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枝起了个大早。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懵里懵气的眨了眨眼睛。
一脸睡态，好像随时都会坐着睡过去。
半响才被一阵手机铃声吵得清醒过来。
她随手接起。
周岁禾的声音立刻在房间内响起：“枝枝枝枝。你昨天和鸡神玩游戏了？”
姜枝平静的回答：“对，玩了两局，和他的小号。”
“难怪了。”周岁禾停了一下，又继续说，“你不知道，今早上我逛微博的时候还把我吓了一跳，热搜前五，全都是你俩。”
“很正常，一个女友遍地跑的职业电竞海王，一个是黑粉遍布世界各地的喷子主播，任谁都想趁机嘲讽一下。”
“热搜上鸡神的那些女友都是假的，不过你的黑粉遍布世界各地倒是真的。”
“……”
“哎，你说鸡神为什么突然看你直播啊。”周岁禾好奇。
“他想让我加入ITG。”
“ITG！！！？”对面周岁禾的声音明显高了一个度。
“嗯。”姜枝平静的回复。
“他不知道ITG是你家的公司啊。加入ITG你还要不要命了？让你妈妈知道你还在玩游戏，不得扒你一层皮啊。她有多反对你玩游戏，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
姜枝低着头，上眼睑微微搭下，一时间也分不清她的情绪。
像是察觉到姜枝的状态，周岁禾声音明显轻柔了很多。
安慰说：“你妈妈不让你玩游戏，就像……就像……就像你妈妈不让姜随绣花是一个道理，所以你不用难过。他要是喜欢绣花，可以偷偷在被窝里自己绣，你也可以自己在家里偷偷玩游戏。”
周岁禾刚说完，姜枝的脑子里顿时又画面了。
姜随185的大高个，盘着腿，开着手机手电筒，躲在被窝里默默穿针引线，时不时没了耐心，还被针扎了几下。
扑哧，姜枝笑了一下。
好像有讷味了。
周岁禾见她心情好转，又继续问：“那你答应他了吗？”
“当然没有。”
周岁禾：“你怎么回答的，你总不能用你妈妈搪塞过去吧，这种随便揭露自己伤疤，不是你风格。”
姜枝无所谓的细想了一↓，才缓缓说：“也没和他多说什么，我就问了他三个问题。”
她一遍掰着手指，一遍细数——
“职业选手可以在比赛的时候骂人吗？”
“职业选手可以在赛后采访的时候可以喷人吗？”
“职业选手说脏话扣工资吗？”
周岁禾：“他怎么回答你的？”
“他说不可以骂人，采访不能喷人，说脏话扣工资。”
“所以我说骂人，喷人都不让，还扣工资，这对我来说，跟让我重新投胎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当场就拒绝了。”
周岁禾用几秒钟的时间，将姜枝话里的信息消化了一遍，半天没缓过神来。
正在脑子里过小剧场的周岁禾猛的一下捋清了思路，立刻又说：“你说有没有可能，他第一次被人拒绝，所以心生恼怒，所以趁着你直播的时候，让你出糗。”
姜枝刚要说话，周岁禾又继续喃喃，像是在说给姜枝听，又像是在给自己捋思路。
“那他为什么还要给你刷礼物？有钱闲的？”
“不能。难道……枝枝枝枝，难道说鸡神第一次见你就被你迷住了？难怪他会见面就说‘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思路渐渐开阔的周岁禾越说越带劲，“我刚想起来，这不就是贾宝玉初见林黛玉说的话嘛。”
见许久没有得到姜枝的回应，周岁禾也停下了自己的猜想，问：“枝枝，你在干嘛呢，怎么不说话了？”
安安静静喝了口的姜枝，说：“我在认真听你讲小说，看你过一会儿会不会凭空给我和沈未期编一个孩子。”
“讲真的，我觉得我的猜想非常正确，要不他给你刷礼物没意义啊。”
姜枝细想了一下：“可能……他仇富？”
“狠起来连自己的钱都仇。”
“也不是没可能。”
周岁禾：“……”
姜枝和周岁禾还在讨论沈未期为什么仇富的问题。
门外的门铃响了几下。
姜枝懒得和周岁禾计较那个扰乱自己生活的家伙，与周岁禾告了个别，就挂断电话，起身，去开门。
她刚用指纹开锁，就背对着门口向房间内走，一边懒散的打着哈欠一边说：“哥，你怎么来了？今天有早课吗？”
见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她随意的揉了揉脑后的头发，缓缓转过身去。
目光一聚，本来慵懒半耷拉着的眼皮，立刻十分精神的翘了上去。
光着的双脚此刻也小心翼翼的叠在了一起，左右摩挲着，身体绷的僵直，浑身透露着不自在。
几秒钟过去，才畏畏缩缩，颤颤抖抖的喊了一句：“妈。”
站在门口的人，声音十分的清冷，回：“回屋把鞋穿上，然后到客厅找我。”
“好。”
姜枝快速应下，连忙跑到卧室里，顺了下毛躁的秀发，穿上拖鞋走出来。
等她走到卧室的时候，孟茜女士正在看报纸。
她端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的盯着手里的报纸，面部表情更是百年不变的淡浅笑，唇角微微勾着，很恬静，但是看不透她任何情绪变化。
她体型丰满，说不上胖，但略显肉感，此时坐在皮质的沙发上，也明显看的出凹陷。这场景在别人身上可能就是很平常的场景，但是此时坐在那里的是孟茜。
她身上从小到大培育出来的名媛气质，让她仿佛不是在看报，而是在拍写真，每一帧都看不出任何瑕疵。
姜枝慢慢走近，坐在孟茜身边，问：“妈，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孟茜从报纸里收回视线，侧头仔细端详着她：“你怎么住在这里？”
可不能说自己是为了直播。
姜枝脑子里闪过千百种借口，最后找到一个最妥帖的：“我和宿舍的人闹矛盾了。”
“闹的大吗？”
孟茜声音温温柔柔的，语气更是柔和，似是不带有任何情绪。
可从小被孟茜养大的姜枝不这么认为，她的妈妈越和顺，越可怕。
姜枝笑了笑，故作轻松的回答：“不大，同学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哦。”孟茜收了收目光，继续回答，“既然不大，那我明天就和你们校长说一声，让她去换个专业，去其他学校。”
姜枝立马阻止：“别别别，我马上收拾收拾回宿舍。”
孟茜的效率，姜枝不知道见过多少次。
高中的时候，班级里一个爆发户的儿子和她告白，被孟茜知道了，她留下一句“夏天了，股市该凉一下了”，接着第二天，暴发户接着就破产了。
现在想想，姜枝都有些后怕。
要是当时一个心动答应了，估计孟茜都能把那一家人，连同祖宗十八代都扔到国外去。
孟茜敛起报纸：“那我让姜随过来帮你。”
姜枝妥协：“好。”
见姜枝同意，孟茜也没闲着，趁着姜枝回房间收拾东西的空儿，很快就打通了姜随的电话。
姜枝并没怎么听出俩人的谈话内容，只是隐约的听到孟茜让姜随多带几个人过来。
姜随应没应下，姜枝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现在唯一想知道的事情是她从这里搬走以后，玩游戏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去找周岁禾吧。
姜枝一切都打包完毕以后，姜随才慢悠悠的过来。
扫了一圈门口周围堆满的行李，感叹到：“这么多东西，姜枝你有几个分.身才用得完。”
刚把一个沉重的行李拖到门口的姜枝站起身子，掐着腰，说：“姜随，是不是你和妈告的密？”
姜随：“你也知道妈的脾气，是我不说就能平息的吗？”
“所以，你就出卖你妹妹？”
“养妹千日用妹一时。”
姜枝：“……”
她真后悔没早在姜随之前出生。
然后将他扼杀在还是卵细胞的时候。
姜随问：“我怎么没看到孟茜女士？她不会在客厅吧。”
“没，在你来的前几分钟，她走了。”
姜随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来的还算时候。”
姜枝白了他一眼，嫌弃的说：“你一个人来的吗？你……”一个人来的话，可能搬不完。
姜枝的后半句话，还没来的及说完，就看到姜随后面走出来呜呜泱泱的一群人。
沈未期，乌贼，寒冰，何小西，邢长安，mia。
姜枝：“！”
她不过搬个家，姜随这个狗东西把ITG全队拉过来干嘛？
姜随笑了下：“幸好她走了，要不看到我吧ITG全队拉过来，肯定得屠了我。走了太好了，我们得在她赶回来之前把东西搬好。”
看到她吃惊的模样，姜随又说：“他们，你应该都认识吧。ITG队伍的骨干。”
姜枝尴尬的笑了两下，仇视的盯着姜随。
他们，她何止是认识啊，除了邢长安和沈未期，其他人几乎都受过她各种方式的“口吐芬芳”。
而且他们的祖宗们，她都差不多问候了个遍。
这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熟人，她再说不认识，就真的显得有些假了。