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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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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清早,花仔准备去堵韩松他们。

然而姜安城比她还早,她扶着曹嫂还没出门,姜安城便带着药来了?。

冬日的庭院在清晨笼罩着一层牛乳般的雾气,一树红梅半隐半现,只有香气明明显显地浮荡在空气中。

姜安城便是在这样的香气与雾气中走来,衣摆拂过雾气,柔软的水雾好像在他的衣角边打个旋儿。

“去哪儿?”姜安城的声?音清冷,不见?喜怒。

昨天晚上?花仔原以为他要揍人,但最后可能是看在她受伤的份上?,到底没有动手,只是挟怒而去,看上?去好像快气炸了?。

其实若不是带着伤,花仔倒是很愿意跟他打一架的。

而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有一个样样都好的姑娘求着喜欢他,还不用他娶回家,他到底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当然,这个疑问她绝对不会?问出口——至少在伤好之前不会?。

“刚吃了?早饭,溜溜弯,消消食。”花仔打量着他的脸色,试图揣测昨晚上?的气消了?几成。

“若是没有大夫点头,不得?让她走出这道院门。”姜安城没有理会?她,向曹嫂道,“走出去一次,扣你十?天工钱。”

花仔立刻感觉到曹嫂扶在她臂上?的手瞬间收紧了?,同时曹嫂中气十?足地回答道:“小姜大人放心,花公子休想出这道门,除非从?我尸首上?踩过去!”

花仔:“……”

倒也不必如此忠心吧?

姜安城略一抬手,季齐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照旧是一碗漆黑发苦的药汁,还有一颗圆润饱满的冰糖葫芦。

花仔抬眼看看姜安城。

姜安城也在看她,只是眸子里全无表情,双手负在身后,似乎没有动手灌药的打算。

花仔沉痛地端起药碗。

被灌嘛,苦虽苦,一下子也就过去了?,这自己灌自己,双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愣是不想让药碗靠近嘴。

真的是太难了?……

花仔痛苦地看向姜安城。

姜安城不动如山,面上?古井不波。

但负在身后的手已经团成了?拳头,微微颤抖。

她这一眼,眼神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无声?的哀求。他的心不由?自主,仿佛要软成一摊水。

心中天人交战,想要接过那碗药。

就在他刚刚松开拳头想伸手的时候,花仔牙一咬,眼一闭,拿出送死般的勇气,一仰脖子,便把药喝了?。

“……”姜安城的手顿了?顿,再次抬起,想拈起那颗冰糖葫芦。

结果花仔把喝空的药碗往托盘里一搁,手比他更快一步,抓起糖葫芦塞进嘴里,皱成一团的小脸终于?舒展开来。

啊,总算活过来了?。

这才见?姜安城的身子微微前倾,手也伸在半空,似乎是个打算喂她的姿势。

花仔心想这是消气了?吗?

被注视着的姜安城:“……”

手拿起药碗,看了?一眼,表示并?没有多余药汤,遂放回去。

“走。”

他扔下冷冷一个字,带着季齐离开。

……原来是检查她有没有喝完。

唉果然还是没有消气啊。

花仔嚼着冰糖葫芦叹息,忽然发现姜安城出了?院门往左拐了?。

嗯?

右边才是通往出府正门的路,左边……好像是通往厨房吧?

花仔忍不住跟过去瞧瞧,到了?院门边,曹嫂立刻拉住了?她,“花公子,你这一出去,那可是十?两?银子啊!”

花仔想想也觉得?这一步迈得?挺贵:“那你替我去瞧瞧?”

曹嫂:“这不会?是要支开我吧?”

“你唤两?个人来门口守着不就得?了??反正我这会?儿带伤,没有搀扶,哪儿也去不了?。”花仔说着,冲着姜安城远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就不好奇小姜大人去厨房干嘛?总不会?是去下厨吧?”

像所有略有点年纪又精力?旺盛的妇人一样,曹嫂心中有一颗永不熄灭的八卦之心,终是没扛住诱惑,跟过去瞧了?瞧。

回来的时候,曹嫂两?眼放光。

花仔一看这是有大新闻啊,立即问道:“怎样怎样?”

“说出来你一定想不到!”曹嫂大声?宣布,“小姜大人去厨房,就是下厨!”

啥????

花仔懵了?。

紧接着,曹嫂神秘地一笑:“你知不知道还有谁在厨房?”

“谁?”

“郡主啊!”曹嫂道,“郡主做那烤全羊,据说要先揉再腌然后再烤,步骤那是多得?不得?了?,所以一大早就去厨房忙着了?。”

花仔的眼睛睁大了?:“……所以,他是去找郡主的?”

“啊哟,可不是嘛!两?个人一道做菜,有说有笑,不要太开心!哎呀,他们两?个,男的俊,女的美,在一起别提多养眼了?——”

曹嫂说得?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花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蓦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花仔一拳捶在桌案上?,整张桌子粉得?四分五裂。

“可恶!”

花仔大喝一声?。

曹嫂完全呆住,好一会?儿才见?花仔肩上?的纱布下渗出鲜血,伤口迸裂了?。

曹嫂慌了?神,一叠声?急急让人去唤大夫,一面去扶花仔:“哎哟我的姑娘,你不是说过郡主不是你情敌,你不喜欢小姜大人么?昨晚你还撮和郡主和小姜大人来着,怎么这会?儿生这么大气啊?还是说你这是心口不一,其实心里是喜欢小姜大人的?所以才醋了??”

“放屁!”花仔捂着肩,疼得?呲牙咧嘴,整张脸都扭曲起来,“老子才不是吃醋,老子是生气!”

既然他明明喜欢郡主,为什?么昨天晚上?还要凶她?!

在她面前装模作样是什?么意思?!

大夫来的时候慌得?一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伤口明明愈合得?好好的,怎么说裂就裂了??”

“裂了?就扎上?!叽叽歪歪个屁啊!”花仔“刷”一下从?床头抽出了?刀,搁在大夫脖了?上?,“再啰嗦一句,老子剁了?你!”

就这么一个动作,伤口的血流得?更急了?。

大夫脸色白了?白,强忍住晕过去的冲动,迅速包扎好伤口,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即刻告辞。

花仔握着刀,手心痒痒,想冲去厨房砍人。

自己也知道这冲动要不得?,可心里就是想不通,“你说,他为什?么要骗我?”

曹嫂刚被找来伺候的时候,听?说过是花仔带着人上?苦牢山擒拿了?匪首的事,还听?说花仔力?大无穷,神功盖世?。

但来了?之后,曹嫂见?花仔这么个小身板,且又是个女孩子,再想到姜安城对花仔的各种照顾,立刻就凭着多年在街坊邻里间的八卦经验得?出了?一个真相——神功盖世?擒拿匪首什?么的,只不是小姜大人送给心上?人的名头罢了?。

这会?儿曹嫂才明白自己侍候的当真是一位煞神,心说就冲您这脾气,哪个男人敢说啊?!要命不要啊?!

当然这话曹嫂绝不会?说出口,她颤巍巍道:“可、可能是小姜大人脸皮薄,不好意思直说……”

这话倒是意外?地戳中了?花仔。

嗯,夫子的脸皮确实是薄得?很。

——但为什?么不能直说?!为什?么要骗她?!她最讨厌别人骗她了?!!!!!

曹嫂只见?花仔的神情略微松软了?一点,但转即又立刻目露凶光,赶紧劝道:“还还还还有,郡主不是说了?么?姜家的人不能娶风家的人,大约是因为这个,所以他们两?个只能偷偷摸摸的来,以免被家里大人发现……”

家里大人……

花仔立刻想到了?姜安城那个看起来好像脾气很好但不知怎地总让人心里发毛的爹。

以及那个夜晚姜安城背上?被鞭打出来的血痕。

花仔整个人顿住了?,浑身的火气与力?气一起消失。

大约现在真的是太虚弱了?,这么略动了?动,就让她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不是像在阵法中那种耗尽力?气的疲惫,而是有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涌起来的、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弹一下的疲惫。

她坐在床畔,觉得?腰杆有点撑不住坐姿,脖颈有点撑不住脑袋,得?杵着刀才能坐得?住。

曹嫂只见?她整个人好像是瞬间萎下来了?,试探着道:“花公子累了?吧?要不,上?床歇会?儿?”

“歇了?一晚上?了?,还歇什?么歇?”花仔没好气,但因为有气无力?的,声?音里没有半丝戾气了?,曹嫂听?着安心不少,“这刀……我帮你收起来吧?”

毕竟这么大一把,寒光闪闪的,看得?曹嫂心惊胆战。

花仔头也没抬,顺手把刀柄递给曹嫂。

曹嫂见?刀大,料得?定然是重的,双手接过,还没接稳,整个人不由?自主就跪下来。

花仔这才回过神,很久没有人敢碰她的刀了?,她都忘了?这把刀重一百二十?斤,寻常人拿不动。

“你没事吧?”花仔问,捡起刀,插回刀鞘。

“没、没事。”曹嫂的眼神越发敬畏,有点想跪在地上?不起来。

“去给我找身衣裳换,再把地上?这些收拾收拾。”

“是,是。”曹嫂连忙照办,收拾地上?那张桌子的残骸时手还有点打抖。

花仔歪头看着她,忽然道:“带我去厨房。”

曹嫂一颤:“小姜大人说了?不让去……要扣钱的……”声?音越说越轻。

“那你自己选。”花仔轻轻活动活动手腕,“是想扣钱,还是想跟这桌子一样?”

因为京城的人都喜欢用钱讲道理,花仔都快忘了?,还可以用拳头讲道理。

片刻后,花仔同着曹嫂来到了?郑家的厨房外?。

郑家的厨房不小,共有五大间,皆开着窗,窗外?种着不知什?么树木,冬天树叶都落光了?,疏疏朗朗,一览无余。

花仔远远地就站住了?脚。

她眼力?好,看得?清清楚楚,在其中一扇窗下,姜安城臂上?缚着攀膊,正低着头往羊肉上?抹酱料。

不知是什?么酱,红艳艳的一片,把他的手也染红了?一片。

风婉兮端着一只小碗,不时勺一点酱料上?去,脸上?带着温婉笑意,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安城神情专注,从?这个角度花仔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想来,应该是很欢喜的吧。

他那么忙,还有空过来陪她下厨,风婉兮那些眼泪也没算白流了?。

酱料涂抹完毕,姜安抬起了?头,视线对准了?院墙外?。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4-2523:59:08~2021-04-2621: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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