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郁之毫无疑问拿到了这份工作，一晚上2000，日结。他对此没什么概念，就问程可怎么样，能不能付得起他的工资。
程可傻呆呆点头，还沉浸在刚才的琴声中无法自拔，“可以，绝对可以。”
“那就好。”秦郁之抄着口袋往酒店外走，笑了，眼睛弯弯的，“我想正式聘你做我的经纪人，你帮我物色有没有适合的角色，我去试镜。”
“试镜？你还想拍戏呐？”程可赶紧追了上去。
“这个工作只是暂时的，你不是说还要赔违约金？”
上次和经纪人提出解约后他就没有和对方联系了，后续的合同什么的都是程可在帮他处理，目前还没有定下来。但每天看程可愁眉苦脸，数额应该不菲，他的存款肯定不够。
“哎小秦，你琴弹得这么好，有没有想过走古典音乐的路？”
他垂眸瞥了一眼对方，“我弹得好？有多好。”
“我不知道......”程可家境不怎么样，只在学校的时候被组织着听过一次现场音乐会，但是......“我觉得你比那些操钢琴人设的明星弹得好多了！”
“呵呵。”
秦郁之笑了两声，磁性的笑声听在程可耳朵里酥酥麻麻，怪让人脸红的。
“你不知道我弹得怎样，就让我搞古典音乐？”和程可在一起的青年温柔很多，“你知道这一行多难走么，想什么呢。”
“啊……对不起啊，我是觉得这个赚钱虽然没有拍戏快，但可能比娱乐圈更适合你。”程可看着秦郁之漂亮的脸蛋，又在心疼他被人非礼的事，“当然了，不管怎样我都愿意做你的经纪人。”
“拍戏挺有意思的。”秦郁之停在小电驴跟前，把头盔递给程可，“况且我还是个学生呢，先上几次表演课再说吧。”
古典音乐这条路，他在现实中已经走到了极致。从头再来一次当然可以，这个世界的文化历史和审美取向都和现实中一致，唯一困难的就是解除系统的束缚。但既然是一次重生的机会，做点别的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不是有一种观点么，要把最喜欢的事情当作兴趣爱好而不是工作。曾经他不以为然，但是经历过那一次之后，秦郁之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对于音乐厅的抵触心理非常严重，这么多年，只要闭上眼就会浮现出鲜血淋漓的一幕……
话说，都重生了还要搞什么破解锁，烦人！
*
“秦先生，麻烦停一下，有一位夫人想见见您。”
这天钢琴弹到一半，经理忽然领了另一位琴师过来替他，然后对他示意了一个方向。
秦郁之眉头一皱，起身离开琴凳，但是并没其他动作，“我不去。”
他冷着脸往台下走，心说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还以为大酒店能消停一点呢。
经理身后另一个管家一样的人显然看出了秦郁之的心思，立刻跟了上来，“秦先生，您可能误会了，我家夫人绝对不是您想的那种人，他是您母亲的密友，您叫秦郁之对吗？您的母亲叫何冉秋。”
脚步一顿，秦郁之怀疑地打量了对方几眼，见他确实不像坏人，这才朝经理示意的方向望了过去。靠窗的桌边坐着一位衣着精致的女人，鬓角斑白似乎上了年纪，但是气质非常好。
“我叫宁淑，是你母亲的朋友。”
秦郁之走过去没说话，女人便从手机里翻出了一张照片，推到他面前，“你瞧，这是我和你母亲的合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宁淑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具体不记得在哪听过了，他本来很无语，因为自己只不过是被插进小说里的一个角色，为了不让他有负担，系统给他设定父母双亡，没有亲人朋友，所谓母亲的旧友当然也是个虚幻角色，但是.....低头扫了一眼那照片，秦郁之愣住了。
女人的模样和他有八|九分相似，完全就是现实中的母亲的脸。
眸光微微闪了闪，他终于摘下面具，在女人对面坐了下来，“阿姨好。”
宁淑也笑了，看着他的目光非常温柔，带着一丝怀念，“你已经长这么大了，钢琴还弹得这样好，冉秋看到一定很高兴。”
“......谢谢。”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就是在这里弹钢琴吗？我从前没见过你。”
“我还是学生，在国影读书。”
“我的外孙也在国影学表演，这么说，你是想进娱乐圈？或许我可以帮你。”
“没有必要。”秦郁之礼貌地表示了拒绝，“我自己可以。”
“啊，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问你要什么回报，小秋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出事的时候没帮上忙我一直很愧疚，如果能为你做些事情我会很高兴的。”宁淑顿了顿，“况且你的条件非常优秀，我帮你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
秦郁之还是摇头。
虽然只是设定，但他不想接受别人对角色的好意，即便…女人的长相和她真的一模一样。
想到现实中一年都见不到几面的母亲，还有父亲，秦郁之心中仍然有怨气，但说到底是思念的。只是从小就开始思念，他已经习惯了。
俊美的年轻人露出了黯然的神色，额边垂下来一缕发丝落在眼睫上，那一瞬间的脆弱让人非常心疼。
宁淑静静望着他许久，又换了一种说辞：“那么，可以请你来我家做客吗？或许你也可以多打一份工，我喜欢你的演奏，我愿意比这里支付再多一倍的工资。”
年轻人思索片刻，抬眸微微地笑了，“哪里，我愿意免费为您演奏。”
……
宁淑是真正的豪门贵妇，无论衣着打扮、气质谈吐，还是庄园一般的宅邸和室内的装潢，不过秦郁之本来出身就非常好，并不觉得这些稀奇，直到看见客厅一架7尺的贝森朵夫。
“我女儿是乐团的小提琴手，她也非常喜欢钢琴，这台琴就是以前为她买的。”
听青年弹完了一曲《梦中的婚礼》，宁淑把咖啡递给他，并笑着介绍。
这个身份实在是让他很熟悉，秦郁之啜着咖啡，觉得女人又亲近了几分。
“不过我的女儿已经成家很久了，儿子工作很忙，不能每天回家，丈夫也去世了。”宁淑有些落寞地道，“我一个人住在这么大房子里，实在很无趣。”
“您之前说有外孙？”
“外孙偶尔来看我，不过他也是个闹腾的，闲不住。”宁淑顿了顿，温和道：“或许你愿意住进来吗？我刚才听你说你和朋友租房子住？很不方便吧。”
秦郁之沉吟。
“小秦，你真的不必太客气，原来上学的时候我经常和你的母亲睡在一起，你就把我当成亲阿姨就好了。或者把房租作为报酬，你要每天为我演奏一曲。”
欧洲一些人家的琴师住在主人家里倒不是很稀奇……秦郁之抬眸对上女人慈爱的目光，想到了那张照片，又想到了程可睡的沙发，终于点了点头。
*
电影鉴赏课，阶梯教室的大屏幕上放着原声加字幕的《窃听风暴》，秦郁之坐在最后一排，胳膊搭在椅背上，姿态随意舒展，实际上脑袋里正和系统吵得不可开交。
——不合适啊，我在维也纳学习十年工作八年，你现在告诉我听不懂德语，你自己不觉得离谱吗？
【您的角色设定只是一个在国内长大的普通学生，并无显著语言天赋】
秦郁之冷笑。
【语言技能也可以用亲密值解锁，我会将您擅长的所有语言归为一类，只需要100亲密值，等价于一类乐器】系统试图哄他，【很划算的呢】
“哼。”
【另外有一点需要向您解释，并非系统出尔反尔强行增加亲密值设定，而是您在任务时因过于抗拒和主角们发生亲密行为，导致人设出现漏洞，系统消耗了许多能量替您弥补，所以实际上来说，您现在获取亲密值的行为更是一种偿还】
说到他理亏的地方，秦郁之换了个坐姿，不高兴地撅了撅嘴：……但你好像只限制了我原有的技能，我本来不擅长的东西反而没限制？
这才上了两三节表演课，老师居然就夸他有天赋，说他天生适合当演员，秦郁之自己都不敢信。
【艺术是相通的，您在音乐上敏感柔软的心思当然可以用到表演上来。系统捕捉的只是您最初的信息，无法阻止您在新领域的发展】
【不仅如此，系统甚至可以帮您兑换新技能，不过这个是根据您自身的天赋来估值的。如果您很有天赋，只需要和您已有技能等价的数值，比如100亲密值可以兑换扎实的台词功底；但如果是您没有天赋的技能，比如说绘画，就可能需要500或者更多。】
秦郁之说，我要高超烹饪技巧，什么都会做，做什么都好吃。
系统顿了顿，【50000】
秦郁之：……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双手抱臂沉了一口气：不用这些，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就够了，别的我自己学。
【宿主加油】
啧，如果我太厉害了算不算男配角色崩坏啊？
【在原本的小说世界中算，但这个世界是为了您出现的，虽然还是会受到小说世界规则的影响，崩坏却不会被强制纠正】
规则？
【对，比如说我们对您的限制，以及在必要时通过暗示角色对剧情进行推动】
宁阿姨是你们推给我的吗？
【我们只给她设立了一个见到您会认出来的前提，至于是否相遇属于偶然，遇到后怎么处理是她自己的选择】
秦郁之抿了抿唇，藏住眼底悄悄浮现的喜悦，大拇指往某个方向比了一下——
那那个一直瞅我的傻逼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是针对白嘉瑜的炮灰，为什么会盯上我？
他说的是同为表演系的一个学生，叫齐铭。如果说秦郁之是衬托主角攻魅力的痴情男配，这个就属于从头和主角受斗到尾的死对头了。
【小说给他的人设是能力强但是善妒，他针对白嘉瑜和针对您的原因一样，都是被抢了风头】
齐铭长得很帅，前两年一张军训照片在网络上被疯传，网友评价他五官是前所未有的正点，在帅哥美女如云的国影获得了校草之称，加上成绩优异，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白嘉瑜参加选秀之后，学校头号的名人就变成了白嘉瑜，最近又出来一个他……善妒的齐铭当然看他们不爽。然后相比之下，白嘉瑜是音乐系的离得远，粉丝量又可怕，炮火当然集中到了秦郁之头上。
最开始在台词课上被挤兑，他还没感觉，但这哥的眼神越来越不遮掩，再发现不了就是傻子了。
按理说，他的性格虽然朋友不多，也不和人结仇，最大的问题就出在颜值上。
论风格两人一个俊一个美，但秦郁之优越的地方太多了。千里挑一的冷白皮，头小脸小模特比例，乌黑柔顺的半长发......齐铭五官虽然正，但绝对没有秦郁之的惊艳和冲击感。
要按照秦郁之的审美，宁崇枫都比他长得更有魅力一点。
【虽然小说世界有设定的规则，但只能在必要时候对于角色进行一些暗示，并且主要是主角，对配角的限制会少很多。】
【角色在自己的世界中活生生的人，他们会选择抵抗这种暗示，即便是原来的世界也无法完全控制，如果角色自我意识太强，崩坏、脱离甚至世界坍塌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下课铃响的时候系统又说了一段话，但是秦郁之没细听，因为他旁边的窗户外突然多出来了一张瓜兮兮的笑脸。
——不是对主角的约束力更强？这蠢货是怎么回事？
系统笑了笑，神隐了。
宁崇枫进来在秦郁之的身边坐下，同时把一杯冰美式放在他手边：“学长，上课辛苦了。”
嘴角抽了抽，他直接推了回去，“我不喝冰的。”
“不喝冰的？！”宁崇枫盯着他的侧脸惊叹，一方面愧疚对他的了解太少，一方面感慨美人就是娇气，居然连冰的都不喝，难道……视线低垂，他瞅了瞅秦郁之的小肚子。
这两眼直接把人看毛了。
“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已经秋天了，17度！树叶都黄了花都谢了我不喝冰的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也不喝，冷死了什么玩意儿啊。”穿着短袖的宁崇枫赶紧把咖啡往旁边一丢，变戏法似的又拿出来一盒蛋糕，“吃这个。”
秦郁之狠狠瞪了他两眼，漂亮的眼尾要飞起来，然后抱着手臂坐回位置，又恢复了冰山模样。
宁崇枫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往前一戳——“草莓慕斯的。”
“……”
秦郁之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可惜闭上眼看见了“现有亲密值：45”的计数板板。
靠，怎么这么久才这么点？
【提醒您一下】“嘀”一声，系统上线了，【我们的亲密值是以角色情绪起伏来判定的，如果您始终重复简单的接触，或者在同一个角色上薅羊毛，增长速度会越来越慢】
“嘀”一声，又下线了。
秦郁之一直不说话，宁崇枫正忐忑呢，美人忽然睁开双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我们扳手腕。”
宁崇枫高兴坏了，“好啊，来啊。”
他心说你一个娇气包居然要和我扳手腕，我怎么舍得欺负你，你可是要弹钢琴的，瞧这个胳膊，跟玉做的似的，指不定一掰就折了……卧槽，力气还真大。
宁崇枫震惊地看了他一眼，秦郁之非常淡定，还挑了一下眉。
卧槽挑个眉毛怎么都能好看成这样……
啪嗒一下，宁崇枫的手到了桌面上。
秦郁之松开了他的手，歪头，“我赢了。”
宁崇枫被他的小表情萌到心都要化了，对对对你赢了，这么可爱干什么我都让着你，别说掰手腕了，你打我几巴掌我都愿意。
而且……手好滑好嫩啊，就是有点凉凉的，冬天肯定怕冷吧，到时候我就这样那样再那样，嘿嘿嘿。
亲密值涨了30，此刻心情非常愉悦的秦郁之没有理会宁崇枫痴汉笑，慢条斯理地拆开蛋糕盒子，吃起了草莓慕斯。
他心情好，宁崇枫心情更好，盯着美人左看右看，神神秘秘地问他：“学长，我看最近都有人接送你来学校，是谁啊？”
秦郁之不理他。
宁崇枫心想，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外祖母还是我带去餐厅的呢，我们果然缘分天注定。不过他不打算太早告诉秦郁之这层关系，准备哪天给他个惊喜。
“你待会儿没课了吧，我带你出去玩呗。”
秦郁之瞥他一眼，语气冷冷：“酒吧？KTV？还是迪厅？我嫌吵。”
宁崇枫一听汗就下来了，这都是他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上辈子还经常拖着秦郁之和他一起，原来他这么不喜欢吗？唉，搞音乐的都怕吵，况且他不喝酒，都怪自己没有把他的喜好放心上。
“那我请你吃东西吧？我知道很多家又安静又好吃的餐厅，你不吃海鲜是吧，放心，包你满意。”
美人有了一瞬间的犹豫。
“吃完饭带你去赛车，今天天气不错，兜风很爽的！”
叉子叉上来最后一小块慕斯，酸酸甜甜地在嘴里化掉，秦郁之回味了一下，还是摇头：“我待会要去图书馆，晚上打工，你自己去玩吧。”
“……好吧，那等你有空再约。”
宁崇枫知道急不得，也没再继续纠缠了。而且秦郁之这次的态度明显有松动，下次肯定能约会成功！
……
“小秦，今天晚上可以请一个假吗？”
秦郁之在图书馆啃《西方电影概论》的时候，接到了宁淑的电话，宁淑问他，“我儿子今晚回家看我，我想让你见见他，你愿意吗？如果工作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和他一起去酒店用餐。”
他从不主动过问宁淑的情况，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郁之早就知道她的儿子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对于演员的事业很有帮助，想要介绍给他当然是好意。秦郁之微微一哂，语气温柔：“不用，我会请假。”
“等你。”
……
结果，这天晚上他坐在餐桌边和宁淑聊天，管家把她的儿子迎了进来，秦郁之跟着起身，然后就看到了……看到了……
唐宗岭。
秦郁之：……草。
他居然忘了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