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起来了,两个人也?准备回去了,从这片原野到裴家府邸不算远,骑上马也?就?是三盏茶的时间。
“将军,那边似乎有异族人。”一身?乌衣的随侍半垂着头,语气平板没什么情?绪。
正准备离开的人放松了马匹,他将手中的水壶拧紧了盖子,放到了马上。对立在一边的何云峥说:“天色渐晚,既然?有人过来我便去看看”伸手帮何云峥拢了拢长袍,对上少年的眼?睛,“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在这边留下人会照顾你的。”
何云峥一直都知道,自己身?边常年都有人跟着,也?许是为了保护也?许是为了其?他的。对方大概是挂念他的身?体,如果哪方来了人也?会有些危险,“我在这里?等你。”
听到这句话裴钰唐摸摸他的头,笑笑就?离开了,何云峥抓着马鞭子靠着马站在那里?,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则是想着,这世间往往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自负,总是不肯将手中的事情?的权柄和责任分担出去,不是说小瞧了别人,而是真的放不下心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身?细纱白衣,乌发如墨,腰间挂着一把小剑,手里?拎着一只风筝的姑娘从此处经?过。她脸上还带着几分匆忙之色,眼?珠转了几下才注意到何云峥,她跑过来,微风中像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这位公?子,打扰一下。”她走近了,何云峥也?没有睁开眼?睛,一个随侍伸手拦住了女人的步伐。就?这样被拦住了,她满脸通红的想要解释,又似乎有点?畏惧。
随侍是领了裴钰唐的命令在这里?照顾着人,见?何云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也?就?更是冷漠强硬了,女人伸手推了一下,风筝落在了地上。
“小公?子,我只是来问?一下路,我家住在杏花村里?面,今天与姐妹一起放风筝不小心迷了路。现在见?不到人,自己也?迷了方向,公?子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她面色焦急,眼?睛红红的,似乎在这种情?景里?面十分的尴尬,但是又没有办法。日暮时分,方圆十里?已经?绝了人烟,再过下去便是也?晚了。
何云峥睁开眼?睛,视线幽幽的在这女人脸上掠过,在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几个眼?神下来那个女人却?是羞红了脸。他本身?不是纨绔,身?上风华灼灼,那样的眼?神本来是失礼之极,但是女人却?没心思恼怒只余羞怯。
“杏花村……”他在口中将这句话咀嚼了一遍,眼?神落在女人的白罗衣上,眸光清浅却?好似落不到实处,飘飘渺渺的含了几分锐意,让人心惊。女人的脸色由?刚刚的红润变换成了苍白,眼?神局促,风筝被她不小心的碾了一脚,却?无心在意。
“我与友人来此游玩,未曾到过姑娘所说的杏花村,但是方向可以给姑娘指一下。”何云峥笑笑,颇为纯良善意,那位姑娘又向前一点?,随侍的胳膊还是死死地拦着。何云峥不管她发苦的神色说:“看见?你身?后了吗?”
“哦”姑娘歪了歪头,向后看了一眼?,半轮太阳隐在水平线那里?,云被染成了金色。
“那边是西方。”何云峥说完自己低头弹弹袖口,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面,叫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白衣姑娘脸色越来越红,不是羞的,而是郁气。太阳东升西落谁不知晓?侧头看了看何云峥,他正低垂着头,也?分不清刚刚这少年的话究竟是认真的还是戏言。
远远地马蹄声响起,姑娘拾起地上的风筝道了一声谢,就?垂着头走了。
裴钰唐到何云峥身?边勒了一下缰绳,侧着头说:“与我同骑吧,快一些。”
“好。”
裴钰唐伸手把何云峥拉了上来,然?后狠狠的甩了伸手一鞭子,“刚才那似乎是个女人?”
因为突然?提速何云峥不可控制的后背突然?磕到了对方的胸膛上,这一撞两个人都不怎么舒服,“是个女人。”何云峥皱紧了眉头。
裴钰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纾解心头这份郁气了,半响,他笑笑,“是有目的吧?”其?实他早就?知道,刚刚看了那女人的剑的时候就?知道,虽然?国家佩剑的人不少,爱风筝爱剑的女人应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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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向北回到客栈之后先去看了白若羽,他想和人聊聊天,敲开门得了应允走进去,看到了桌子上的风筝他信手拿了起来。
“这是想出去放风筝吗?这边的风还可以。”他眼?睛里?面有几分怀念,少年时他也?经?常放风筝。
白若羽正坐在桌子旁边,她面前是一杯冷茶,脸色比起平常要冷一些。看秦向北拿起了风筝也?没说什么,端起面前的冷茶啜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问?:“今天情?况如何?”她一直都觉得秦向北这人大概是少根筋,什么都不懂好骗、没心没肺。
提起这个秦向北脸上刚刚挂上的笑意就?消退了,面色有几分尴尬,“我大概还要去上几次。”怎么也?不能和一个姑娘说自己在聊天的时候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只灌了一肚子的香茶吧,就?算两个人已经?认识几年光阴了。
白若羽扬扬眉头,流露出几分不甚明显的轻蔑,“哦……”她答了一句,又喝了一口茶水,想着这件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深夜里?,昏暗的灯光下,白若羽手里?拿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就?在这个时候,窗子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了。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身?体结实,影子投在墙上填满了一面墙。
白若羽头也?没抬,说道:“秦向北是个没用的,想要的东西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男人脚步错了一下,靠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声音沉闷,“让你一个女人做事我也?同样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白若羽把书扔出去,抬起头眼?神凶狠,“你们总是嫌弃我是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我谁来接这趟差事,现在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们还要我等。”她喘了两口气,“要不是我这秦向北也?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何云峥……要与裴钰唐成婚的人,从他那里?入手。”白若羽咬着牙,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
沸油烹炸不过如此,明明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拿不到手里?,这几天的时间对白若羽来说比在外几年的时间都要漫长。
“你今天去试探那个人了,结果如何?”对方无视白若羽现在的愤怒,心里?叹息着女人的眼?界终究是小一些。
闻言白若羽猛地抬起头,她站起身?来瞪视着那个多在阴影里?面的男人,“你监视我!”这是说不出的惊讶,她明明记得自己是个公?主,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监视她的行动。
“呵——”这是白若羽第一次听见?这个人的笑声,但是心里?除了耻辱就?是耻辱。对方可不愿意浪费时间等白若羽消气,为了合作愉快解释道:“国君说不放心你,让我帮忙多照看。”
听这句话白若羽险些气笑了,不放心——大概是怕她有外心吧!每次遭遇险境命悬一线的时候不是她自己就?是秦向北那个蠢货帮忙脱困,不放心——要是真不放心她能少吃多少苦。
“身?体单薄,性格冷淡,不恋女色。”
“你的关注点?只有这些?”也?许白若羽比起一般的女人还要蠢一些。
“我和他接触不到一炷香,还能得到多少资料?”白若羽脸色通红,她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像一个公?主,哪里?有公?主会受到臣下的羞辱讽刺只能强自忍耐。
对方不置可否,“一炷香……不短了,他一个断袖,若是真的贪恋女色裴钰唐会那么看重他才是奇怪的。”说完这句话男子就?从窗子翻出去了。
白若羽细细的想着何云峥的表现,只觉得那少年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几句话说的干干净净却?叫人满腹怨气。窗子仿佛被风吹了一下一样合了起来,几声嘶哑短促的鸟鸣响过,白若羽最后咬了咬唇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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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大概是不管裴钰唐说什么何云峥都懒得理了,只留裴钰唐一个人在那里?说,说到最后是真的有几分紧张了。其?实他是再明白不过自己此时的想法的,自己是太习惯何云峥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了,任何勾引诱惑何云峥的人都是可恶的。
在还没见?上面的时候,裴钰唐就?将白若羽恨上了,这也?算是孽缘了。
深夜里?,肌肤相亲,何云峥卡着裴钰唐的下巴说:“也?许我当初就?不该那么干脆的与你过来。”夜色里?他的眼?神格外清冷,眼?中神色认真,神情?是真,这句话也?是真。
就?这么一句,吓得裴钰唐差点?就?那么滚下去,他脸色有点?僵硬,也?知道白天那通无故的醋意大概是惹怒了这个人。“不与我来,那你要怎么办?不,是我要怎么办?”
何云峥翘翘嘴角,轻轻地咬了咬裴钰唐的唇,“该遇到的总会遇到的,缘分有没有都是命。”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又有些真假难辨了,几辈子辗转相逢……究竟是为什么直至现在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