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客栈好好休整了一夜。
谢初静自幼习武,本身体质就比普通人好,再加上如今身体里有春蛊buff的加持,第二天一睁眼,他就明显觉得自己恢复了?元气。
他从床上坐起来,浑身都觉得轻松很多。
虽然左臂的伤口未愈,暂时还不能提剑上马杀敌,但是只要不碰到伤口,就完全不痛了?。
宋疏桐在外面敲了三下门:“殿下,我要进来喽,你把该遮的地方遮住,该盖的盖好啊。”
谢初静一听是她,情不自禁地就笑了?:“你进来吧。”
门开了?,梳洗一新的宋疏桐拿着一个小炕桌,妙菱端着餐盘跟在后面。
宋疏桐把小炕桌放在了谢初静的床上,脸上挂着笑意:“早上好,殿下你今天脸色比昨天好看多啦。”
谢初静的目光落在她俏生白净的小脸上:“你也比昨天好看多了?。”
宋疏桐在床边坐下,开玩笑道:“别瞎说,我哪天不好看?”
妙菱把餐盘端来了,里面是两碗红枣小米粥,四色开胃小菜,还有一个碟子里放着四块金灿灿的油糕。
宋疏桐一边往桌上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给谢初静介绍:“这个叫泡儿油糕,是这地方的特产,外酥里软,香香的。对了,我昨天晚上跟妙菱出去闲逛了?,他们当地人做的羊肉和驴肉都特别好吃,不过你现在身体还虚着,我不敢给你吃太难消化?的东西。”
早餐摆好了,她开心地搓搓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小米粥里我特意放了蜂蜜,啊,好甜。”
妙菱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小小声道:“小姐,太子还在呢,你要让太子?的。”
宋疏桐拿着勺子的手顿住了?,她扬起脸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我忘了?问,太子殿下,您愿意跟我共进早餐吗?”
谢初静无奈地摇头笑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泡儿油糕放进宋疏桐的碟子里:“你吃都吃过了?,还问。”
他看着只有宋疏桐和妙菱来了,便问:“岑子昂呢?”
“哦,邵世子在山里找了两天没找到你,昨天夜里已经回来了,岑子昂怕被人发现他不在大营里,所以天没亮就已经溜回去了。”
宋疏桐吃的津津有味,随口又问:“你今天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谢初静抬起头问她:“我走了,那你呢?”
宋疏桐嘟起了嘴,嫌弃道:“我暂时不想回去,我打算在这个客栈里住几天,军营里生活条件太差了?,到处是马粪味儿。”
宋疏桐有一个现代都市女孩的灵魂,她虽然不娇气,但也真的不习惯长久住在行军帐篷里的生活,更要命的是,那里遍地都是不拘小节的男人们。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如果没得选就算了?,既然现在可以选择,住帐篷里哪有住在房子里舒服,宋疏桐觉得她没必要自我折磨,展现意志力也不是这么展现的。
不料谢初静听见她要在这里住下,立刻放下勺子,皱着眉头问:“你为什么不回京城?”
她为什么非要留在这个地方,难道是舍不得岑子昂。
可是他仔细观察过他们日常相处的样子,觉得宋疏桐好像对岑子昂并无男女之情。
谢初静心里不悦,又有些?不确定。
宋疏桐哪里想得到谢初静肚子里在泛酸,恰好她自己有一肚子苦水要倒,谢初静可算是问对人了。
她立刻愤懑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啊,我是没办法而已,还不是户部的孙尚书说,要是皇商们不老实随军保障,剩下的尾款就不给了?。”
她对谢初静比划了?一个八:“户部整整还差我八十万两白银呢!再说了,这生意毕竟是我跟岑子昂两个人的,我一个人回去享福,把人家丢在这儿活受罪,这有点儿不仗义吧,年轻人要讲武德。”
妙菱在宋疏桐打嘴仗的时候从来都是忠实的好帮手,立刻跟上节奏附和道:“对,我家小姐就不是这种人。”
说完才想到面对的人是太子,脸都吓白了,所幸太子殿下并没有看她,只是一直看着小姐。
谢初静剑眉微拧,语气严肃道:“孙德明简直胡闹,大战当前,他把你们这些?商人困在军营里有什么用,我回营之后,会对你们的事有安排的。”
宋疏桐一看谢初静脸色不善,心说回头他万一要收拾姓孙的,我这个尾款银子的事儿不就更难办了?吗。
凡是去财政部门办过事儿的都知道,只要换个领导,你就得把账的来龙去脉重新理一遍,签字重新签一遍。
古代的办事效率肯定更低,到时候三年五载拿不到钱,这么多银子被押着不能动,谁受得了?啊。
她连忙圆场道:“殿下,你别这样说孙尚书啊,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办这么大的事,他也很不容易的。他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都是为了?殿下好啊,殿下出征,他肯定想做万全准备的,您就多理解一下、多包容一点。”
她三言两语,他的怒气就消散无踪,唇角含笑道:“你这个人,话虽然多了?点,倒是明事理。”
宋疏桐不以为然道:“那当然了,爱说的人一般不钻牛角尖,有什么烦心事我自己就把自己劝好了。”
饭吃完了?,谢初静下床,宋疏桐知道他左手不方便,就和妙菱一起帮他穿外衣。
妙菱趁机小声问了一句:“太子殿下,你回去能把刘小姐救回来吗?”
宋疏桐一拍脑袋,觉得自己心也太大了?,因为她确定延苍峻不会伤害刘溪诗,所以完全不担心,结果把刘溪诗被抓的事忘到爪哇国去了?。
“对对对,拜托殿下了?,一定?要快些营救她。”
你再拖下去,万一延苍峻攻势猛烈些?,你媳妇就跟他跑了?。
谢初静想到被抓走的刘溪诗,第一反应是担忧宋疏桐的安危,他嘱咐她道:“刘溪诗的事情我会处置的,你赶紧收拾收拾,这两天就回京城去吧,两国一旦正式交战,这城里日子也不太平了?,年轻姑娘更是尤为危险。”
*
此次出征,原本太子谢初静为元帅,英武侯邵洪峰爵爷是副统帅,但是邵爵爷突发急病,情况报到朝廷,敏德皇帝便让世子邵浩广临危受命,接替了他爹做副统帅辅佐太子。
邵浩广此刻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带兵在山里找了两天,没有找到谢初静,只在一处山崖下找到了太子摔死的战马。
他带人顺着血迹的方向追了过去,追着追到了一处草丛有被人压过的痕迹,又在附近找到了谢初静的铠甲,地上还有许多杂乱的马蹄脚印,很显然沙塔人到过这里。
谢初静虽然去向不明,但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大约是被沙塔国人俘虏了。
邵浩广握拳砸在沙盘上的塔辽山上:“太子生死未卜,本帅在山里寻了两天都不见踪迹,恐怕太子已经落入贼人之手。现在,本将决定,清点兵马出站,必要把沙塔国军队全部剿灭,不惜一切代价把太子殿下抢回来。”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众将官立刻起立,齐声道:“末将听令!”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次太子御驾亲征,他们这些?人与其说是来打仗的,不如说是来保护太子的,反正冬天大雪一下,对面的混球们不退也得退。
退一万步说,仗打输了?不要紧,最多回去被皇上责骂几句,可若是太子阵亡了?,那他们这些?人的前途算是完蛋了?,到时候敏德皇帝悲痛之下,把他们全杀了?陪葬都有可能。
邵浩广环顾了一眼厅内群情激奋的众人,悲愤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议定?一下作战方略,邵将军,你是此地守将,最为熟悉地形,你?来说说。”
众将官的目光立刻聚焦到白白胖胖的邵洪海身上。
邵洪海的眼神发直,正在脑子里设想着,谢初静被人大卸八块之后丢在野外,又被野兽吃得尸骨全无。
真是解气!
听见邵浩广叫到自己,邵洪海明显愣神了?一下,抬头发现这么多人都看着他,他顿时有些?紧张,帐篷里并不热,他的额头竟然冒出一层汗珠。
邵洪海结结巴巴道:“这个地形嘛,其实我来这地方也没几个月,地形也不算特别熟悉。”
他说自己不熟悉,倒是大实话。
他在京城过惯了纸醉金迷快活日子,一到沙北郡就叫苦不迭,这破地方出去说句话都能灌半嘴沙子,所以到任半年来,他几乎没去军营看过,巡查边境之类的军务更是懒得做。
每天除了喝酒作乐,就是在痛恨敏德皇帝把他踢到这鬼地方来。
邵洪海来沙北郡的时候是夏天,对这座北疆小城来说,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气候,他尚且觉得是到处都是穷山恶水,等秋天到来的时候,邵洪海实在是受不了?了?,他的怨气越来越大,他不敢给皇帝上奏折,就悄悄地给皇后写了?许多信件吐苦水。
小邵皇后见时机成熟了?,就给邵洪海画了个大饼,说要是谢谦正当上皇帝,就封他做天下兵马大元帅,尊他为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两人一拍即合,密谋了?很久,这才有了?后来沙塔国宣战的这场大戏。
邵浩广锁着眉头看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叔叔一眼,没再纠结地形的问题,反正军队里有向导,他又问:“那邵将军这半年来同他们交手数次,可否说说沙塔军队常用的战术,他们的战力如何,好教我军知己知彼。”
“这个么,这个……”
邵洪海张口结舌,他根本答不上来,他都没去过军营几次,更不用说对阵杀敌了?。
不过他跟沙塔国可汗倒是通了?不少书信,两人相当谈得来,说起女人和美酒都头头是道,大有知己相见恨晚之感。
在邵浩广严厉的目光下,邵洪海心虚地擦了擦汗,又气又恨,这邵浩广是他亲侄子,居然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让他下不来台,真该死,就该跟谢初静那个小畜生一样去死。
想到这里,邵洪海忽然有了?个主意,大不了?就像上次一样,再跟沙塔人通好消息,让他们伏击邵浩广,宰了这小兔崽子算了?。
于是他故作轻松道:“据我所知,这个沙塔国可汗有很多儿子,他军队的指挥官几乎都是自己的儿子,因为任人唯亲,所以军队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可言。你尽管带兵去攻打,肯定能轻松取胜,我在后方做好保障,等着你带兵凯旋。”
邵浩广瞪着邵洪海看了?一眼,可是邵洪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要是别的将官也这样狗屁不通,他肯定要让人拖出去打军棍的。
可再怎么窝囊,他也毕竟是自己的亲叔叔,邵浩广只好忍着气道:“行了?,知道了?,你坐下吧。”
邵洪海无所谓地坐下了?,他想好对策之后,反而镇定?下来,不再忌惮邵浩广了。
他斜眼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副统帅,心想反正太子已经死了,大皇子就要做皇帝了?,到时候我权势熏天,看你还能耀武扬威到几时。
邵浩广招手让众将官都聚集到桌上的沙盘边上来:“塔辽山的地形非常复杂,我们……”
他话没说完,外头突然响起一阵骚乱,接着就是传令兵嘹亮地叫声:“太子殿下平安回营!太子殿下平安回营!”
那声音越来越近,想必传令兵正朝着议事帐狂奔来报告。
邵浩广瞬间脸色大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欣喜若狂地大步冲出帐篷。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平安夜,希望大家都要开开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