒。

“你?的病,好了?”齐荀凉凉的一句,终究还是?没?有放过安娴,心眼本就小,这?么?重要的事怎可能不去计较。

安娴不敢否认,若是?齐荀有心要打听,这?事情瞒也瞒不住,安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手指撩了鬓边的一缕发丝说道,“就染了一回风寒,不成想被人传成了这?样?,殿下你?一向圣明,定不会相信这?些传言……”

“嗯,这?么?说没?假了。”齐荀的声音低沉透着磁性,打断了安娴的话,薄薄的唇角轻抿,下颚线条紧绷,光是?眼下这?等气势就让安娴心慌,谁料他又接着说了一句,“这?次去吴国,需要孤成全你?吗?”

安娴杏目圆瞪,脑袋一阵猛摇晃,“不,不需要。”

祖宗的心眼有多小,她见识过,拿了二皇子几个糖,都能生出那么?大的阵仗,如今若是?知道了原女主曾为吴国太子轻生过,自己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说起来,她也是?被原女主连累,若不是?原女主轻生,她怎会穿进这?幅身子里来,受这?等苦楚。

来了,还得替她背这?么?大口锅。

这?会齐荀的脸色,安娴都不敢多瞧,偷偷瞄上一眼,都足以让她心惊肉跳,黑压压的神?色,似乎将怒气全都憋在里头,连那眸子的颜色都开始生红。

“真不是?他们说的那意思。”安娴小声嘀咕了一句,没?让齐荀的脸色好看,反而遭了一记冷眼。

八成是?解释不清楚了。

桌上的酒盏除了齐荀跟前?有一盏,安娴跟前?也放了一盏,适才驿站的人伺候酒菜时斟上的,透明的水色被桌前?的一盏灯照过来,荡出了几分粼粼波光。

安娴从未喝过烈酒,喝过的也就只有度数微低的果子酒,喝过之后确实能让人神?智不清,心里轻松,就眼下这?种情况,对方执意不喝,要想解决问题,能喝的也就只有自个儿了。

人人都说能借酒消愁,安娴坚信这?一点,喝了就有理由糊弄过去了。

趁着齐荀别开脸的功夫,安娴豪迈地拿起酒盏,一盏酒尽数灌进了喉咙里,没?喝过这?种酒,也从不知烈酒的辛辣,等到下了肚,那股灼烧窜上来时,安娴想吐却已经吐不出来了。

捂住嘴难受了好一阵,才适应了胃里的翻腾,再?抬眼跟前?齐荀脸上怒气不但看不见了,还能瞧出两个人影子来。

酒劲上来,藏在内心的真胆量也出来了。

正直这?当头,王大头送上门来了,察觉到了二人气氛不对,本想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才说了一句客套话“大人,夫人酒菜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坐在对方的安娴却是?踉跄地站了起来,一巴掌结实地拍在了桌上,许是?用的力气连自个儿都没?控制好,拍完又扭曲着脸捂住掌心。

但这?点疼痛一点都不影响她发挥。

“你?可知罪?”安娴斗篷的帽子拉到了后脑勺,倾城绝色的面?容显露出来,生气的模样?也有几分威慑力。

王大头也不知是?被安娴的容颜愣傻了,还是?被她脸上的怒气吓傻的,只呆呆地站着,一张嘴,磕磕碰碰地说道,“小,小的何罪之有?”

细数罪状可就多了去了,头一条怕就是?不该长的贼眉鼠眼,论最?严重的就数他太不会管事,让人恣意乱嚼舌根,惹了祖宗生气。

祖宗是?谁?天?之骄子,集福星克星为一身的神?奇人物?。

安娴醉红的眸子在齐荀冰霜一般的脸上使劲的瞅了一番,手指头一指,就差指到齐荀的鼻子上,“你?说说,他现在是?不是?生气了?”

问完,安娴也不待王大头回答,愤慨了说道,“他是?祖宗!祖宗你?也敢惹?”

齐荀脸部猛地几番抽抽,握住茶杯的手,微微地抖了抖。

祖宗?什么?时候她有胆子给他起绰号了。

王大头已经被这?阵势吓的慌了神?,从安娴的神?态中瞧出了是?醉意,退了两步弓腰小心翼翼地对齐荀说道,“夫人怕是?喝多了。”

齐荀咬着牙没?搭理,谁还看不出来她喝多了吗?劝酒不成,自己喝了,这?算盘打的还挺不错,学会了如何逃避。

“哪里喝多了?就一杯酒你?还嫌我?喝多了,人家祖宗小气是?因?为出身好,长得也好看,你?看看你?,长成一幅贼眉鼠眼的德行,你?有什么?资格小气,你?老实给我?交代,你?同刚才那帮人是?不是?一伙的?”

安娴说的多了,已然?成了大舌头,但说出来的这?番话,却将王大头硬生生地吓出来一身冷汗。

齐荀的眼睛则是?眯成了一道逢,眼下的每一笔帐他都会记在心里,原来不只是?正宗,还有小气,怒之极限,倒也没?有刚才激烈的反应,今夜他倒是?想再?瞧瞧,她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对自己的不敬。

“夫人,这?酒的劲头大,夫人不擅酒量还是?少喝些为好,小的是?驿站驿丞,前?来驻站的官员都是?小的在招待,要说一伙,倒不如说格尽职守,大人和夫人若是?有需要,小的定会尽力满足。”当场被人指着说丑,王大头也没?有不高兴,和和气气地一张笑脸,识大体又懂得分寸。

然?而安娴却不依不饶,“一群大男人,酒品居然?如此?差,嘴碎的跟个八婆,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安娴手撑着桌沿,移到了齐荀的身旁,一改娇小玲珑的作风,霸气地搂住了齐荀的脖子,仗势欺人的笑容挂在嘴边,自打穿越过来,还是?头一回展示出了她真实的威风,“有朝一日,等我?搞定了这?祖宗,回头再?来收拾你?们!”

王大头最?怕的就是?这?种秋后算账的,在驿站呆了这?些年,他尽心伺候,还没?听说过哪个不满意,回头要找他麻烦的。

纵然?平时的城府再?深,王大头心里也开始打鼓,跟前?这?位夫人是?喝醉了酒后胡言,可她旁边的大人并没?有喝酒,然?而他对夫人的言论从始至终就没?阻止过一句。

早知俩人的身份不简单,王大头一时惶恐,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还请大人,夫人宽宏大量,饶了小的。”他王大头看人从没?有看走眼过,今日也不列外,断定了跟前?两人必定是?从宫里走出来的,别说是?跪了,让他磕头他也愿意磕。

怕就怕跟前?的两人当真是?太子和太子妃,那自个儿连同刘峰青,怕是?都跳不过一劫了,谁知刚跪下去,又惹上了安娴。

如今,安娴最?是?见不惯这?等作贱自个儿,毫无尊严的人,此?时看到王大头的卑微,就如同看到了在齐荀面?前?的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懂吗?动不动就跪,你?的骨气呢?做人不能如此?卑微,要活出自己的气势,风格来.......”

整个驿站接待官员这?些年,就没?有见过像安娴这?般难伺候的人,醉酒的人见了多了,就没?见过这?样?高谈阔论,拉着人一边骂,一边谈人生的。

苦了王大头跪着起来,起来又跪着十几个来回,就差没?哭出声来,期间?王大头也曾几次求救地看向齐荀,指望他能拉着夫人早些去歇息,但一碰到齐荀冷漠的眼神?,却又心甘情愿被安娴数落,不敢多说一句。

直到安娴口干舌燥自个儿不想再?搭理王大头了,才抱住齐荀的脖子,“这?人太没?意思,你?同我?玩!”

王大头送菩萨一般的将俩人送到了厢房,出来时两腿都在打颤,不过心头再?也没?将俩人猜成是?太子、太子妃,应是?哪个王爷家里的郡王可能性大些。

传闻中的太子,性子孤僻,不喜女色,今日那位夫人不但爬到了他身上,嘴里说的话更是?大逆不道,那人也没?见有什么?反应。

最?明显的是?,陈国公主素来以美?貌,知书达理,温柔婉约而闻名,今日那女子容貌确实绝色,可行为举止却是?两个极端。

什么?人活着就该崇尚自由......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了,他还是?躲远些的好。

安娴酒劲正上头,训斥王大头训到最?后,看到他不但没?有振作,还愈发卑微起来,觉的没?意思了才放过了他,放过了王大头,安娴的心思就打在了齐荀身上,换作往日,谁有那个胆子敢去捏齐荀的脸。

这?回,安娴不但捏了,还用小嘴儿亲了一回,“我?偷偷告诉你?,我?早就想捏你?了,就想看看这?么?好看的脸,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应该多笑笑,但,笑多了也不行,没?有威力,不酷!别人看到也就不怕了。”

“你?怕吗?”齐荀看着安娴正往自己腰上攀缠的双腿,脸色瞬间?紧绷,较着劲扯住她的脚不然?她上来,眼神?里的警告溢出,全然?没?了在楼下的淡定从容。

“怕啊。”安娴上不去,干脆整个人往前?扑,“怕你?杀了我?,怕你?不要我?......”

“我?怕苦怕累,怕没?人疼,怕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哥哥,如今我?就只剩下你?了,你?要好好保护我?......”

安娴靠在齐荀怀里,撒娇的语气透过几层锦缎,直敲进了他心里,如此?近距离的听她说,她需要他的保护,一股自豪的暖意从心口蔓延,齐荀没?再?去掰开她的手指,脸上撑起的冷硬也一点点的慢慢消失,一低头便看到了她一头的青丝,没?有了金叉的装饰,毛茸茸的一小脑袋蹭在自己跟前?,竟然?瞧出来了几分可爱出来。

“睡觉。”沉了一晚上的脸,总算柔和了些,不理会安娴的手忙脚乱,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

既然?怕,那就别做让他生气的事情。

吴国太子。

齐荀寻着脑海里微薄的一丝记性,回忆了一番吴国太子的模样?之后,依旧坚信,自己无论哪一方面?都比他好。

就那个心性还未成熟的小毛孩,有何等魅力需要让她记在心里?想不明白,为何她会喜欢他。

安娴被齐荀抱到床上,并没?有听他的话乖乖的睡觉,翻了个身,从身后又圈住了齐荀的腰,“我?睡不着,要不,咱俩来谈谈理想怎么?样??”

齐荀微微愣神?,黑漆漆的深眸回头紧盯着她。

理想,何为理想?

“要不我?先说吧?”安娴见齐荀没?再?挣脱,人又往齐荀身侧挪了挪,自顾自的说上了,“我?从小的梦想有好多,但后来我?发现,那些都算不上梦想,基本上头一天?许的愿望,第二天?就能实现。”

“我?家有很多钱,数不清的那种,想要什么?只要是?市面?上有的,都能买回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聊?”

齐荀瞥了她一眼,没?回应,陈国皇帝有钱倒是?没?错,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堆成了金山,这?点他相信。

“但我?告诉你?,一点都不无聊!”安娴起了劲,突然?就将身子支撑起来,醉红的脸蛋放在了齐荀的视线里,“就算是?无聊,我?也不嫌弃,真的一点都不嫌弃。”

“多幸福的日子啊,你?说,我?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去羡慕人家都有难以实现的梦想,结果好了,这?一羡慕,就果真羡慕到自己身上来了,如今才知道滋味太苦,可能怎么?办,又没?有后悔药吃......”

“是?什么??”齐荀眼睛微微倾斜,瞧着她微皱的眉目,想问她那个不能实现的梦想是?什么?。

但安娴明摆着是?只顾自己说,也没?想过要谁来回应她,齐荀一出声,安娴的注意力转到了他身上,手指头在齐荀的腰侧戳了戳,突然?问道,“你?给我?说说呗,你?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安娴仰着脑袋盯着齐荀光洁的下颚,亮晶晶地眼睛看的认认真真,嘴角的笑容洋溢地刚刚好,没?有过分的夸张和特意的献媚,整张脸就只是?单纯的期盼。

齐荀陷进了明亮的瞳孔之中,一时忘记了跟前?这?个女人是?喝多了正在耍酒疯,轻启薄唇,鬼使神?差地回答道,“打仗。”

这?辈子除了打仗,他也没?想过旁的事情。

“打仗怎能算做愿望,愿望是?你?打仗之后想得到的那个东西,才叫愿望。”安娴较了真,忙着纠正。

“天?下统一。”

安娴愣了愣,顿了一瞬,才伸出手在齐荀的肩膀上,拍了拍,“哥们,有理想是?对的,有总比没?好,祝你?好运。”

齐荀:“......”

“你?刚才称孤为什么??”

齐荀过了还一阵,才反应过来,安娴叫了他一声什么?,这?些年他见过的女人是?少,但也敢保证,没?有那个女人能有她这?份胆大妄为的胆子。

哥们?她心里将他当成了兄弟?

齐荀胸口又开始起伏,咬着呀问完,见躺在她身侧的人半晌都没?有动静,才垂目去看她。

然?而看到的却是?一张睡颜,一腔怒气,也在瞧见安娴恬静的小脸之后,开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先前?几次,他也曾近距离地瞧过安娴的脸,但都没?机会如眼下这?般看的明目张胆。

闭着眼睛的安娴,似乎比睁眼时多了几分乖巧,陶瓷一般的肌肤染了酒后的红潮,均匀的呼吸,带出了淡淡地酒气,却没?有压过她身上的暗香,齐荀的指头轻轻触上安娴的脸蛋,一股温热从指尖蔓延,放佛安娴身上那份滚烫也传染到了他身上。

齐荀并非是?迟钝之人,对自己的感受也很清楚,他对安娴,似乎确实是?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也许从自己将她视为太子妃起,无形中就给了她特殊,至于为何会选了她做自己的太子妃,除了陈国公主的名声之外,其实,那日在陈国大殿上,他对安娴,也是?看对了眼的。

他喜欢她脸上的朝气,和她看着他时的那双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个日万,啊啊啊,这个暑假好看的男人太多了,存稿是多么的艰难!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大懒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