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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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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林东宴,有着和?现在完全不同的青涩和炙热。

这已经不是沈雪言第一次看到他偷偷去找江吟了。

林东宴大概是了解江吟的,他不敢表露真心,更不敢被江吟发现,只有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接近,用自己的方式,注视着江吟。

这大概是学生时代最普遍的暗恋。

只是没有想到,林东宴也会和?普通人一样。

可是,这样的感情注定不会有回应。

因为江吟就像一颗悬挂在天上的星星,别人都只敢看着,只有林东宴,他大着胆子,悄悄隐匿在黑暗中,用手去碰了碰那颗星星。

沈雪言也喜欢那颗星星,可是他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他躲在黑暗背后,窥探着那个敢去摸星星的人,并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假装,碰到星星的人是自己。

勇敢,是一件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难的事。

在林东宴即将转学的前一天晚上,全区停电。

第二天,沈雪言回到教室,林东宴已经离开了学校。

他的位置上放着一盒糖罐。

或许是为了沾一沾他的勇敢,冥冥之中,沈雪言拿起了糖罐。

他想,如?果林东宴离开了,那这个勇敢的人,可不可以是自己。

“你好,同学。”窗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沈雪言呆呆地望过去,瞳孔涣散。

——他看?到了星星。

“昨晚是你吗?谢谢。”

男生脸上带着惊喜的笑,把一颗糖轻轻放在桌上。

沈雪言知道,这是林东宴爱吃的。

“不用谢。”

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这一刻,他是勇敢的。

他勇敢地取代了别人,取代了他一直想取代的林东宴。

反正林东宴不会再回来,好像也没有什么。

可是,在江吟高三?毕业那天,林东宴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或许只是为了帮他庆祝,亦或者只是克制不住思念,想回来见他一面。

可笑的是,那天晚上江吟认错人了,把信交给了它真?正的主人——林东宴。

那是沈雪言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那种难堪。

“谢谢你替我挡着阳光……”

“谢谢你,那天晚上……”

和?江吟相处那段时光,他对江吟做了所有林东宴曾经悄悄做过的事。

当真?相被林东宴揭开的时候,他的尊严一下被摁进了泥土里。

“放下你的尊严,去见他。”林东宴说。

沈雪言一时分不清,他是在嘲讽自己,还?只是心疼江吟,不愿看他继续等下去。

可讽刺的是,他不敢。

事实?摆在面前之?后,沈雪言退缩了,他不敢再去面对江吟。

如?果换作林东宴会怎么做?

沈雪言觉得,他一定、一定会去见江吟。

沈雪言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林东宴不一样,林东宴比他勇敢太多。

所以,即使过去这么多年,林东宴依然可以留在江吟身边。

“所以,你喜欢他吗?”

沈雪言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

在他近乎哀求的眼神中,江吟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沈雪言问道。

江吟有点诧异,没想到沈雪言已经知道了。

但他没想隐瞒:“我和?他分手了,因为我们各取所需,他需要我做挡箭牌。”

闻言,沈雪言心跳猛地一滞。

他觉得这个借口太荒唐,可同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掌心冒着汗,问江吟:“那你呢,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江吟微微低下头,有些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他为什么和?林东宴在一起,林东宴也从来没有问过他。

可是,现在复杂的心情,让江吟缓缓说了出来:

“因为,他和?你很?像。”

沈雪言微微张着嘴,震惊到说不出话。

仅仅是因为这个?

江吟自嘲地笑了一下,将头偏向窗外。

“但是,我从来都没找到你和?他的共同点。”

江吟视线落在窗外,目光不自觉被一道白色身影吸引。

他安静地站在流动的人群中。

周围人来人往,只有他矗立在原地。

江吟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身影修长、清瘦,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十分寂寥。

就像一根迎风而立的玉竹,清风傲骨。

——林东宴?

在江吟瞳孔放大的瞬间,那道身影仿佛回过神来,抬头往前走去,随着他抬起的头,一道深邃的视线撞入眸中。

林东宴隔着玻璃窗看?到了江吟,同时也看?到了江吟身边的沈雪言。

他表情凝怔,向前的脚步略微迟疑,却还是大步朝江吟走了过来。

从始至终,林东宴都没有退缩过。

沈雪言很?难用语言去形容现在的心情。

听到江吟的回答,他一点都不觉得开心,而是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

他脸色苍白的极点,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攥成拳头,冷汗一圈一圈从掌心渗出,后背一片冰凉。

江吟目光从他雪白的脸上扫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也只是觉得空荡荡的。

他说:“沈雪言,其实以前的事我不在乎。你也可以不用介意,我和?林东宴只是合作?关系,至于我们俩个人的事,等你考虑清楚了再来找我。”

在江吟看?来,自己和?林东宴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只是偶然撞到了一起、偶然有了交集,或许以后可以作?为朋友继续交往,但情侣却是不太可能。

就算和?沈雪言认识是阴差阳错,但和?江吟相处的人的的确确是沈雪言,江吟不想因为一件事就否定这一切。

只是,他始终想不通,明明自己很?清楚,林东宴和沈雪言完全不相同,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很像。

听到他的话,沈雪言怔怔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不敢相信,他不敢去看?星星,却因为心中的喜悦,短暂地勇敢了一些:

“学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

他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拉江吟的手。

可他伸到半空,另一只属于别人的手,就盖在了江吟的手背上。

沈雪言的手僵在半空,发现桌边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林东宴眼神阴鸷,盖住江吟的手有些用力,阴冷的目光从沈雪言脸上扫过,像尖锐的针扎在皮肤上,让人不寒而栗。

“你怎么来了?”江吟抬头问道。

林东宴缓慢收回视线,看?向江吟,他的手移动到江吟的胳膊上,一下把江吟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有点事想请教你。”林东宴道。

他手劲很大,江吟感觉自己的胳膊都要青了,只得顺着他的动作站起来。

“林东宴?”江吟疑惑地问。

林东宴眼神有些冷,不打算说什么,拉起江吟打算往外走。

沈雪言无力地将手垂在两侧,他还?是没有勇气去拉住江吟。

这跟七年前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像一只虫子,躲在角落里,偷偷窥伺林东宴的勇敢,然后卑劣地将这份勇敢据为己有。

心脏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林东宴,你只是我的替代品。”

或许是为寻求一丝安慰,沈雪言背对着二人说道,可是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江吟心中一惊,立刻去看?林东宴。

林东宴身形一僵,捏住江吟手腕的手也十分用力,用着几乎能活生生捏碎的力气。

江吟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沈雪言会在林东宴面前说出来。

如?果是以前,江吟大概会觉得林东宴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江吟不敢确定。

因为他逐渐发现林东宴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咖啡店里坐着其他人,终于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

“江老师和?林东宴?他们很熟吗?”

“安静点儿,我感觉林东宴心情有点不好。”

江吟没有精力顾及其他,他用力地把手往外抽,一边说道:“林东宴,你先把手放开。”

林东宴置若罔闻,他回过头看着沈雪言,眼神嘲弄:“能彻底取代的话,为什么不可以。”

反正,你已经做过一次了。

沈雪言瞳孔骤缩,他垂下头去,整个人变得十分颓然。

听到他的话,江吟愣住了,心蓦地疼了一下。

同时也忘记了挣扎,被他拉着离开了咖啡店。

林东宴走得很?快,江吟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一路牵着江吟走到停车场,把江吟塞进了副驾驶。

“林东宴?”

江吟揉捏着酸疼的手腕,眼睁睁看?着林东宴坐进了驾驶位。

“嘭——”

车门被他用力地关上,林东宴坐在驾驶位,手指捏着方向盘,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咬着牙关,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江吟没见过这样的他,干脆保持安静坐在副驾驶,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就在这时候,江吟新换的手机响了起来。

沉默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了铃声。

江吟吓了一跳,赶紧拿出手机挂掉电话。

“谁。”安静的车厢里,林东宴微微偏过头看向江吟。

江吟额头挂着点冷汗:“打错了。”

他话音刚落,电话又打了进来。

江吟心跳一滞,刚想胡乱挂断的时候,林东宴已经从他手里把手机抢了过去。

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眼神愈发阴沉。

——那上面赫然是沈雪言的名字。

车里气氛变得更加沉闷,江吟想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起,他压根没想过事情会朝这方面发展

他发现自从沈雪言回来之后,事情就愈发不可控制。

林东宴掐断电话,可电话又打了进来。

江吟明显知道林东宴不对劲,也不敢开口制止。

铃声听得让人烦躁,林东宴挂断后直接拉黑,然后关机,直接把手机扔到后座去了。

“江吟,我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他抬头静静看?着江吟,眼眸黑得滴墨。

江吟怔住了,他皱起眉头,带着些许疑惑:“为什么?”

林东宴却没有回答,只是说:“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他强势的态度,总让江吟觉得有点束手无措。

可他试图解释:“是因为沈雪言的话吗?”

林东宴没有回答,唇线紧紧绷直。

“我们一开始说得很?清楚,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提出结束关系的人是你,现在没必要这么做,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江吟蹙眉道。

林东宴低下头,脸色阴冷,反问道:“我不提,你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江吟却听傻了,他不可思议地问:“你想要的是这个?”

林东宴愣了半秒,紧接着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江吟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一般地问:“你想要,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林东宴垂下眼睫,遮住眼里细碎的光线。

“你喜欢的只是一个模子,我和?沈雪言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林东宴逐渐抬起眸子,仿佛能一眼将他看?穿:“如?果他没有回来,你可以这样跟我过一辈子,不是吗?”

江吟被他问得心尖一颤,却无法反驳。

两三秒之?后,林东宴收回视线。

“既然不是非他不可,和?谁在一起有区别吗?”

就算是非他不可,林东宴也不会心软到再把江吟拱手送给别人。

他替一脸空白的江吟扣上安全带,嘴角停在他耳边咫尺的位置,耳鬓厮磨一般:

“和?我过一辈子,或者孤独一辈子,你只能二选其一。”

林东宴的话,以及他强横的姿势,都让江吟认识到一个问题:

林东宴是个律师。

是个令江城人人闻风丧胆的律师。

他有心机、有城府,懂得利用人心的软弱,他不是自己的学生,他是可以和?自己站在同一个层面的成年人。

这段时间在学校里的相处,竟然让江吟忘了这一点!

他竟然觉得,林东宴是和其他学生一样,是自己可以拿捏的存在!

江吟终于幡然醒悟。

林东宴是让人退避三舍的金牌律师,不是会在感冒后乖乖听他的话、乖乖放下糖的学生。

江吟居然放松警惕,忘记了这一点。

林东宴驶动汽车,不容置喙地对他说:“回宿舍收拾东西,在书画大赛结束之?前,你不用再回学校了。”

江吟心中一紧,正想回绝时,林东宴已经堵住了他的退路:“或者,沈雪言离开也可以。”

“……”

开车来到宿舍楼下,林东宴打开车门让他自己上去。

江吟叹了口气,前两天他为什么会觉得林东宴变了?

只是,离书画大赛没几天了,他本来也打算回家准备两天,所以请了别的老师代课。

江吟慢吞吞地上了楼,进电梯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林东宴坐在车里,车窗摇下一半,正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

走进电梯,江吟靠着铁壁,心情有点无奈。

本来他就对林东宴狠不下心,结果又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林东宴,他就更狠不下心了。

随着江吟的身影消失,林东宴脸色变得愈来愈低沉。

他五指收拢攥成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钝痛从手指蔓延到心脏。

他早就应该清楚,对付江吟,只能来硬的。

——像一只猫。

江吟把画作和?几件衣服带上,下楼时,看?见?胡一正站在车窗前和?林东宴搭话。

林东宴神情一如?往常,冷得不像话,偏偏胡一不识趣,自顾自说得兴起,还?绕到另一边,想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林东宴往宿舍楼看了一眼,恰好看?到江吟走出来。

他下车走到副驾驶门边,将门打开。

胡一立刻眉开眼笑,“谢谢。”

说完刚要跨进去,忽然发现林东宴自己的眼神有点凉,动作一下就僵住了。

林东宴眼睛盯着他抓在车门上的手,胡一感觉他的视线像针一样,就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林先生?”胡一疑惑地喊道。

他刚看?见?林东宴把车停在楼下,就过来问了两句。听说林东宴要回江城,自己正好也要回去准备参加书画大赛,就提议顺路的话送自己一程,虽说林东宴没有回答,但一般来说都不会拒绝。

所以看林东宴没有拒绝,他就自觉地去拉副驾驶,结果,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候,林东宴看向另一边,说道:“过来。”

胡一狐疑地看过去,发现那里站的是背着书包、手里抱着一副画框的江吟。

江吟愣了一下,但也没有迟疑,抱着画框就走过去了。

“林先生,这是?”胡一皮笑肉不笑地问。

林东宴却没有搭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吟。

等江吟走到车门边,林东宴才对胡一说:“不顺路。”

胡一都快被气笑了,他们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凑在江吟身边?孙迁是这样、同专业的学生老师是这样,就连林东宴也是这样?江吟他凭什么?

江吟看?了胡一一眼,这人平时就跟自己过不去,江吟也懒得和?他打招呼,直接越过他准备坐进车里。

然而他刚有动作,就被胡一把画框抢了过去。

“江老师,这就是你要参赛的作?品?”画框有一米长,胡一却只用一只手拿着,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江吟不由得捏了把汗,也不敢直接去抢,“你还?给我。”

这副画对江吟来说很?重要,不光是参赛作?品那么简单。

林东宴眉头轻皱,突地扣住胡一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画框,冷声道:“松开。”

画框上的白布本来就松了一些,被这么一折腾直接掉了下来。

胡一正对面画框,一眼就看?到了内容。

在一片青黄的草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画架前,他挺直腰杆,手握着画笔,神色专注严谨,连眉宇间的落笔时的一丝迟疑,都画得栩栩如生。

更如点睛之?笔的是,他脚下趴着一个孩童,孩童趴在草地上,两只小脚在半空晃荡,天真可爱,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孩童手臂上沾着一些绿色颜料。

几乎在一瞬间,胡一就判断出来,江吟的画比他更优秀。

也正是这个认知,让他烧红了双眼。

同时,林东宴扣着他的手腕,突然加重力气,仿佛要活生生地给他卸下来。

“啊——”胡一惨叫一声,右手瞬间脱力,画框也脱手而去。

林东宴面无表情地接住画框,将它还?给江吟。

江吟抱着画框松了口气,随后严肃对胡一说:“平时你跟我作?对我不在乎,但你不要动我的画。”

说完,他就迈进了副驾驶,但画框好像放不下。

见?状,林东宴把手伸过来:“放后座。”

江吟无奈把画框交给他,还?叮嘱道:“小心一点儿。”

闻言,林东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胡一还?堵在车门边,林东宴冷冷道:“让开。”

胡一不甘心地看着江吟坐进副驾驶,摸着青乌的手腕,控诉道:“林先生,这副画不可能是他画的,我见?过江吟的画,他绝对没有这么完美,这副画一定是他请人代笔,不可能是真的!”

林东宴反应淡淡,拉开后座车门将画框小心放进去。

江吟不怒反笑,他靠在副驾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极轻的的笑,带着浓浓的轻蔑:“请谁代笔?你吗?”

林东宴替他关上车门,江吟两手枕着下颚,趴在车窗上,看?胡一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就算我代笔,你有证据吗?”江吟眨了眨眼睛,显得调皮又无害。

说完,还?嫌不够,回头问林东宴:“林先生,没有证据的话,这算诽谤吗?”

林东宴在驾驶位上,居然配合他轻轻点了下头:“算。”

胡一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变得铁青。

车渐渐驶动,通过后视镜发现,胡一站在原地死死捏紧了拳头。

江吟嗤笑了一声,他觉得胡一脑子有毛病,有事没事就爱来找麻烦,结果总是自取其辱。

“消气了?”林东宴问道。

“没生气,就是觉得他脑子不好。”江吟挑眉道。

林东宴抿了抿唇说:“我就这么带你走,也不生气?”

江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但扪心自问……他好像真的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习以为常和无奈。

他向来不爱说谎,于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没生气。”

林东宴绷起的唇线松懈下来:“那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

给自己考虑的机会了吗?

江吟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好奇,问道:“沈雪言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

林东宴垂下眼帘,神情依旧平淡:“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江吟呆呆地看着他。

他突然想起,林东宴好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你分得清吗。”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即使知道原因,也想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你只想要这种关系,换成别人不行吗?”江吟由衷感到疑惑。

林东宴低敛眉眼,语气平稳而坚定:“不行。”

风景从窗外闪过,江吟不解地移开视线,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林东宴,是不是,喜欢我?

可是,不太对劲。

在此之?前他和?林东宴没有交集,林东宴这种人也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更不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合作?关系而喜欢自己,所以到底为什么?

林东宴冰冷得像机器一样,为什么独独在这段关系上那么执着?

“在想什么?”

见?他久久未应,林东宴问道。

江吟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东宴眸光一颤,转移了视线。

江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

即便林东宴有感情,也不会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

“算了,当我没问。”

江吟摆手道。

然后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林东宴说:“我对你,不是这种温柔的东西。”

江吟怔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看向林东宴。

林东宴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这件事很?温柔。

可若不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到卑微的程度?

在江吟的记忆中,除了那天晚上,他从来没有见?过林东宴。

他对自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林东宴把车停在江吟的公寓楼下,途中两个小时车程,江吟都没想明白。

把东西拿下车,江吟闷头道谢:“谢谢,我到了。”

他从后座拿起手机,一边开机,一边走到林东宴身边。

林东宴从后备箱提下来一个行李,不紧不慢地说:“不用谢,走吧。”

“?”

江吟愣在原地,看?着他提起行李箱,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江吟心中迷茫,赶紧跟了上去:“你不回家吗?”

“嗯。”林东宴熟练地按下电梯,进入电梯后又熟练地按下楼层。

“可是……”

江吟跟着他走进电梯,脸色有点发白。

林东宴睨了他一眼,说:“怕我吃了你?”

“……”

随着电梯上行,江吟一脸木然:“不是。”

幽闭的空间里,他听到林东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江吟惊诧地睁大眼睛,他听错了?林东宴刚刚是笑了?

认识林东宴这么久,江吟从来没见?他笑过。

像是玩够了,林东宴解释一般地说:“我家不安全,先到这里避一避。我们不是朋友吗?留我住几天没问题吧?”

“……”江吟默了默,之?前在车上对自己说了那些话,现在怎么好意思自称“朋友”?

走出电梯,林东宴轻车熟路地从老地方拿出钥匙,打开门。

江吟这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林东宴说:“我家只有一张床,你住不习惯。”

林东宴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不介意。”

江吟脸一麻:“我睡觉不老实?,怕你生气。”

“我睡觉也不老实?,你别和我生气。”

——完了,他真?的不擅长拒绝林东宴。

江吟眼睁睁看?着林东宴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拖鞋,然后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在里面把江吟没来得及换的床单拆下来,随后回到江吟面前。

“手机。”林东宴把细长手指放到他面前。

江吟木着脸,不假思索地把手机交出去。

林东宴拿着他的手机鼓捣了一阵,然后还给他。

“我先去洗澡,你把床单换上。”林东宴说。

江吟眉梢微挑,福至心灵:“我不换的话,你还?住吗?”

林东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眼里藏着几分揶揄,说:“住。”

江吟立刻耷拉起脑袋。

他把画框轻轻放在沙发上,叹了声气,往卧室里走。

林东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浮现了些笑意。

其实,他的星星并不冷漠。

那颗星星看?起来高高在上,可是只要你碰到他,他就会软软地化在你的掌心。

——挺好欺负的。

江吟换好了床单,疲惫地躺在上面,又想起今天被林东宴拉着一走了之?,还?挂了沈雪言几通电话,他不免叹息一声,拿起手机准备回一通。

“打不开?”江吟愣了一秒,猛地坐起身来,他滑动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密码锁。

江吟木纳地看向浴室,水声淅沥地传来,刚才林东宴问他要手机,就是帮他设了密码?

不想让自己趁机联系沈雪言?

江吟转了身,趴在床上。

他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心跳上上下下,有点莫名,又有点说不清楚飘飘然,总之很?奇怪。

他把头埋进冰冷的枕头下,这时才发现,自己耳尖烫得吓人。

“叮——”

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揉了揉发烫的耳尖,慢慢摸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学长,书画大赛加油,我等你回来。”

江吟把手机拿到眼前,想点进短信里,结果让他输入密码,他尝试着输了几个数字,显示密码错误。

江吟看?着短信内容,将头埋进胳膊里。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

在黑暗里,沉默托着自己往前走的人,真?的是林东宴吗?

那个时候,他认识自己吗?还?是,只是路过,突发善心而已?

他和?自己在同一所中学吗?

那江吟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那晚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思绪飘渺,蓦然又回到了高三?毕业那天晚上。

那个人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江吟。

不知道为什么,江吟觉得他很?像沈雪言。

他拿着信走进黑暗里,没注意脚下有一个台阶,一脚踩到台阶边缘,结果身体不可控制地朝下扑了过去,就在这时候,一双手撑住江吟的胳膊,顺势就把他带进了自己怀里。

那人好像知道江吟看?不见?,托着他的手臂,带他绕开墙壁。

那时候,他以为只有沈雪言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夜盲症。所以,江吟以为黑暗中的人是沈雪言。

他把信塞到那人手里,毕竟是第一次告白,多少有点害羞,指了指一边的操场,说:“沈雪言,我过去等你。”

他感觉那个人身体僵了一瞬,却没有在意。

江吟去了足球场,可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难道,那天晚上的人,其实是林东宴吗?

江吟好久没这么费力地思考过一件事,眉心皱得死死的,想得太认真?,连什么时候浴室的水声消失了也不知道。

一道脚步声停在门口,仿佛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放轻脚步,悄悄地走到床边。

如?果说,林东宴对江吟不是喜欢,那会不会因为那件事,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损,然后开始讨厌自己?

江吟想得认真,突然感觉一道呼吸洒在脸上,痒痒的,又温热。

江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同时听到耳边有道低沉的声音说:“你在想什么?”

那道声音充满磁性,江吟突地睁开眼睛,一股细密的麻痒,顺着他呼吸洒过的皮肤,一寸一寸蔓延到心脏。

江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用被子捂在身上,惊魂未定地看向林东宴。

林东宴刚从浴室出来,赤果着上半身,雪白的皮肤上还?坠着些许水珠,他看?到江吟逃避的动作,眼神暗了几分,一条长腿跪在床边,水珠顺着他倾身向下的动作,滑过他身上流畅的肌理线条,滴在床单上。

江吟头一次见他不穿上衣,眼神不自由住地往腹下走。

“怕什么?”林东宴伸出肌肉匀称的手臂,微微抬起眉头,向江吟靠近。

江吟没有怕,他就是无来由的紧张,他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眼睛也不敢乱看?,只能强迫自己看?向别处。

“你……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江吟听到自己声若蚊蝇,一点底气都没有。

江吟是个男人,还?是个成年男人。

他虽然觉得自己清心寡欲,但也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

林东宴本来就是他喜欢的类型,身材还?好得一塌糊涂,面对这一幕,他不心猿意马才是不正常。

闻言,林东宴居然真的停下了靠近的动作,随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居家服,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

江吟暗暗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对林东宴说:“我睡觉真?的不老实?。”

林东宴换好衣服,神色变得有些慵懒,或是不想让江吟为难,他说:

“我睡沙发。”

江吟松了口气,他记得林东宴换了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说话了许多。

于是见林东宴离开了房间,江吟拿着手机追了出去。

“林东宴,手机密码多少?”江吟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

林东宴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移开了视线:“不知道。”

“怎么可能?告诉我好不好?”江吟跑到他身边,把手机递给他:“我得回个电话,或者回个信息也可以。”

林东宴拿起手机,抿紧薄唇,一颗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在屏幕上。

看?到屏幕上有一条醒目的短信,他嘴角绷得更直了。

然后,他转手就把手机扔进了沙发里。

看?到他动作,江吟有些无奈,但林东宴脾气硬,自己又不喜欢硬碰硬,只能暂时放弃。

见?他头发还是湿的,江吟拿他没办法,去卫生间把吹风机拿了过来。

林东宴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画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江吟一眼。

江吟拿着吹风对他说:“先把头发吹干吧。”

林东宴没说话,却轻轻放下画框,走到江吟面前。

江吟看?他变得这么听话,眼角也爬了些笑意,对他说:“会用吹风吗?”

林东宴:“……”

问完之?后,江吟也觉得有点尴尬。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看?不起林东宴了,就算生活常识再低,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可在他的视线里,林东宴很缓、很?迟疑地摇了下头。

然后,他伸手把江吟圈进怀里,长腿还分别放在江吟身体两侧,然后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你帮我。”

江吟心跳快了一下,他低下头,试探性地说:“那你喊一声江老师?”

说完,他很?明显看到林东宴眸色深了一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圈住江吟的手收紧,声音有些低哑:“江老师,你帮我。”

他请求的样子,让江吟感觉心脏像是被羽毛刮了一下,就连被他不自在地圈在怀里,也完全没有觉得异常。

见?江吟愣在原地,林东宴抿紧唇线,低下头,藏起愈渐深沉的眼睛,抿湿薄唇,额头贴着江吟的腰身,声色喑哑地催促道:“江老师,帮帮我。”

江吟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莫大成就感让他有些飘飘然,一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林东宴,此刻正乖乖坐在他面前,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好。”江吟忽略他声音里的低哑,连他收得越来越紧的手臂也一同忽略。

他动了一下,准备给吹风插上电源,然而林东宴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他要逃离,就将手臂圈得更紧。

“林东宴?”江吟终于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看?林东宴,发现林东宴整个人埋在他腰上,看?不清脸色。

“江老师,就这样。”

林东宴闷声说。

江吟实?在喜欢他叫自己“江老师”的样子,于是也没挣扎,弯腰去插上电源,然后把吹风机调到最小一档,吹拂着他的头发。

林东宴依旧趴在他腰上,江吟掌心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莫名觉得他有点像求怜爱的狗狗,又乖又可怜。

“江老师,我不想睡沙发。”

林东宴用脸蹭了蹭他的腰,有些痒痒的。

江吟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那我睡。”

林东宴收紧手臂,轻轻摇头:“不。”

“那你想怎么样?”江吟揉着头发,心情难得放松。

面对像只狗崽似的林东宴,江吟放松了警惕。

林东宴危险地眯起眸子,抬头看?他,眼里有点不易察觉的危险:

“我想怎样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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