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风雨大作。
荒地上的几个帐篷被吹得摇摇晃晃。
气温因为这场雨往下降了又降。
弈司带点犹豫问的那个问题,谢禅很快用行动给了答案。
事实证明白纸对白纸也是有差距的。
014深刻地做了自我检讨:
就他妈不该问。
他甚至往更前面想了想,自省地大彻大悟。
“……我当初就应该当团数据,在你脑子里窝到死。”
谢禅望进他沉红色含水雾的眼睛,低低一笑:
“你当人当得挺像样子的。”
弈司的毛不好顺,小炸脾气一把拽了他黑发白耳,凑脖子咬了一口,泄愤道:
“妈的我还不是因为怕你有阴影才不住你脑子里?”
毕竟先前有不属于谢禅原本思想的声音害他跪了十年。自己作为系统大概也在他的思想之外。
脑子里两个声音,对他的精神而言是持续折磨。
谢禅本身就是个大型的阴影,从没奢望有人在意他这样那样的感受,沉默了很久才哑声笑着开口:
“在我怀里窝到死不好吗。”
他说完短暂地停了半秒:
“我是指,到我死。”
三十天可能还有一半,也不多,过得快,装装样子骗骗自己都只是一眨眼。
014无端心头一酸,狠捏了一把狼耳。
“你是傻子吧?不要在这种时候说扫兴话。”
弈司顶多算是个空壳子,但意外觉得里面慢慢在装进来人的情感。
次日雨停,日头挺好。
前一晚实在风雨太厉害,其他人也躲着没出去。
谢禅跟弈司不为人所知地放肆了一回。
谢禅醒时身边那个还在睡,皮肤很白,身上痕迹看起来就深。
怎么说呢,迟来的愧疚?总之怪心疼的。
他看半晌,随后把注意力从对方移回了自己身上。
从齐白笙自找难受被送进医院起,他胸口心脏就一直不舒服,时不时疼。
或者说那点负担从来就哽在那里。
但这个平淡无奇的早上,谢禅忽而得了口喘息,那点刺痛感跟憋闷感消失了。
“……早啊。禽兽不如的东西。”
哑哑的少年声音传过来时谢禅还在放空。
他垂眼,对方挣扎着半坐起来,大概是回忆起前一晚的不堪不怎么想看他,正沉默着一手捂脸。
谢禅抓过他手腕一挪:
“来,看看你在禽兽不如的东西身上留的作品。”
弈司抬眼,无声一扫。牙印抓痕有得一拼。
014平静地给了自己一个好评:
“挺好,弄蛮漂亮的。”
弈司随后补充:“你得庆幸我是个系统,是个人就废了。”
谢禅:“昨晚不是我能控制的。”
谢老狗垂垂脑袋,狗式委屈。
弈司瞥他一眼,没说话。
真是跟昨晚判若两狗呢。
外面田洋洋跟众多姐妹一起愁一晚,次日醒来后田姐就找了金求鑫重金求看病,看谢禅的病。
在她的认知里,谢禅还是发烧状态。
男生的帐篷她不好进,最后金医生收了重金去了。
里面谢禅和弈司身上还没穿好衣服,看上去像是小电影拍摄现场。
谢禅听力好,脚步声一来就认出是谁,正往他们这里靠近。
他侧头:“你要不要收拾一下自己。”
弈司视线往上一走:“你怎么不收拾?狼耳朵都还立着。”
谢禅应了一声,“还要摸吗,不要我就变回去了。”
014盯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拒绝狼耳诱.惑,狠狠rua了一把。
谢禅吃痛皱眉:“温柔点?”
弈司:“你昨晚怎么不温柔点?”
外面金求鑫已经快走到帐子口的时候,弈司也听见了动静。
谢禅:“紧张吗,要被人发现了。”
弈司:“我紧张个屁,我一切换状态就变成数据在你脑子里了,还是你稍微收敛一点穿个衣服吧宝贝。”
014调笑着看他,“这个作品被人看见还是有点画面冲击感的。”
他刚说完帐子外面有人发问:“醒了没?”
“你俩不会还在睡吧,谢禅怎么样了,烧退了没,要不要吃点药?看你钱多得没地方花我不介意给你双倍收费。”
谢禅不紧不慢拿了边上衣服,回:“没事了。”
“醒了啊,那测个温度?”
金求鑫没想太多,大家一个性别,看了也就看了,没什么好羞。
弈司前一夜被拆了骨头似的,只想躺着瘫着一动不动。
帐子“刷拉”被扯开时谢禅没料到,弈司也没料到,但好在一个优秀的系统有着迅速的反应能力。
他当即坐起准备切成数据形态。
然而试了试,没成功。
“?”
又试了试,依旧没成功。
014一愣,手搭在谢禅身上:
“完了我怎么连不上??”
谢禅不明所以,侧头看他。
两人对视的刹那帐篷帘子彻底拉开,金求鑫半蹲拿着温度计,抬眼一愣。
……
“哇哦。”
这是什么春光乍泄。
就像弈司说的,两人光着膀子一身叫人浮想联翩的痕迹,画面冲击确实很大。
金医生“哇哦”完,想了想,应该是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非常识相且理解地出去了。
大家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正常,用不着大惊小怪。
虽然其中一个是兽人。
金求鑫手搭下巴沉思:嗯。是一般人比不来的勇士,身体素质真不错。
田洋洋正在一旁捧手机坐着,看金求鑫出来,走了过去。
这位医生的表情叫洋洋姐猜不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但这个严肃的样子叫她有点害怕。
“怎么了?很严重吗?”
金求鑫:“挺严重的。”
“烧得很厉害??”
金求鑫:骚得很厉害。
他想了又想,决定把事情瞒下来,到时候要个封口费,美滋滋。
金求鑫:“已经退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出来了。”
“啊。那成,那没事了,我还以为都走不了路了。”
金求鑫往帐子那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
……也不是没可能。
帐篷里弈司还在试图把形态换成数据,谢禅已经把衣服穿上了。
大概五分钟后,提示声音终于响了。
【连接失败,系统出错。】
弈司:“好家伙,我怎么不知道我出错。”
谢禅平淡地看了他一会儿,对方看似无谓,眼里挺迷茫。
“职业生涯提前结束,我废了。”
谢禅:“没事,老板养你。”
“……那真是谢谢你。”
014做任务到现在,这种情况是头一回。
追根究底多做了三件不该做的事:
亲了宿主,替宿主挡酒,跟宿主打了一炮。
宿主谢禅,万恶之源。
014:“看来我注定追不上第一名,这事儿你负责吗。”
谢禅慢条斯理交代着自己的负责方式,荒唐又简单粗暴:
“行啊。我帮你把第一干掉,你去当第一。”
“……小谢,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能太有自信。”
“小司,这话适合对昨天的自己说。”
“……”
谢禅手机在震,弈司离得近,是之前齐白笙的那个号码。
弈司屡战屡败连不上,正心情不好,顺手接了起来,齐白笙那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谢禅你干了什么。”
弈司面无波澜,声音冷漠:
“他干了我。滚吧。”
谢禅一笑:“脾气挺大啊。”
齐白笙原本在医院休息,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早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翻天覆地地变了。
从来安稳的心脏无由来地疼了一下。
随后他身上像是灌进了无尽的冷意,头脑倏地空白。
不应该啊,他的痛觉从来不在他身上的,怎么会……
那通电话过去,对面几分暴躁的回复给他当头一棒。
他没再打过去,也没去深究这个话的真假。
因为心脏太疼了。
齐白笙喊了医生护士,胸口的窒息憋闷感叫他几乎喘不过气。
随后医生就诊,护士落针。
那些人告诉他:这只是很正常很微小的反应,比起手术前生病时候,这个所谓的疼痛,无足轻重,不用过多担心。
微小吗。无足轻重吗。
齐白笙躺在床上,眼里空茫茫望着白色的顶。
他以前也这么想,大概是因为谢禅太能忍太能熬,看着正常,他也就觉得这没什么。
可是当一样的感觉落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那个人帮自己承受了什么。
这世界上最大的报复和惩罚莫过于感同身受。
齐白笙眼睛发酸地想:
谢禅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怎么一声都不吭。
当事人并不知道齐白笙忽而对自己生出心疼,正跟弈司从帐篷出去。
田洋洋见了他们后眼睛就没再转开。
她仔细瞅了瞅,谢禅精神状态挺好,反倒身边那个手搭脖子一副萎靡不振的样。
田洋洋:“?”
不对劲。
弈司跟谢禅正一块儿走,矮一点的埋怨:
“这波我亏大发。回不去还一身伤。”
高一点的安慰:
“你得到了一个听话的我。”
“听话这个词跟你离了八万里。”弈司瞟他一眼,漫不经心:“有尾巴吗,变一个看看。”
“大庭广众算了,允许你私下看。”
谢禅拒绝得不给一点面子,但众目睽睽下毫无征兆冒出来的白色狼尾也没给他留一点面子。
“……”
世界静了几秒。
弈司:这就是男人的口是心非吗。
“……你倒也没必要那么听话”
“……我他妈也没想让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