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后丧礼的风光盛大,宫里宫外都开始流传康熙对皇后用情至深、情难自禁。
云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心里撇撇嘴,某个用情至深的男人一除服就上了别人的床了好吗?你们到底哪里看出他用情至深的?情难自禁倒是有可能,不过可不是对皇后。
乾清宫,梁九功躬身进入屋内,站在康熙身边轻轻说道:“皇上,查出来了。”
康熙没说话,直到写完一张纸,才停下,淡淡道:“查出什么了?”
“抓到御膳房一人,制药房两人,内务府一人,皇后宫中宫女一名,找到此人时已自尽身亡。还有一位...是昭仁殿的徐氏,人都已经送到慎刑司了。”说到最后一人时,梁九功顿了一下,实是这徐氏是恭亲王进献给康熙的一名戏子,虽然服侍了康熙,但因为出身的关系,连个庶妃的名义都得不到。乾清宫后面的昭仁殿和弘德殿住的都是这般身份的女子。平日里,乾清宫伺候的人也只叫她们一声姑娘罢了。
“去看看。”康熙扔下擦手的白布,大步出去了。
来到慎刑司,被抓进来的几人已经在上刑了,康熙首先来到了徐氏所在地方。
此时的徐氏披头散发,身上鞭痕一道又一道,康熙仿佛没有看到般坐下,淡淡道:“说吧,朕给你一个痛快。”其实他对这徐氏根本没什么印象,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个人,或者说,昭仁殿里的能叫他记得的怕是没有。如果后宫里的妃嫔还能算是他的女人的话,乾清宫后面两个殿里的,只能算是他用来泄欲的工具了。
“哈哈哈哈哈,康熙!我恨啊!我恨我没有机会杀了你!你们爱新觉罗家的人都该死!只弄死你一个皇后?不够!等着吧!你们会全部死绝的!哈哈哈哈哈!”徐氏有些癫狂的笑着,话里的恨意像是要冲破了天际。
“为什么?”康熙完全没有受到徐氏刚才话语的影响,语气平淡的问道。
“为什么?想知道为什么?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哈哈哈哈!”徐氏大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下来,“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爹,我哥哥,我弟弟,我侄子活生生死在我眼前,你问我为什么?我和我娘、我嫂子被流放,我娘和嫂子为了保护生生被那些臭男人糟蹋死,你问我为什么?”
徐氏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禁嚎啕大哭。
“你爹是谁?”康熙平静的问道。
“我爹是谁?哈哈哈哈!是啊!你可是皇帝,怎么可能记得我爹这个小卒子呢?可是我爹这个小卒子,不过是出钱资助了别人,你就要下旨杀他满门!你怎么不去死!”徐氏奋力向康熙扑去,状若疯癫,却被旁边侍立的人拦下。
康熙起身离开,没有再继续问,只吩咐梁九功:“三天后给朕结果。”
三天后,梁九功奉上一叠供词。
康熙看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火收敛到了极致:“吴三桂!”
原来徐氏的父亲是康熙二年《明史》案中,因为出钱助庄允城、庄廷鑨刊印而获罪的朱佑明,朱佑明被凌迟处死,朱氏男子皆被判斩立决。徐氏当时六岁,与其母、其嫂一起被流放宁古塔,路上其母、其嫂死亡,徐氏却被人所救。徐氏供词上说,对方自称是朱三太子的人,养大了她,并将她送到恭亲王面前。平时有人会联系她,但她完全不知对方是谁。
然而在另一人的供词上却交代了,救了徐氏并养大她的人是吴三桂的人。
徐氏其实一直是想要刺杀康熙的,救她的那些人没有给她帮助却也没阻止她。原本把徐氏送进宫只是为了在宫中埋一颗钉子,能够内外传递消息,若徐氏真能干掉康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意外之喜。反正出事了也是朱三太子的锅,跟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徐氏进宫后只侍寝了两次,还都是被剥的光溜溜的、洗的干干净净送到乾清宫的偏殿的,所以她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次吴三桂的人本来是打算让皇后一尸两命,然后再将养在宫外的保清干掉,然后对外宣传康熙因为获罪于天,所以上苍惩罚不让他有子嗣,通过舆论宣传来获得更多汉臣的支持。可惜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皇后虽然死了,嫡子却生下来了,因此本来要对保清动手的计划也被按了下来。
制药房小太监陈满主要是和内务府的刘群接头,刘群口供显示,他是听命于一个叫朱荣的人,御膳房的那个人和制药房另一个小太监则是收了陈满和刘群的银子,帮了他们一些忙。朱荣也已经控制住,交待他是和硕额驸吴应熊府上管家的远房亲戚。
梁九功见康熙看完口供,又轻声道:“太医在皇后娘娘生产时喝的参汤和熬药的药罐中发现了慈姑粉。徐氏交待说两月前有人塞给她一包药粉,皇后娘娘发动那一晚,徐氏趁乱将药粉交给了一个受恩于她的宫女。”
“好!好得很!”康熙不怒反笑,心道,吴三桂,我就让你儿子再活几天,不过,也没有几天了!
昏黄烛光下,一身竹青宫装的女子正举着一本书在看,一嬷嬷匆匆进来。
“办好了?”女人目不斜视地淡淡问道。
“是,已经托了妥当人收殓安葬了。”那嬷嬷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些什么。
“不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女子翻了一页,声音依旧清冷。
“是,毕竟这样会加大我们暴露的几率。”那嬷嬷见此也放开了说。
“总是主仆一场,她又是为了我而死,不过是在她死后替她收殓,无妨的。”女子声音轻轻的,像是不沾凡尘。
嬷嬷听此也不再说话,有一个重情的主子总比冷情的主子好,这样她们卖命时才更会死心塌地。
“好了,你下去吧。”女子吩咐道。
嬷嬷退下,女子放下手中的书,怔怔的看着烛光出神,一只手抚在肚子上。
轻轻地,一滴滴眼泪从女子脸庞滑落,孩儿,额娘给你报仇了!送了承祜下去陪你,那个贱人也已经下去赎罪了!至于她的这个儿子,我要她在阴间好好看着,她造的孽都要报应在他儿子身上。宝宝等着啊,额娘会坐上那个位子的,这样你也会变成嫡子的,你会是最尊贵的皇子。赫舍里氏!我会好好照顾你儿子!哈哈哈哈!
这一切云荍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皇后的死真的是人为的,因为康熙将一切消息都封锁了,所以后宫诸人都没察觉出不对了。即使各地少了些人,众人也以为康熙是迁怒于她们没有伺候好皇后才处置的。
这天,云荍和郭络罗氏、含卉一起去永寿宫看望沛珊。
马佳氏上次生育伤了身子,太医嘱咐她这次月子要好好将养,起码要坐足三个月才行,因此这会儿云荍她们也不用先去拜访马佳氏。
进了沛珊的屋子,沛珊正歪在炕上吃点心,见到云荍他们来,急急忙忙下来迎接。
含卉一把扶住她,责怪她:“你啊你,有了身孕还这般莽撞,快好好坐着吧。”
将沛珊按着坐下,含卉也跟着坐在旁边,眼睛却羡慕的看着沛珊的肚子。
“这不是三位贵人姐姐一起来看我,我受宠若惊吗,我这里一下子简直蓬荜生辉啊。”沛珊夸张地说道。
“好啊,还学会编排起我们了,让我看看,你这牙是不是越来越尖了。”郭络罗氏说着就要上手,沛珊一阵求饶,郭络罗氏才放过她。
“你现在可算是找到随便吃的借口了,啧啧,感觉我要见证一只猪是如何形成的了,真是没什么兴趣啊。”云荍故意嘲笑沛珊。
沛珊以前也爱吃,不过嬷嬷一直管着她,不叫她多吃。这会儿怀了孕,嬷嬷只有怕她不吃的,哪儿还敢再拦着她。
“你也不能多吃,尤其是有些东西对孕妇无益,吃多了对孩子不好。你还是要听嬷嬷的话,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含卉却是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心下微酸,没想着要的怀上了,她这个每天拜着满天神佛的人却一直没个消息。难道真的是她求子心切了?要像沛珊学习一下吗?含卉心里思索着。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会注意的。”沛珊有些不满,一个两个的都拿她当没长大的小孩子,她比云荍还大好不好。
“哟,姐姐们今儿怎么都在呢,真是难得见到几位姐姐,妹妹在这里给几位贵人姐姐请安了。”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云荍转过去一看,嗬,这不是张雅兰吗?
相比起选秀时候的水灵,现在的张雅兰却更像是一株缺了水的小白花,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虽然看起来还是娇怯怯的,但却混了一丝低俗的味道。按说在这皇城里,人就算要变,也该是变得更加贵气才是,竟不知张雅兰是怎么染上俗气的。
“张雅兰,你来做什么!”沛珊看见张雅兰脸就垮了下来,没好气的说到。
“瞧妹妹这话说的,姐姐是怕你有孕一个人呆着无聊,专门过来陪你的,妹妹这般态度可真叫姐姐伤心。”张雅兰衣服泫然欲泣的样子。
“你!谁稀罕你陪!”沛珊最是见不得张雅兰这幅样子,不由气急。
“这位是张庶妃吧,谢谢你关心沛珊。不过,虽然沛珊比张庶妃你年纪小,可沛珊已是答应位份,张庶妃这平日里的称呼还是注意一下的好。不能叫别人说张庶妃没规矩,不是吗?”云荍笑吟吟的说道,小白花难得一见,不切磋一下说不过去啊!
“富察贵人说的是,妹妹也是平日里与沛珊关系太好了,一时没有改过来,不过我相信沛珊是不会介意的,对吧?”张雅兰一瞬间有些尴尬,却迅速的反应过来,说完还满脸笑意的看着沛珊,像是要取得沛珊的赞同。
“谁...”沛珊刚要反驳,含卉按住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沛珊才气闷的闭上嘴,不理张雅兰了。
“沛珊介意不介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宫中的规矩,毕竟规矩是不会跟你讲感情的。你说是吗,张庶妃?”云荍微笑道,张庶妃三个字念得轻轻的,像是要飘起来了。
张雅兰脸色一变,没有接话。
“好了,张庶妃今日来看沛珊也是一番心意。不过今日沛珊怕是无法招待张庶妃了,张庶妃应该也有事要忙,我们就不留张庶妃了。”云荍端起茶,艾玛,终于体验了一把端茶送客的感觉,爽!
“妹妹告辞。”张雅兰草草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哼,今日受此大辱,改日必定加倍奉还。
送走张雅兰的云荍心里嗨翻天,艾玛,刚刚我是压了小白花一头吗?简直不敢相信,难道我其实是一个宫斗的天才?云荍心里的小人儿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云儿今儿是怎么了?平日里你可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今儿怎么这么积极?还两言三语就将张氏气走了,我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了。”郭络罗氏眼神儿奇异的看着云荍,实在是云荍平时除了有兴趣时跟她们斗两句嘴外,都不怎么说话的,更别说是有别人在的时候了。
“我这不是气不过嘛,那个张氏从进宫就针对沛珊,作的那个劲儿太让人讨厌了。”云荍才不会告诉她是因为虐小白花有快感呢。
听到云荍这么说,郭络罗氏也就不再追问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那个张氏确实挺讨厌的,刚才要不是云荍将张雅兰堵得没话说,她都想开口喷了。
三人哄了一会因为张雅兰而气闷的沛珊,将沛珊哄高兴了,又聊了一会儿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