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虽然至今没谈过恋爱,也没怎么想过谈恋爱,但他对这件事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比如,他不能接受大家一起谈。
他常常因为不够变态,与Mafia高层们格格不入。
“首领,我——”
他还没组织好拒绝的语言,一只细白的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
“中也君,你好。”
少女的声音很软很轻盈,令他想到风中轻轻摇动的叶尖。
假如忽略不计她手腕上缠绕的黑色手链,以及很明显就能看到上面的字母缩写——
不是Mafia的成员,可能看不懂,但他是Mafia的干部,当然知道首领名字的缩写。
“……你好,芙溪小姐。”
他在回握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应该先脱下一只手套,不然显得不礼貌。对方已经抽回了手,望着他的眼睛说:“你真是Mafia的一股清流。”
清流……
听不出是好词还是坏词。
“咳咳。”森鸥外岔开了话题,“中也君,谈谈你的工作进度吧。”
中原中也见他没让另外两人离开,便汇报了这半年来的战绩。
他不仅提前完成Mafia的目标,还有了新的收获,堪称第一劳模。
森鸥外全程都在微笑,连前额的两根呆毛都翘了起来。
“中也君非常优秀,Mafia很荣幸有你这样的成员。”
话到此处,他看向芙溪。
“芙溪酱,你也汇报一下你这四年的工作进度吧。”
芙溪心想,该夸的夸完了,要开始骂了。
四年来,她每天按时吃药,画山画水,种花种草。
唯独工作懈怠。
她知道森鸥外对她的情况很清楚,故意在中原中也他们面前问,只是为了让她难堪。
“……抱歉。”
“哦?”森鸥外挑眉,“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他摆了摆手,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知道接下来是首领的私人时间,识趣地离开了花园。
“我不想欺骗您。”芙溪平静地说,“我有自己的底线,您不也有吗?”
森鸥外面色微沉,垂眸看着面前的人。
她已经十八岁了,却因为健康原因,比同龄人纤瘦,也始终稚气未脱。
这四年来,养胖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仔细看看,状况比之前更严重了。
身体大概已经到了极限,经不起任何刑讯。
“想杀就杀吧,杀了我刚好给这里的玫瑰花作肥料。只要您不介意先前花在我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沉没,就能收获一个更鲜艳的花园。”
“除此之外,您将一无所获。”
这些年她不交朋友,也没有物欲。
禅院直哉给她的钱,全部花在了养狗和养花上,那些东西最终还是留在禅院家。
她尽量让自己无趣又有趣。
给她棋子,她就觉得下棋有趣,给她纸笔,她就觉得画画有趣。什么都不给她,她就看天看云,看无形的风。
至于衣服鞋子,森鸥外给她买什么,她就穿什么。
反正她从不照镜子。
“你的意思,我现在只能留着你了,没办法惩罚?”
“短期看似乎是这样,但是时间只是最优解考虑到的一项因素而已。”顿了顿,芙溪又说,“与最终所得相比,这项因素很重要吗?”
“你这算最优解?”
“每个人的最优解都不同,我始终无法突破自己的底线对小孩下手。但我不会损害您的利益。”芙溪听出森鸥外语气里的嘲讽,立刻作出保证,“我绝不会背叛您。”
“不用怀疑我的能力,我是您教出来的。我自认为除了身体,别的方面我并不比别人差。”芙溪补充道,“我已经有新的计划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短暂的沉默之后,花园的入口处传来了童稚的女声。
“林太郎,说好去买黑森林蛋糕的!”
——是爱丽丝的声音。
“啊,爱丽丝酱,请稍等片刻。”
芙溪饶有兴趣地看着森鸥外的个人表演。爱丽丝是他的人形异能,言行都是他人为设定的,整个就是一精分现场。
但出现了爱丽丝,说明森鸥外暂时放过了她。
“最好是这样,否则下次的蛋糕——”森鸥外勾了勾唇,“原料就不是面粉和巧克力了。”
会是什么呢?
威胁之意也不是听不懂。
“虽然我很期待氢氧化钠蛋糕的味道,但我还是更想看到首领因为满意而舒展皱纹的笑容。”
“……”
“快点啊,林太郎,你太慢了!”
“来了,爱丽丝酱。”
“等等,森先生。”芙溪叫住了他,“我的活动经费。”
“……”
“出去办事不可能不花钱,对方很贵。”
森鸥外盯着她看,她身上的服装,从头到脚都是他挑的。
除了头上那只碍眼的兔耳发箍。
如果说扔了芙溪什么东西,她会当场翻脸,恐怕就是这玩意。
“你的活动经费去太宰君那里拿。”森鸥外说,“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直系上司。”
*
芙溪本人没有意愿加入Mafia,但某种意义上,森鸥外加入Mafia后,她就是这里的一份子了。
她和森鸥外的关系很明晰,和太宰治的关系却很模糊。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也不是情人,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但他们常常会做一些膈应森鸥外的行为。
基本都是她出主意,太宰治配合。
他总是很配合。
“事情就是这样,今年你没送我生日礼物,那工作要多配合我。”
当她向自己的新上司太宰治说明缘由后,很自然地伸了手,“请给我活动经费吧,太宰大人。”
“森先生真狡猾。”
过了半晌,太宰治凉凉的给出了一句评价。
森鸥外自己不当拨款人,让他当。
摆在他面前的无非是两个选择,一个是给她钱,让她去勾搭别的男人。另一个是不给她钱,他们产生矛盾。
横竖是要把先前被膈应的再膈应回来。
“你要多少?”
“五千万。”芙溪对钱没什么具体概念,她的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花钱,之前是森鸥外买单,之后是禅院家买单。
五千万是她从网络上查到的,别人为伏黑甚尔一掷千金的最高数字。
伏黑甚尔是小白脸里的海景房,非常贵。
“目标是个很贵的男人。”
太宰治撇嘴。
“五千万是别想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拉开拉链,数出几枚硬币,“给你五百日元吧。”
芙溪:“???”
当五枚硬币放在自己手心时,她知道太宰治没开玩笑。
“五百连他的手都碰不到。”
太宰治动作一顿,又拿回了两枚。
只剩三百日元了。
芙溪沉下脸。
“你在我身上总共就花过四百日元,在别人身上也不准超过这个数哦。”
太宰治做出了他的选择。
翻脸也比膈应自己好。
*
一个小时后。
太宰治介绍的中介所。
芙溪看了一眼店名,这是一家非法中介所。
正规中介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资料,但她只有三百日元,付不起正规中介费。
“你好。”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味,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店里只有一个叼着香烟的男人,见她咳嗽,便把香烟掐了。
“有事么?”
“这里能找人吗?”
“可以,什么都能找。”店主打开电脑,“你叫什么名字,找谁?家里老人走丢了?”
“我叫伏黑芙溪,我找我爸爸。”芙溪眼睛眨也不眨,“他叫伏黑甚尔,块头很大,嘴角有道疤。”
“你爸爸?”
店主啪一声手掌拍在键盘上,“伏黑那家伙,十岁就能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