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了怀虚眼中的意味，谢意仍旧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样子，道：“没想到剑宗还有这么单纯的修士，和你师兄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怀虚觉得这种谢意在内涵大师兄的感觉又来了。
“你……”怀虚憋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来，“万一那些魔修也同你的想法一样呢。”
谁都没有进入过星河之北，那里面是什么样子大家都不清楚呢。
谢意：“那我们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见自家是更改不了谢意的想法了，怀虚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慕流光。
慕流光语气冷淡，听不出任何的意味来：“你打算让他们做什么？”
以他对谢意的了解，慕流光并不觉得谢意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做出这种玩闹似的举动。
慕流光顿了顿，接着道：“我并不认为你会故意杀了他们。”
谢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慕流光垂眸道：“你指的是谁？”
谢意脸上带着笑意，看不出任何愤怒来：“慕道友才捅了我一剑不久，应当不会忘记江沉舟才对。”
怀虚心下一咯噔，他记得江沉舟是谁，就是那名与师兄成亲的凡人女子的名字，更是……他抬头望了一眼谢意，更是谢意！
慕流光的记性还没有差到这个地步，他的脑海中还有自己失忆后化为的人间男子木千帆当初与江沉舟恩爱夫妻时候的画面，自然记得当日自己的妻子江沉舟乃是一个性格洒脱却又不失温柔的人。
和谢意，像也不像。
她远远没有谢意这般心思难测。
“看样子，慕道友应当还是记得她，”谢意给自己倒了一杯灵茶，瓷白的茶杯被她握在手中，衬得她的手细腻如画，谢意道：“慕道友难道没有怀疑过……”
她垂眸看向杯中晶莹剔透的茶水，唇边勾勒出一抹笑容：“倘若我一开始，就是在骗你呢。”
“骗你对我情根深种，方便来日助我渡情劫。”
怀虚心下一悚，满脸都写着“不是吧”的表情。
慕流光素日里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一条裂缝，他朝谢意看去，神色冰冷，似是在思量谢意说的是真是假。
“所以，”谢意将杯中的灵茶一饮而尽，语气依旧温和，“你怎知我不是这种人？”
“当日木千帆也不曾真正了解过江沉舟。”谢意似笑非笑道：“你又怎会了解我？”
听到刚才谢意说的那一番话，怀虚简直就是细思极恐。
“吓到了？”谢意的视线从慕流光身上移到怀虚身上，展颜道：“这些不过是我与你师兄之间的私事罢了，小孩子不用想明白。”
怀虚小声嘟囔着：“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已经是个成年剑修了，将来可是要成为大师兄这样的人！
最开始的时候，怀虚是很同情江沉舟的，可是听了谢意的这一番话之后他的思绪有些凌乱了起来。
倘若谢意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那岂不是大师兄更可怜了？
比起沉默寡言的大师兄，虽然问谢意也不知道她回答地是真心还是假意，可至少比问师兄更好一些。
因此，怀虚看了一眼大师兄，问道：“谢楼主方才说的是真的吗？”
谢意笑了笑，在怀虚心情越发忐忑的时候，开口道：“自然是假的。”
怀虚：“…………”
怎么会有像谢意这般性情恶劣喜欢逗弄人的修士啊！
“我又不会未卜先知，”谢意笑，“之前又从未见过你大师兄，怎么会特地选中你大师兄来渡情劫，难道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见怀虚脸上神色变幻，谢意给他也顺手倒了一杯灵茶过去，道：“况且明月楼诸位长老与剑宗交情颇深，我之前虽未曾见过慕道友，却也早有耳闻。”
怀虚心下疑惑，剑宗什么时候和明月楼交情颇深了？
明月楼名声在外，一向十分神秘，传言中明月楼也并没有什么交好的门派。
慕流光神色微动，突然问道：“明月楼在何处？”
怀虚刚喝下一口水就听到了自家师兄的这个问题，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世人皆知有明月楼，却不知明月楼在何处，大师兄这样问难道是想打上明月楼？
谢意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向慕流光：“慕道友难不成是打算去明月搂要个说法？”
慕流光道：“江水岸离剑宗只隔了临江与淮水两城，我失忆后出现在那里也不奇怪。”
“那你呢？”慕流光直直地看向谢意，“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江水岸？”
江水岸乃是怀虚当时发现自家大师兄踪迹的小村子，沿江而立。
慕流光继续问道：“师父曾说过，明月楼应当在北地，为何你失忆会流落到南边？”
谢意笑意不变：“当日我追踪一修士至临江城，谁料却被他给暗算，这才流落至江水岸。”
“说起来，慕道友当初还是被我从水里给钓上来的。”谢意道，当日她失忆之后独身一人居住于江水岸，闲来无事去江边垂钓，谁知道会钓出一个大男人来。
“救命之恩，就当慕道友已经以身相许过了。”谢意道：“不论过程如何，总归结果慕道友也没有吃亏。”
“至于这一次星河之北的秘境，就当是我多谢慕道友此次助我擒住鬼修的报酬，再加上之前慕道友助我勘破情劫。”谢意道，“寻常的俗物想必慕道友也是看不上的，既是如此，我可以允诺慕道友三个条件。”
慕流光认真地看向谢意，记忆中江沉舟的脸和谢意的脸不断重合，他脑海中回想起江沉舟对自己温柔的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光，声音冷淡：“不必，若是没有你，我照样会杀了鬼修。”
“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谢意道：“慕道友怎知自己日后不需要呢？”
怀虚赶紧在自家大师兄开口前赶紧道：“师兄答应下来就是，谢楼主神通广大，日后说不定还会有要麻烦到谢楼主的地方。”
“当然，”怀虚越发觉得谢意心思难测，接着道：“谢楼主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嘱咐我就是。”
慕流光思索片刻，开口道：“好。”
玄明早就在出秘境的时候被谢意以外界修士太多会觊觎它为名，将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玄明也懒得搭理外界的这些修士们。它的修为还没有恢复过来，星河老贼的心眼又多，它还担心自己在进入秘境之后会因此而吃亏呢，因此玄明特地和谢意说过，这一段时间它就待在谢意的储物袋中早日修炼。
谢意的储物袋中多的是各种灵宝，她对玄明也是十分大方，灵宝任由玄明取用，看得怀虚都有些眼红了起来。
慕流光将自己从鬼修身上得到的黑雾取出来递给谢意，看到谢意将这些黑气合到一起之后，慕流光道：“此次秘境之中的鬼修应当都在这里。”
谢意放开神识感受这黑雾中传来的消息，片刻之后她将黑雾递给慕流光，脸上难得正色起来：“看来我们不能直奔万花城了。”
慕流光也同样放开神识，须臾之后，他出声道：“去流云城。”
怀虚不解：“为何？”
“这些鬼修的下一个目标，似乎是流云城。”谢意想到什么，道：“云霄宗似是在流云城附近。”
流云城的城主乃是一名分神期修士，修为虽然比不上几大宗门中坐镇的老祖宗们，但成为一城之主还是绰绰有余的，再加上流云城距离云霄宗不远，因此流云城倒也十分安定祥和。
“那这样岂不是要先告诉云霄宗？”怀虚道。
慕流光却不赞同：“不可。”
谢意也开口：“天外之域未破却仍有鬼修出现，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冒然告诉云霄宗，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若叶城距离几大宗门都很远，距离若叶城最近的宗门不过是一个小派青山派罢了，也没有多少修士，可云霄宗虽然排不上几大宗门，在沧澜大陆上也不算是寂寂无名。
若那有心人真的选中的是流云城的话，又是为何？
怀虚顺着谢意的思绪往下试探着继续往下说道：“要么那人可以在云霄宗眼皮子底下就对流云城出手，要不就是他们所图更多？”
云霄宗的实力自然是非青山派所能比的。
谢意也不知那人在打着什么主意，索性还有半年的时间，有叶追在，他们去云霄宗也算不上是引人注目。
怀虚道：“那我去同叶道友和风道友说一声。”
风止要帮忙修复密钥，肯定是要同他们一起的。
待到怀虚离开之后，谢意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见慕流光在看自己，谢意微楞之后笑道：“慕道友难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有。”慕流光直直地看向她，眼神清澈却也冷漠，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当日，你对我可曾有过真心？”
谢意怔住，慕流光的神色中并没有任何愤恨之色，仿佛只是单纯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罢了。
良久，谢意才笑道：“于江沉舟而言，她自然是喜爱木千帆的，否则我也不可能顺利度过情劫。”
两人于江边木屋之中，以日月为媒，天地为鉴，结为夫妻，恩爱不离。
唯有真正动心，才能无心。
“至于我……”她从往日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对着慕流光勾唇：“从未喜欢过慕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