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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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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在陈国时,安娴一穿过来就遇上国灭,没机会出去瞧,嫁到了齐国,被?关进东宫,别说去外?边儿,出躺东宫都难,唯一见到的?闹市,就是来时的?车上,从车帘逢里瞧见的?洛阳城一角。

不成想,这地方到了夜里,也能?如此繁华。

安娴庆幸自己有那些首饰在身,若真遇上自己喜欢的?,今夜她都能?买了。

齐荀只知道?她喜欢吃,却?不知道?只要是好?的?东西她都喜欢,闹市上的?人虽没有过年那会拥挤,但依旧热闹,西乡本?就离洛阳城只有两三日路程,离皇宫越近,受朝廷庇护的?程度就越好?,百姓日子过的?舒坦,夜里这阵子就成了休息消遣的?好?时光。

除了本?地人,西乡流入的?外?地人也不少,近几?年随着齐国的?疆土日渐扩大,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人也在日见增多,安娴一个外?地人出现在街头,倒也并不稀罕。

穿梭进人群里,红红的?大灯笼照在头上,安娴就如刚放飞的?鸟雀,眼前见到的?东西,都觉得新?鲜,等逛到了一处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前,安娴就颇有些移不动脚步了,就跟她在原来的?世界里看到化妆品,内心的?渴望是一样的?。

东宫出来时,她倒是什么都带了,可最后那一车东西连着嬷嬷和铃铛一块儿被?打发了之?后,自己这张脸已经素了整整两日。

安娴并不懂价钱,在之?前买东西也从没问过价钱,等选好?了,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根金叉子递给商贩问了声,“够不够?”

商贩愣住的?那阵子,安娴又加了一根,“最多就这么多了,我总得要留些。”

那商贩倒是个讲理的?,说够了,不但没多拿她一根叉子,安娴走的?时候,还把他摊子上的?一堆零碎铜钱都给了她。

“能?找零的?就这些了,姑娘若是明日还过来,小的?再给你补齐。”

安娴心里高兴,只道?是自己遇上了好?人,没想到一根金叉如此值钱,买了胭脂水粉,还能?换来一袋子铜钱,走了一圈之?后,安娴愈发坚定,自己得了便宜。

从商贩那里得来的?一袋子铜钱,不但买来了好?一堆的?小玩意儿,居然还能?剩下一半,安娴提着手里的?战利品,内心极为满意,自打穿越以来,这恐怕还是安娴头一回尝到了自由?的?味道?。

往里走了一段,热闹声不绝于耳,安娴顺着最热闹的?人群,最终走到了茶楼说书的?地儿,大多数的?人都站在外?围听里面的?说书先生说,安娴视线被?挡住,只好?伸长脖子往里瞧,想看看古代说书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不留意,手上买的?一袋子麻糖顺着袋子口,一颗一颗地正往外?掉。

突然胳膊肘上的?衣衫被?人牵动了一下,安娴懵懵地回头,就看到了一张英俊爽朗的?笑脸,但安娴并不认识这人。

“你的?糖掉了。”

安娴闻声惊慌地低头一看,顿时眉头紧皱,刚买的?麻糖果真落了一地,本?想着这一路上打发着吃的?,谁知道?已经掉了大半在外?。

“想进去?”安娴还在低头着急自己的?糖,身旁的?那位男子就对她指了指前面的?人群问道?。

安娴诧异地抬起头,目光再次放在了男子身上,这回才看了个仔细,对方的?个头很高,与齐荀不相上下,但外?表属于俊美?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股子的?爽朗,比起齐荀的?不苟言笑相比,就是两个极端。

“想进去的?话?,将帽子戴好?,我替你开路。”男子说完也没有待安娴回应,对着前方的?人群吼了几?嗓子,“借过,借过。”当真就开了一条道?出来。

安娴傻愣的?那一阵,掉在肩头的?斗篷帽已经被?男子扶起,重新?盖在了她的?头上,安娴只得挤过人群紧跟在他身后,挤到了里面才知道?外?围站的?那一圈人是没有买坐的?,里头的?位置实?则还很宽敞,屋内倒也没什特?别的?摆设,几?张简单的?桌椅,说书先生坐在高台处,也就地儿占了优势,桌椅板凳都与地下的?人没什么两样。

男子选的?位置靠近角落,自己占了靠外?侧的?那张椅子,留了里侧的?给安娴。

安娴进来时心头还是先惦记了安全,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路,将回去的?路口牢牢记在了脑子里,才踏实?地跟了进去。

原本?想着,到了古代说书楼这等地方,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好?段子,比如唐伯虎点秋香,梁山伯祝英台那样的?爱情?故事,谁知道?一坐下来,说书先生就说到了自己的?头上。

“当年陈国公主唱的?那几?首小曲儿,都是江南的?调子,如今到了我齐国,也不知会不会唱我齐国的?乐曲。”

说书先生说完,底下人的?情?绪瞬间被?调了起来,可安娴的?神色却?变了,感叹自己怎就如此背运,走到哪里,都能?碰到说她闲话?的?人。

安娴心虚,将头埋向了一边。

“听说陈国皇帝的?寿宴,西北君主苏穆当时也在场,当时乔装成了一名?侍卫,倒是满过了所有人,等到寿宴一过,就放出了狂言,早晚一日要掠了陈国公主去他西北唱曲,只是如今要让他失望了,陈国公主已经成了我齐国的?太子妃,此时怕是正在为我齐国太子唱曲儿吧。”

底下一阵起哄,安娴脸色愈发尴尬,斗篷的?帽子被?她悄无声息地拉低,盖住了半边面孔,生怕被?人认出来,唱曲儿?她倒是敢唱,他们敢听吗。

对面的?男子目光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从进来就没有断过,一手嗑着桌上的?瓜子,一手提起茶壶,身子往前倾斜,勾着腰身为安娴倒了一杯茶。

“西北早晚有一天也会归我齐国,到时,怕是他苏穆要为我齐国唱曲儿!”底下一人借着哄笑的?尾巴,又将人潮的?热闹提到了顶峰。

安娴对那男子轻声说了句谢谢,注意力都在台上,听众人几?次提起西北君主,突然也好?奇那西北的?君主到底是何模样,在自己穿越之?前,有没有见过原主,毕竟前面已经惹出来了一个吴国太子,如今又听说了西北君主,安娴也不清楚原主到底被?多少人惦记着。

一箩筐的?烂桃花,总不能?都甩在她身上。

“人不疯狂枉少年,狂妄一些又怎么了?”安娴正想的?入神,身边那男子手捏着茶杯,搁在翘起的?膝盖上,吊儿郎当地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

“你这小生,你可知狂妄的?代价?那你说说,若此次我齐荀大军进军西北,苏穆能?坚持多久?”说书先生眯着眼睛,有几?分得意,断定了西北就如吴国陈国一样,终究是要败的?。

灭陈国不到一日,灭吴国不到三日,西北又能?坚持几?日?

“为何要打?若是不打呢?”男子一句话?说完,将茶杯放回了桌上,目光从安娴身上扫过时,眉目轻挑了一下,对她抛了个媚眼。

安娴呆傻了一瞬,想这人的?性子倒与自己的?二哥相似,嚣张轻浮,不过模样长的?还不错,要是放在她那个世界里,就是活脱脱的?一阳光男孩,挺讨人喜的?。

“不打?那就是直接投降认怂!”说书先生一声说完,底下的?人欢呼声更高,七嘴八舌地讨论西北君主是否当真如此懦夫,没有骨气。

安娴见话?题终于从自己身上绕开,心情?放松下来,思?维也跟着周围人的?言论陷了进去。

“我倒不觉得不打就是懦夫,若明知打不过,干嘛非得送死,生命诚可贵,能?屈能?伸算是明智之?举,与有没有骨气扯不上关系。”安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周围一片嘈杂,说话?的?声音也就跟前的?男子能?听得见。

本?就是这个道?理,在齐荀与臣子讨论战事的?时候,齐荀是站在有利的?那一方,当然得趁此机会攻打,让对方彻底翻不了身,但此时以西北君主的?立场来看,那就是完全相反了。

即便是拼命反抗,拖上几?个月,最终依旧是要败的?,那从一开始,这场战争就没有要打的?意义,白白牺牲了不说,还不会落下任何好?处,何不留着青山在,等待下一次翻身的?机会。

不过,这等事情?谁能?说得准,万事没有结果之?前谁又一定就能?赢,谁又一定就能?输,很多决定都是在未知的?时候下的?赌注,怀着侥幸和幻想,没有人一开始就愿意接受自己会输。

是以,凡事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历史上几?千将士胜几?万的?先例也不是没有,如何选择,还是得看当事人,旁人议论又有何用。

“生命诚可贵,姑娘这话?说的?好?。”男子回头端正了坐姿,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如剑一般的?眉毛弯起来,眼里的?愉悦之?色尽达眼底,唇角扬起时,还露出了一排白齿。

见久了齐荀的?冰块脸,眼前这张脸上的?灿烂笑容,一时感染到了安娴,安娴手握着桌上的?茶杯转了转,毫无戒备的?回了一记微笑,“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借来用用罢了。”

“喝茶!”男子却?没去深究,豪爽地站起身,手上的?茶壶刚提起来,还未来得及往安娴杯子里续水,侧方突然一把利剑直刺过来,男子手上的?茶壶情?急之?下猛地甩了出来。

也就是瞬间的?功夫,茶馆内一片尖叫声,人潮蜂拥地往外?挤。

安娴被?跟前男子护在身后,大抵也是被?突如起来的?变动吓傻了,没有想到,齐国以强国号称,然而自己一个齐国太子妃,在齐国领土内,还能?早上晚上各遇一次浩劫。

出来时什么都打算好?了,连客栈到闹市的?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却?没想到,还有人想杀她,那夜贼明显地就是冲她而来,剑锋几?次都直接对准了她,幸好?都被?跟前的?男子挡了回去。

今早在驿站遇到的?那些人,好?说也算是有过节的?,可今夜出来,安娴想不通自己哪里惹事了,招了这等凶险的?杀手。

安娴躲在男子的?身后,紧紧地攥住了他衣裳,刀剑声就响在自己耳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她身上,吓得闭紧着眼睛不敢往前面看。

“别害怕,跟着我就好?,不会有事!”男子说话?间腾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安娴的?胳膊,缓缓地往茶楼外?退去。

安娴也很听话?,猛地点了点头,紧攥住男子的?衣裳,不敢松手。

闹市因这一起厮杀,逃的?逃躲的?躲,安娴手里买的?那一堆小东西也早就不见了踪影,来时的?十余人,在退出了客栈之?后,已有半数丧命在了男子手上的?剑下。

退出客栈之?后,周围的?打杂声小了些,安娴才终于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本?以为看到的?是夜贼狰狞的?面孔,却?不想一睁眼就瞧见了一脸阴沉的?齐荀,刀剑在他手上,就跟今儿早上一个样,一剑横扫过去,这场劫杀基本?就被?结束了。

安娴狠狠地打了个抖,与祖宗相处久了,心头好?不容易淡去的?恐惧又窜了出来,突然就想起了,关于齐荀的?另外?一个称号,活阎王。

她今夜就不该出来的?。

“过来!”齐荀的?身影被?月色镶嵌出了皎洁的?光晕,如同被?清晨的?冰霜笼罩,脸色差,气势也冷,剑在他手上,话?是对安娴说的?,目光却?在安娴身前的?男子身上。

“还要我来拉你过来吗?”见安娴没动,齐荀的?声音明显大了些,说完还当真就上前拎人。

安娴松开男子的?衣裳,从背后挪出了身影,才往前迎了两步,就被?齐荀一把拽过去,单手搂住了她的?肩头,捏的?她胳膊都快碎了。

而偏生搂住她的?那只手,正好?握着剑,剑尖还残留着血渍。

安娴侧目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心里恐慌达到了极点,也没顾忌周围的?人,一转身,双手结结实?实?地抱住齐荀的?腰,颤抖地说道?,“你别生气,我害怕你生气。”

“你就不怕死?”齐荀不但没消气,声音还更冷了,难道?他齐荀比那些刺客还更可怕?

适才收到消息,知道?她一人偷偷跑出了客栈时,鬼知道?他紧张到什么样,紧张到开始后悔自己的?计划,后悔不该隐藏身份。

心口的?那份担忧,让他赶过来时,一个活口都未留,然而无论是担忧还是紧张,都在他看到安娴拽住了旁人的?衣裳之?后,俨然转化成了怒气。

怎么看心里都不舒坦,尽管他知道?是对方救了她,可就因为这个原因,才更让他生气,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他的?女人何时又需要旁人来保护了,讽刺的?是,事情?发生在他的?领土之?上,离洛阳城两三日的?路程,竟然就两次三番的?遭到了行刺,还被?一位路人救下了。

齐荀能?不生气,就不是齐荀了。

“怕。”

安娴声细若蚊,齐荀却?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跟前男子的?身上。

“你想要什么?”齐荀努力平复了心口的?怒气之?后,锐利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子,他齐荀从不喜欢欠人恩情?,既然是他救了她,他就应该给他回报,只要他提的?,他都会满足。

那男子却?是扑哧一声笑出来,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举手之?劳,没什么想要的?。”

“姑娘既然无碍,在下就此别过。”男子的?笑容依旧明朗,随性的?退后了两步,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走了一段,突然又转过头,手里扔出了一个纸包,对安娴说道?,“诺,你的?东西。”

小半袋麻糖,瞬间落入了齐荀的?掌心,再抬头,就只看到了男子潇洒离去的?背影。

齐荀咬着牙,双目溢出了寒光,就为了一小包麻糖竟然一个人跑了出来,那一桌子的?东西,还不够她吃?就如此馋食?命都能?不要!

刚刚消去的?怒气,突然又游走在胸口,齐荀握住剑柄的?指关节捏的?泛青,即便如此,还是隐忍住了没当场发火的?冲动。

过了一阵,齐荀才将手里的?剑扔给了身后的?暗卫,双手向后握住了安娴圈在自己腰侧的?小手,沉着脸一根一根地去掰开她的?手指头。

直到将安娴彻底地拉开了之?后,齐荀的?手掌又才牢牢地捏住她的?手臂,望着她怯生生的?眼睛,对视了几?瞬,齐荀将鼻尖抵在了安娴的?额头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回去之?后,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

不是自称我,而是称上孤了,安娴僵住身子,知道?祖宗是生气了,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身后的?暗卫已将十余具尸体挑开了面上的?黑布,整齐地排成了一排,安娴本?也没有胆子看,然而还是忍不住好?奇,余光往那上面扫了一眼,不曾想就认出来了一人。

正是适才卖胭脂的?老板,因为给了她一袋铜钱,安娴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在这之?前,她还将其归为好?人的?那一类,殊不知,转个眼,就来要自己的?命。

安娴并不知道?,自己递过去的?金叉,在她走后就被?送到了暗处。

市面上流通的?钱币有字样,宫里头做出来的?首饰同样是刻有字样的?,西乡的?街头外?地人多,鱼龙混杂之?处除了明面上的?官兵,暗地里也有一方的?头目霸主,安娴的?金叉一眼就能?瞧出端倪,做工不但精致,上头还镶嵌了珠花,一看就不是俗品。

除了金叉,招人眼的?,还有安娴的?脸,此等容貌惊为天人的?女子,有心的?人只要一瞧,便知道?绝非寻常百姓。

商贩给安娴那一袋子钱,为的?也是让她在街道?里多逛逛,等自己找人识了这金叉回来,确保还能?再寻的?到人。

这一寻,便与许家要寻的?人对上了号,许氏的?手最长也就只能?伸到西乡,再往前走,她便再无人脉,在安娴来到西乡之?前,便下了高成本?,势必要让她死在这里,道?上签了生死契约的?人,多半只认钱,出手时,不会去问地方的?身份。

是以,安娴一出现,就已经被?暗道?里的?人惦记上了。

“他要是觉得吃亏了,来找我,我把铜钱还给他就是,怎的?还动上了刀枪,就为了一袋子铜钱,好?歹我也是太子妃,这条命,怎么也比一袋铜钱值钱。”安娴走到那尸体旁边,顾不上其他,劈头就是一顿指责。

亏得她还念叨他是好?人,感谢了他一路。

安娴的?那声我是太子妃,说的?特?别重,语气也很是自豪,听在人心头,还有几?分炫耀,齐荀当然也听出来了,崩了一晚上的?神经,再看向安娴愤愤不平的?小脸时,终于缓和了下来。

她还记得自己是太子妃就好?。

**

客栈到了半夜,早已是夜深人静,也就安娴的?房间里这会还灯火通明,齐荀坐在榻上,安娴则是低头站在齐荀跟前盯着自己的?鞋面儿。

该来的?还是得来,要她承认错误,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怕自己一开口,又得罪祖宗,倒不如他先开口,她保证他说什么,她就乖乖听什么。

“既然怕,你为何一个跑出去?”齐荀跟前的?榻上没有竹简,也没有茶杯,空空如也,打定了主意,今夜要好?好?审问她,便再无心思?顾及旁的?事。

齐荀一认真起来,那双眸子就锐利地让人害怕。

安娴抬头瞧了一眼,又低下了头,既然他主动问了,那她就将今夜这件事情?说清楚,“我就想出来逛逛,真没想惹事,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位公子,我们就坐在茶楼里喝茶聊天来着,那贼子说来就来,谁知道?就为了几?个破铜钱......”

安娴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齐荀一拳头就砸在了桌上,不知所措地抬起来,立马住了嘴。

果然,她还是说错了。

“我不该拿金簪子去买东西。”安娴沉默了一瞬才下定决心,主动认错,说完见齐荀没出声,便彻底豁出去了,“我不该出客栈。”

“我错了。”

安娴睫毛几?番颤动,她很少认错,就算是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承认的?如此直白,定会先揪住对方的?问题,将自己所犯的?错误降到最低,这已是她唯一一次不计较得失的?认错。

“聊什么了。”齐荀脸色冷冽,压根就没有去在意她的?认错,眸子带着寒光紧紧地瞅着安娴,声音比刚才平淡了不少,但周围的?气氛并没有因此缓解,反而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安娴还在摆正态度承认错误,冷不丁的?问齐荀问一句聊什么了,也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懵懵地看着齐荀,“啊”了一声。

最后还是齐荀脸上不断升起的?寒意,提醒了她,“这事要从西北君主要我唱曲儿说起......”

“陈安娴!”安娴才刚开口,就被?齐荀劈头一声呵斥住了。“你当真以为孤不能?将你怎么样是吗?”齐荀从位子上起身,脸上的?怒气,是安娴从未见过的?盛怒,就连眼珠子都泛了红。

安娴一直认为齐荀穿上蓝色的?布衫之?后,能?遮住他身上的?锋芒,不似在齐国皇宫时,他一身暗黑色蟒纹袍子那般冷硬、肃然,可也是今儿安娴才知道?,这人一生气起来,压根就不关衣衫什么事,齐荀身上的?冷意,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此时看着她的?眼光不只有怒意,还有森寒。

“臣妾什么都没想。”安娴被?他逼的?身子直往后仰,抿住唇角,清凉透彻的?眸子防备地看着他。

他该不会杀了她吧。

“你想唱曲儿?”齐荀的?脸停在她鼻尖的?一指距离,凉凉地说道?,“那你今夜就给孤唱,孤听着。”

齐荀盯着安娴错愕复杂的?脸,收回了身子,长臂一伸,拽着她从外?屋一直拖到了幔帐床前,再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得跌坐在床上,凑近她的?耳畔,缓缓地说道?,“唱不好?今夜就别睡了。”

安娴颇有些欲哭无泪。

她唱什么小曲儿啊,她压根就没唱,也不会唱,他都不听自己把话?说完。

可不等安娴替自己反驳,齐荀已经欺身俯下,一双手臂牢牢地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围在了其中。

“孤数三声,你不唱,孤就要了你,不会再顾及这地方合不合适。”齐荀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已经从她的?脸上移开,那蝴蝶结还是他今晚早前亲自系上的?。

“一。”齐荀伸手牵住了安娴腰间垂下的?一段带绳,五指不断地攀附向上。

安娴脸色红一阵的?白一阵,傻楞楞地看着齐荀,脑子里一片空白,要......要了她,是那个意思?吧......

“二。”

“我,真的?不会唱。”安娴被?他圈在身下,完全动弹不得,急的?小脸皱成一团,当真快哭了。

“三。”齐荀盯着她的?眼睛,嘴角微微一上扬,缠绕在他手里的?带子,猛地一个用力腰带顿时散开,感受到腰间突如其来的?松垮,安娴连连后退了几?步,闭着眼睛眼泪就掉了出来,慌不择路的?时候,脑子就转的?特?别快。

“我就是在路边无意中遇上他的?,我也没想过和他聊天,我就,就,就说了一句生命诚可贵,大抵因为他与我观念相同,才出手救我的?,那,那包糖,是我自己买的?,只是被?他捡到了而已,我,臣妾保证,绝地没有任何想法。”

“他没殿下好?看。”安娴慌乱地说完,人已经被?齐荀摁在了身下,绸缎贴着绸缎,尽管齐荀单手撑起了大半部?分力量,但安娴还是感觉到了火辣辣的?压迫,安娴憋的?脸色通红,顿觉气儿都喘不过来。

“臣,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不喜欢他。”安娴分不清两人之?间砰砰跳动的?声音,是自己的?心跳还是齐荀的?心跳,这番姿势已经让她羞涩的?不敢睁开眼睛,一睁眼,齐荀的?脸就在跟前,似乎稍微一动都能?碰上。

安娴的?求生欲极强,不得不摊开了来说。

说完更加尴尬的?别开脸,不给齐荀看她的?脸,并非是她装糊涂,而是被?齐荀逼出来了灵感,自己都承认错误了都没能?让他消气,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耐心听下去,那定是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

了解到齐荀的?骄傲和小气,安娴才意识到,恐怕今晚那位公子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或许让齐荀的?尊严受了损,再如何,她是齐国的?太子妃,也轮不到一个路上来搭救,站在齐荀的?立场上,是挺不好?接受的?。

齐荀恐怕在生他的?气。

其实?那男子长的?也挺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好?极了她的?二哥,关键还救了她的?命,于她而言,她应该感激人家才对。

“孤曾对娇娇说过,孤不好?戏弄。”安娴转过去的?脸被?齐荀单手钳住,又转了回来,面对面近距离的?相视,齐荀的?瞳孔里映出了安娴慌乱的?模样。

齐荀俯下身,下颚轻轻挨着她的?红唇,不等安娴回过神,突然吻了下去,一阵铺天盖地的?掠夺,将安娴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不似之?前的?温柔,带着与他周身气势相符的?霸道?,这一吻,齐荀将今夜积攒在胸口的?怒气,全数都发泄了上去。

安娴周身力气仿佛被?抽光,咽咽呜呜了几?声,整个人就如没了魂魄,被?欺压的?半点神智都没,前几?次的?吻只能?算是轻轻地触碰,这回是实?打实?的?亲上了,安娴唇舌发麻,快无知觉时,才被?齐荀松开,周身还没放松下来,腰间的?带子就被?齐荀攥在手里,狠狠地一提,安娴没有任何防备地一声娇溢出,却?见齐荀俯在自己身前,极为暧昧地说道?,“下不为例,娇娇。”齐荀说完,没再纠缠,松开安娴,利落地起身之?后,转身就出了屋子。

留下安娴一人摊在了床上,猛地一阵喘,完全没有力气说话?。

从安娴房里出来,齐荀整个人感觉酸胀难耐,寒着一张脸,不知这番惩罚,惩罚的?是安娴,还是罚的?他自个儿。

冬季里的?水透心的?凉,此时大年刚过不久,时节并不暖和,回到房内齐荀却?泡了一桶冷水澡,从发丝寒到脚底,火气总算灭了下去。。

屋外?几?个暗卫和管事的?人候了一阵,才看到齐荀发丝上滴答着水珠,衣裳半敞开地打开了房门。

外?面冷冽的?空气与他那一身装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人忍不住打了寒颤,鱼贯进了屋,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待齐荀回到了火盆跟前,穿起了衣裳,几?人才开始汇报查上来的?情?况。

“卖胭脂的?人是西乡胭脂店容东家的?人,属下查过,容东家的?铺子曾与洛阳城许家有所来往。”

虽许家藏的?深,但到底还是经不住齐荀一查,之?前齐荀心里也有几?分猜想,但以为许国梁还没有那个胆子,在驿站的?时候,刘峰青不知情?,动手的?人是林家,借刀杀人那一招,他齐荀还是能?识破,放了刘峰青一条生路,并非再去追究。

而这回的?容东家,算是许家正式出面了。

“昨夜的?人一个不少,装车拉回东宫,送到许氏跟前,让她好?生瞧瞧。”已经先后两回了,齐荀不想再给任何人留后路。

一个个的?心不小,胆子也不小,如今还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了。

“那婆子,怎么处置?”管事脸色极差,想不到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眼线竟然背弃了主。

其中的?厉害微思?极恐,婆子是齐荀埋在暗处的?人,而能?让暗处的?人生出异心,不得不说许家的?人当真还有几?分本?事,那许国梁这几?年还真没有白忙乎。

昨夜并非婆子无意提起要安娴出去消食,而是原本?就蓄意好?的?,为的?就是让她生出逛夜市的?心思?,让安娴上勾,再也回不来。

许家给的?信,是说事成之?后,让她去其他地方躲几?年,等风头一过,便不会有事,谁知道?才刚跑路,就被?齐荀的?人抓了回来。

齐荀从来不相信任何巧合和无心,事出必有因,审问完婆子,也才知道?许家用的?还是老一套戏法,用眼线家人的?性命拴人。

“明日给夫人过过目之?后,直接杀了。”齐荀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淡,背叛过他的?人,如论是什么原因,从不会有活着的?可能?。

“奴才明白。”管事刚要退出去,又听齐荀缓缓问了一句,“救夫人性命的?那位公子可有查清来路?”

“主子放心,奴才找人打听过了,是北家庄北万三家的?三公子,大家在外?都称其为北三爷,是一位难得的?青年才俊,北家庄这些年主要是走西北和我齐国这条路的?生意,早年就拿到了两国的?公文,做的?生意倒都是正经的?买卖,从西乡往北走,北家庄的?名?号怕是没人不知道?。”

齐荀对北家庄多少有点印象,既然查清了对方的?来路就好?,“明日将这个送过去,救命之?恩,若待他日想好?了要什么,尽管来着我。”

齐荀直接从随身携带的?玉佩扔给了对面的?管事。

管事吓了一跳,这空口的?愿望,最是个麻烦事,若是北三爷懂事,知足倒好?,若是不知足,提出了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往后让主子为难,后悔就来不及了,管事正要张嘴欲说些什么,就被?齐荀打断,“下去吧。”

管事所担心的?事,他岂能?想不到,但救的?那个人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同等,他也会加倍地还给对方恩情?。

“传信,让顺庆和太子妃身边的?人提前过来。”管事走后,齐荀才对身前的?暗卫说道?,既然已经暴露了行踪,就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

再说,安娴身边得有个信得过的?人伺候,以免又被?套进去。

所有人离去时,天边已经翻出了鱼肚,齐荀合衣躺在床上,也就打算眯眼歇息一会,待天色亮开,好?抓紧时间赶路。

旁边屋里的?安娴,自打齐荀走后,脑子就一直浆糊,被?齐荀压过的?地方,气息残留在上,久久不能?散去,齐荀的?脸就跟长在了她眼睛上,无论是睁眼闭眼,跟前全都是他。

安娴在床上猛翻了几?个滚,脸上的?温度升起又降下,最后也只能?抱着被?褥骂齐荀是最不要脸的?祖宗,是王八羔子,混蛋。

骂完心里通畅了许多,气息顺过来了,安娴便自个儿摆成了大字,慢慢开始回忆这一天下来的?背时遭遇。

一出东宫就接连被?行刺了两回,她是不是命里带煞?可这身子是原主的?,带煞那也是原主的?问题。

“你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别赖在别人头上。”安娴才刚小声嘀咕完,系统突然就怼上了一句。

一听到系统的?声音,安娴突然就泄气了,脑子里本?该属于自己的?空间,她不想被?任何东西占据。

自从上一次在水潭边上,阻止了齐荀亲近自己之?后,系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还以为自己那几?句重话?让它彻底消失了呢,如今居然又冒了出来。

“早就告诉过你,跟在齐荀身边不会有好?下场,如果我告诉你,驿站动手的?人是齐荀的?侧妃林氏,而刚才的?是许氏,你还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运气不好?,命里带煞吗?”

系统的?语气满是讽刺的?说道?,“你根本?就不用感激齐荀,他也没有资格对你生气,这一切都是他那些女人惹出来的?,你不过就是为他的?风流在买账而已。”

这回一说,安娴总算想明白了这一路上的?异常,就说那么点的?过节,怎么可能?会让对方拼了性命的?杀她。

原来是东宫那两个女人做的?手脚。

“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安娴思?索了一阵,思?索的?内容并非是齐荀的?两个侧妃,而是系统。

“你每次出现的?时候,几?乎齐荀都不在,若是齐荀在场,你出现一次之?后便会时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露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害怕齐荀?”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安娴连着逼问了系统几?次,系统就跟前几?次消失前的?征兆一样,半天都没有反应。

安娴以为它已经不在时,系统突然又说了一句,“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

安娴被?系统这一套神出鬼入,惹人烦的?言论,气的?都快抓狂了,极力忍着骂人的?冲动,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倒是先让我离开啊!”

然而系统没再回答她,瞬间又躲进了她瞧不见的?地方。

安娴讨厌这东西,非常讨厌,见过别人家那些可爱的?系统,就没见过自己这个生来就与她有仇的?系统,一次一次地将她往刀口上拖,当初让她嫁齐荀,嫁过去了又让她杀人家。

关键时候躲地远远地,让她自生自灭,今天内连遭了两次劫杀,系统又去哪里了,但凡给她提个醒,也不会让她惹了那祖宗。

又或者说,系统巴不得让齐荀的?两个女人对她做些什么,然后让他与齐荀相互之?间永远地记恨上,成为彼此真正的?仇人,那她就能?如愿了。

多好?的?想法,可她安娴并非是个傻子,那见不得人的?东西越是逼她,她越是要反着来。

她最讨厌的?就是它动不动地就拿回家之?事来逼迫她,明儿她就找个机会去问问齐荀,若是太子妃容不得东宫里的?两个侧妃了,他该如何?

他要是舍不得了,自己就想办法去找便宜姑姑,总之?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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