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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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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德皇帝只?看了几行?字,脸色就?微微一变,他抬眼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两个人,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但?他毕竟是皇帝,什么大风大浪却见过?,当然比一般的人沉得?住气,他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后,继续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文书都看了一遍。

皇帝越是不说话,谢谦正越是紧张,他紧张到瑟瑟发?抖,牙齿打颤的声音,连跪在?旁边的宋丞相?都听见了。

宋丞相?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什么事能把大皇子吓成这样,更想?不到大皇子为什么要把自己叫来,还说事情与自己有?关。

若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的话,那便是他养在?外头的小妾灵竹,因?为七夕贪玩怀着孕出去看灯,不慎被挤落了胎。

但?养外室这种事情无伤大雅,京中不知道?多少官员都偷偷养了,大皇子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弹劾他吧。

敏德皇帝还在?认真?地阅览,谢谦正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父皇手里现在?拿着的,仿佛是宋氏族谱了。

此时,外头响起了太监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敏德皇帝眸色一暗,他合上了手里的族谱,抬头对进来的小邵皇后道?:“你来得?正好,朕觉得?,这些东西朕的大皇子自己是做不出来的,是你教他的吗?”

小邵皇后听了立刻惶恐地跪下道?:“皇上此言,令臣妾不安啊,臣妾一个后宫妇人,哪晓得?这些外头朝堂上的事情。此事是大皇子自己察觉的,说是有?苦主找他伸冤,他心中犹豫,曾经前来问过?臣妾该如何是好,臣妾想?着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便鼓励了他几句,告诉他若是查有?实据,便应该勇敢地揭发?恶人罪行?,为皇上分忧才对。”

敏德皇帝本也是随口一问,他一向觉得?小邵皇后是个规矩本分的人,便叫人给?她赐座了,又招手把福来叫过?来,附耳说了几句什么,福来退出去了。

正跪在?旁边冥思苦想?,到底什么事会让大皇子扯上自己的宋丞相?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

苦主、伸冤、揭发?罪行?……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让宋丞相?的思绪突然间从香艳的小妾灵竹身上,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那个痛苦痉挛垂死挣扎的人影,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的冷汗瞬间汹涌而出。

这些变化当然瞒不过?敏德皇帝的眼睛,皇帝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举起桌上一本册子道?:“宋爱卿,朕手里拿着的,是你青州宋氏族谱,你双亲都已经故去多年了是吗?”

宋丞相?已经浑身冷汗了,他强自镇定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略微回忆了一下道?:“禀告皇上,家父宋振国,家母宋陈氏,均已仙逝多年。”

敏德皇帝听他主动而且准确地说出了宋和光双亲的名字,依旧不动声色道?:“宋爱卿为国效力多年,朕也该褒奖一下你的祖辈才对,不知你爹娘的忌日是何时啊?”

宋丞相?顿时面如土色,结巴着道?:“是,是……好像是腊月,也许是正月……老人家冬天日子难捱。”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楚,他虽然能说出来真?宋和光爹娘的名字,但?是却不知道?他们的忌日。

事实上,他当初决心弄死宋和光取而代之的时候,也做了些功课,打听了宋和光一些家事。

他问到了宋和光爹娘和祖父母的的名字,但?是因?为宋和光说双亲早逝、家中又无别的兄弟姊妹,所以他就?没再费心打听旁的事情了,反正他也没打算再到宋和光的故乡去跟族亲们攀交情。

敏德皇帝似笑非笑道?:“那朕来告诉你,不是冬天,是夏天,而且就?是昨天,咱们君臣还在?一处吃酒呢。”

宋丞相?抖如筛糠地磕头道?:“臣臣臣忙昏了头,竟然忘了亡父的忌日,实在?该打该打。”

敏德皇帝没有?接话,又随意地翻了翻手中的族谱道?:“宋爱卿多年不曾回过?家乡了吧,不晓得?家中人事还记得?多少呢?”

宋丞相?脸色惨白道?:“臣……记得?的不多了。”

那个死鬼家乡的事情,他一丁点儿也不知道?。

幸好敏德皇帝把族谱往旁边一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皇帝接下来的问题,让宋丞相?更加难捱。

“爱卿曾是朕钦点的状元,做的一手锦绣文章,你当日状元卷的文题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宋丞相?结结巴巴道?:“这个……年深日久,杂事太多,臣不太记得?了。”

他瑟缩着跪爬在?地上不敢抬头。

敏德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拿起玉镇纸往龙案上重?重?一拍,抬高了音调道?:“朕到底是应该叫你李定山呢,还是宋和光!”

听见“李定山”这三个字从皇帝的口中道?出来,鸠占鹊巢将近二十年的李定山眼前一黑,他这么多年来心中最担忧的噩梦场景,终于变成了现实。

他面无人色、抖如筛糠,嘴里拼命澄清着:“皇上,臣是宋和光,臣不认识什么李定山,臣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臣是宋和光啊。”

谢谦正鼓起勇气道?:“人证物证俱全,你休得?抵赖。”

他受心上人所托,又花了这么久的心血查证这件事,怎么可能任由李定山矢口否认,

说话间,福来把当年那份状元卷拿来了。

敏德皇帝把状元卷上的笔迹,和宋和光在?乡间遗留的旧物对比了一下,一笔遒劲有?力的小楷,果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又从龙案上抽出一封宋丞相?呈上来的奏折,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小楷笔迹。

真?相?如何敏德皇帝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定论,他把手按在?宋和光的状元卷,龙颜大怒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把这个逆臣贼子给?我关进刑部大牢!”

李定山早已面无人色,闻言凄厉地大叫了一声:“皇上,臣是冤枉的啊。”

小邵皇后皱眉对身边的宫人道?:“还不赶紧来人,把他拖下去,当着皇上的面喧哗成何体统。”

李定山挣扎着被拖了出去。

小邵皇后定定心神?,微笑着对敏德皇帝柔声道?:“皇上英明,可怜的宋状元总算可以沉冤得?雪了。”

敏德皇帝叫人给?谢谦正赐座,道?:“此次大皇子有?功。”

谢谦正恭敬坐下道?:“儿臣不敢当。”

小邵皇后喜上眉梢,趁机道?:“既然此事是大皇子发?现的,他又了解案情,那不如就?让大皇子主审吧。”

敏德皇帝想?也没想?就?否定了皇后的提议:“该让太子来审,我朝开国至今,还未曾出过?这般胆大包天的贼子,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正好让太子锻炼锻炼。”

小邵皇后的眼神?顿时暗了几分。

谢谦正温顺道?:“父皇所言极是,处置这些需要独当一面的事情,太子殿下也比儿臣有?经验。”

敏德皇帝起身,走到谢谦正面前拍拍他的肩膀赞赏道?:“你这次做得?也很好,打虎亲兄弟,你将来会是太子的好帮手。”

谢谦正慌忙站起来,躬身道?:“为父皇分忧,辅佐太子殿下,这都是儿臣该做的。”

小邵皇后微笑着站在?皇帝身边,其实她心里恨极了。

看起来真?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啊,可实际上呢,傻子都能看出来,皇帝的心还是明晃晃地偏着太子。

明明两个都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些事情本来也是谢谦正查清楚的,偏偏露脸的时候,皇帝又把机会交给?了太子。

若是今天在?上朝的时候,谢谦正能大胆当着群臣的面把事情抖出来该多好,这个差事就?落不到太子身上了。

小邵皇后脸上虽然笑着,其实又气皇帝偏心,又气儿子没用?。

谢初静正在?中书省跟着刘太傅学习处理政务,接到皇帝命令他主审“李定山谋杀状元宋和光一案”的圣旨之后大吃一惊。

但?他从小所受的教育便是为君要宠辱不惊,平静地接了旨意后,跟刘太傅对视了一眼,刘太傅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是何事。

中书省其他陪着接旨的官员也都震惊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李定山是谁,没人知道?,但?是宋和光半个时辰前还跟大家一起上朝呢,这才片刻的功夫没见,怎么就?被谋杀了呢?

再说宋丞相?是下朝后直接去了上书房的,按理说他一直没离开皇宫,谁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杀人,莫非进了刺客?

谢初静这时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事关父皇安危,他立刻问前来宣旨的太监道?:“宋大人可是在?宫中遇刺?皇上如何了?”

那太监当时在?上书房里伺候着,目睹了全程,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在?宫里当差,特别是能留在?皇帝身边当差的人,都深知不该说的一句不往外说,才能活得?长久。

他不敢多嘴,只?低声把道?:“禀告殿下,宫中并无事发?生,犯官现在?人被带往刑部大牢关押,相?关卷宗也已经送往刑部,殿下去了一看便知。殿下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便回宫复命了。”

刘太傅见状对太子道?:“既然如此,殿下就?快去刑部吧,早日把案子办结为宋大人报仇。我与诸位同僚也要去宋府看一看,突然有?此噩耗,家中妇孺恐怕正六神?无主。”

小太监听到这里,抬头想?对刘太傅说什么,嘴里嗫嚅了一声,最后还是垂下头沉默不语。

谢初静眉头一蹙,他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也不想?为难奴才,便挥手让那太监退下,匆匆赶往刑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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