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在宁州,江吟可谓寸步难行。
因为他毁坏了自己的参赛作品,成绩不作数,冠军自然变成了第二名。
可宁州媒体和大众并不接受这个结果,始终在酒店外堵着江吟。
但?这种情况很快被林东宴化解。
江吟在酒店百无聊赖地看着当地直播新闻,竟然猝不及防看到了林东宴。
林东宴镇定自若地站在记者中间,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卓尔不凡。
“身为江吟的朋友,请问您对这个结果有什么看法吗?”
“请问江吟本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吗?”
“他为什么要毁坏这幅作品呢?”
面对接踵而至的问题,林东宴依旧不徐不缓。
他的神情太平静,只是静静站立在原地,庄重到有些严肃的样子让喧闹的人群逐渐平息下来。
等人群彻底安静,林东宴才慢慢开口:“请大家多关注江城副市长的案件。至于那幅画,毁了就毁了,他还可以再画。”
林东宴年纪不大,气势稳重,在场的记者有一半都是想拿林东宴做点噱头。毕竟林东宴外貌条件很好,又是江城数一数二的金牌律师,就凭这个人设,就能制造出很多?看点。
一个小记者壮着胆子问:“请问,江吟之所以错过书画大赛,是因为这个案件吗?”
林东宴眼帘微掀,看向镜头,说:“是。”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和江城机场爆.炸案有关系吗?”
林东宴道:“有关系。陆文城为了防止自己的行?为败露,企图用江吟作为威胁,让我放弃追查,其中细节会由事务所的助手交待,大家可以多?关注江城新闻。”
没等记者继续追问,林东宴又说:“另外,我想借此澄清一件事。法律是我衡量对错的唯一标准,不会出现任何例外,江吟现在只是我的学长兼老师,这次将他牵扯进来很抱歉,但?如果再有人用他来威胁我,我的选择永远只有法律。”
电视前,江吟有些怔愣。
林东宴的话是什么意思?想和自己撇清所有关系?
如果没有例外,为什么要答应陆文城不接杨家的官司?如果只会选择法律,在杨太太面前为什么那么无力?在病房里为什么要哭?
江吟眉头皱起,有点明白林东宴想做什么,但?是更多是不解。
林东宴这么说,是为了避免再一次把江吟牵扯进来。可是,他在媒体面前那么郑重其事,却有一种以后都不会和江吟有交集的意思。
前几天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和他一辈子绑在一起,现在着急要拉开?界线,一点都不过问自己的意思,是不是过于专横了?
想到这里,江吟忽然反应过来。
林东宴本来就是专横独断的人,想当然不会过问自己的意见。
电视直播新闻已经结束,媒体对于这件事的猜测,暂时告一段落。
江吟靠在沙发上,心里有点不知所措地乱,他把手机拿在掌心,低头思考,却没有其他动作。
只是学长兼老师?
那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作数了?
——也是,反正他们都是玩玩而已。
一边思考着,江吟把眉头皱了起来。
他很讨厌揣摩别人的喜怒,所以和朋友相处都会把他们隔在一个安全距离以外。可是,现在江吟有点烦躁,他想不通这件事都已经解决了,林东宴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他之前做的事不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等等。
林东宴好像说过,他对自己不是喜欢。
江吟神色一僵,喃喃道:“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手机在掌心震动,江吟回过神来,发现是林东宴打来的电话。
他愣了半分钟之后,才慢慢接起电话:“喂。”
林东宴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江吟沉默下来,他抿着唇,垂下眼帘。江吟不擅长说谎,也不希望别人对自己说谎,他想问林东宴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对自己的感情又是什么。但?是,江吟问不出口,因为他了解,林东宴也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江吟心里有些忐忑,居然不敢问出口。
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提心吊胆,是江吟一直在避免的事。
良久,他说:“胡一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林东宴没发现江吟的异常,说道:“先报警处理,其他的事回江城之后再说。”
江吟喉咙有点干涩,干巴巴地说:“好。”
“我晚上来接你。”
江吟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后挂断了电话。
晚上,江吟和江叶一道了别,便提着行?李在马路边等林东宴。
天色逐渐转凉,江吟只穿着一件白色短袖,夜风冷冷吹在皮肤上,倒是有几分凉意。
江吟不爱打理头发,脑袋上顶着鸭舌帽,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露出清瘦的下巴,唇色很淡,微微抿成一条直线。
路灯的光辉洒在他的肩上,与平日的慵懒不同,江吟此刻看上去显得很呆愣。
不多?时,一辆汽车停在他面前。
透过车窗,看到林东宴坐在后座,穿着一如既往的西装,长腿交叠,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正在仔细查看,眉头轻轻皱起,似乎看得很认真。
司机下车打开?后备箱,帮江吟把行?李放了进去。
江吟说了声谢谢,眼神却透过车窗看着林东宴。
林东宴仿佛没有察觉他的视线,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资料上。
或许就是自己会错意了。
反正林东宴和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没有交集也没关系。
司机放完行?李,走到车门前,替他打开?了后座车门:“先生,晚上凉,你先坐进去吧。”
被司机一提醒,江吟是觉得有点冷,他点了点头,用手磨挲着冰冷的手臂,弯腰坐了进去。
车里,林东宴扣着资料的手指紧了两分。
他目光偏移,落向江吟。
江吟穿着短袖,白皙的小臂上冷起了鸡皮疙瘩,他揉搓了两下,朝手心吹了口热气,笑说:“宁州比江城冷多了。”
林东宴眉头越皱越紧,将?唇线一抿,却没说什么,将?头低了下去。
司机是个当地人,一听这话立刻打开?了空调,然后说:“宁州嘛,昼夜温差比较大,白天穿短袖,晚上可不行?。我这里有件外套,您先披着吧。”
司机把副驾驶搭着外套递了过来:“我刚洗的,没穿过。”
江吟正想摇头拒绝,就看见林东宴把手里资料翻了一页,腾出一只手来,没什么表情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在江吟怀里。
“穿着。”
司机一见,目光好奇地在二人身上流转,十分有眼力见地把外套拿了回去。
江吟低头看着怀里的西装外套,又抬起头,看了看林东宴冷硬的侧脸。
林东宴偶然表现出来的温柔,是在江吟面前才有的,江吟自然知道了这一点。
谁不喜欢被偏爱呢?而且,他喜欢林东宴这种类型。
那晚,在黑暗中搀扶他往前走的林东宴,是江吟心里的一个模子。
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对林东宴的感情是什么,但?他不讨厌和林东宴所有的亲密行?为。
即便如此,林东宴想要划清界线,江吟也只会顺着他的意。
不过,作为一个关系不咸不淡的朋友,总归还是可以的吧?
江吟没有扭捏,把外套披在肩上,外套上染着林东宴独特的味道,淡淡萦绕在鼻尖。
他主动开口问:“你还回学校吗?”
林东宴道:“不回了。”
江吟愣了一下,说:“不用上课了吗?”
“嗯。”
林东宴如果不回学校,那他们几乎不会再有交集。
这种想法不是第一次出现,可这两次江吟的心境完全不同。
第一次,他可以说是释然;
这一次,他的心有些空。
“这样啊。”江吟无神呢喃道。
林东宴盯着资料的瞳孔紧了一些,上面的字符看进脑海里全被拆分开?,他竟然分析不出完整的意思。
半晌后,他把资料合上,侧眸看向江吟,问道:“怎么了?”
江吟回过神来,脸上在笑,眼底却没有笑意:“没什么。只是你不在学校,好像都见不到几面了。”
林东宴眼神空了一瞬,鼻端的呼吸像是被掐断了一般,呆愣地看了江吟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迅速低下头,喉结上下滚动,声音里掺杂着莫名的哑:“这次差点连命都没了,还想和我见面?”
江吟耸了耸肩,模棱两可地说:“或许吧。”
林东宴目光下滑,唇瓣微动,欲言又止。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感觉氛围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那些事你第一次遇见,但?我遇到过很多?次。可是,以前不论多么危险的情况,我都可以坚定地选择站在法律这一边,只是这次不一样。”林东宴静静地说。
江吟眸光一颤,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自己的存在,让林东宴动摇了他一直坚持的东西。如果以后这样的事再次发生,不光江吟要陷入危险当中,林东宴大概也会再次与自己的信仰相悖。
这么看来,的确是他们以后不要再有交集比较好。
林东宴不想他身处险境;江吟也不想成为林东宴的阻碍。
他们身处的环境相隔太远,彼此回到原来的隧道比较好。
车开往机场,一路上,车里气氛极度沉闷。
在候机厅,江吟看到了等候在此的孙迁。
“江吟。”他朝二人招了招手。
江吟怔愣地抬起头,有些心不在焉。
林东宴则找了位置,坐着继续看资料,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孙迁走到他面前,用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发什么呆呢?”
江吟瞥了他一眼,瘪嘴没说话。
孙迁旋即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发呆才是你经常干的事。”
江吟:“……”
孙迁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兴奋地对他:“你来晚了没看到,胡一已经被警察带回江城了,他脸色就像风干的腊肠一样。”
“是吗。”江吟兴致实在不高,打了个哈欠,干脆坐在了林东宴对面的位置上,打算眯一会儿。
以往江吟和林东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孙迁也没有察觉出异常,一屁股坐在了江吟旁边。
他靠在扶手上,问江吟:“江吟,胡一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但?是你知道吗,你朋友也被开除了。”
江吟愣了一下:“谁?”
孙迁道:“沈雪言呗?还能有谁,难不成是我啊?”
江吟下意识抬头看向林东宴,后者不动声色。
“为什么?”江吟狐疑问道。
孙迁纳闷道:“不清楚,反正就是前两天的事,他没跟你说吗?”
江吟摇头:“没有。”
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江吟没有和沈雪言联系过。
——似乎也没必要联系。
“噢,好奇怪啊,为什么会被开除呢。”孙迁百思不得其解。
江吟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对面的林东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休息时间不多,我尽量保持日更,日更不了就隔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