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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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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一两点的太阳,毒辣,刺眼。

依海在施工队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里走来走去,高达三十四度的室温,再加上心中的焦躁,他的脸色呈现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睛中布满了可怖的红色血丝。

老王踢开门,涨红着一张脸,浑身都气的直哆嗦。

“王八羔子!鳖孙子!别让老子逮住了,揍死这龟儿子。”

依海:“人跑了?”

“卷着钱跑了,老婆儿子都不要了。真不是个东西。”

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如此,依海焦躁起伏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他现在已经顾不上生气,只想着何如解决现在的困境。

临睡前,依海把老七卷钱逃走的事儿给孙书惜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通。

孙书惜思忖了一会,问:“报警吗?”

依海沉默。

孙书惜心里有了答案,依海这是不愿意报警的,整个的依家庄也就这么点大,拐着弯的都是亲戚。看情况,这事儿不仅不能报警,还要瞒着,老七媳妇整日病怏怏,儿子眼看着就要中考了,这事儿一被传出去,这家就真正地毁了。

“这钱怎么办?”

依海回答不出来,这十万块钱不是个小数目,家里盖的这两层楼房也只用了两三万。

依海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到妥善的法子,只好看向孙书惜,希望媳妇能拿个主意。

孙书惜本不想依海管这档子的事儿,可一看依海这求助的眼神,受不住了,只好绞尽脑汁地去想个两全其美的招儿。

依佳察言观色的本事是打小练起来的,一眼就看出了娘与爹心里藏着事儿。

孙书惜本就没信心满足二丫,在被二丫问起时,干脆利落地把事儿给前前后后说了个清楚。

这事儿对依海来说是再糟糕不过的大事儿,对依佳来说,这只是别人家的事儿,她无法感同身受。即使想办法,她也只会想,如何不让爹踏进这潭浑水。

孙书惜知二丫只对家人重情,对外人,她很冷情。这样的性子,孙书惜改变不了,依佳因为聪慧而太过敏锐,小小年纪还没经过太大的阅历,就轻易地看透了人性中的自私与冷漠,隔岸旁观已经成了她保护色。

“这件事,你爹是管定了。”孙书惜强调着,依海重情重义,老七虽然对不起兄弟们,依海却做不出来老七这种狼心狗肺的事儿。

依佳冷笑:“怎么管!借钱吗?娘,咱家刚有起色,又要回去过去还债的日子吗!别跟我说,兄弟情义,如果有这玩意,当初小哥就不会……。”

提起这个孩子,孙书惜的脸色变的煞白,踉踉跄跄地走回了东屋,捂着脸,哭的崩溃。

依海以前再不待见闺女,也不曾打过她们,这次依佳的话碰触了孙书惜心底最深的伤,也触动了依海脑中最不能触碰的那根神经。

巴掌举在半空,看着二丫固执的眼神,迟迟落不下。

依海气的有些结巴,黑青着一张脸说:“我不打你,我也不骂你,我只告诉你,你娘每到那几天都彻夜地睡不着。”

僵硬的气氛让依米无措,跑到孙书惜面前,拿着毛巾给她擦泪。终于,孙书惜忍住心中的悲痛不哭了,依米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依小胖隐隐约约地听人提起过,她有个小哥哥的事儿,她无意间问过大姐,大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其后的好几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吓的她不敢在提起这事儿。

看看忙着哄小丫的娘,再看看锁着门的西屋,依小胖叹了口气,背着书包离开了。

时间是遗忘的帮手,而依米便是治疗孙书惜伤痛的良药。

等依小胖中午放学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回归平静,她不知道是二姐与娘的心里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出现隔阂,后来仔细想想,二姐以前说过更刁钻的话,要出现隔阂也早就出现了。

依佳安静地吃着午饭,神色淡淡的。

她始终都没有觉的自己做错,小哥是娘的伤,又何尝不是她的伤,她狠心说出那些话,就不想再让这个家因为娘的烂好心和爹所谓的义气而拖垮。

娘始终不愿意从姥爷身上学到教训,如果当初姥爷能为自己考虑一分能为家自私一分,当年就不会被陷害到走投无路。如果娘能多谋一分多争一分,当年就不会穷到被人看不起。

如果爹和娘过不去良心这一关,那就由她来当家里的这个坏人。

依小胖吃完午饭,看看冷硬的爹,再看看不说话的二姐与娘,还是不放心,下午跟着老师请了个假,收拾书包,打算去大姑婆家把大姐找回家。

课堂大休息时间,班里人都去操场上疯玩去了,只有郝国鹏与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生坐在教室里下象棋。

“软糖,往里坐坐,我要收拾书包。”依小胖把郝国鹏往里拨拉了下。郝国鹏受不住依小胖的大力气,不受控制地往右栽了下去。

依小胖吓的一个激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住了郝国鹏的胳膊。

“哎呀妈,吓死我了。”依小胖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等小心脏恢复正常跳动了,才一脸凶相地冲着郝国鹏吼道:“你就不能小心点,要不是我拉到快,你都头破血流了!”她丝毫不想刚才要不是她推的力气太大他也不会往右栽。

郝国鹏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本身又是家里的小幺,说的再受宠也不为过。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他性子又是个好了,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没有对他摆脸色。

头一次被人凶巴巴的吼着,他整个人都被蒙了。

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对着依小胖不满地说:“明明是你不对,你还骂人。”

依小胖虎着一张脸瞪过去,在家她千好万好,对这群小蝌蚪,她只奉行一个原则:生气了骂,看不顺眼了揍!

小男孩被吓的缩了缩。此时此刻,高大壮的依小胖在他心中的定义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流氓。

“傻愣在这里干啥,让路!”依小胖不耐烦地催促的软糖,手却没有再伸过去推人。

软糖恢复了过来,让开座位,问:“你要逃课?”

“会说话不会说话,姐已经请假了,不是逃课。”

软糖紧张:“你生病了?”

“没有。”

软糖好奇:“你去哪里?”

依小胖又不耐烦了,把书包甩到肩上,说:“你管得着吗!姐去找人。”想到她要去大姑婆家需要走两三个小时的路,她的脾气就好不了。

软糖这个乖宝宝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依小胖身后,说:“我跟你一块找人。”

两人对“找人”这个词语的概念没有达成一致,软糖以为有人走丢了,满怀同情心地觊觎帮助,而依小胖口中的找人,自是不用多说,要找的人是有GPS定位的。

依小胖上下扫视软糖,鄙视:“就你这小身板,能坚持走半个小时就是极限了。”

依小胖说的话不错,别看她胖,她的肌肉很发达,走个四五个消失不成问题。而软糖的整个身体体积只有依小胖的一半,看着都让人害怕一阵风把他给吹跑了。

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对被逼着上学这件事深恶痛绝,一听有机会逃课,立马举着白皙的小手,插话:“我有车!”

“什么车?”依小胖看过去,如果是自行车就免了,她还不会骑,只遇其他的,还可以考虑,三轮车就不错,她最擅长骑这个。

小男孩炫耀:“四个轮的轿车。可漂亮了。”

依小胖翻了个白眼,她可用不起。

“你们该干啥干啥去,净添乱。”

依小胖走出学校不到三百米,就看见一个小面包车里出来一个小人头,笑着招手。

软糖:“胖妹妹,过来坐。”

依小胖看不懂车子的牌子,只看着这个小面包车灰突突的,没有一点看起来很贵的样子,放下心里,三步并两步地跳到车上,这漂亮顺畅的动作看得司机心里直惊叹。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才的称呼,你得喊姐,或者喊老大。”依小胖凑到软糖耳边小声地嘀咕着,人家家长就在前面开车,她不好意思太嚣张了。

软糖是有点小傲气的男孩,关于原则问题,他不会退让的,在依小胖说完,就以绝对的事实坚定地反驳了依小胖的话。

“我比你大!”

依小胖傻眼,在依家庄是论辈分,她都是被周围孩子叫老姑或者老老奶。在学校,奉行的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年龄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算了算了,你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在软糖家长在的情况下,依小胖很轻易地妥协了。

软糖笑了起来,依小胖的退让让他打开了话匣子,问:“小妹妹在家吗?找完人,我可不可以去看她。”他十分喜欢这个白白嫩嫩地小娃娃,小娃娃的可爱漂亮、安静乖巧的样子,符合他对妹妹的一切想法。

“行。”只要记着带巧克力就一切OK。

“小妹妹喜欢什么,我这里有好多玩具,有机械猫,遥控飞机……”软糖吧唧吧唧,不停地说着。

依小胖百无聊赖地不停点头敷衍着。

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听着小少爷停不下来的话,心中默默地决定,这次他没有带录音笔,下一次他一定要录下来给老爷和夫人听。他们一定会高兴到给他涨工资!小少爷从小到大加起来的话都没有今天多。家庭医生所说的什么人际交往障碍症,妥妥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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