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港口的时候,港口周围已经停了很多豪车,可以看到一艘白色的游轮正静静地停在海面上,此刻,游轮上灯火通明。
登上游轮,递交邀请函后,两人便被侍者恭敬地引入中央大厅。
游轮上偌大的宴会厅是中世纪宫殿风格,装潢华丽浮雕典雅,地毯复古,层层叠叠的天鹅绒帷幔厚重庄严,大厅正中央,高高的穹顶上吊下巨大的水晶灯,灯光璀璨,无一不诉说这里的纸醉金迷,衣香鬓影。
西蒙的父亲脸上带着笑,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握手拥抱:“噢,弗兰克,好久不见!”
西蒙胸口到现在还在隐隐发疼,马蹄踹过来的时候,他先推开了殷晏,幸好他反应迅速,及时避开,否则就不是肋骨骨裂那么简单了。
他没心情陪父亲应酬,自己随便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来。
西蒙靠着沙发,缓解了一点胸腔的不适和疼痛,不动神色地打量在场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夜游轮上的安保人员很多,仔细观察,那些侍者托着托盘的手肘上的肌肉线条微鼓,里里外外的守卫格外的紧绷,给人一种严阵以待的错觉。
西蒙皱了一下眉,游轮会沿着海港行驶,虽然可以看到美丽的城市夜景,却让他们完完全全与岸上隔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时间腕表上的指针指向八点,他瞥向大厅门口,目光立即被侍者恭谨地引进来的两个人吸引住了。
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宴会厅里灯光明亮,门廊光线却稍显暗淡,男人的身形成为了一副笔挺优雅的剪影,从门廊一步步走来,一直走到光芒璀璨的大厅入口。
西蒙的视线不由上移到男人脸上,极其英俊醒目的容貌,五官中最醒目的是一双漆黑的眼睛,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下目光深邃凛冽,让人望而生畏。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不过二十七八岁。
西蒙猜测,这就是殷晏的哥哥,那位殷先生了吧?毕竟和殷晏长得七分像,如出一辙的俊美。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亚裔男子,面容清秀温雅,斯文细致的样子,两人被侍者引进来。
举办宴会的温彻斯老先生立即朝男人迎上去,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像是对待相识已久的好友一样。
西蒙坐得远,听不到温彻斯说了什么,男人神色冷淡疏离,却还是勾着唇,彬彬有礼地回应。
不一会儿,在场重量级的人物都陆陆续续地迎上前,热烈地和男人攀谈了一会儿,又适可而止地退开。
“西蒙。”正想着,他父亲压低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西蒙挑眉,知道这是轮到自己了,缓缓站起身,刚一动,胸口的肋骨又开始剧疼,他暗自呲了一下牙。
他跟在父亲身后,从经过的侍者托盘里端着一杯红酒过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他父亲充满歉意的声音,“很抱歉,殷先生,这次因为西蒙的失误,导致小少爷受伤,愿上帝保佑,他会很快好起来。”
西蒙微微皱了一下眉,朝男人看过去,正好撞见对上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眸,他审视他,居高临下,目光清冽而锐利。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西蒙头皮有些发麻,一时间僵在原地,这时他父亲又开口了:“西蒙,过来。”
西蒙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从容地走上前,看着眼前威严冷漠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殷先生,你好,很荣幸认识你。”
“你好,殷晏的同学,西蒙·克罗夫次?”殷衡漆黑深沉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勾唇,看起来绅士而优雅,语气礼貌却疏离。
“是的,一直听殷晏说,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哥哥,”说到这里,西蒙顿了顿,抬起头,“关于马场发生的事,我很抱歉,请问,殷晏现在还好吗?”
少年神态坦荡,蔚蓝色的眼睛清澈干净,殷衡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殷晏说当时是你救了他?”
西蒙顿了顿,“不是的,是我先撞倒了他。”
当时马场状况混乱,他骑的马也跟着失控,撞倒殷晏之后,把他也甩在地上,那匹马朝着殷晏踩过去,他下意识推开了殷晏,但是,说到底,还是他害得殷晏受伤。
“无论如何,感谢你第一时间推开殷晏。”
西蒙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位殷先生没有告诉他具体情况,但是他这样说,那就表示殷晏状况还好?而且,想必这个男人已经调查清楚当天的事,否则,他估计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猜测殷晏伤势不重,西蒙神色稍松,他爸这几天上门拜访都被这位的助理客气婉拒了,他也不知道殷晏伤得怎么样。
看情况殷先生似乎并没有责怪西蒙的意思,西蒙的父亲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来,恭谨道:“殷先生,不管怎么说,小少爷是被西蒙撞伤的,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特意给殷先生和小少爷准备了礼物,我想殷先生和小少爷应该会喜欢,请务必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知道贵重的东西,殷衡可能看不上,所以,他送的是殷衡母亲生前流传出来的画作。
他说完,站在殷衡身后的陆锦然上前一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殷衡看向克罗夫次,没有拒绝:“谢谢,我很喜欢。”
西蒙也端起酒杯,胸口因为拉扯而隐隐作痛,他动作略微僵硬,但还是按照东方人的礼仪,赔罪敬酒:“殷先生,我敬你一杯。”
说着他就要抬起手喝酒,却听到男人淡漠地开口,打断他的动作:“不必了。”
西蒙拿着酒杯,动作一滞。
殷衡垂眸,目光随意地掠向西蒙的胸口处,语气清冷:“病人就不必喝酒了。”
……
宴会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天际浓黑,游轮缓缓靠岸,宾客们陆陆续续下船,西蒙和父亲坐上回去的车。
上车前,他们的人却送来了一张支票,说是殷先生的助理交给他们的。
西蒙的父亲一看,正好是他之前买下那幅画的钱,想了想,他没有推拒,只是有些失望地叹口气。
“这位殷先生看起来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难相处,如果能搭上殷家的大船……”西蒙的父亲还望着车窗外有些感慨,鹰眸透着几分跃跃欲试。
不过很快,他就轻哂了一下,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庞大的巨轮固然好,但是上了船就由不得自己了。
正在此时,身后白色的游轮上忽然传来巨大的响声,仿佛能刺破耳膜,让人心脏一跳。
西蒙下意识回头,却听到他父亲淡淡地对司机吩咐:“别管,继续往前开。”
西蒙皱眉,惊讶地看着自家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反正我们不能管的事。”
“可是,殷晏的哥哥现在还在上面!”
西蒙还想说什么,他父亲却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放心吧,西蒙,我向上帝发誓,他肯定不会有事,你应该担心的是别人。”
“嘶~”骨裂的西蒙差点被老爹拍吐血。
“噢,抱歉!我的西蒙,你还好吗……”
……
凌晨一点,伯克郡的温度已经降下来,月亮被浓浓的乌云遮蔽,预示着接下来可能会有雨,结束了游轮上的事,车队整整齐齐地行驶在道路上,陆锦然开着车,往里瑟顿庄园驶去。
忽然,安静中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下意识伸手,才发现,铃声是从后座上传来的。
男人微仰脖子靠在后座,金丝边眼镜下的黑眸闭合着,似乎正在闭目养神,挺拔的身躯微微后倾。
听到铃声,那双漆黑的眸子睁开了。
“先生,人已经抓住了,是约瑟夫。”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醇正流利的英语,语气恭谨而从容。
“把他带过来。”
等殷衡挂掉电话后,坐在前方的陆锦然看了一眼后视镜,温声开口:“先生,已经联系过机场了,随时可以回去。”
车窗外,时不时的掠过几只雾蒙蒙的灵体,张牙舞爪奇形怪状,视野变得模糊混乱,金丝眼镜边框上阴刻的符文,几乎彻底失去作用。
殷衡阖上双眸,抬手捏着捏灼热刺痛的眉心,徐徐道:“明天早上回去。”
道路两旁的路灯和树林在不断倒退,回到里瑟顿庄园,史密斯已经等在门口了,几辆黑色汽车缓缓在大门前停下来,他就上前几步拉开了后座车门。
“先生,少爷晚上一直等您回来,刚刚才被劝回去睡了。”等殷衡下车,史密斯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也没有问今晚游轮上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而是谈起了殷晏。
殷衡脚步不顿,皱了一下眉,语气中隐隐有些不虞:“等我做什么?”
史密斯面容和蔼,笑起来眼尾的皱纹更深了一些:“少爷嘴上不说,应该是很担心你。”小少爷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别扭。
他们说话的时候,约瑟夫已经被带到了宅子的地下室。
空旷的地下室中着灯,三十来岁金发男子躺在地上,浑身是伤,双手和双|腿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
他胸口起伏,剧烈地喘息着,像一条脱水缺氧的鱼,身体上无法忍受的剧痛,让他脸痛苦得扭曲起来。
约瑟夫半睁半闭着眼睛,视线模糊,迷离惨白的灯光似乎在眼前晃动,恍惚中,天花板和墙壁似乎在不断旋转,他抿了抿苍白起皮的嘴唇。
他转动着眼睛,就看见站在他身边的两个高大的白人男子,是他曾经的同伴,现在却正在看守他。
约瑟夫无力地闭了闭眼,喘口气,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来,在空旷安静的地下室中格外清晰,尽管他现在大脑有些混沌,却依然能辨别出,是皮鞋的声音,两个步调几乎一致的人大步走来。
随即,他听见两名白人男子异口同声,毕恭毕敬道:“先生。”
他颓然无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双漆黑锃亮的男士皮鞋。
高大挺拔的男人西装笔挺,宛如一尊俊美的雕塑,下颌弧度倨傲,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刺目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优雅的剪影,金丝眼镜下的一双黑眸冰冷而凛冽。
男人干净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约瑟夫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他瞳孔猛然一缩,蔚蓝色的眼底渐渐漫上畏惧,下意识地往后挪,颤抖着嘴唇吐出一个单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