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淡淡的血腥味开始一点点侵占成菡的嗅觉,她迟缓的迈出脚步,在季允身前弯下了身。
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染他这?一身红衣,瞬间占据了成菡全部的瞬间。
俄顷,一幕场景从她脑海飞速划过。
记忆中的人同样身中一剑,背对着她,倒在她的面前。
她伸出的双手轻微颤抖着,想要帮季允拔出那把剑。
转瞬间,无可抑制的情绪席卷上来,指引泪水覆满她的眼眶。
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此刻看着季允,她的心?会这?么?的难受,忍不住想要流泪。
本不该如此的,可望着眼前受伤的人,心?会痛的这?样厉害。
她为何会变得这?样奇怪。
是因为方才回忆中看到的人,还是……季允?
她的心?,本来就是这么?脆弱的吗?
见她眼眶中蓄满了泪,季允温柔的伸出手,轻触她的脸颊。
“你千万别哭。”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末了,他还笑了下,对她说:“撑住。”
成菡本来是要哭的,又被他这?句话逗的笑了出来。
“你忍着点。”下一瞬,她用力抽出了刺穿季允胸膛的长剑,又将?其放下。
季允闭阖着双眼,身体斜靠在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恍若睡着了一般。
“先别睡。”成菡坐在他身侧,微微晃了下他的衣袖,“你的伤口还需要上药。”
“不用管它?,一会儿自己就会痊愈了。”他轻飘飘落下一句,又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都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成菡不信季允,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扶他去床上。
可季允打定主意不愿起身,反而?抬手也将?她拽了回来。
他蓦地掀起眼帘,一双眼沉沉地望向?她,轻笑了声问:“怎么,怕我死掉吗?”
成菡被动的坐回到他身边去,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
她闭眼抹了抹眼角的泪,眼睫微微颤了下,仍是坚定地摇头。
“不怕。”她几乎是下意识拿出了怀中的凝魂珠,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你若死了,我就用它复活你。”
成菡不需要季允为她牺牲,更不想欠他。
季允闻声歪头盯着她,唇角浮起笑,姿态轻松。
“你好好收着它?,我用不上。”
“用不上?”成菡的思路一瞬就被他扯偏,低声问了回去,“你就不需要它?吗。”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他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一个笑便足以蛊惑心?神。
“知道了。”她握紧了凝魂珠,毫无防备地贴近了他。
看她听话的样子,季允眉眼弯弯,薄唇凑近她的耳畔,幽幽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物能至我于死地,因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成菡的瞳眸剧烈的晃了下,遽然从他身边退开,直直地看着他。
正因不死,他才在三年前从众仙门手中护住了魔界吗。
难以置信,这?世上竟然真有所谓“不死”的存在。
就在她的眼前。
睨着她脸上的表情,季允满意地笑了起来,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笑,轻声问道:“很?稀奇吗。”
这?还不够稀奇吗?
成菡在心中回过震惊一语,认真地点了下头。
她虽在书中读到过这?样的人物,但却是第一次见。
“可就算你……”她自觉吞掉“是不死之身”这?几个字,脸色凝重,“最好还是要上药包扎伤口,你就不疼吗。”
“早就习惯了。”他安静与她对视,唇边的笑渐渐褪去,“你希望我喊疼吗。”
他这?是什么?问题。
成菡皱了下眉,轻手握住他的胳膊。
“地上凉,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好。”季允低低回答一声,轻轻挥袖关上了门。
窗外?,古树下。
“暮雪……你怎么在这里。”朝月看着站在树下的人,举着手中的信纸,不解问道:“莫非你也收到了这?封信?”
“嗯。”暮雪简短应了一声,淡淡道:“看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我们,想要对仙尊动手。”
“那我们得赶紧回去。”朝月说罢扯住了暮雪的手,急着往回走。
下一刻,被面前巨大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没用的。”沈律从相反的方向走了进?来,冷声道:“四周都被设了屏障,只能进,不能出。”
“我就知道一定你们搞的鬼!”朝月一时气愤甩出了鞭子,眼神凶狠,“赶快撤去屏障让我们出去。”
逆恒从另一边现身,冷哼一声道:“一会儿不见,你这?诬陷人的本事倒是见长,若真是我们设了这?屏障,又怎会将?自己和?你们一并困在此处。”
“不是你们做的。”朝月的气势很快弱了下来,眼里更添一分困惑,转头去看暮雪,“那现在成菡和季允身边岂不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仙尊有危险。”暮雪抬剑刺向那片屏障,又被弹了回来。
她回退几步,重新立起长剑,正打算再次尝试,沈律挡在了她的身前。
暮雪挥剑的手一停,面色冷淡。
“让开。”
“我不会让。”他低首觑她一眼,偏眸去看身后的屏障,“强行破阵,你会死。”
暮雪冷漠别开眼,绕开他,持剑刺向屏障。
沈律当即攥住她的手腕,冷冰冰的声音用力坠落。
“我说了你会死。”
“我听到了。”她板着脸甩开他的手,比起之前更加抗拒他的触碰,“我现在没工夫陪你打架,你也别来干扰我。”
“我和?逆恒可以帮你们从这?屏障毫发无损的出去。”沈律同样冷着一张脸,每一字都透着寒气,“只要你一句话。”
一炷香过后,他们四个同时破门而入,举目望过去,看见成菡正在脱季允身上的衣服。
暮雪和朝月快速背过身去,神色皆是一变。
“我……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朝月说完就要拉着暮雪的手离开。
“等一下。”成菡轻声挽留他们,手上动作慢了一些?,“你们进来。”
“我们就不进?去了吧。”朝月弱弱地推脱。
“进?来。”成菡沉声重复道。
“……好吧。”朝月闭上双眼,握住暮雪的手,和?她一起慢慢摸索至床边。
“那朝月你先——”成菡抬眼看着朝月,顺势抱住双臂,“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还会闭着眼睛给人上药?”
“上药?”朝月突然间睁开双眼,紧张的凑到成菡身前,“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不是我。”成菡轻叹了口气,从季允身上移开,“剑上兴许是涂了毒,他从刚才就开始昏迷不醒,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
“那我来吧。”朝月挽了挽袖子,垂眸观察季允的伤口,“除了成菡可以留下,你们都出去。”
“我也要留下。”逆恒大步走进来,态度强硬,“如今魔君在这里受了伤,我没办法相信你们。”
“你随意吧。”朝月懒得看他,朝身后挥了挥头,“关上门。”
逆恒注视了朝月的背影一瞬,将?暮雪和沈律赶了出去,轻轻合上了门。
“很?严重吗?”成菡在一边关切的问朝月。
“这?一次受的伤倒也说不上很?严重,只是……”朝月眉心?下压,忽而转眸严肃地看着成菡,“他之前还受过很?重的内伤,且一直都没有痊愈,你知道吗。”
“我……”面对朝月的问题,成菡心神恍惚,视线落回到季允的身上,“不知道。”
“那这就有点麻烦了。”朝月挪开手起身,作势就要离开。
“喂,你怎么不问我。”见她要走,逆恒不悦地扯住了她的手腕,“连试不试你就要放弃了?”
“我可从没说过要放弃。”朝月低下眼眸去看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反问道:“怎么,将?我拦在这里,难不成你要去替我取药。”
朝月确实不情愿医治季允,可如今他与成菡已经结为夫妻,若他在大婚之夜死在深华宗,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说完,逆恒急忙抓着朝月的手腕走出门外。
他们离开之后,成菡重新在床边坐下,端详着季允苍白的脸,一颗心?迟迟不能平静下来。
不管成菡怎么想,她都无法理解,季允替她挡剑的事实。
他明明知道她之前想要杀他,非但视而?不见,事到如此,他还要救她。
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变了。
就像她一直只把季允当做宿敌一样,季允没有理由在大战之时对她动心。
她原以为他只是一时间头脑不清醒。
可现在一看,他应该是生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不然成菡无法解释他近几日对她的做的所有事情。
没过多久,朝月就和逆恒走了回来,她帮季允包扎了伤口,喂他服药,嘱咐成菡要彻夜守在他身边,有事情随时再去找她。
逆恒替季允换好了衣服,随后跟着朝月一起离开。
成菡就这?么?守了季允一整夜。
他的枕边放着换衣服时掉出来的传音铃,一看到这个铃铛,她就会想起那几日发生的事情。
“季允。”她轻声唤了他一句,小声嘀咕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将?这?几年缺的觉一并补回来吧。”
没有回应。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
“守了你一个晚上,我都困死了,你怎么还能睡。”她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浅浅搭上了眼皮。
就睡一小会儿吧,她想。
在梦中,成菡感觉到有人拿手戳了下她的脸,力?道很?轻,但对方戳了一下还不够,还要继续戳她的脸。
她想要扯掉对方的手,一下就被气醒了。
而?后,她看到自己抓住季允的手,他正巧也在偏头看着她。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季允细细打量着她的模样,玩味的勾了下唇角,“我好像记得和?你说过再等我一个月,怎么,你就这么?的迫不及待,现在就想要嫁给我吗?”
“我迫不及待?”成菡被他这?句话气的笑了出来,强忍住要打他的冲动,“季允,你是睡太久把脑子睡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多大家都要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