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尴尬,一时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阮琨宁内心:撕逼对象出现在眼前,我是一巴掌拍死他好呢,还是一笑泯恩仇好呢?
崔博弦内心:啊哈哈哈哈温昊禹脸都?绿了,我要多看一会?儿!
温昊禹:啊啊啊好尴尬好尴尬,谁快来一棍子打?昏我!
阮琨宁等了一会?儿,见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气氛也很有几分尴尬,终于转身,向温昊禹含笑道:“三都?才子,久仰了。”
温昊禹并非拘泥世俗礼教之人,这一点?,从他当初在撕逼大败之后,宁愿背着包袱出走也不道歉,就很能看的出问题。
他没?有躲闪,直直向着阮琨宁深躬一礼,歉然道:“昔日?是我捕风捉影,坏了六娘声誉,六娘若是有气,只管罚我就是,在下绝无二话。”
阮琨宁暗自扶额:大家以后还要见面,两家也要走动?,难道我真能一棍子把你夯死不成?
所以你说这些屁话何用?
心里?面如此想,她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道:“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既然是误会?,又何必为过去之事?计较。”
“相逢一笑泯恩仇,”温昊禹独自沉吟一声,眼睛忽的一亮,向着阮琨宁扬声赞道:“如此妙句,可是六娘自作?”
阮琨宁:呵呵哒我能告诉你那是鲁迅先生说的吗我能吗?所以我只能含笑不语……
在温昊禹的眼中这就是默认了,他抱着一种“啊,女神?原来还是才女我们真真是志趣相投啊啊啊”的念头,眼睛亮闪闪的发射着幸福的光芒,整个人进入了一种异常的状态,脸上的笑意看的崔博弦胆寒。
没?错,就是在大街上被衙役看见就会?被拷回去关进死牢那种。
阮琨宁:我似乎不小心又打?开了一个奇妙的开关啊……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她稍一迟疑,还是道:“我要去向外祖母请安……”
崔博弦还没?有发话,温昊禹便抢先开口了,脸上还带着那么一丝扭捏(?)羞涩(?)的笑意:“去吧……路上小心些,当心脚下……”
阮琨宁:“……好的。”
崔博弦:“……”
总感?觉似乎有哪里?崩坏了,但是又说不出来,一定是我的错觉吧……
温昊禹呆呆的盯着阮琨宁远去的背影直勾勾的看,那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在穿过回廊后掩在了郁郁葱葱的花木之间,再也见不到了,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有兴致同崔博弦说几句了。
崔博弦见他目光投了过来,毫不示弱的朝他一笑,那笑容里?掺杂了“呵呵呵你瞅啥”“看什么看老?子才不怕你”“你是不是傻了”等等一些列富含挑战的深意,将崔博弦的内心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
可温昊禹此刻全然没?有要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他慢慢的摸了摸脸,笑容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一把将崔博弦抱起跳了个高,雀跃道:“她跟我说话了,她跟我说话了,好多个字呢,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回去把她说的话都?记下来每天看一遍……呜呜呜太幸福了太幸福了……”
崔博弦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惊住了:“……喂,你……还好吧……”
温昊禹握住崔博弦的手,像只呆萌的大熊一般轻轻地往自己?脸上蹭,一脸幸福值max的姿态:“啊,她还朝我笑了,笑了呢笑了呢,眼睛水汪汪的真好看,睫毛也那么长,眨得我心都?痒了……”
崔博弦被他雷到了,也被他恶心的不行,第一次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想着把手抽回来却不想他力气用得格外大,只好一脸嫌弃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放开我啊……”
温昊禹对于崔博弦的话置若罔闻,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恨不得当街跳一支广场舞表达自己?的兴奋:“啊啊啊,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怎么能这么美啊啊啊啊……”
崔博弦╬:“……”
温昊禹兴奋地转了个圈:“啊啊啊她认识我呢,还说‘久仰’呢,一定是早就知道我了啊,啊啊啊好幸福啊……”
崔博弦:废话,你撕过她,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温昊禹继续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我没?救了啊……”
“砰”的一声闷响,忍无可忍的崔博弦一个手刀劈在温昊禹后颈上,终于摆脱了这个黏黏糊糊恶心的不得了的温昊禹。
他嫌恶地看了看自己?被他蹭过的手,道:“我也觉得你没?救了。”
顿了顿,才向着一旁惊呆了的仆从道:“将他送回客苑,小心照料,往后也打?起精神?来,别叫他往这边跑惊扰了女眷。”
仆从连忙应声,一躬身就要扶着温昊禹退下。
崔博弦叫住了他:“慢着!先去给我打?水来净手,啊啊啊真恶心!”
他恨恨的瞥了温昊禹一眼:“你且给我等着吧!日?后自有你哭的时候!”
韦明玄一手支着下巴,闲闲的望着窗外纷飞的柳絮,突然笑了笑,向着身后的贾兴漫不经心的道:“你说,钱武肃王给戴氏传书‘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时候,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贾兴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他是韦明玄心腹,虽然接触的只是宫内的谋划,但到底是心思机巧,对于他对于阮琨宁的心意也能猜到几分,想着阮姑娘往清河去了,这几日?六殿下又是忧心忡忡的很,贾兴在心里?寻味了一瞬,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说法:“以奴才拙见,无非是思念感?怀之意罢了。”
韦明玄垂下眼睑,令人看不明他眼里?的情?绪,半晌才徐徐的道:“钱镠不过一武夫耳,竟能有如此之语,着实可叹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可饶是如此,他此言却是寄于自己?妻子的,而自己?呢?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连八字都?没?有一撇呢,连那层窗户纸都?没?有捅开呢。
以目前二人的关系,自己?竟连往清河一封书信的资格都?没?有。
贾兴心思也是很明透的,见他面上难掩失落之色也能隐隐的猜到几分,便含笑劝道:“烈女怕缠郎,殿下情?之所至,阮姑娘总非铁石心肠,总会?感?动?的。”
韦明玄嘴角轻轻地牵起一丝微澜:“但愿,借你吉言吧。”
隐一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室内,贾兴晓得他的身份,也知道有些事?情?六殿下并不想让他知道,便自觉的施礼退出了,顺手将门关上,守在了外头。
韦明玄轻轻将窗合上,低声问道:“可有消息了?”
隐一恭声道:“北边事?情?闹得太大,陛下已?经暗遣了锦衣卫指挥使顾如钦前往,昨日?晚间便出发,连夜行军,此时只怕已?经远出了金陵境内,到底是锦衣卫精英高手如云,属下委实不敢跟的过于紧,以免打?草惊蛇,便退回了金陵。”
韦明玄颌首道:“你做得很好,反正也同我们没?有多大关系,自当不去理他,”他沉吟了一下,目光里?泛起冷锐的微波,笑道:“北边这回可是捅破了天,不知二哥打?算怎么把陇西?李氏保住呢。”
隐一沉吟了几瞬,问道:“殿下,陛下如果知晓了此事?,陇西?李氏……会?被连根拔起吗?”
韦明玄面上的笑意敛起,阴沉了起来,沉默了许久终于叹道:“不会?,好容易才有了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父皇不会?轻易毁了的……尽管如此,李氏一族伤筋动?骨却是难免了。”
隐一有几分难以置信,愤然道:“即使是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陛下也会?保住他吗?
韦明玄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语气里?也难免的流露出失落之色,道:“会?的。”
隐一道:“那我们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呢?岂不是枉做小人?!”
韦明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对于未知的不确定,徐徐的道:“所以,我们才要试试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父皇才会?容忍不了啊……”
隐一见他心情?也称不上好,便换了话题,问道:“顾如钦离京,宣贵妃那里?,要不要开始准备着呢?”
韦明玄伸手盖住自己?的眼睛,微微挑了挑眉道:“宣贵妃,哼,这些年也是过的太痛快了,也该好好尝尝从天上摔下来是什么滋味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恶意:“叫他们准备着,你且去吧。”
隐一应了声,随即便退下了。
室内终于只剩了韦明玄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列异传》,想着阮阮还有半个月便可以回来了,面上也是不由得展露了几分笑意,难得的带了几分柔情?。
皇后冷锐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你是自本宫肚子里?出来的,也是眼见着你一日?日?长起来的,何以本宫竟不知,你自何时起,竟喜欢这类书籍?”
韦明玄心中一惊,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随意的将那本《列异传》收起,这才躬身施礼道:“母后既然过来,何以竟不令人通传一声?如此突然,倒是吓了儿子一跳。”
皇后往日?里?的温和端淑似乎都?远去了,声音也带着冬日?的寒冷,厉声道:“如此突然?吓了一跳?呵,你竟还知道怕呢!”
韦明玄眉目中染上了一层阴翳,语气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儿臣听不懂母后的意思,还望母后直言。”
皇后眼睛一挑,端丽的面容上带着难掩的愤慨,呵斥道:“你居然不懂?!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我叫你娶晋阳王氏的嫡女你偏不肯,反倒是开罪了人家,平白的得了仇人,叫人家告到我面前来,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好不难堪!这我也不说你什么,你且看看你都?二十一了,皇长子皇二子都?已?是儿女绕膝了,你竟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吗?!”
韦明玄对于皇后的话平静的很,似乎遭到训斥的人不是他一般,依旧轻飘飘的道:“儿子的心意,难不成母后不知道吗?何必如此心急呢?”
“我知,我自然知!就是知道我才更生气!永宁侯手握兵权,又是你父皇的心腹重臣,你去娶他家的女儿,会?叫你父皇如何猜忌!若是那女孩儿是个好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她都?做了些什么!连带着你,”皇后狠狠地将那本《列异传》自书架抽出摔在地上,“连带着你成日?里?做这些不三不四的,叫本宫如何容忍得了?!”
韦明玄弯腰将那本书捡起,轻轻地将上头的褶皱抚平,道:“这是我自己?愿意的,同她并无半分干系。”
皇后冷笑道:“真真是经了大风大浪,既吊着你,还另牵着兰陵长公主府,脚踏两条船却如履平地,可见是个水性好的,只可惜,从来都?是淹死会?水的,你可记着叫她小心着些,待有一日?掀了船,却不知她能否自保!”
韦明玄轻轻挑了下眉。徐徐的道:“母后多虑了,她并非朝三暮四之人。”
自己?在阮阮身边也是几年了,朝夕相处之下尚且没?有叫她动?心,萧三公子又是哪里?来的魅力令阮阮倾心。
阮阮的心思他也算是看了几成,只怕如今全然没?有放在男女之情?上吧,又哪里?会?想得这么多。
再者,韦明玄想起了前世那一堆狂蜂浪蝶,心里?也是郁卒的很,现在我只看她同萧三公子相交便受不了,哼,饶是如此,只怕以后还有的受呢。
皇后知他素来主意大,不容别人左右,见他如此情?状,也只得平心静气道:“难不成你真打?算就这么孑然一身吗?却叫我如何同你父皇讲?”
韦明玄摇摇头,语气里?带着难掩的讽刺道:“父皇?我只怕父皇也没?有叫我成婚的打?算,他若有心,早早的便赐婚了,何以看着我们像跳梁小丑一般四处张罗?”他直视着皇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母后,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皇后婉秀的面容隐隐的裂了一道缝隙,她强笑道:“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韦明玄反倒是微微一笑:“母后,自欺欺人是最没?有用处的。”
皇后额上的青筋跳动?不停,面色变了数次,终于瘫坐在了椅子上,褪下了母仪天下的仪度,颤声道:“他……他不会?的……”
韦明玄替她倒了杯冷茶,递了过去:“陇西?李氏朝不保夕,苏丞相也是老?迈不堪了,我们的势力已?经足够大,再娶一个强有力的妻族,只会?叫父皇更加忌惮的。”
皇后尤有最后一丝希望,心中动?了动?,试探着道:“那你也大可以娶了王扶婈,晋阳王氏只有声望,于官场却是有心无力,你父皇也不会?不愿的,何以你也不愿意?”不等韦明玄回答,她便继续道:“所幸她是个体弱的,年纪虽大了些,可眼看着也是没?几年,你若是喜欢阮家的姑娘,何不等着日?后,待王扶婈去了,教她做个续弦,倒也不算是辜负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