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吟垂下眸子,将头?重新埋入松软的枕头?里。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他闷声问道。
孙迁低头?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沉默良久之后,孙迁叹息一声,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虽然我觉得你们分开是件好?事,但是,你觉不觉得,你们现在断了所有联系,更像是林东宴在保护你。”
江吟整颗脑袋陷入的枕头?里,细软的头?发贴在枕头?上,像一只露着?头?的猫咪。
听见孙迁的话?,他没有反应。
“总之,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联系为好?。”孙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孙迁离开房间,耳边陷入寂静中。
然而?,江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他知道,林东宴是为了保护他。
对于?未知且危险的事物,江吟本能地感到害怕,也明白,远离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当看到林东宴狼狈从火场里逃出来的画面时,江吟感觉到了窒息。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心情。
不是伤心难过,而?是恐惧。
但,这股恐惧,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没有睡意,江吟从旁边把手机摸过来。
打开手机后,他迟疑片刻,点进新闻,搜索了林东宴的名字。
“飞鸟事务所两日前遭人投火,金牌律师林东宴被烧伤”
“林东宴的做法无异于?把江城贩.毒连根拔起,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险况,是我们不能想象的”
“继副市长?之女被绑架后,处理这条案子的律师林东宴已遭到毒.贩报复”
“因林东宴处理的贩.毒一案,让我们不由地联想到一个问题,连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律师,都避免不了被报复,那其他律师从今以后还敢接这种案子吗?”
“目前,林东宴林律师正在医院秘密接受治疗,大批警察守在医院外,却在不久前发现水中被投毒”
“面对毒.贩丧心病狂的行为,林东宴会选择退缩还是迎难而?上呢?在这场正义与邪恶的博弈中,我们会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吗?”
无疑,目前放眼全?国?,敢接这桩案子的人只有林东宴。
江吟唇线绷得很?紧,居然有人在林东宴水里下毒?那他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如履薄冰。
江吟无意识地滑动手机,一颗心像飘在半空,没有着?陆的地方。
他点进通讯录,手指在林东宴的名字上短暂停留了片刻,想点进去,却又犹豫下来。
寂静的房间里,江吟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像一个古老的时钟,在耳边沉重又刺耳的响起。
他抿着?唇,片刻后,往下翻,翻到杨木的名字,拨了过去。
“喂?”
电话?响起很?久之后,才传来杨木的声音。
她的声色略带沙哑,听起来很?疲惫。
江吟愣了愣,一句话?未经大脑,脱口而?出:“林东宴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声音,杨木顿了片刻,诧异道:“江吟?”
江吟点头?:“嗯,是我。”
杨木舒了口气,似乎也没把他当外人,直接说:“这两天忙死了。林先?生受了点伤,还在医院,不过没有大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江吟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有点忐忑,把被子拢到头?上,迟疑问道:“在哪家医院?”
其实,他不应该问的,杨木大概不会说。
毕竟在这么危险的时期,越少人知道林东宴所在的地方越好?。
电话?那端,杨木几乎没有迟疑,只是压低声音,脱口而?出:“市七。林先?生先?后换了两家医院,现在这家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江吟顿了片刻,他刚想开口,就听见杨木说:“林先?生这边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来看他,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联系。如果有要紧的事打给我就可以了,千万不要给林先?生打电
话?。”
江吟闷声答应:“好?。”
“还有别的事吗?”
江吟默了默,说:“别跟林东宴说我给你打过电话?。”
杨木停顿数秒,兴许是了解他的想法,也兴许是有别的想法,她应道:“好?。”
时间不断推移,自那日通话?后,江吟时刻关注着?江城新闻。
林东宴在三日后出院,且正大光明地驾车搬去新的事务所。
结果在半途中被人围堵,好?在林东宴事先?有所准备,联合警察抓住一位重要毒贩,杨木为了救他受了伤,在事后,媒体便传出了林东宴与这位女助手的恋情。
由于?这件事大众都在瞩目,所以当恋情曝光的第一时间,绝大部分人是持看好?的态度。
毕竟林东宴和杨木,无论从外貌上还是事业上,都十分的般配。
“案情引起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而?更加引人注意的是林东宴和女助手的患难见真情。”
视频里,女主持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江吟却有些?心不在焉。
抓住重要的毒贩后,林东宴危险的处境缓和了下来,江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林东宴带杨木参加了一些?重要的会面,那个架势,很?难不把两人往情侣方向猜测。
而?且,几乎在每一场会面上,杨木都是挽着?林东宴手臂出现的。
所以说,林东宴是真的和杨木患难见真情,还是像当初和自己的交易一样,只是和杨木保持着?合作?关系,借由杨木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老师?”
就在他发呆的时间,一位穿着?针织长?裙的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一身知性打扮,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眉眼浅淡,看人的目光柔和,其中却不乏疏离。
她将头?发挽在耳后,双手掖着?裙边,坐在江吟身边,眼中含着?些?许笑意:“怎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江吟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说:“没有,就是有点困了。”
女人不禁失笑:“自从你走进办公室,脑袋就没从桌子上抬起来过。”
江吟的目光从女人脸上掠过。
她是艺术系新来的实习老师,名字叫孟朝,教大学一年级的国?画,正好?江吟也在一年级,一来二去就说上了话?。
江吟关上手机,伸了个懒腰:“晚上没睡好?。”
孟朝笑了笑,并不在意他的敷衍,继续说:“下周一的辩论赛是由我们两个人主持,不如找个机会磨合一下,出去吃个饭怎么样?”
江吟这段时间没出过校门?,一是嫌懒得跑;二是没有别的精力。
他摇头?婉拒:“不用?了,我打算跟校长?请辞,不参加这次的辩论赛。”
孟朝愣了一下,脸上笑容僵了一些?:“不参加吗?校长?应该不会同意,这次辩论赛他好?像挺看重的,还派人去请林东宴回?学校。”
闻言,江吟目光恍惚了片刻:“林东宴答应了?”
孟朝摇头?:“不知道。”
——
此时,飞鸟事务所。
杨木一进办公室,徒手撕开自己拖着?地的裙摆,一边抱怨道:“这裙子太碍事了,一点都不舒服。”
闻宵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见状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嘴里念叨着?:“男人婆。”
哪知道杨木耳朵那么尖,立刻咬牙切齿地问:“找死啊你?”
见她张牙舞爪地朝自己扑过来,闻宵一个激灵从沙发弹坐起来:“现在你好?歹是林先?生的女朋友,能不能稍微稳重一点?像个女人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杨木已经扑到面前,用?一只手捂住闻宵的口鼻,朝隔间使了眼色,压低声音说:“闭嘴!被林先?生听到,这个月奖金又没了。”
闻宵也往隔间里看了一眼,说:“接连忙了几天,林先?生已经睡了吧。警察局有了新进展,近段时间那些?毒.贩没时间也找林先?生麻烦,你说,他怎么还把自己关在事务所,不应该趁现在去见见那个江吟吗。”
杨木白了他一眼:“他们现在分手了,没了关系,林先?生有什么理由去见他。”
“害,随便找个理由呗。”
杨木叹息道:“林先?生心中的顾虑没有完全?打消,哪有这么容易被说动。”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
杨木警惕地坐直身体,手指从短靴里抽出一把短刀,问道:“是谁?”
门?外那人答:“我是东川大学的老师,想请林东宴先?生回?学校参加辩论赛。”
杨木检查了来人递过来的信息,才把他放进了办公室。
听东川老师说明来意后,杨木心想机会来了,让他先?坐着?,自己去请示林东宴。
她敲了敲隔间的门?:“林先?生。”
“进。”
她轻轻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书桌前的林东宴。
经历过几次突然袭击,绕是林东宴也没完全?幸免。
虽说并没有受到重伤,却在右边眉骨上留下了三寸长?的伤痕,即便如此,这道伤痕完全?没有影响到林东宴的外貌,只是让他浑身的气息更稳重沉着?了一些?。
他眉头?微拧,看着?电脑屏幕。
那道划过眉骨的疤痕,像剑刃刻下的辉煌痕迹,又加上林东宴不苟言笑,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无形的威慑力。
“有什么事?”林东宴抬起眸子,朝她看来。
看清他的脸,杨木不禁遗憾地叹了声气。
如果林先?生打算和自己假戏真做,杨木也不是不能接受。
杨木没忘记正事,开口问道:“是东川大学的老师,想来请您回?学校参加辩论赛。”
“不用?了。”林东宴收回?视线,波澜不惊地说。
这时候,虚掩的隔间门?,传来了一些?外面的谈论声。
“江吟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吧?”闻宵问道。
“对,他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这次的辩论赛就是由他主持。”
“他最近怎么样?”
“你们是朋友吗?江老师最近在大一上课,正好?又来了一个实习女老师,这段时间一直是江老师在带她。”
闻宵若有所思地用?手摩挲着?下巴,说:“这样啊……那女老师漂亮吗?”
东川老师自豪地说:“当然漂亮,我们学校的老师就没一个不好?看的。”
闻宵瘪嘴上下打量他,心想你不就不怎么好?看吗。
“唉,孟老师好?看是好?看,但总感觉有点不爱理人,怎么说呢?就是有点高冷,也不怎么爱主动跟别人说话?。但是她和江老师关系挺好?的,对江老师要稍微热情一点,不过也可以理解,江老师有才华,人长?得又帅。”
听着?外面传来的谈话?声,杨木看向林东宴。
他坐在书桌前,微微发怔。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