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静抱着宋疏桐,他垂眸看她的睡颜,看她冻得发青的小脸在他怀里渐渐变得红润,唇边的小梨涡里盛满怡然的笑意。
“你过去孤苦无依,或许早已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他抬手温柔抚摸了一下?她含笑的嘴角,轻声道:“但今后不同了,我不能失去你。”
……
篝火早已熄灭,初冬森林里明澈的阳光照进山洞里。
宋疏桐睁开眼睛,入目是一个男子的胸膛,脑袋下?枕着一个男子的胳膊,这个发现让她一惊,猛抬头又撞上了一个男子的下?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哎呦。”
谢初静被她撞醒了,他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轻声喟叹道:“连睡觉都不老实。”
宋疏桐打了个滚从谢初静怀里逃起来,翻身坐起,脚丫蹭地倒退了几步,远远离开他之后,才不好意思道:“殿下,对不起,我昨晚可能……”
谢初静也坐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被宋疏桐枕得发酸的手臂和肩膀,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她道:“早上好。”
宋疏桐臊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早,早早上好。”
她听见外头有鸟叫,连忙转移了个话题:“殿下你听,昨天晚上你扫荡了附近的鸟窝,抓了它们的蛋宝宝,它们现在肯定是在骂你。”
谢初静愉快地大笑:“那我就去把它们剩下的孩子也抓来。”
宋疏桐竖起大拇指:“好主意,无?毒不丈夫。”
于是堂堂太子殿下又去上树掏鸟窝了,因为附近的鸟窝都让他昨晚祸害完了,所以他只能去远一些的地方。
宋疏桐在洞口拾柴禾预备生火烤鸟蛋,见谢初静走远了,她揉了揉发烫的脸蛋,嘟囔道:“天呐,丢人丢大了啊,竟然自己往人家怀里钻。”
她此刻终于明白了,怪不得她后半夜觉得睡在暖和柔软的床上,原来她在谢初静怀里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一只手还紧紧揽着他的腰,仿佛在梦里都生怕自己掉出来。
不过看起来谢初静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可能他也觉得一个睡觉太冷,两个人抱在一起能取暖吧。
既然如此,宋疏桐决定,那她还是继续装糊涂好了,不要再继续纠结这件事了,不然双方都尴尬。
两人吃饱之后,宋疏桐带着谢初静直奔密道入口而去,到了一座山头上,她指着下?面说:“就在那个方向,离地二米多高的一块巨石上。”
谢初静飞上树顶往下?看:“他们就在这座山下?面吗?”
“在这座山紧挨着的另一座山的脚下?,我怕真有埋伏的话,他们可能在山顶上也会?留人,所以才带你来这里。我觉得远距离观测的话,对面这个视角会?更好。”
谢初静极力远眺,可是林深树密,什么也看不清楚,他返身下来:“我得下?去离近些打探一下?。”
宋疏桐担忧道:“那万一你被发现了怎么办?”
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火力输出主要靠谢初静,没了谢初静,宋疏桐就是个战五渣,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让他冒险。
谢初静轻松道:“别担心,你知道的,我轻功很好。而且不带你下?去我心里没有顾虑,行事更便捷,我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宋疏桐想了想,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男主的武功在这文里不能说天下第一,也算排的上号的高手。即使被发现,如?果他不恋战,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话,应该没人能伤的了他。
谢初静见宋疏桐同意了,转身下?山之前,又交待她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两个时辰后我不回来,你就去我们过夜的山洞等我。”
宋疏桐心里一动,叫住了他:“等一等,我帮你再打扮一下?吧。”
她动作麻利地从附近扯了许多藤蔓来,绕在谢初静的胳膊、腿和腰上不耽误关节活动的地方。
这时节是冬天,藤蔓的叶子掉的七七八八了,虽然宋疏桐尽量挑了些叶子多的,也大都是灰黄的枯叶,挂在谢初静身上,乍一看去,他像一棵老树成了精。
宋疏桐觉得好笑,怕谢初静生气,只笑了一下?就抿嘴忍住了。
谢初静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莫名其妙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疏桐手上继续忙活不停:“我这个呢,叫做伪装,行军打仗的时候扮上,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说完,她又拽了些常绿的松树叶子,抓了把泥土混在一起,拿石头砸成叶子泥,像做面膜似的涂抹在谢初静的脸上。
谢初静看着她像小燕子衔泥做窝一样在他身前转来转去,心里蓦然一动,当她的手又一次抚上他的两侧面颊时,他再也忍不住,抬起双手覆盖住宋疏桐的手,想让她的软软的小手停留在他的脸上。
他低头看她,眼里全是说不出口的柔情。
宋疏桐一怔,抬头去看谢初静,发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以为他是不愿意在脸上抹这种?脏东西,连忙抽出手挖了一块灰绿色的叶子泥胡乱拍在自己脸上道:“我在帮你和这座山融为一体,这样那些人就不容易发现你了,我真不是捉弄你,你看我也抹了呀。”
谢初静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就像一只小花猫,还是脏脏的小猫。”他抓起一大把叶子泥,坏笑道:“我也来帮你伪装一下?。”
“不要,”宋疏桐吓得转身就逃:“你会?弄到我头发上的。”
谢初静一把将?她抓回来,伸手在她脸上一通乱揉。
“你弄到我嘴唇上了,啊啊啊啊,好恶心。”宋疏桐大叫:“住手啊混蛋,我生气了,我真生气了。”
……
一番折腾之后,谢初静独自去探查敌情了,宋疏桐靠在树干上,等得无?聊的都快睡着了,他才回来。
宋疏桐揉着惺忪地眼睛,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他俩还好吗?”
谢初静道:“岑子昂和妙菱现在都还很好,但是对方一共两百六十三个人包围着那里,看来他们为了抓住我,真是下了血本。”
宋疏桐:“……”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你还有闲心数的这么清楚。”
居然精确到个位数,她真是服了他了,强迫症是病,得治!
谢初静从容不迫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行吧,你说得对。”宋疏桐无?奈道:“你趴那儿数人头这么长时间,他们就没发现你吗?”
“他们毫无?察觉,你这个伪装确实很好,等我回去以后,要让兵部下文在各部都推行一下?。”
说起这个,谢初静严肃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指指自己脑袋上帽子插着的那些松针道:“整体不错,除了这个绿色的帽子。”
宋疏桐忍不住扑哧一笑:“殿下,一个人打两百人,你有胜算吗?”
谢初静诚实地摇头:“没有。”
宋疏桐被他噎住了:“殿下,你对自己有点自信好吗?你出征的时候,满京城的大姑娘们都在传言说你神勇无?敌,武功能以一敌千,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现在这才几百个你就怂了。”
谢初静不急不缓道:“若是面对手无?寸铁的寻常莽夫,当然可以,但下?面那些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杀手。”他摊开手:“何况现在我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宋疏桐便想起来,他的宝剑昨天留在那具尸体旁边了。
“看来他们还没发现那具尸体,所以一直以为你还没死,咱们要是能想办法让他们发现就好了。”
谢初静思忖了片刻:“也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但是匆忙之中我们漏出了破绽,他们不信我死了,而且他们没抓到你,总归不放心。”
宋疏桐不屑道:“显然我也并不愿意被他们抓住。”
谢初静盘腿坐下?道:“回来的路上我想,既然硬攻不行,那就想办法把他们引开。”
宋疏桐揪着自己的小辫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我倒是有个办法引开他们,但是需要花些银子,其实我本来算是个挺有钱的富婆,可惜钱现在都在岑子昂身上。那你呢?”
“我身上有银票。”谢初静想也没想,便伸手去怀里掏,他们上一次连买牛的钱都没有,所以谢初静吸取了教?训,这次出门在身上带足了银票。
宋疏桐期待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个哥儿有钱,随随便便都能掏出三千两银票的人,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了,他算一个,她现在勉强也能算一个。
结果谢初静掏了半天,脸色一变,略带尴尬道:“银票都在我自己那身衣服里,昨天换掉了。”
宋疏桐默了几秒,面无表情地为他鼓掌:“干得漂亮!”
谢初静小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宋疏桐生无?可恋道:“请允许我好奇地问一下?,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的太子?”
她真的想问问自己,这家伙是怎么当上的男主?
谢初静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我生下?来就是太子。”
宋疏桐:“……”
所以你在怪我咯。
她郁闷地扶额,无?语了,要不是看在他脸长得还不错,精准符合她审美的份上,她真的很想踹他一脚解解气。
可是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两个天下最富有的穷光蛋便在一起商量去哪里搞些钱来。
宋疏桐绞尽脑汁,想到了一句话----所有赚钱最快的方法都写在了刑法里了,她一拍大腿道:“淦,既然这样,不如?咱们去打劫吧。”
她站起来顺手捡起一根棍子往地上一戳,单手叉腰虎虎生威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
谢初静黑着脸打断了她:“正人君子怎么能行打劫之事!再说此处两国交界,本就不通商贾,如?今有战事,更无商队来往,你是准备打劫山上的猕猴吗?”
宋疏桐山匪事业的小船还没有开始启程,就被谢初静无?情地拍翻了。
“殿下你说得很对,打劫是不好的不对的,打劫是会教?坏小朋友的,那咱们不打劫了,咱们去诈骗吧,我最擅长忽悠人了。”
谢初静狠狠瞪她一眼,脸色更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宋疏桐嘟囔着挠挠头,又试探着道:“那黑吃黑你觉得怎么样?”
谢初静还是抿着嘴不说话。
宋疏桐委婉地解释道:“这个黑吃黑呢,其实也算是行侠仗义的一种?,它是以一种?不走寻常路的方式劫富济贫。”
谢初静终于勉强点点头。
宋疏桐松了一口气,可算说服了这个难伺候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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