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仔哪里?会理他,一直把他抱到书案后才放手。
然?后便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夫子,你?的脸好红啊……”花仔说着,拿手摸了摸他的脸。
掌心立即感觉到惊人的温度,花仔吃了一惊,“夫子,你?发?烧了!”
姜安城抚额:“我没有。”
“真的,又红又烫!”花仔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闭嘴,坐下!”姜安城的语气难得地凶狠,“上?课!”
花仔:“……”
有点感动。
夫子都病成这样了,还强撑着给她上?课呜。
她刚刚居然?还在怪夫子不?讲义气……着实是不?应该。
她立即深吸一口气,端正坐好,铺开纸笔。
姜安城微微愣住。
自从认识她起,就没见她这么乖过。
虽然?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但显然?这态度远比追究他是不?是发?烧要好得多。
他低低咳嗽一声,进入状态。
花仔难得地开始认真,姜安城也有大?把的时间,这样的密集授课,很快便有了极大?的成效。
姜安城甚至觉得,早该如此。
花仔并非顽劣愚钝之辈,只是脑子自成体系,不?能让她按照书本的东西来?,须得按照她的思路去?教。
窗外淅淅沥沥又下了几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凉,秋意就在雨中?渐渐浓厚了起来?。
桑伯怕姜安城伤后受寒,一早起来?便领着人往书房里?抬炭盆。
花仔抱着自己的窗课走进来?,看见炭盆就皱鼻子:“我最讨厌这玩意儿了,最呛人了。”
桑伯笑道:“花公了请放心,主子用的都是最好的银骨炭,半点烟气也没有的。”
花仔不?信,凑过去?闻了闻,居然?真的不?呛人,还有股干燥温暖的芬芳气息,立即来?了精神?:“这炭是不?是好贵?多少钱?”
桑伯笑了:“拿一千两银子也没处买去?,这是上?用的。”
所?谓“上?用”,乃是进贡品,专供宫中?使用。
花仔也笑了。买不?到的东西最好了,什么东西一旦有市无价,立马就会在黑市里?火起来?。
等回?去?的时候,她大?可以把这里?的银骨炭都拐走,回?北疆去?好好挣上?一笔……
等等!
她猛然?回?过神?来?。
她在想什么?!
夫子如此兢兢业业教导她,她居然?想打劫夫子?!
禽兽啊!
她深深地唾弃自己。
姜安城进来?时,就见花仔蹲在炭盆旁边一脸沉痛的模样。
“怎么了?”看上?去?莫不?是有银票在她面前?被炭火烧着了?
“没事。”花仔抹了一把脸,在书案前?坐下。
桑伯端了药碗过来?。
这些天姜安城照一天三顿的喝药,喝的药比吃的饭都多。
而且姜安城喝药跟喝水似的,端起药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花仔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姜安城一直奇怪她为什么总是在他喝药时这么看着他,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没有。”花仔连连道,“夫子你?太厉害了,连我老大?都怕喝苦药,你?比我老大?还强!”
姜安城:“……”
谢谢。但……这辈子都没想会因为这一点受夸奖。
花仔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雕小盒子,送到姜安城面前?,“来?,这是我专门给夫子拿的。”
姜安城一看这玉盒就知道是荣王的东西,再一打开,只见里?面是两只小巧糕点,一只是樱花样式,一只是银杏叶样式,造型精巧,香气扑鼻。
“我本来?是想拿点蜜饯过来?,但王爷说夫子不?喜欢吃蜜饯,说这香合坊的点心也许勉强能入得了夫子的眼?。”
花仔曾经听风长健和姜钦远提过,香合坊是京城最贵的点心铺子,只接受预订,每款点心号称绝不?重样,极受京中?贵人们?的追捧。
当初风长健和姜钦远变着法儿想用好吃的笼络花仔,就想打香合坊的主意,奈何香合坊的单子已经排到了明年春天,只得作罢。
荣王处只剩这么两只,都给花仔薅来?了。
看看这花色,看看这造型,闻闻这香气!
一定,一定很好吃吧?
花仔狂咽口水,催促姜安城:“夫子你?快尝尝看,吃了它就不?苦了。”
姜安城没有看点心,却是在看花仔。
他不?觉得药苦,也不?觉得点心甜,吃什么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分别。
但花仔眸子亮晶晶的,明明视线已经粘在点心上?挪不?开,明明已经馋得直咽口水,还是把点心推到他面前?,催他快吃。
小傻子。
书房里?的空气被炭盆煨得暖暖的,这温暖而芬芳的空气仿佛渗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变得又暖,又软,仿佛能化成水,流淌起来?。
“荣王记错了。”他把玉盒向她推过去?一点,“我不?喜欢这点心。”
花仔愣了一下,这么好看、这么好吃的点心,居然?会有人不?喜欢?!
“你?不?吃?”她问。
“不?吃。”
“真不?吃?”
“啰嗦。”
“那我吃啦!”花仔拈起一个扔进嘴里?,只觉得甜津津地入口即化,顺着口水就入了肚,竟没尝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再把剩下的一个吃了,感觉还是一样——只觉得好吃,但怎么个好吃,居然?感觉不?出来?。
“听说二两银子一个呢,”花仔十分惋惜,“还没尝出味儿来?就没了……”
当然?现在可不?是惋惜的时候,夫子还等着她上?课呢。
只是若是往常,姜安城定然?已经不?悦地催促她了,今天却只是翻着她刚交上?去?的兵论,眼?睫垂下来?,在刚刚亮起来?的天光里?,像两把浓密的小刷子。
花仔还注意到他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带着一抹笑意,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
她顿时信心十足:“夫子,我的兵论写得不?错吧?”
姜安城“嗯”了一声。
花仔:“那我们?能不?能歇一歇?”
姜安城抬眼?看着她:“累了?”
“倒也不?是累,就是脑袋有点晕乎。”
小姜大?人的贴身密集教导,让花仔觉得有点头晕脑胀。
不?是因为没听明白,而是一下子塞得太多,一时消化不?了。
她苦着脸,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姜安城几乎要失笑,好在克制住了,道:“那今天便不?讲兵法。你?喜欢什么书?”
花仔立刻来?劲了:“封神?演义!就是有姜子牙的那个!”
“……”姜安城揉了揉眉心,“我说的不?是茶楼里?的,是这书房里?的。”
“哦。”花仔的声音立刻低了好几度,想了想,拿来?一本,“这个还挺好玩的,很多图,就是看不?大?明白。”
姜安城接过来?,只见是一本《阵法图解》,著作者?是谢明觉。
他的视线久久地停在上?面。
“夫子?”花仔好奇,“这书有什么不?同么?你?认得这人?”
“谢先生曾是麟堂夫子,我的阵法便是传自谢先生。”姜安城回?过神?来?,“阵法乃是根据天干地支八卦方位排列,简单的阵法可以利用方位克敌制胜,中?等的阵法可以以少胜多,最上?等的阵法能借山川天地之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花仔眼?睛发?亮,“这个我要学!”
“我目前?所?学也不?过中?等,你?更?是得从最简单的学起。”姜安城道,“至于最上?等的阵法,轻则能惑人心志,重则能让人狂乱至死,非有通天彻地之能,最好不?要去?碰。”
他越是这样说,花仔就越是心痒痒:“那这谢夫子人呢?还在麟堂吗?”
“谢夫子好几年前?就离开京城,云游天下去?了。”姜安城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书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记,“欲速则不?达,给我从第一篇一字阵学起。”
头上?虽挨了一记,花仔却发?现他眼?眸中?带着笑意,明明是阴雨天气,阳光却像是从某处照进了他的瞳孔深处,让他的双眼?湛然?有光。
嘴角上?翘的弧度更?是十分明显。
这样轻松愉悦的夫子,她很少见到哎。
真是奇怪啊,吃点心的明明是她,结果夫子却笑得这么甜。
“夫子,你?今天心情很好?”花仔忍不?住问道。
“尚可。”
“有什么好事?”
姜安城微微一笑。
没什么。
只不?过是发?现某个逆徒尚有几分孝心,着实可嘉。
这一堂课上?下来?,姜安城发?现,哪怕是最简单的阵法,花仔都学得津津有味。
且她思路清奇,往往总有出人意料的想法。而破解阵法,其实就是破解布阵者?的心思,心思越是与众不?同,布出来?的阵法便越是难以破解。
“你?于阵法一途颇有天分,若是谢夫子在这里?,应当会很喜欢你?。”
姜安城衷心道。
“真的?”花仔来?了兴趣,这谢先生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他多大?年纪,娶老婆了吗?”
姜安城:“……”
就在姜安城脸色沉下来?的瞬间,花仔发?现他一早上?持续的好心情好像到此终结了。
他把阵法书往她面前?一扔:“拿去?自己照着画!”
花仔:“……”
莫名其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刚刚还说她有天分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三!
入V仪式完成,大家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