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桐他?们一行?人,可以说男帅女靓,连岑家寨子出来护送的兄弟们,因为没有受过生活的苦,看起来都器宇轩昂,为了不?招人耳目,他?们一直走的是小路。
山路颠簸,古代的马车没有橡胶车轮,木质车轮完全没有减震功能,人在上面坐一天颠得要散架,所以才有旅途劳顿这么一说。
平常人尚且受不?住这种?折腾,何况刘溪诗一个孕早期的孕妇,出发没几日,她就觉得小腹隐隐作痛,见了红,吓得宋疏桐连忙拐去一座小镇,找妇科郎中给刘溪诗安胎。
郎中给她开了药,说并无大碍,只是不可以再过于劳累了,一定要好好休息。
于是大家决定就在这个小镇住下,休息一夜。
刘溪诗面色苍白地靠在客栈的床上,见一圈人都担忧得围着她,她很愧疚:“是我不?争气?,拖累大家了。”
宋疏桐心疼地责备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刘溪诗下意识地看了谢初静一眼,他?是太子,这群人里他?最大。
谢初静淡淡道:“女子有孕本就脆弱,大家都能体谅,你安心休息。”
宋疏桐极快地看了一眼两人,有些欣慰,这是他和刘溪诗第一次对话,双方脸上的表情都很自然,看来他们都已经放下了,她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延苍峻闻言眸光一动,对谢初静拱手道:“谢谢。”
延苍峻答应跟谢初静回?京城,是因为两人之间有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但他?心里也清楚,严格的说他现在是魏朝的俘虏,主动权都在谢初静身上,但是谢初静并没有轻视侮慢他,这一路上不?仅对他以礼相待,也处处照顾有孕的刘溪诗,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宋疏桐其实心急如焚,只是当着刘溪诗的面不好表现出来,因为现在最麻烦的是,剧情没有按照她设计好的发展,导致她不?知道京城现在宫斗演到哪一集了。
心里有事,宋疏桐翻来覆去到半夜都睡不着。
她索性悄悄出了房间,轻轻敲了敲谢初静的房门。
门一打开,谢初静就直接把她圈在了怀里:“想我了?”
因为宋疏桐说不想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这一路上,谢初静都很克制,对刚刚确定关系的,热恋中的男女来说,故作不?熟真的太令人煎熬了。
宋疏桐小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要不?你先走,我带着他?们几个殿后,咱们到京城再汇合。”
谢初静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红嘟嘟的嘴唇略微失望:“你半夜偷偷来找我,原来就为了说这个。”
宋疏桐恼火地从他?怀里挣脱:“我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初静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地看着她:“对我来说正事就是,我绝对不会抛下你单独离开,若是皇位和你只能得一个,唯一让我无悔的选择是,要你。”
他?表情坚毅,宋疏桐知道他?说得不?是玩笑话,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是,宋疏桐无奈扶额:“这话延苍峻好像也对刘溪诗说过一次,结果好好一个骁勇善战的王子弄得跟丧家之?犬一样,即便他?自己觉得一切是值得的,从世俗的眼光来看,还是有些太可惜。”
鉴于这个前车之鉴,宋疏桐觉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过分恋爱脑都是不可取的,只要不?是处境极端被动,人还是应该理智点,尽量追求事业爱情双丰收。
谢初静想了一下,冷静道:“假如?他?当日选了王位,失去挚爱,他?会在王位上痛苦一生,就像我的父皇。现在他放弃王位,选了妻儿,日后回想起来,也许会有一声叹息,但是孰轻孰重,他?心里自然有数。”
“他?自然是心中有数,可是我觉得你心中没数!”宋疏桐的表情忽然变得极其严肃:“殿下,你太天真了,你既然文韬武略,那就该知道,当过太子的人,如?果当不?成皇帝,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就连我也会跟着你完蛋。”
谢初静认真地凝视着宋疏桐,压抑着满心的深情道:“我晓得轻重,也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
他?生平不是个温柔的人,他?仅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个人。
宋疏桐心软了,道:“那各让一步吧,明天咱们走官道,这样速度稍稍快些,再说刘溪诗也经不起颠簸了。”
夜深露重,见事情说完了,宋疏桐起身打算回?去睡觉,却被谢初静拽住了,他?坏坏一笑:“这就走了,不?留个印迹么。”
话音刚落,他?的吻循声而至。
两人拥在一起缠绵亲吻,从桌边一路吻到窗前,宋疏桐感觉到谢初静很自觉地避开了床,她心里很感动,在一起以来,他?始终对她珍而重之?,除了亲吻拥抱,再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宋疏桐用力地抱紧了谢初静,不?小心勾到了他?的袖子,突然有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咕噜噜滚下窗台,落到楼下去了,她吓了一跳。
谢初静轻笑道:“傻瓜别怕,一个葫芦而已,摔不?碎的。”
谢初静飞身下楼将葫芦捡了回?来,宋疏桐见那葫芦嘴上有塞子封好,便好奇道:“里面装的什?么啊?”
“岑族长给我的肿肿花种子。”
“花种子?你带那玩意干什么,外头种不?活,没什么用。”
“此物外界没有,我带些种?子回?去,以后说不?定有用。”
宋疏桐很不?以为然道:“根据我浅薄的人生经验,所有你觉得眼下没啥用,以后说不?定有用,决定要收起来的东西,最后都用时间证明了自己---它们确实没卵用,还不?如?当初就扔了。”
谢初静笑而不?语,只是把这枚小小的葫芦瓶重新又收进袖子里。
其实岑文俊当时就告诉他?,肿肿花离开岑家寨子那种独特的环境,在别处不?能成活,但谢初静仍然执意要了一些,他?跟她因此花定情,这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装在袖子里就好像她一直挽着他?的手臂一样。
虽然宋疏桐一直就在他身边,但是,当情到深处,真爱一个人,会爱到即使看着她,仍然想念她。
宋疏桐看谢初静拿这些没用的花种子如?此郑重其事,先是不解,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忽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难道他?是打算用来给某个地方增粗增大,于是她忍不?住暗戳戳捂嘴偷笑。
谢初静立刻就懂了,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你成日里都在胡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没多久,忽然发现远处有些异常。
岑子昂手搭凉棚:“前头怎么冒烟了?”
宋疏桐随口道:“那里有一处茶棚。”
岑子昂奇怪地看了宋疏桐一眼,但是他早已领教过老大无所不?知的本事,所以他并没有追问:“原来是茶棚啊,烧茶水也烧不出这么大的烟啊,难道是茶棚失火了?”
妙菱立刻一脸崇拜:“我家岑哥说的对,老话说,有烟必有火。我们要不?要去救人啊?”
宋疏桐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我妈……哦不是,我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屁多?必有屎。”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宋疏桐看着周围几人一眼难尽的目光,觉得自己大意了,一不?留神就粗鲁了,讪讪道:“总之你们不能否认她说的对。”
“……”
显然并没有人想否认。
最后还是谢初静打破沉默:“我带几个岑家的弟兄过去看看情况,岑子昂你留下来保护女眷。”
岑子昂很清楚自己和谢初静之?间的身份差距,立刻道:“那怎么能行,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还是我去看吧。”
宋疏桐建议道:“那不如?你俩带着这些弟兄们一起去,我们几个找地方先躲起来,人少好藏身的,你们注意安全。”
此时,延苍峻被刘溪诗扶着下了车,他?拄着剑,咳嗽着对谢初静道:“谢兄和岑兄弟放心去吧,若是遇到问题,我或可勉力?一战。”
谢初静颔首道:“多?谢了。”
还没道茶棚,就看见草丛里扔着几具尸体,都被剥光了衣服,前头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谢初静抬起其中一人的手指看了看,看见他?手上有烧茶时搬弄木炭的黑灰:“这是茶棚真正的伙计和老板,看来这是一个局,有人杀了茶棚的老板和伙计,假扮成他?们的样子,大约想要截杀什?么人。”
岑家寨子的汉子们安逸惯了,没见过这么惨烈的事,个个义?愤填膺:“简直太狠了,一个活口没留。”
岑子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们怎么办?”
谢初静平静道:“不?要多?生枝节,我们回去叫上她们,绕路走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前头大喊:“抓活的。”
接着一个矫健身影举剑腾空而起,又像鹰隼般狠绝而凌厉地落下,伴随着惨叫,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岑子昂指着那个方向,惊异道:“那不是邵世子么?”
谢初静也一怔,那人是邵浩广,原来被埋伏暗算的人竟然是他。
邵浩广此行?是护送太子的遗骸回京城,因为接到爹爹的命令,说皇上现在身体堪忧,让他先不?要泄露太子战死之事,免得朝野人心思变,所以他只带了几十个武艺高强护卫。
不?料在此处歇脚之?时,竟然遇到刺杀,对方人多?势众,比他?们整整多一倍,而且有备而来。
邵浩广和侍卫们拼命抵抗,可是他们在人数上落了下风,随着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渐渐吃力?起来。
他?本来以为这些人是冲着太子的尸身而来,所以只想赶紧摆脱这些人,带着太子的棺椁脱困,现在听见这句“抓活的”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而来。
他?再无顾虑,开始大开杀戒。
“救人!”谢初静拔剑,冲了过去,他?身后岑子昂带着弟兄们紧紧跟上。
原本二比一,现在谢初静带着人入场,瞬间场上队员一比一了。加上谢初静和邵浩广的武艺超群,很快把这些杀手消灭殆尽。
邵浩广看向谢初静,抱拳拱手道:“多?谢英雄拔刀相助。”
待看清来人是谁后,邵浩广大吃一惊:“是你,你不?是……”,他?看了一眼棺椁:“你怎么……”
谢初静一把抹掉脸上的血:“好兄弟,此事一言难尽,咱们一起去京城,路上我会详细跟你说的。”
邵浩广见到谢初静再次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一瞬的怔忪之后,居然抽抽搭搭哭起来,他?满脸胡子茬,眼皮浮肿,自从接到谢初静的死讯,强烈的痛苦自责让他看起来像个久经风霜的中年人,哭起来的样子看着莫名心酸。
“好兄弟,我以为你死了,我心里太难受了。我已经给皇上写了奏折报告此事,万一他?们已经开始着手立新太子,我们现在去京城会不?会晚了。”
“不?晚,正好够妖魔鬼怪显出原形。”
谢初静熟知朝中那一套办事流程,他?早就对这件事做过精密地推断,他?想再给小邵皇后一些时间,让她把棋子都撒开,让她以为自己赢定了,到时候再釜底抽薪,一网打尽。
如?果回?去的太早了,到时候小邵皇后抵死不?认,万一她还有隐藏的棋子没有暴露,那么情况反而对谢初静很不?利,即使他?以后登基了,也是隐忧。
“你也需要给家里报个平安了。”谢初静拍拍邵浩广的肩膀:“曾有一个我很在意的人告诉我,开始做事最好的时间是昨天,其次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