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姗心底亦是忿忿——阮琨烟是她密友,永宁侯府将是她的归宿,听人这般诋毁,哪里能不生气?
见阮琨宁也听出对方是在指桑骂槐,她便压住心中火气,向她低声解释道:“那是安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丁丹黎,素日里就张狂得很——出身商贾,小家子气十足。”
两个人正咬耳朵,就听一个平和柔婉的声音隐隐传来:“背后议论人长短,委实称不上光明磊落,丁妹妹勿要如此。”
徐云姗会意的继续解释:“是镇国公家的嫡出姑娘,狄琴苏。”
阮琨宁点点头,也不躲避,拉着徐云姗,径直走进凉亭。
里头坐了三个姑娘,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也许是来自彼此的敌意太强,阮琨宁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右手边着明蓝色衣裙的姑娘,心里估计着她大概就是那个丁丹黎。
【叮咚。系统友情提示,丁丹黎黑化值开启,现综合数值如下。
宅斗技能点:74
武力值:30
黑化值:20
对宿主友善值:-10】
阮琨宁:“……”
【这个黑化值不容小觑,请宿主注意安全。】
阮琨宁:“我都没见过她,怎么平白的友善值拉的这么低?”
【友情科普,她喜欢她的表哥。】
阮琨宁无辜脸,冤枉极了:“我又不喜欢她的表哥,哪里来的阶级仇恨?”
【可是,她的表哥喜欢你阿姐……】
阮琨宁:“……我阿姐才多大,就有追求者了?”
【这个没节操的世界十三岁就允许结婚,娃娃亲也是有的……】
阮琨宁:“……哦”
凉亭里的姑娘见有人来,中间跟左侧的两个姑娘连忙起身,施了一礼,只丁丹黎静坐着不动,被中间的那姑娘拉了一把,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草草行了一礼。
徐云姗与阮琨宁二人,也随之还施一礼。
那两人只见阮琨宁的模样,便知道是刚好被正主儿碰上了,不免有些尴尬。
徐云姗同另两人也都是相识,心中几分不满,对她们的尴尬之色只作不知,神情淡淡的。
几人站着都不言语,气氛颇有些凝重,阮琨宁在心底一笑,向几人再施一礼,缓缓道:“家父永宁侯,阮氏琨宁有礼了。”
这话是对着那三个姑娘说的,先压低自己去问别人,也是知礼,向着几人表了善意。
站在中间的姑娘身量最高,十四五岁的样子,体态匀称,袅袅扶柳,一身牡丹翠绿的烟纱碧霞罗裙,如云的秀发梳起了同心髻,白净的面庞上只淡淡的覆了粉。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向着阮琨宁回了一礼,脸庞上似乎泛着珍珠一般柔和的光彩,声音也是珍珠一样柔和:“家父镇国公,狄氏狄琴苏有礼。”
阮琨宁记得她的声音,是刚刚制止丁丹黎的姑娘,对她印象蛮好,见她如此彬彬有礼,也冲着她甜甜一笑。
【叮咚!系统友情提示,狄琴苏黑化值开启,现综合数值如下。
宅斗技能点:82
武力值:30
黑化值:50
对宿主友善值:-20】
阮琨宁:“……”
“啪”的一声,打的她脸疼。
阮琨宁:“……她也喜欢丁丹黎的表哥吗?这个表哥是不是太讨人喜欢了一点?难不成,也有个万人迷系统跟着他?!”
【那倒不是……金陵每三年都会评选四姝,你阿姐是这一届的榜首。】
阮琨宁好像隐隐的明白了什么:“那她呢?”
系统言简意赅:【万年老二。】
阮琨宁:“……”
左手边的姑娘比狄琴苏小一些,长相同狄琴苏有几分相似,却不如她出彩,一袭月白色的衫裙,中规中矩的梳了垂髻,眉毛弯弯如同新月,很秀气。
她神色局促,似乎有些尴尬:“家父镇国公,狄氏琴溪有礼了。”
她的装束远不如狄琴苏,在后者面前也有些唯唯诺诺,想必是庶出,她对于庶出不怎么喜欢,但是也不讨厌,脸上未显示出异样,同样报以一笑。
丁丹黎见另外两人都说了,自己不好例外,只好向前马马虎虎的行了一礼。
毕竟是商贾出身,对于自己的家世难以启齿,在官家千金面前,天然就矮一头,丁丹黎脸色变幻不定一会,终于还是没有提自己出身:“丁氏丹黎有礼了。”
阮琨宁神色不变,笑盈盈的向丁丹黎再施一礼:“原是右督御史丁大人家的千金,还请恕我眼拙,竟不曾认出来,在家的时候,阿爹便说同丁伯父交好,叫我若是能遇见,无论如何都要来给姐姐问安的。”
话音一落,凉亭里便安静了一瞬,狄琴苏眉头微动,又随即平复了起来,脸上挂着笑,却不像刚刚那般自然。
——这个六姑娘,原来也不是善茬儿。
丁丹黎只觉这话是“啪”的一声,在自己脸上打了一记耳光,脸色瞬时就涨红了起来,火辣辣的疼。
眼神怨愤的瞪着阮琨宁,却见她一派天真浪漫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所说的话又多招人恨一无所觉,便硬生生压住了火气,强笑道:“妹妹搞错了,我并不是右督御史家的千金,只是同样姓丁罢了。”
阮琨宁的声音更无辜了:“呀!原是我认错了,既然如此,姐姐想必是通政司参议府上的千金?哎呀呀,一时认错,委实糊涂,姐姐只管罚我罢,我是绝无二话的。”
丁丹黎神色里遗漏出一丝狰狞之色,到底顾忌着她身份,只咬着牙道:“妹妹又搞错了,我也不是通政司参议府上的姑娘,家父丁平之。”
阮琨宁转向徐云姗,语气里全是淡淡的疑问:“我见识少,竟不知这位丁伯父在京中出任何职?难不成,是巡牧地方的封疆大吏吗?”
这幅无辜的神情直看得徐云姗想要发笑,顾忌着眼前的形式,却也只好生生的忍了。
本来,她是想着自己找丁丹黎理论的,却被阮琨宁拦住,只说这种事交给她便好。
徐云姗知晓她的好意——自己虽然同阮承清订了亲,可到底是没有嫁过去,如今堂而皇之的替永宁侯府说话,难免被人议论,有失清誉,由阮琨宁开口,维护自家颜面,要好一些。
可阮琨宁毕竟年纪尚幼,纵然有她在一边看着,却也怕吃亏。
毕竟,闺阁的千金们最是擅长四两拨千斤,软刀子伤人,却不想阮琨宁战斗力如此强悍,短短几句,只撕得丁丹黎哑口无言,说不上话来。
听了阮琨宁的问话,她心里头也是好笑,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只作对于丁丹黎家世不知一般:“我却是不知的,还是叫丁姑娘自己说罢。”
丁丹黎恨恨的瞪着阮琨宁,只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肉下来,但是被人逼问到头上,却是不好不答,她眼圈一红,看向了几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徐云姗是同阮琨宁一起来的,金陵中也流传着她同永宁侯府世子阮承清订婚的事,想必是不会帮自己了,所以丁丹黎的目光直直向着狄琴苏去了。
狄琴苏眼看着丁丹黎被一个小孩子问的哑口无言,心里头就不打算帮她了,谁愿意要一个猪队友!
再者,为了商贾丁家的女儿——撑死算是安国公府的侄女罢了,去得罪了定国公府与永宁侯府的嫡女,她又不是脑子有病。
定国公有好几门强而有力的姻亲,永宁侯府连着的是清河崔氏与荣王府,实力对比如此明显,她还没有这么蠢,主动去为自己树两个强敌,掉到这个泥坑里头,于是便懒懒的垂下眼睑,对着丁丹黎哀求的目光视若无睹。
狄琴苏是镇国公府嫡出,尚且都不敢搀和进去,更不必说狄琴溪一个庶女,躲都来不及,怎么敢自己一头撞进去?
因此,狄琴溪也是低着头,只作不知。
见指望不上狄琴苏,丁丹黎不由得心中暗恨。
——素日里姐姐妹妹说的好听,用上了却屁都不放一个!
她咬了咬牙,再次强笑着道:“家父是关中巨贾丁平之,并非官身,妹妹谬赞了。”
她特意点出了巨贾这个词,含蓄的提示自己身份不容小觑,再者,也是想着自己已经被这般下了面子,阮琨宁也该适可而止,不要做得太过分,却不想,径直遭到了阮琨宁的迎头痛斥。
“好生大胆!既是商贾出身,便该知晓士农工商礼不可乱,方才竟敢生受我的礼,你哪里来的底气?
先帝时编纂的《大齐律商贾令》第二十一条有载,贾人不得衣绸乘轿,虽富无以芳华。你这一身杭州苏锦,一寸一金呢,你是从哪里借的胆子,将先帝视若无物,将朝廷法度视作耳边风?
难不成这便是你们家的教养?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家风如何!”
阮琨宁可不打算轻饶她,说几句话就轻飘飘过去。
她不是圣母,可没有这么大的善心,再怎么也要把她讽刺自家的话回敬了才是!
此话一出口,不只是丁丹黎愣住了,就连一侧看戏的狄琴苏也是一怔。
果然呢,阮家的姑娘,真是没一个软的,这个阮琨宁也是一样,同她姐姐一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难对付的很。
丁丹黎脸色大变,脸上的红润瞬间退却,一下子惨白起来。
这个条例的确是有的,只是近年来查的没有那般严苛了,所以底下才松泛了起来,只不叫人捉住,便没什么大碍,可如今她却是被人明晃晃的指出来了,怎么能不心惊肉跳。
她再轻狂,却也知道此事的严重,万万不敢给家里扣上一个不尊法度的帽子,到时候无论她在家多得宠,只怕都没有好果子吃。
当即就扑通一声跪下,朝着阮琨宁颤声道:“我素来粗莽,妹妹千万不要同我计较,今日原是我的不是,明日自当登门向妹妹赔罪,还请妹妹放过姐姐这回吧。”
阮琨宁也没真的要弄死她,若是真把她投进牢里,只怕就是同安国公结仇了,也是叫安国公老夫人晦气,但心里却也不想就这样轻轻放过,只笑道:“毕竟是老夫人的寿辰,不好闹出许多事情来,,登门赔罪便不必了,只是丁姑娘想来累了,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我这个人呢,素来最讲究规矩,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最好,若是犯到了我头上,我也是不怕事的,明白吗?”
丁丹黎此刻哪里敢不应,甚至于对于阮琨宁的放过隐隐带了一丝感激,当即就谢道:“原是我的不是,自然唯妹妹的话是从。”
她此刻只想着回家去撕了这身晦气衣裳,慌慌张张的说完,生怕阮琨宁拦下她,便急匆匆的带着侍女离去了。
【叮咚!白花撕×大战当前进度十分之二,宿主果然是最棒的,请继续加油么么哒。】
阮琨宁:“借你吉言。”
轻轻舒一口气,她唤了顺英一声:“去向安国公夫人告罪,将方才之事言明,扰了她的娇客,是我的不是,还请夫人勿怪。”
狄琴苏眯着眼睛看丁丹黎远去的背影,本就对阮琨宁颇有忌惮,又听她行事如此缜密,心里头对她的警惕就更加提了一层。
收拾丁丹黎这个废物没什么难的,反而叫安国公夫人感激,这才是本事。
年纪如此小,心机就如此了得,真是不得不防。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看起来应该做一点什么了,不然,岂不是叫她太得意了。
年纪轻轻的,总该受一点挫折,才能知道天高地厚,她可不介意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