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不同于平常的震动,晃得江吟身体发麻。
被林东宴嘴唇触碰过的手背,像有千万根绒毛在抚动,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痒。
仿佛有一团火,从江吟心中升腾,一点一点烧到脸颊、耳尖。
“嗯……”他听见自己没出息的回答。
垂下眼睫,借着?微光隐隐约约看向林东宴的脸。
他看得不是太清楚,却没有错过林东宴微微上扬的唇角,和他眼角挂着?湿润的液体。
那种?表情,是高兴至极、满足至极。
似乎对他来说,能得到江吟的一丝关心,便已是天大的荣幸。
大概是杨木把自己跟她通电话的事告诉林东宴了。
江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心脏在发颤,手也在发颤。
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它在随意地狂跳,江吟有点理解他们所说的“小鹿乱撞”的感觉,对自己的情绪失去控制,有些?惶恐,可?更多的是慌乱,又喜欢又紧张。
林东宴靠了回去,他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可?当他准备将手抽回来的时候,一直被他握住的属于江吟的手却反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林东宴看着?台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深邃的瞳孔逐渐变得涣散、变得错愕和呆滞。
江吟抓住他的一根手指,然后指尖一寸一寸爬上去,动作?很慢,他极其有耐心,直至最后用手掌贴住林东宴的手掌,五指挤进他的手指缝隙中,紧紧贴合着?他的皮肤,在林东宴完全傻掉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十指相扣。
当手指紧紧相扣时,江吟仿佛听到耳边出现了一道沉重的落锁声?。
在他和林东宴之间,无形中多了一道锁扣。
林东宴傻住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台上是谁、他们在说什?么、自己在哪里,他全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身边坐着?江吟,而此?时,江吟的手正和他扣在一起。
江吟用力地将他握紧,给了林东宴一种?错觉,这只手大概永远不会放开了。
永远……不会。
林东宴目光逐渐下滑,眼角的余光柔软了许多。
他回握住江吟的手,手指极其用力,像是恨不得和江吟的皮肤贴在一起。
在黑暗里,他们的双手,十指相扣。
辩论赛结束后,林东宴率先?离开了展演厅。
厅中的灯光蓦然亮了起来。
江吟靠在座椅上,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颗糖。
“江老师,您醒了?”
后排一个学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吟坐起身,“嗯”了一声?。
温热的糖被他捏在手中,好似还残留着?林东宴的气?息。
随着?人群走出展演厅,一眼便看到守在旁边的杨木。
她冲江吟招了招手:“江老师,我要回去了。”
杨木一个人站在通道上,江吟看了一眼,并?不意外?。
“好,路上注意安全。”
杨木却没急着?离开,她朝江吟挤眉弄眼说:“睡了这么久,不想去卫生间洗把脸?”
江吟怔了片刻,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听说,二楼卫生间刚修好。”
“嗯。”江吟抿着?唇低下头。
杨木说完了话,冲他挑了挑眉,就转身离开了。
江吟抬起头来时,眼神比刚才亮了许多,转身便朝楼梯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江老师,你要去哪里?不是约好了一起吃饭吗?”
展演厅门口处,孟朝叫住了江吟。
江吟并?不记得有这回事,大概是她提起的时候自己没注意听。
“抱歉,我有点事,去不了了。”
孟朝笑容勉强,当他经过身边时,拉住了他的手臂:“江老师,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先?缓一缓吗?你已经答应我了。”
江吟垂眸看着?她的手,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加重语气?说:“你说得对,我现在要做的事,挺重要的。”
说完,他把手抽了回来。
江吟直接从她身边错身而过,却没注意到,二楼卫生间的窗户边,一直有道身影注视着?这一幕。
江吟逆着?人流,走上二楼。
在逐渐安静的环境里,江吟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步一步向卫生间靠近。
他走进卫生间,一眼望去,没有任何人。
江吟呼吸不由?得一紧,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卫生间的隔间全部大开着?,他一览无余,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杨木是骗他的?
江吟身体僵硬起来,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失落。
或许是他理解错了杨木的意思,林东宴应该已经走了。
江吟站在空荡的卫生间,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
——不知道下一次和林东宴见面是什?么时候。
“扣哒——”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落上锁扣的声?音。
江吟心中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这时才发现,一个人正站在卫生间门前,他关上了门,回头靠在门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江吟。
看清他的脸,江吟目光一颤,脚步下意识地向前,喊道:“林东宴?”
林东宴靠在墙上,双手揣在裤兜里,幽暗的目光钉在江吟的脸上。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林东宴略微沙哑的声?音。
江吟迫不及待地点头:“我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林东宴目光更沉了一下。
他喉结滑动,隔了数秒才说:“那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江吟双眼睁得大大的,目光炯炯:“也知道。”
“那你还……”
没等?他说完,江吟已经大步走到了他面前。
“林东宴,你说得对。我对你的感情,是要比想象中的要深一点。”江吟微微抬头,目光游离在林东宴脸上。
林东宴接触到他的目光,却忽然错开了。
他淡淡道:“是吗?新来的实习老师,好像挺喜欢你。”
“……”江吟默了默,又往前走了一步,拉进和林东宴之间的距离,认真地说:“林东宴,我大概是喜欢上你了。”
林东宴看也没看他,就算江吟主动贴上去,他也没有回应。
“她是你喜欢的类型,正好我替你赶走了沈雪言,你又可?以继续喜欢别人。”林东宴偏开头,故意不看江吟。
可?急促的呼吸,让他内心真正的情绪昭然若揭。
江吟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力。
他偏着?脑袋,眉骨上的伤痕正对着?江吟的双眼。
江吟见过太多别人没见过的林东宴。
面对这样的林东宴,江吟只是觉得心疼。
一直以来,林东宴一直认为?自己是沈雪言的替代品。
即便如此?,他依旧选择和江吟在一起。
他那么卑微,又那么执拗。
如果,江吟永远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林东宴,他毫不怀疑,林东宴这辈子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不是的。”江吟抵挡不住鼻尖的酸涩,眼眶也变得通红,他伸手抱住林东宴,埋在他的胸膛上:“林东宴,你不是替代品。”
“我没有喜欢的类型。我喜欢你,所以,我或许也会喜欢上和你相似的人,你明白吗?”
江吟能感觉到,林东宴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
可?林东宴两手依旧揣在裤兜里,没有一点要拿出来的迹象。
“你没想清楚。”林东宴自顾自地说。
“我想清楚了!”江吟以为?他不相信,语气?不由?地着?急了些?。
林东宴低下头,目光如炬:“你喜欢小孩子吗?如果和她在一起,她可?以……”
“林东宴!”江吟眉头一皱,加重语气?。
“忍不了了?”林东宴眉梢微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江吟脸色一黑,意识到林东宴是故意的,他松开手,扭头就去拉把手,一边说:“你不信就算了。”
眼见江吟就要把门拉开,林东宴居然没有一点动作?,江吟都快被他气?笑了。
他拉开门,见林东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生气?的同时又生出点心酸。
江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林东宴还是无动于衷。
他明明知道以江吟的性子,说出这种?话已经是鼓足很大的勇气?了。
当门被拉开一人宽的缝隙时,江吟感觉到了一股阻力。
他没怎么用劲,那股阻力轻轻往前一推,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林东宴伸出一只腿,挡在江吟和门之间,侧过身子靠在门板上,低下头用极其深沉的视线注视着?江吟,一字一顿道:“来都来了,还想跑?”
江吟低头不看他:“你不是不信吗。”
林东宴似乎有些?无奈,他抬起手,盖住江吟的后脑勺,轻柔地摩擦了两下,说道:“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见江吟没有动静,他把江吟拉进怀里,温柔地将他圈住,将头靠在江吟的肩膀上,低喃道:“我以为?像你的性子,以后都该装成不认识我了。”
江吟不禁失笑:“我有那么无情吗?”
林东宴点了点头,侧过头,一个又轻又麻的吻,落在江吟的脖颈上。
“有啊。”
江吟有点不知所措,他只好用手抱住林东宴的腰。
林东宴将他抱得更紧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可?渐渐的,江吟感觉自己颈侧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
“林东宴……”江吟身体僵住了,他心中有些?慌乱,想把林东宴推起来看看他的脸。
当他有动作?的时候,林东宴收紧臂弯,将他牢牢圈在怀里,那种?近乎完全的依赖感,仿佛要把江吟揉进骨血里,可?同时他又在克制着?自己,害怕江吟因为?他的行为?而感到不适。
江吟突然有种?错觉,他觉得,林东宴好像把他当成了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存在。
他这么抱住江吟,全神贯注在其中,好像世间万物?都藏在他怀里。
或许,江吟并?不是法典里出现的那个错字。
他是法典的主人,可?以任意修改法典上的东西。
江吟终于深深刻刻地感觉到了林东宴的感情。
他明白林东宴没有说谎,他对自己的确不是喜欢那种?温柔的东西。
而是,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热爱。
他把这辈子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热忱全部交给了江吟。
这份沉重的感情,林东宴一直所有克制。
当江吟开始回应的时候,他便再也控制不了,情感像山洪爆发一般。
“江吟,我爱你。”
寂静的空间里,林东宴嗟叹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还有两三万字就完结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