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讓想要把錢退回來的陸清明,退也不是,接也不是。他自己不肯要,但他娘親的病,確實需要銀子。
“宛秋,帶陸公子去拿參湯。”李靜淳說道。
陸清明終於還是收下了,鄭重作揖,“姑娘大恩大德,沒齒難忘,一定銘記在心。今日五十兩,來日必定百倍報答。”
李靜淳莞爾,“好,我記住了。”
她知道陸清明這種性格的人絕對不肯要錢,只有借,才能勉強讓他收下。自己要他還,才是照顧他的自尊。
“陸公子走吧。”宛秋嘻嘻一笑,在前面帶路。
目送著他們兩人走了,李靜淳倒是想起自己。她也該有個銀錢的進項才行,不能指望著老太君的賞賜,尋常的例銀倒是夠過日子,但日後需要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
幸虧南宮凜免了藥費,不然李靜淳連葉泓的藥費都湊不齊,更不要說其他了。
想到這裏,李靜淳突然覺得南宮凜其實還真是挺好的。
正在思索間,李靜淳突然看見水面的倒影多出了一個人的影子,猛地意識到身後有人,心生警惕正要躲開,但是對方已經出手用力一推,將李靜淳狠狠推進了湖泊裏。
“葉婉雪,你……”李靜淳噗通一聲跌落湖中,終於看清了站在岸邊的人,正是葉婉雪。
站在岸邊的葉婉雪,滿臉得逞瘋狂的大笑,恨恨瞪著李靜淳,“李靜淳,你該死。你害的我丟臉,搶我的風頭,你給我去死!”
李靜淳在水裏撲騰了兩下,其實並沒有多驚慌,她如果不會遊泳,大半夜絕對不敢在湖邊散步,她可是太清楚多少人不明不白的被推進水裏淹死,怎麽會犯這麽簡單的錯誤。
前世一次意外,她早就學會了遊泳,只不過今生這個時候,她還不懂水性,所以沒人知道她其實不怕水。
看見葉婉雪虎視眈眈站在岸邊,李靜淳怕她發現自己會遊泳之後,砸石頭逼自己上不了岸,那她遲早得淹死。
幹脆裝作溺水,在水裏噗通的揮舞手腳,有氣無力的喊了兩聲救命,然後沈入水底。
李靜淳打算先把葉婉雪騙走,然後再冒出來。不管怎麽樣,自己現在處於水中,就是弱勢。只有重新回到岸邊,再找她報仇。
果不其然,就在李靜淳沈下去之後,本來還惡毒咒罵的葉婉雪心底忍不住有些害怕,停下了罵聲,顫抖著聲音問道:
“李靜淳,李靜淳你死了嗎?”
湖面平靜,沒有絲毫漣漪。
葉婉雪一顆心猛地砰砰跳了起來。她殺人了,她殺人了!以前也不是沒有打死過奴婢,但那些賤婢在葉婉雪眼中,命都是她的,打死也無所謂。
李靜淳到底是葉家小姐,她把她殺了。
一種殺人後的害怕恐慌和終於解決了敵人的痛快交織,葉婉雪渾身顫抖,又是害怕又是高興,不敢再留在“命案現場”,就跟背後有人追她一樣,轉身拔腿就跑。
而在湖底憋氣的李靜淳都快真的要溺水了,真不知道葉婉雪幹什麽磨磨蹭蹭這麽久,終於,聽到葉婉雪跑走的聲音,李靜淳正打算浮出水面呼吸清新空氣,只聽見撲通一個人落入水中,緊接著自己就被一個人抱在了懷中撈出了水面,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一根冰涼的手指就比在她的鼻息前,清冷的聲音透著三分驚訝,“沒氣了?”
下一刻,一個冰涼的唇覆蓋了上來。
李靜淳憋氣憋的快真的閉過氣去了,冷不丁被人從水中抱出來,就像是瀕死的魚兒突然放回水中,正要都呼吸幾下,嘴就被人給堵上了。
李靜淳想伸手去推,卻發現四肢乏力,無奈之下只得牙齒用力狠狠地一咬,刷地睜開眼睛,就看見近在咫尺的一雙深邃的清冷的眼眸。
他們面貼面,鼻碰鼻,四目相對,血腥味在兩人唇齒間蔓延。
抱著她的人眉峰一挑,意識到她已經醒來,迅速地移開了自己的唇,李靜淳這才看清對方是誰。
一襲梨花白的錦袍濕透,銀色長發濕漉漉披散,俊美而精致無暇的臉龐上面無表情,從水中出來還殘留的一兩滴水珠從他棱角分明的輪廓滑落,啪嗒落在李靜淳的手背上。
靖安世子,南宮凜。
李靜淳大口呼吸著,終於重新聞到新鮮空氣的味道,可算是活過來了,差點憋死。
而她也看見南宮凜的薄唇被她咬出了一個傷口,殷紅色的血跡清晰可見。某人此時的臉色,冰冷的就像是寒冬飛雪。
“我不是故意的,別賴我,你自找的。”李靜淳喘著氣說道。她知道自己剛才那種情況下,南宮凜絕對不是想要輕薄她,誰會非禮一具“屍體”。很明顯,南宮凜以為她溺水沒氣了,就用了這種民間流傳的以嘴渡氣的方法救她。純粹是想救她一命的好意。
但是還沒等他開始渡氣,薄唇才貼上來,就被李靜淳狠咬出血。
不管怎麽樣,吃虧的都是自己,要生氣也該自己生氣。李靜淳正這麽想,突然靈光一閃,被靖安世子親了,吃虧的難道真的是自己?
呸,我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看南宮凜這幅冰冷的表情,比平時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氣場還要冰冷,似乎是生氣了。
李靜淳深感頭疼。最煩這種喜怒無常的主了,心情就跟天氣一樣變幻莫測,關鍵是這種大人物她還得罪不起,避而遠之都能撞到他手中。
深夜涼風拂過,李靜淳禁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南宮凜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在她的身上,說道,“我送你回去。”
她現在濕漉漉的樣子回到宴會肯定不妥當,以免感染風寒,還不如直接送回葉府。
“不用了……”李靜淳想也不想就拒絕,發現對方剛剛回暖的臉色又變成了寒冬。
南宮凜並不是被李靜淳咬了生氣,他在跟自己生氣。
從宴會出來之後,南宮凜不想回雲笙水榭,就在別院的花園中尋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坐在一根樹幹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清風明月,夜景如歌。
遠遠地夜風傳來幾句爭吵聲,他沒有在意,但是過了一會兒,聽見什麽掉進水裏的聲音,還有極弱的兩聲救命。
隱隱約約是李靜淳的聲音。
南宮凜足尖一點就從樹梢落下,飛到湖邊,看見葉婉雪驚慌的跑走,而湖面已經恢復了平靜。
李靜淳淹死了?
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想法,飛身下水,果然看見了沈在湖底的李靜淳,二話不說就將人撈起來,發現她沒氣了之後,更是想也沒想的嘴對嘴渡氣。
這一切都是電石火光之間,南宮凜那時候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她死。
等到被李靜淳咬破了嘴唇,再看見人壓根沒有溺水,大口喘著氣,南宮凜才知道原來她並沒有溺水。這個腹黑奸詐的小女子,果然沒那麽容易出事。
而這時南宮凜也才回過神,不近女色的自己竟然對一個女子這麽親密,自己竟然會擔心她的死活,自己竟然不想她死。
該死的,她李靜淳何德何能讓他這麽費心。想到剛才自己虛驚一場,南宮凜就對他自己生氣。
他不能容忍自己這麽在乎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女子。
所以南宮凜望向李靜淳的目光格外疏遠和冷漠,但是一看見她打了個噴嚏,下意識的就怕她受風寒,要送她回府。
說完這句話南宮凜就覺得自己又沒有保持距離,更想不到的是,李靜淳竟然還拒絕他了?
她還敢,拒絕自己?
李靜淳壓根不知道這位在想些什麽,腦海中思索著怎麽讓葉婉雪好看。
如果不是她前世學會遊泳,今生就要變成水鬼了。如果不是南宮凜恰好在這裏,這麽偏僻的地段,能指望誰來救?
她絕對不會放過葉婉雪。
“世子,謝謝你出手相救。不過我現在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今日在此別過,回頭我一定親自登門道謝。”李靜淳說道。南宮凜不知道她懂水性,差點就真的救了她一命。
這一份搭救之情,她自然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