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风长健、姜钦远三人万万没想到远在军营的姜安城会回来,第一反应便是想藏起手里的叶子牌。
花仔却是满面喜色,把手里的牌一扔,“夫子!”
起身就准备下床。
三人几乎是同时按住她:“别乱动!”
花仔人被按得不能动,但神情里的喜意、眸子里的光芒几乎能脱体而出,代替她欢快地蹦到姜安城面前,她朝姜安城伸出手:“夫子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姜安城听到自己心中发出一声叹息,走过去:“我看你这里热闹得很,倒也不必要我来。”
不提这个倒罢,一提这个,花仔一把把姜安城拉坐下,然后指着?韩松:“夫子你要给?我们做主,韩松这小子出老千!”
姜安城几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身上的伤丝毫无损于她的力气?,这么一拉之让,姜安城险些跌在她身上,肩撞着?肩,臂挨着臂,隔着?厚厚的衣裳明明应该感觉不到她身上的温度,可在冷风中急奔而来的寒意尽数在此刻消散。
灯光温暖,声气热闹,虽不是想象中的夜晚,可只要有她在,无论怎样的夜晚好像都胜过他的想象。
那边韩松立刻叫屈:“自家兄弟打牌,怎么可能出老千啊?!”
花仔:“不出老千你怎么可能把把都赢?!你看我们都输了这么多坛酒,就你才输一坛!”
“统共就这么些牌,算一算就知道你们手里有什么牌了!”
“哼,老千都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可是四个人,怎么可能算得出每个人手里的牌?!”
风长健和姜钦远隔着?小炕桌,看着?吵得投入的两人,面面相觑。
喂你们忘了麟堂规条吗?!打牌被姜夫子抓了个正着?还敢当着?姜夫子的面吵起来,花哥一贯生猛也就算了,韩松你难道是吃了熊子豹子胆,命都不要了吗?!
韩松有接收到两人惊恐的眼神,但,没有放在心上?。
姜夫子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和大家一样吓了一跳,因为那一瞬姜夫子面沉如水,很是吓人。
但花仔就这么一伸手,姜夫子脸上那层冰仿佛就遇上?了暖阳,从门口到床前十来步的距离,每近一步,那冰层就融解一分,待到走到床前,姜夫子周身已经没有一点儿寒意。
再?到被花仔拉着?坐下,两人肩挨着肩,衣袖贴着衣袖,姜夫子脸虽然还板着,但眸子里明显已经有一丝明亮的神采,可见心情并不坏。
于是韩松根据过往经验,结合此情此景,得出一个结论——不管多大的错事,只要是跟着?花仔一起犯下的,最后都能从姜夫子手里全身而退。
刮御笔上?的金粉的主意都没事儿,打个牌能怎么地!
更何况,一旦坐实了出老千,赢的这些可都不作数了,韩松当然要据理力争。
“给?老子把他衣服扒了,搜身!”花仔脸上贴的纸条最多,一动便簌拉拉晃动,“他一定在身上?藏了牌!”
风长健和姜钦远这会儿也看出姜安城似乎不打算管他们的样子,纷纷大起大胆子,两人把韩松按在了床上?,嘻嘻哈哈就开始搜韩松的身,眼看腰带都要解下来了。
“咳。”
姜安城咳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床上?扑腾的三个人立马顿住了。
韩松的腰带已经被解了一半,他死命护着自己的衣裳:“夫子,我真没出老千,他们冤枉我!”
姜安城没看他,只望着?花仔:“家规禁赌,你忘了么?”
“……”花仔眨了眨眼,“不是说这里不在家中,不用守家规么?”
“便是按麟堂规矩,聚众赌博亦是要受罚的。”
“可这里也不是麟堂啊。”花仔手抚着?自己的右肩,“再?说我都伤成这样了,夫子……你还要罚我吗?”
她顶着?一脸的纸条,只露出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皱着眉毛,姜安城也不知道这是可怜多一些,还是可笑多一些。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即使他飞快别开头,也没有控制住浮上嘴角的那丝笑意,韩松、风长健、姜钦远三个人的目光好像凝固了。
姜安城敛起那丝笑意,淡淡问:“你们赌钱了么?”
花仔:“当然没有!我们赌的酒,一根纸条就是一坛芙蓉酿,你看看我,我都输了十几坛了!”
姜安城略一颔首:“不是赌钱,那便罢了。”
韩松、风长健、姜钦远:“……”
夫子,麟堂规条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而且花仔一开始就说了是赌酒,夫子你这明知故问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
姜安城还道:“牌桌上?输赢乃是常事,算牌也是他人的本事,输了就说人出千,赌品未免不大高明。”
这话说得韩松热泪盈眶,“就是就是!”
花仔的人生信条是:你可说我赌技不好,但绝不能说我赌品不好!
“再?来!”花仔杀气?腾腾,“夫子这回你看好了,如果韩松还敢出千,我就剁了他!”
韩松嚎叫:“我真的没有!”
花仔嚎得比他还大声:“怎么可能没有?!不出千怎么可能一直赢一直赢?!”
风长健和姜钦远赶紧洗牌:“再?来再来。”
姜安城目光落在这风长健和姜钦远身上。
这两人近几年来似乎一直都针锋相对,没想到在花仔的手下,配合得竟能如此默契。
他的视线一点一点回到花仔身上。
牌局再?开,她玩得比谁都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
她身上?好像有一种?魔力,不单无视世俗一切规则,还无视人与人之间的一间纠葛。
她的世界大约就像她的笑容,清澈明朗,简单纯彻,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永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花仔右肩带伤,右手只能做小范围动作,握牌握得十分僵硬,相当不方便。但打牌大过天,这点子不方便对花仔来说自然算不上?事儿。
正兴致勃勃地打着?牌,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满手的牌收了过去。
花仔一愣,另外三个人也愣住,姜夫子出手收牌,难道是不让打了的意思?
结果姜安城手里的牌面展开,搁在了花仔手边。
花仔:“……”
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想抢她的位置上桌?
那断然是不行的,她正想把韩松的位置推荐给?他,就听他道:“要打就这么打。右手莫要再?动了。”
原来不是抢位置!花仔眼睛一亮,“多谢夫子!”
姜安城声音温和:“小心右手。”
韩松、风长健、姜钦远:“……”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三个人同时觉得非常非常不自在,很想冲出去吼两嗓子宣泄宣泄的感?觉。
花仔则是舒服多了,起先还动用左手去抽牌,到后面干脆只用手指头点一点,姜安城便帮她将?牌发出去了。
眼下这一把已经打到关键时候,大家都在听牌了,花仔十分慎重,想了又想,指了一张牌:“这个。”
姜安城抬了抬眉毛,却抽出去旁边一张。
“哎呀呀!”花仔大为可惜,但二当家赌品杠杠的,落牌无悔,打错了便打错了,只得认了。
结果下家一出牌,出的就是她原先想出的那张,韩松笑嘻嘻地放牌:“承让,承让。”
花仔一呆,看看姜安城。
姜安城神情淡定,看不出什么端倪。
“夫子,你会打牌么?”花仔忍不住问。
姜安城道:“略知一二。”
那便应该只是巧合吧。
花仔这样想。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姜安城的“略知一二”基本等于他的“资质平平”,完全是骗人的好吗?!
接下来姜安城又抽错了好几张牌,但每一次抽错,要么避免了花仔输牌,要么就帮花仔赢,尤其是赢韩松最多。
花仔脸上的纸条撕下来大半,大部分都转移到韩松脸上去了。
花仔大仇得报,笑得直拍大腿,随即变得谦逊好学,每次点向牌面的时候都要看一看姜安城的反应。
两个人挨得本来就近,她每一次一歪头,发丝几乎都蹭到了姜安城的鬓角。
毛茸茸,微微痒,微微酥。
姜安城不得不拎住她的衣领,把她往里拎进去一点,“专心些,好好打牌。”
花仔十分无辜:“夫子,我上?赌桌一般都很专心的。”
姜安城:“……”
可你这样,我没办法专心。
花仔安份了一阵子,脸上的纸条越来越少,少到一张也不剩的时候,她看了看脸上贴满纸条、已经快哭出来的韩松,缓缓凑到姜安城耳边,悄声问道:“夫子,你是偷看了韩松的牌么?”
姜安城:“……”
太近了。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坠上?,温热,像一片温暖的羽毛轻轻从耳边一直拂到脖颈,再?从脖颈一直拂进心尖,半边身子微微酥麻。
他的定力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神情保持镇定,但耳根子却难以抑制地开始发烫,好在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当然没有。”他的声音控制得很好,很平稳。
花仔想想也对,姜安城一直坐她身边,怎么看得到对面?
可如果看不到牌,他是怎么赢得这么快的?比韩松都厉害!
她的视线开始在姜安城身上?巡梭,渐渐确定了怀疑的目标,左手摸到姜安城腰间,从袍缝里钻了进去。
姜安城:“!!!!”
他一把按在自己腰间,动作之大,另一只手里的牌险些没握牢。
隔着?衣裳,花仔的手像只滑溜溜的鱼儿试图游走,他的目光严厉至极,狠狠瞪住她。
花仔用口形无声地问他:“牌、藏、哪、儿、了?”
这种?把把都顺的牌,肯定是出老千了!
可姜安城就坐在她身边,她是真没看出来他怎么动的手。
看来夫子当真是无所不能,连出老千都是这般出神入化,实在了不起。
姜安城全身肌肉都绷得死紧,深深皱了皱眉头,无声道:“拿开。”
花仔不大肯死心,还想用一腔好学之心争取一下,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缓缓抬起了头。
牌桌上?,韩松、风长健、姜钦远三个人看着?她和姜安城,表情相当统一——眼睛睁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
风长健颤声开口:“花哥……你、你们这是在干什——”
话未说完,被韩松和姜钦远扑上?来一把捂住了嘴,随后整个人都韩松和姜钦远架了起来。
韩松:“时候不早了,花哥你还要养伤,赶紧歇息吧!”
姜钦远:“我们先告辞,告辞。”
两人语速飞快,一面说,一面退,最后一个字落地,人已经到了门外,还十分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屋内安静下来,灯光昏黄如梦。
花仔的手还揣在姜安城怀里,人慢慢回头,对上姜安城的视线,喃喃问:“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姜安城盯着她,眸子深深,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姜安城: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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